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病危,顿时成了全朝廷重中之重的大事,徒晰也顾不得算计徒历,匆匆和永正帝一起赶赴畅春园。

  其实太上皇年寿已高,大伙都知道太上皇拖不了几年,再加上近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内务府早就已经悄悄的置办了起来,不过真到了这一刻,众人还是怅然若失,有几分难以接受。

  一些老臣,如张廷玉、林如海这类曾经是先帝一手提拔,又或着是先帝心腹,自是难以接受,情感丰富如林如海甚至都红了眼眶。

  永正帝就更别提了,从得知消息后,这泪水就没断过,一个劲的喝斥院判,非得要他们将太上皇救回来不可。

  徒晰在一旁看的好生佩服,虽说他知道永正帝是用了药,这才能做到痛哭不止,但排除哭这方面外,不过永正帝的演技着实不错。

  不只是泪流满面,就连一个孝子该有的紧张痛苦全都演出来了,要不是徒晰注意到永正帝眸底偶尔闪过了几丝兴奋之色,嘴角也克制不住的上扬,只怕徒晰还真以为永正帝是真为了太上皇而伤心着呢。

  不过徒晰也着实不好说旁人,他自个心里明白,他也没好到那里去,要不是靠着宫中秘药,别说哭了,他怕是连红眼眶都难。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对太上皇这位祖父认识不深,当他回宫之时,太上皇便迁居到畅春园里居住了,他对太上皇压根就没有几分祖孙之情,想装孝孙哭也难,不只是他,就连徒画的脸色也很古怪,显然装不了孝孙的不只他一个。

  相较之下,徒历当真是哭的着实真心,那种七情上面的契法哭的永正帝自个都有些疑惑了,徒历究竟是死祖父还是死父亲?又或着是死儿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

  一太上皇只是病危,还没死呢!!!

  永正帝和徒听也就罢了,但徒画可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忍不住吐槽道:“历皇兄对太上皇当真是感情深厚啊!只是弟弟怎么记得历皇兄以往没怎么来畅春园给太上皇请安啊。”

  说起来,他们兄弟之中,最常来畅春园给太上皇请安的,不是他或徒历,反倒是徒晰,毕竟以前徒晰长住在皇庄中,而皇庄离畅春园不远,徒晰平时给德贵太妃请安时也没少给太上皇请安,认真算一算,徒晰见太上皇的次数恐怕比徒历还要多一倍呢。

  徒晰都没哭成这样,徒历哭成这样是想给谁看啊。

  徒历一边抽咽,一边暗骂,他只不过想表现一下孝心,便略略多用了点药,想让自己哭的比徒晰更厉害一点罢了,那知道用了药之后,这眼泪全然停不下来,哭声完全止不住,倒是让他尴尬了。

  (小林子深藏功与名中。)

  不过徒历毕竟是徒历,俗话说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便是别人,而徒历正好是一位不让自己尴尬之人,他回想了一下,泣道: “历曾养在皇祖父膝下一阵,时时思念皇祖父当时的教养。”

  他这话倒不算假,当初刚进宫时,永正帝还只是皇子,并未正式登基,根基不稳,太上皇也怕几个孩子被人下暗手,便把几个孩子都接到乾清宫中居住。

  当时徒历为众皇子之首,太上皇待其也特别重视,是以徒历这一哭,倒也不算太出格。

  一听到此处,永正帝的脸色顿时不怎么好,徒历此言,着实有几分暗示太上皇当年属意于他之意。

  他好不容易即将摆脱太上皇的阴影,那听得进这话;再则,有徒晰珠玉在前,只要有一点脑子的都不可能选他啊。

  永正帝还来不及喝斥,便听徒画不客气道:“哎啊,我也记得呢,那时我跟时哥也在啊,我记得咱们就住了三天吧!难为你把这三天的事儿都记得如此之清楚啊!"

  他故作疑惑道:"不过太上皇什么时候教养过你了?我记得咱们不过就见了太上皇一面,得了些见面礼罢了,太上皇也没召见你过,何来教养?"

  徒画只差没明说,要往脸上贴金也得看自己够不够格啊!不过就养了三天,说不到十句话,算什么教养之情。

  徒历气的满脸通红,整个人气的直颤抖,恶狠狠的瞪着一个劲给他拆台的徒画,只恨当年自己为什么念着兄弟之情,不等郎氏将徒画给搞死后再揭发。

  永正帝也懒得去理会这两个家伙了,他紧张的看着内室,虽说对院判下了死命令,但事实上,他可真不希望院判真能将太上皇救治回来。

  虽说这些年来太上皇已经不管事了,但只要有太上皇在,他的头上就有着这么一道紧箍咒在似的,牢牢压制着他,而如今终于可以摆脱太上皇的压力了,永正帝虽有几分感伤,但更多的是兴奋自个终于能当家做主。

  可惜的是他再怎么希望这一道紧箍咒早些没了,院判却异常给力,竟让太上皇回光返照,太上皇回光返照,醒来后的头一件事,便是让永正帝释放庆郡王!

