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总喜欢将一切异象归结于天意, 无论是遇到自然灾害,还是碰上人为的灾祸。
大家会用感叹的语气说着:“这都是命啊。”
顾临修不信命。
他出生在个阴暗潮湿的雨天, 天边雷声轰鸣, 黑云压境宛若天崩。
有下人小声喃喃着:“如此之景,怕是不祥之征。”
当然,这样的话只敢私下里说说。
因为他是太傅之子,府中唯一的小少爷。
哪怕他是庶子。
是的, 顾临修并非嫡出, 他的生母只是个地位卑贱的陪嫁丫鬟。
嫡夫人和丫鬟一前一后诞下孩子, 但嫡夫人生下来的却只是个姑娘。
所以待他生下来后, 没多耽误一刻, 就被抱到了嫡夫人的院子里。
为了巩固地位, 嫡夫人将女婴送到丫鬟处抚养。
这件事下了严格的保密令, 经手的都是嫡夫人的亲信, 所以府中没多少人知道。
于是从此, 庶子成了嫡子,嫡女成了庶女。
嫡夫人对顾临修的态度很是微妙而复杂, 一方面, 她极需要一个儿子来稳固在府中的地位。
所以她从顾临修还小时, 就请最好的先生为他开蒙。
但另一方面, 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了他, 还不得不舍弃自己的骨肉亲女。
两种心态纠缠在一起,在年幼的顾临修眼中,嫡母便总是时冷时热, 若即若离。
顾临修本来以为全天下的娘亲都是如此。
可有一回, 他跟着顾太傅进宫参加宫宴, 遇见了皇后所生的小皇子。
小皇子生来就有不足之症,身体虚弱,不良于行。
这样的人生,在普通人家里恐怕都不会好过,更遑论皇宫之中。
但出乎意料的是,小皇子身上干净整齐,皮肤白白嫩嫩,眼神纯净而天真,一看就是被娇养长大。
小皇子比顾临修还要小一些,小孩子嗜睡,没多久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他拉着皇后的手,奶声奶气地喊:“母后,困困。母后,困困。”
皇后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低身将他抱进怀里。
那场宫宴持续了多久,小皇子就趴在皇后怀中睡了多久。
底下的顾临修目光奇异地观察着,皇后脸上一丝不耐神情也没有。
就连皇上,也只是笑着说了句:“你就惯着他吧。”
他想,原来别人家的父母和孩子能够这般亲近。
于是当日回府以后,顾临修试探地抓着嫡夫人的袖角。
“娘亲”二字尚未开口,嫡夫人眉心一皱,将袖子扯了回来。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顾临修,开口便是熟悉的呵斥:“今日书读了几何?夫子布下的课业可有完成?”
一板一眼,比先生还要严厉。
顾临修好像才发现,嫡母和自己的对话之间,都是关于学业。
他收回手,慢吞吞地回答。
倒是后院的孟姨娘,每每看见他,都会露出温柔的笑意,笑着招手让他过去吃糕点。
平日里也常常会找机会,对他嘘寒问暖。
若是他收下孟姨娘送的荷包之类的小东西,孟姨娘的笑意就更加深了几分,眼中尽是心满意足之色。
这样子的孟姨娘,更像顾临修认知中的母亲模样。
他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发现可孟姨娘对待她女儿的时候,却像是变了个人。
就像是,
就像是……
啊,就像嫡夫人对他一般。
顾临修早慧,从这不寻常的态度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年他还没满十岁,在大人眼中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行事说话也就没那么顾忌。
于是经过一段时间后,顾临修渐渐拼凑出了事情真相。
那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连他一个小孩都能够猜到,府中其他人呢?
作为一家之主的顾太傅,又当真不知道吗?
还是知道,但装作不知道。
嫡夫人需要一个儿子,同样的,顾太傅也需要一个儿子。
一个嫡子。
顾临修沉思半晌,没有跑去嫡夫人或者顾太傅面前印证自己的推测。
他起身,抬脚去了孟姨娘的院子里。
孟姨娘许是在午睡,院子里没有旁人,只有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如果一切没错的话,她应该是这府中身份高贵的嫡小姐。
出门在外,不论什么地方,旁人总要客客气气地称呼她一声“太傅千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姨娘教养得畏畏缩缩,看见他以后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指紧张地攥着裙角。
顾临修从前并没有怎么在乎过这个姨娘院中的女儿,这还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
这般仔细一看,忽然发现,长得确实和他的嫡母有几分相似。
小女孩望着他,怯生生地,喊了声:“哥哥好。”
顾临修心里忽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
有些荒谬地问:“你叫我哥哥?”
