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正帝将贾元春指给廉亲王,故然是有心折辱廉亲王,不过事关廉亲王的婚事,在太上皇犹在的情况下,圣上也不好独断独行,亲自去了畅春园一趟,将廉亲王近来做的好事说了说。

  太上皇对于廉亲王竟然会对徒晰这么一个小小孩童出手一事本就几分不满,先不说徒晰是他心心念念的天下粮仓,合该是大伙捧在手心里供着的;再则,做为叔父,老八即使有气,也该对着永正帝发才是,对个小孩出手,像个什么样。

  但老四先前重给老八指了个伴读学士为先生,也着实够羞辱人了;如今再将贾元春指给廉亲王妃,却着实有些过了。

  这宫里事瞒不过永正帝,更瞒不过太上皇,贾元春被慎刑司太监欺辱一事,虽未传出去,但永正帝与太上皇都是知道的,像这样的女子赐给老八为妻!?不只是老八脸上无光,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面上无光啊!

  面对太上皇的愤怒,永正帝倒是不急不徐的解释了一番,他是将贾元春赐给老八做侧妃,而非正妃,虽然同为妃位,但侧妃毕竟只是侧妃,说白了也就是个妾,既然只是妾,那即使贾元春有瑕,也不算伤了颜面。

  况且贾元春当年会遇上那事,其有一大半也得怪老八自个,要不是他默许先八皇子妃胡来,贾元春堂堂一个国公府嫡女,怎么会被人欺负呢。是以这责任也合该是老八担起来的,不然岂不是寒了功臣之心?

  想想贾代善才去了几年,他的嫡亲孙女就这样让人糟蹋,贾代善当年还是为了救父皇,这才没了性命,这事要是让旁人知道,岂不会觉得徒家太过冷情?

  永正帝知道太上皇年纪越大,越发惜老,也越发怀念当年和他一起拼博的兄弟们,便拿了贾代善说事,果然,一说到贾代善,太上皇便有几分犹豫了。

  “可也犯不着让老八……”

  “父皇,这事本就是老八弄出来的,也是他夫纲不振,管不好老八家的,所谓妻债夫还,很是应该,况且……"

  永正帝声音一转,冷声道: "老八大概是太闲了,这手才一再伸到我后宫里来,送个贾元春过去,也免得他老盯着我的妻儿!"

  听到此处,太上皇顿时明白了,得,老八八成又做了什么,这才让永正帝恼了。

  他心下暗叹,为什么老八就是不肯死心呢?而且为什么眼光总是在后院子嗣中打转,先不说这格局着实浅了,再则,有些事儿是不能做的,子嗣便是其中之一,他记得当年也是请了大儒好生教导老八的,但怎么尽出昏招?

  要是老八是在朝政上发难,说不定他还会高看老八一眼,但眼见老八尽做些蠢事,就连太上皇也无语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等老四出手,他便忍不住的先圈了老八。

  许久后,太上皇这才允了这事,不过也下了命令,让贾元春永为侧妃,不得晋位。

  贾元春要是真做了他的儿媳,第二个受不了的人便就是他了!

  永正帝的目的也不过是把贾元春塞进去廉亲王府,恶心恶心老八,至于什么份位吗,倒不是重点,得了太上皇的口喻,永正帝便连忙让苏培成亲自去廉亲王府宣旨。

  一听见这事,即使是素来脾气温和廉亲王,也不禁恼了,”取人太甚!莫非老四以为自己做了皇帝,便可以欺辱臣弟吗?”

  先八皇子妃便是被荣国府所害,叫他怎么可能接受荣国府之女做他的侧妃!再则,旁人不知道贾元春的事情,但他岂会不知道,贾元春此人已经不干净了,送这么一个不干净之女到他府里,永正帝着实太恶心人!

