夜色已至。

  繁华的宫廷楼宇内辟了一处单独的温泉室,汩汩热流从池水中袅袅盘桓升起,氤氲出一层浓郁水雾,蒸地池旁洒玫瑰花瓣的侍女个个脸色白里透红,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待人采撷。

  然而下一瞬,这些娇俏少女宛若失了颜色,纷纷自惭形秽低下头来,再不敢向前多看一眼。只因迎面而来的那人头发披散,仅露出的一张素净面容秀美绝伦,白皙透人,纯白里衣包裹下的身段纤细而修长,浑身更是萦绕着一股威不可侵的凛然气势。

  是江瑢予。

  他赤着脚一步一步行在铺满馨香花瓣的红毯上,走到金龙吞雾池旁站定,随意一挥手,清透的声线便让侍女个个脸颊飞红,“都下去吧。”

  话音一落,所有侍女小太监瞬间呼啦褪去,偌大的内室顷刻间就剩了江瑢予一人,他立在水池上,白色单薄的里衣被轻松一解,柔顺布料直接从肩膀处滑落,堆在了皙白脚踝处,江瑢予抬脚踩过,修剪圆润的脚指甲泛着粉红,和绯红的玫瑰花瓣交相辉映。

  江瑢予沿温泉池阶而下,白皙的足甫一踏进水面,立刻激荡起圈圈涟漪,旋即又被新的涟漪推散。

  江瑢予就这样不着寸缕,任由乌黑长发的尾端沾水,湿淋淋地贴上薄瘦的背脊,江瑢予忽然打了个冷颤,旋即一个身形不稳,向下栽去。

  他却没有一点惊慌,甚至连落水姿态都还是平静而从容的,紧接着——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江瑢予整个人没入温热的池水中,但他并没有沉到池底,而是整个人仰倒在了水池里,如瀑长发瞬间滑散开,在清澈见底的池水中开出一朵糜艳的黑花,红色花瓣片片朵朵点缀其间,他被人从水中倏地带起。

  哗啦一声水声轻响,沈韫的呵斥声劈头盖脸而来,“陛下又在做什么,连个水池竟都站不稳了吗?”

  江瑢予笑而不语,双臂柔弱无骨地环住沈韫脖颈,亲昵贴近,“朕不叫你来你就不会来了是吗?非得要这样吗?答应朕的事情居然还敢反悔,不怕朕治你个欺君之罪?嗯?论起这个,朕可远比不过你啊。”

  沈韫确实是他叫来的,江瑢予现在对沈韫格外敏感,他在不在身边江瑢予几乎立刻就能感知到。

  方才那一出,不过是为了惩治他一下而已。

  谁让他来了却不肯露面,连主动都不会了,养他这么多年难道这点作用都不起吗,江瑢予不高兴了。

  沈韫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方才问了什么已然也彻底想不起来了,满心满眼满脑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

  江瑢予怎么靠他靠地这么近,近到连江瑢予的呼吸都拂在他脸上,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只要一动就能轻易吻上江瑢予眼睫。

  偏那人还睁大了一双无辜的凤眸看他,完全意识不到现在两人是何情况,“说啊,怎么不说了?不是很能教训朕吗?”

  江瑢予不仅是胳膊锁住了他的脖颈,就连温热的身子都挤在了沈韫怀中,怀中骤然多了一具泛着浅淡龙涎香的温香软玉,沈韫几乎是立刻地就呼吸急促起来,喉结艰难地上下攒动了两下。

  江瑢予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在沈韫伸手推开他前先下手为强,强硬抱紧他,温软的唇陡然覆上,沈韫当即浑身一麻,酥麻感从嘴唇蔓延直冲天灵盖,然而还不等他捱过这阵强烈的感觉,江瑢予竟又一口咬住他的喉结,凤眼上暼,似嗔似瞪,似怨似邀,沈韫登时就绷不住了。

  他一把拽开江瑢予,就在江瑢予以为他还要继续忍下去时,沈韫抬指捏住他雪白下颌,竟是直接吻了过来。

  那真是又凶猛又强势的一个吻,就连江瑢予都险些招架不住,几乎在沈韫吻来的一瞬间他身体就控制不住软下了,幸好腰身被沈韫紧紧揽着,否则这下真会栽跪进水里去。

  然而此时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手指紧紧揪着沈韫衣服前襟,那玄色劲装彻底湿透,贴在了沈韫身上,勾勒出青年劲悍有力的身形。

  江瑢予没有闭眼,他能明显看到沈韫身体发生的变化,青年和他紧密相贴密不可分。

  江瑢予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他指尖微微战栗,有些害怕,有些紧张,还有些对将要发生之事的惶然,但最终还是对青年的炽烈深爱占据了所有上风。

  他缓缓阖上眼,由着青年对他为所欲为。

  沈韫怀中抱着光裸的江瑢予,内心无比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深爱、有多想要、有多狂肆地想要彻底占有这个人。

  就是现在,就趁现在——压倒他,睡了他,将他彻底纳入自己身下,这样以后不管这个人再怎么无情,总还要顾忌这事两分,再也无法摆脱他。

  现在就独占他,让他永远也离不开自己,反正这本就是江瑢予自己主动的,不是吗?