  太上皇对这个儿子固然是恨其不争气,但他明白,老九在这事上是无辜的,所有的儿子中最蠢的就是他 老力要不是脑子不好,也不会被老人利田成这样别是他,老儿要不是脑子不好,也不会极老八利用成这样。

  他心里明白,以老四的性子,当真会做得到将老九圈禁一辈子,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口气,太上皇便当着众大臣的面,下了遗命,逼永正帝释放老九。

  永正帝微微皱眉,终究还是应了,不但如此,还大方的让人将庆郡王请到畅春园中,让太上皇见其最后一面。

  乍见庆郡王时,永正帝险些认不出来,当年的庆郡王在兄弟之中年纪最小,又长的像其母宜妃,说一句面如桃花都不为过,可说是诸兄弟中最英俊的。

  而如今却身形削瘦,憔悴不堪,头发白了大半,步履缓慢,腰也弯了下来,宛如老翁,乍见之下竟然觉得其年纪与太上皇相仿,可见其这些年来的日子着实不好受。

  看着这般的庆郡王,永正帝有再多的怨气也都不好发了,他甚至反省了一下,当初圈禁老九时,是否忘了敲打一下内务府?这日常供给是否有缺?不过见庆都王身上的素服用的是今年时新的衣料,永正帝便安下了心。

  他可是曾经做过好长一阵宫中小透明的,自然知道内务府一般苛扣都是从衣料开始苛扣起的,能穿着时新的衣料,想来老九即使有受什么委曲,也绝对不严重。

  事实上也是如此,庆郡王虽被圈禁,但衣食供给绝对都是按着皇子的份例走的,再加上他当年在平康朝时也挣了不少银子,手里有着银钱,什么买不了,但吃食再好也经不起每日精神上的折磨。

  永正帝越是不管他,庆郡王的精神便越发紧张,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而且一想到全家老小都跟着他一起被围禁,妻妾也就罢了,这女儿越长越大,眼见都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可这情况要上那说亲去?

  一想到几个孩子的前程都被担误了,庆郡王越发愁苦,夜不成眠,要是再多关上几年,说不定庆郡王自己都能把自己愁死。

  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庆那王也不敢再跟永正帝赌气,一进门,便恭恭敬敬的给永正帝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永正帝心下微叹,以往老九仗着自己母妃受宠,又是幼子,平时行事不知道有多高傲,即使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会硬梗着说自己没错,当年明知道老八势弱,还是一头扎了进去,而如今竟然向他行此大礼,可见得是真服软了。

  老九既然服了软, 永正帝也无意为难, 他指了指太上皇的房门, 沉声道: “去见一见父皇吧!他……一直挂念着你。”

  “是!”庆郡王拱了拱手,“臣,谢过圣上!”

  庆那王是真老了,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缓慢,在经过契的凄惨的徒历身边时,庆郡王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徒历,徒历用的那几招全都是他们以往玩剩下来的,他一看就知道徒历用了药,而且份量不轻,这才能嚎啕大哭。

  要是旁人,说不定庆郡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偏生那人是徒历,再见他哭祖父哭的比没了父亲还要难过,不免让庆郡王有些不悦了。

  别看他被圈禁了起来,但府里的下人可没有被圈禁,平时无所是事,该八卦的时候可没少人卦,自然知道徒历装病,好躲掉送八哥去东北安葬的差事。

  虽然庆郡王这些年被卫八所连累,也没少受罪,但对于卫八,他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恼着卫八搞出了东北鼠疫,但另外一方面又着实心疼他家八哥,要不是被永正帝给整疯了,八哥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庆郡王一方面恼恨,一方面又心疼着卫八,心情着实复杂,面对永正帝时,他还能看在自家几个小的份上,弯下腰来,但面对徒历,他就没了耐性!

  要知道,徒历可曾经是八哥的扇子,怎么说都有父子之名,徒历却对八哥后事不闻不顾之举,着实让人心寒。

  他不悦道:“你就是徒历?八哥死的时候,总归是父子一场,你怎么不送送他?”

  徒历先前才被徒画拆了台,如今又被庆郡王直指其非,越发恼怒,整张脸红的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瞪着庆郡王的眼神极为不善。

  瞧着徒历的眼神,庆都王越发恼怒,他本就是个高傲的性子,虽说为了家中子女而给永正帝低头,不过那也仅仅只是永正帝而已,对于永正帝膝下的几位皇子,他着实瞧不上眼。

  再见徒历态度不恭,庆郡王越发恼怒,喝斥道:“不孝的东西!”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徒历突然扑向庆郡王,抡起了拳头,很狠的揍向庆郡王的脸!

  众人惊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