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坞这次没带上萧锁,孤身一人来找了傅笛深。
“路迟在我那里,想要找他的话,就来魔界。”
傅笛深往后退了一步。
看他心有疑虑,花满坞解释道:“如果我想杀你,早在你没有恢复北疆王的灵力时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傅笛深不比路迟,对魔界没那么抵触,再加上如今的实力。
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跟着花满坞离开。
行至鬼界。
话本神话中的轮回之所,众生冤魂的归处。熙熙攘攘的鬼魂在黄泉路上游走,路边彼岸花开得正旺。
传说中这花能够唤醒出人前尘过往的记忆,傅笛深刻意地靠近,却发现这冥界的鬼花对自己根本就不起作用。
花满坞下了水,掀起层层涟漪。
傅笛深不会游泳,但忘川河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深,他坐在河岸边缓缓地探出脚直至踩入河底。
与意料之中不同,忘川河下没有坚硬的鹅卵石,有的只是细软绵密的砂子。
走至河中,忘川水已经淹到了傅笛深的胸口,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花满坞的衣袖:“我不会游泳。”
花满坞淡然一笑:“忘川河里承载的不是人界的水,而是灵力,就算被淹没只要你是北疆王,就不会无法呼吸。”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笛深对自己还心存不安,花满坞眼见着这人退后几步,捏住鼻子猛地扎进水里。
花满坞也学着他的样子扎进水。
等两人游到魔界那侧,花满坞先出了水。忘川就是神奇,游了一遭身上的衣服却根本没湿。他转过身去想去拉傅笛深起来。
蓝绿色的忘川河水之中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花满坞伸手去抓,费了点力气将人往上拖拽。可破水而出的却是一白色长发的男人。
那个瞬间花满坞还以为是路迟,但定睛一看,这人的样貌又与傅笛深无异。
他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带着萧锁去寻求北疆王帮助时所见到的褚深,正是与路迟一样长着长至脚踝的白发。
“这是怎么回事?”傅笛深自然也发现了自己与以往不太一样的地方。
还以为自己被蠢狗同质化了。
“走吧。”
傅笛深讷讷地点了下头。
他总觉得花满坞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
被花满坞领着进入魔界王宫。傅笛深全然没有心思去打量王宫的布局与设计,满心提防着花满坞,又想早点见到自家小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行至一处王宫寝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喵喵”的猫儿叫声。
推开门,眼见着路迟靠着柱子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半个苹果,手上抓着狗尾巴草:“你去把花满坞的脸挠了我就给你玩我的尾巴。”
好家伙,他还想从内部策反。
于是萧锁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花满坞。可当了这么多年猫儿的铲屎官,花满坞早就对猫儿的行为轨迹了如指掌。一把捏住萧锁的前爪,在顺手一提把猫儿捞进怀里,冲着它的额头亲了又亲。
被亲傻了的猫儿心里不爽,但也只能挂在花满坞的肩头哼唧两声。
路迟看到傅笛深,立马跳下台阶扑倒了傅笛深怀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傅笛深的头发变白了,但是深深似乎变得更加好看了。
“你把我们骗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问题在路迟最初见到花满坞的时候就问过,但是花满坞非说要等到傅笛深也过来才肯回答。
“我想让傅笛深恢复身为北疆王的记忆,”花满坞回答,“尤其是在魔界的记忆。”
他侧过身去,推开了隐藏在门廊处另一个暗门:“我问过宫里的老人,他们说北疆王褚深求学于魔尊玄天,就住在这个小院里。”
门内,别有洞天。
梦中所见的青石小径,一簇一簇开成团的幽蓝花和文竹,以及小路尽头,那汉白玉桌配上四个矮脚凳。连桌上的金纹玉壶,都还在原来的地方。
恍惚间,傅笛深似乎看见,白衣白发的少年坐在矮脚凳上,手里摆弄着幽冥花。那成簇开的花像极了人界的绣球,层层叠叠的花瓣足够寄托少年的哀思。每次见他时,汉白玉桌上堆满了蓝色的花瓣,像是许久的消遣过后,留下来的残局。
而当自己推开门后,少年便会扔掉手中的花梗,化作一片白蝶,赤脚踩在青石板上,飞到自己怀里来。
他总唤自己哥哥,而自己也总纠正他的说法。
哥哥一词太过亲密,而他们之间毫无任何血缘关系。倒不是褚深刻意回避,而是哥哥一次对少年来说实在沉重。
这个称呼承载了不该有的奢望和幻想。
可每当少年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心里又是甜的。
毕竟在这个世上除了少年,也再也没有人走进过他的心。
每当少年飞奔过来的时候,宽大的白色衣袖展开如同蝴蝶,而他就是被蝴蝶猎捕的花。他蹲下身来抱住少年娇小的身体,随后走向汉白玉桌。
袖风拂走了花瓣,他端起少年留了一个早晨的茶。
茶香四溢,约莫是苦荒之地最好的茶叶。
少年调皮,非要尝他唇上的茶汤。
他总是躲开,随后留下一句:“殿下,不可。”
“哥哥,我头疼。”
傅笛深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侧过身去看路迟,恍然刚才一切皆是幻象。
路迟一手拽着傅笛深的衣袖,一手按着太阳穴,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路迟你怎么了?”
南极星海。
独坐与枯石之上的星霜帝君摆弄着群星。
星辰所定,皆为命运与启示。
可今日,北方一颗幽蓝色的星子却突然躁动不安。
埋在袖子里的火凤凰突然窜出头来,化作人形站在了帝君身后。
他伸手环住帝君的腰身,诘问:“星辰大多都是白金色的,为何这颗星星确是蓝色的?变异了?”
星霜帝君慵懒地靠在凤凰怀中,指着那颗星辰回答:“那不是星辰,而是北冥轩君的记忆。”
与此同时,鬼界冥府,阎罗闲来无事,与三生石下徘徊。
他一身黑衣,外笼绣了赤鬼的纱。依稀记得上次桑钰说要用彼岸花的汁水来染指甲,今日百无聊赖,倒不如了了他的心愿。
他且行且止,随手拈起那些花色正好的株朵。
不知不觉,艳色满怀。
他醉心于成片血红的美景之中,却全然未曾注意到身后靠近的黑影。
直到黑影靠近,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句话。
阎罗先是一愣,随后点头答应。
黑影消散而去,阎罗退后几步,摔倒在花丛之中。
他低下头去看,怀里的残花散落满地。
他想,桑钰可能最近都没办法用彼岸花来染指甲了。
说到底,是他不该去招惹的。
作者有话说:
就,剧情到这里等于是进入了新的阶段。
下面的内容是说傅笛深和路迟过去的事情,再加上背后的boss开始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