  偏执的念头在沈韫脑中狂躁叫嚣,他吻地又急又切,江瑢予跟沈韫接过很多次吻,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亲到招架不住。

  “唔……放……你先放手……朕没办法呼吸了……”

  破碎的声音时断时续,沈韫狠狠勒紧江瑢予腰身,激动到眼圈都滚着红,却在看向双眼湿红的江瑢予时猝然一止,刹那间理智回笼,他松开用力抱着的江瑢予,声音粗哑而含混:“抱歉,陛下。臣……”

  说着欲将转身离去,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又要解释什么,反正江瑢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的通透,本就不用他来多此一举地笨拙解释。

  江瑢予在他转身离去的一瞬间突然从后紧紧抱住了他,威严却含着一线柔软的颤音响起,“朕不准你走,你敢走试试,朕要你留下来。你分明也很想的,不是吗。别再走了,留下来,朕需要你……”

  江瑢予情真意切地说着,身体贴上沈韫后背,顺从地靠着他,柔软的脸颊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沈韫忍到手背青筋都鼓起,双目的红本就没有消下,这下更是一路延伸进眼里,连瞳仁都蔓延起红血丝。

  “别走,朕其实很想你,想你留下来。朕为之前赶走你的事情道歉,其实朕并没有对你不闻不问的,你的事情朕都知道。还有,谢谢你一直都陪在朕身边,知道朕睡眠不好陪了朕许久,朕全都知道。”

  “别再走了好吗,留下来……”

  江瑢予每多说一个字,沈韫心就狠狠下坠震颤一分。

  他知道了。江瑢予竟然什么都知道了,沈韫的脸红地几欲滴血,眼瞳彻底被滚烫情绪覆盖。

  他什么都知道,却还这样不计后果地各种撩拨他;他什么都知道,却仍做出一副无辜情态看他隐忍挣扎。

  这很好玩吗?!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垮塌,江瑢予怎么能这样对他,他怎么能这样——

  “留下来吧,朕想你了,别走,好不好……”

  江瑢予愈发柔软的声音疯狂地冲击着沈韫耳膜,鼓荡地他大脑都在嗡嗡作响,他的理智已经被消磨地一丝不剩。他猜到江瑢予或许知道,但未曾想过江瑢予连他做过的事的细节都这样清楚,沈韫就像是被人彻底剥开暴露在阳光底下,被江瑢予碾地一览无余。

  他再也没有退路,甚至是他的隐忍也没有任何意义,在江瑢予眼里他就像个幼稚的小丑。

  那他为何还要再忍?!

  沈韫悍然挣开江瑢予,就在江瑢予错以为他竟然还能有如此强大的意志力来抵御自己时,沈韫的深吻不由分说密密实实落下了。

  那甚至称不上是吻,更应该用啃咬来形容,但江瑢予丝毫不介意,他包容着沈韫所有行为,允许他以下犯上。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沈韫,下一瞬,天旋地转间,江瑢予被沈韫摁倒在温泉池岸上,这温泉池实际只有半人深度,江瑢予站立时他半截上身其实是露出水面的,但他现在被按倒在池岸上,下半身还浸在温热的水里,上半身却仰躺在冰凉无物的地上,江瑢予顿时被冰地一哆嗦。

  旋即又被沈韫滚烫地贴住了,他被冰火两重天夹杂中间,受到的刺激不可谓不大,浑身都在细细密密地发起抖。

  江瑢予连手指都快抓不住沈韫,他以为这人会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心疼他,然而事实上并没有,沈韫知道他受得住,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出来的,还戏耍自己这么久,哪里还会再心疼他。

  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按住江瑢予两只手,将其禁锢在头顶,江瑢予被他摁地动弹不得,浑身又被吮到发颤,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他堂堂帝王,何曾遭受过这样的折磨,沈韫怎么能这样过分,这是江瑢予没有想到的。

  然而他想不到的还有很多,那人竟是连衣服都没有脱,眼神四下飞快一逡巡,不远处就是皂角,沈韫眼疾手快地拿过来,直接掰碎了一块,手心借水用力搓开,在江瑢予震惊的眼神中向下。

  “不——”

  阻止的话音尚未出口,再次被沈韫结结实实堵回去了。江瑢予登时瞪大了眼睛,那陌生的感觉一下子攫取了他的大脑感官,他头皮一炸,倒也不是难受,只是说不出的怪异和羞耻。他其实有提前准备好脂膏的,甚至就放在池边不远处,沈韫却是直接使了粗糙的皂角,搓出泡沫给他用了,江瑢予顿时紧涩地脚趾都绷紧了,在水中蹚出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沈韫看着面色酡红的江瑢予,眼瞳翻滚起浪潮,动作却又和他本身行为极为反差,竟是柔和到了一种不像话的地步,一切都发生地既合理又紧促,甚至江瑢予都还没来得及做好接受这一切事情的准备,沈韫已经收回了手,他依然没有脱下身上劲装,就这样在江瑢予渐次模糊的注视中猝然前楔——

  “等——”

  江瑢予的尾音消失在了一阵温泉潺潺的水流声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