  他冷声道:“来人!备马,本王要亲自去畅春园找父皇说说。”

  太上皇还没死呢,四哥便如此折辱他,要是太上皇走了,那他这个儿子是不是直接跟着太上皇一起走了便是,省得留下来活着受罪。

  苏培成笑道:“这事,太上皇也是允的。太上皇口喻:‘永为侧妃,不得晋位。’”

  不过太上皇还是心疼儿子的,贾元春虽然入了廉亲王府,但名份仅仅只是一个侧妃,而且还有着永远不许晋位的口喻,也是暗示了贾元春品性有亏,即使将来被廉亲王冷待,也是她合该受的。

  他顿了顿笑道:“还请廉亲王接旨。”

  形势比人强,廉亲王虽是恼恨,但就连太上皇都不站在他那边,廉亲王只能无奈接旨。

  苏培成一走,廉亲王便气的将圣旨狠狠的往地上一丢,犹不甘心,又上前狠踩了几脚,只差没把圣旨的紫檀卷轴给踩断了,可见其气恼。

  就连廉亲王的贴身太监一何玉也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主子,主子!您……您可别气坏自己身子啊。不过区区一个女人,主子要是不喜欢,奴才便让人把她给处置了。”

  这年头,要挑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不容易,但要解决一个瞧不上眼的女人可容易的很,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想让她无声无息没了可容易的很,主子要是不喜欢,悄悄地让人把她做掉便是。

  “不!不能处置贾元春!”

  廉亲王恼归恼,但还是有着几分理智的,要是太上皇没同意,他悄悄杀了贾元春也算不了什么,但如今有了太上皇默许,再弄死贾元春便就不好了。

  -旁的幕僚也有几分不解,但开口劝道:

  “总归是圣旨赐婚,要是意外没了,说不定会伤王爷的名声,王爷如果不喜贾家女,待她进门后将她冷着便是,横竖不过是后院妇人,又是侧妃,即使王爷将其冷着也算不上什么。”

  其实按他看来,这倒是件好事,王爷什么都好,就一个缺点,便是膝下无子,他也曾劝过王爷,即使是庶出也好,只要生一个,无论男女,证明王爷能生育就成。

  当年八皇子妃霸道,不许王爷纳妾,而如今圣上赐妾,也不妨收下,说不定这贾家女能给王爷一个意外之喜,生个一儿半女也不定。

  况且这贾元春身份虽是有些不高不低,但总归是超品国公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孙女儿,总好过在府里的丫环。

  他心里明白,以王爷的情况,要迎娶一个名门淑女为妃怕是难了,如此一看,贾元春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她好歹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即使做世子之母,也不算辱没了世子。

  一提到贾元春,廉亲王着实觉得恶心,他怎么可能会与这种女子生儿育女。

  但他也不好对幕僚直说贾元春之事,毕竟这事要是说出去,终究还是先八皇子妃之错,况且用此手段对付一名女子,传扬出去,他的名声也毁了。

  他不能明说,又不耐烦听幕僚的劝说,只能挥挥手让幕僚出去,幕僚乖觉的出去,何玉在一旁伺候着,着实为自家主子着急。

  他心下暗叹,要是主母还在世就好了,以主母之能,想来必有办法弄走贾元春。

  廉亲王沉默许久,最后吩咐道:“何玉,你让人弄点药回来!”

  何玉会意,低声问道:“主子想要什么样的药?”

  是要绝育的?还是让人一病不起的?

  廉亲王想也不想道:“绝育!”

  贾元春这种女子,不配给他生儿育女。r />父皇既然希望他养着贾元春,好!他养着她便是,但这什么荣华富贵都不用想了。

  “另外……”廉亲王眼眸微沉,“让人帮徒历一把,我等不及了!”

  他本想着刀子要慢慢磨人,这才有些意思,可如今他着实等不及了,既然永正帝要恶心他,那他就直接一点,毁了他最重要的儿子!

  ×××

  永正帝突然给贾元春撤婚,所有人都不免吓了一跳,就连皇后也有几分讶异,亲自劝了劝永正帝,贾元春的身份是小事,但她当初暗中捅了先八皇子妃一刀,可说是跟廉亲王结了仇,而且她这身子总是不干净了,怎好再嫁人。

  永正帝不在意的说道:"你不是准备让她嫁到真真国吗?总不会没半点准备吧?"

  即使是和亲,也不能太落了他们上国的面子,他不信皇后没半点准备。

  皇后也难得的红了脸,悄声道:“自然是有的,不过真真国不知言里事,但八爷那儿可是清楚的。”

  其实慎刑司里的太监那有那能力,贾元春还是完壁之身,不过那些老太监虽然不行,但折磨人的方法着实不少,贾元春刚被救回来时,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如今虽然被养好,但身上还是有着不少伤疤,怎么也消不下去。

  再则,贾元春就是先八皇子妃送到慎刑司的,八爷要是不清楚她的事儿才怪,把这样的贾元春送到八爷府里,也未免太恶心人了。

  永正帝冷声道:“只要明面上过的去就成了,这也是给他的警告,让他以后这手别再伸这么长!”

  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儿子们下手,当他没脾气吗?

  想着廉亲王拿徒晰开刀之事,皇后也不说话了,自知道徒历与年妃勾结之后,她也把奶坤宫里的宫人都清了一遍,就连北五所处也理了理,不过一个是永正帝的心尖尖,一个毕竟是皇子,她也不好做的太过。

  一个年妃和徒历就够让人头痛了,要是再加上廉亲王的话,晰哥儿小小一个孩子,那里能招架的住,一想到此处,皇后也默许永正帝折辱廉亲王了。

  永正帝顿了顿又道: "贾元春陪嫁人选朕已经定下了,过二日便让苏培成拿给你。"

  老八的手段越来越下作,趁这机会塞几个钉子进去,也好掌握老八的动静。

  皇后会意,轻声应下。

  不得不说,先八皇子妃的确是个厉害的,将整个廉亲王府管的像铁桶一般,一点子钉子都安插不进去,也是先八皇子妃死后,他们才能在廉亲王府的外围安插几个钉子。

  不过毕竟是外围,得不到多少消息,要不也不会有御史弹劾哥儿一事了,趁着这次机会,安插几个钉子,只要贾元春有着廉亲王侧妃的名头,府里的下人多少得卖其一点面子,前院通后院,也尽够用了。

  她顿了顿问道:"贾元春总归是贾家女,在臣妾的坤宁宫出嫁总不像样,臣妾想干脆让她回贾府,让她从贾家出嫁,在给她添份妆,也算是全了咱们主仆之情。”

  贾元春此去,生死不知,她也只能在银钱上补助她一二了。

  永正帝对此事毫不在意,当下便就应了。

  皇后虽然不喜贾元春,但想着贾元春此次嫁到廉亲王府上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心下同情,倒是让苏嬷嬷给她添妆, 足足四箱的嫁妆, 再让苏娘娘亲自送她回贾家, 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贾元春临走前前来给皇后磕头谢恩,只见她眼睛红肿,显然也是哭了好几回了。

  贾元春一见皇后,那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她哭求道: “娘娘,奴……奴婢能不嫁人吗?奴婢不做女官,就做个宫女,在娘娘身边伺候着行吗?奴婢不想离开娘娘啊!”

  她是真的在害怕,一想到廉亲王爷会怎么对她,贾元春便怕的惧惧发抖。

  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圣旨已下,贾元春这婚事断是不可能改变了,况且她身边也容不得像贾元春这般心大的女官。

  她劝道:“你也别担心,你总归是上了玉牒的侧妃,想来八爷不会太过……”

  说到最后,皇后也有几分不确定了,她顿了顿又道:“圣上怕你去了廉亲王府后多有不便,赐了不少宫人给你,要是廉亲王做的过了,不妨让人回来一说,圣上总会给你做主的。”

  说不定永正帝还乐的拿这事当筏子,好好罚一罚廉亲王也不定。

  贾元春求了又求,但皇后也只是变着法子劝她,但不嫁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贾元春知道此事再无转圆的余地,只能哭哭啼啼的回贾府备嫁。

  且不说贾府兴冲冲的给贾元春备嫁,另外一方面,赐婚的旨意一下,廉亲王好似真安份了,就连徒历也似乎吓到了,甚少出去找他的伴读,大部份的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北五所中。

  永正帝轻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就此太平之时,突然,上书房太监来报,说是画皇子与晰皇子起了争执,几个人混打了起来,画皇子的伴读一时不注意,竟然伤到了晰皇子的脸!

  一听到徒晰竟然被毁了容,永正帝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