小女孩以为自己惹他不高兴了,磕磕绊绊地改口:“少,少爷好。”
顾临修凝视着她,突然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原来这就是嫡庶之别。
如果当初没有被换,那么现在那个卑躬屈膝的人,就应该是自己。
这就是庶子的命。
可顾临修不认命。
既然到了他手上的东西,他就一定要去争。
所以他对着小女孩微微一笑,说:“我们一起去玩吧。”
顾临修缓声唤道:“妹妹。”
小女孩受宠若惊地搭上了顾临修的掌心,难掩兴奋地跟在他身旁,像只逃脱笼子的小白兔。
半日之后,女孩的尸首在池塘中被发现。
顾临修没什么表情地站在一边,微微眯眼。
阳光落在发胀发白的肌肤上,更像是只无法挣扎的兔子了。
嫡夫人和孟姨娘匆匆赶过来,他欣赏完她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后,才抬步走过去。
顾临修抬起头,对嫡夫人露出一个笑。
“娘亲。”
他一字一顿,犹带着稚气的嗓音,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从此以后,你就只能有我了。”
-
几年后,顾临修以少年之龄参加科举,一路顺风顺水,最终一跃成为最年轻的状元郎。
也是那一年,小公主降生,皇帝大喜,特赐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顾临修远远地看着皇后怀中抱着的婴孩,不知怎的,想起了久远的记忆。
想起了那个怯怯地叫他哥哥的女孩。
那双落水时仍然不敢置信的眼睛,和徒劳挣扎的小手。
顾临修低眸,抬起了自己的手。骨骼修长,肤色白净,他却好像窥见了一丝血光。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比害怕更多的,是欢愉。
对于看着一条生命葬送在自己手中,临死前的惨叫,和痛苦的表情,都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愉悦。
但午夜梦回时,在茫茫一片的梦境中,他总是听见来自身边无数人的唾骂。
他们揭穿了他庶子的身份,将他昔日的荣光踩在脚下,彻底粉碎了他所有的骄傲。
顾临修大汗淋漓地醒来。
他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想要让所有人听话,那就只有站在权利的至高点上。
为此,他不惜一切,甚至可以和虚伪的父亲合作。
宫变的那一日,他最先杀的人是不良于行的小皇子。
从那座宫殿开始,一路杀到了正殿。
剑上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来时的路被染出触目惊心的红。
留下池央的原因很简单。
为了利用,为了制衡。
也因为池央让他想起了那死于池塘的小女孩,他想要她们睁着眼好好看着。
他一个庶子,如何坐稳这至尊之位。
如今终于爬上了这至高无上的皇座,顾临修却觉得很无趣。
因为底下的人仍然劝他信命,信天道。
就像这几个月来官员死亡的案子,还有前些时候入宫刺杀的刺客,负责的人查不到头绪,只能将自己的过失推到天谴之说上。
顾临修嗤之以鼻。
可他如果想继续安稳地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安抚民心之事就不得不做。
顾临修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祁山祭祀之行,只不过在临行前,他带上了池央一起。
池央看着他,带着讽刺地勾唇:“你也会觉得畏惧吗?”
两人都心知肚明,带上池央一起是为了什么。
自然不可能是带她出去吹风。
也许是掌握别人的生死太久,顾临修也害怕起了死亡。
他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杀他。
一但离开皇宫,就等于将自己的头颅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其中威胁最大的,莫过于那些效忠前朝的旧臣势力。
所以他带上池央,是为了关键时刻给自己挡伤。
面对池央的冷言冷语,顾临修只是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朕并非畏惧,只不过,你们越想朕死,朕就偏要好好活着。”
-
祭祀台宽大,是个高高建立拔地而起的平台。
两人站在上面,无疑成为了周围最显眼的目标。
齐懿手指搭上弓箭,弓弦慢慢拉成饱满的圆月型。
手臂用力,箭尖对准了顾临修的方向。
只要他松开,这只羽箭就会破空而出,然拉响刺杀的信号。
可就在齐懿打算动手的前一刻,旁边忽然搭上一只细白的手。
逐玉皱眉说:“不行。”
齐懿讶然地问:“什么不行?”
“你没看见吗?顾临修旁边还带着一个人。”
逐玉的目光紧盯着高台之上。
池央的一只手臂被顾临修拉着,看起来像是很亲近的样子。
实际上,这只是顾临修用来桎梏她的手段而已。
只要顾临修察觉到危险,一定会拉池央过来当挡箭牌。
逐玉跟顾临修交过手,这人并不是一般弱不禁风的文官之子,手上功夫不弱,绝对有这个反应过来的时间。
齐懿眉心一皱,偏头看了逐玉一眼:“你应该知道,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他拉着弓箭的手,没有半分松动的意思。
齐懿是个利己主义者,他不关心任何人,他只在乎自己。
他需要做成这份大单。
所以他并不在意为此而牺牲上几个人。
逐玉同样丝毫不让:“杀顾临修可以,但不能让旁人丧命。”
齐懿笑了,“玉,看来还是我之前对你的训练不够彻底,才让你如此优柔寡断。”
“我们是杀手,是刺客,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取人性命就好了。”
“至于其他人,”他轻描淡写地说,“死了又有何妨。”
逐玉手指握紧。
她直直地望着齐懿,“我和你不一样。”
“无辜之人,不能死。”
想杀顾临修还有其他时间再找机会,但如果为了杀顾临修而让旁人受伤或者死去。
那她跟顾临修又有什么区别。
齐懿和她对峙半晌,似乎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地轻笑:“好吧。”
他语气似乎还带了丝宠溺,“真是拿你没办法。”
手上动作微松,就要将弓箭收起来。
但逐玉刚刚收回手偏过头,身侧忽然迅速划过一抹流光。
耳畔弓弦发出一声紧绷的响,长箭刺穿天际,风声呼啸。
逐玉瞳孔骤缩,她转过头,齐懿对她无辜地笑了笑。
“玉,”他说,“我就再教你一课,除了自己,没人可以相信。”
他笑着,“尤其是我。”
逐玉没心情跟他扯这些,飞身而起,仰头望着高台看去。
箭袭来的一刹,正好是顾临修鞠躬打算起身的时候。
他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声响。
眸光一凝,唇边挂上冷笑。
顾临修迅速侧身避开,长箭掠过耳畔,将将擦着发丝而过。
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是更猛烈的袭击。
高台旁边的禁卫军们纷纷拔出腰边的刀剑,口中喊着:“保护陛下!”
齐懿随之而动,下令道:“动手。”
飞鸢小队跟着从林间冒出身形,飞刀甩出,不少禁卫军在瞬间倒地。
根根箭雨袭来,目标很明确,就是台上的顾临修。
顾临修随手拿起一人的长剑,挥剑挡住。
但终有不及之时,好在他早做了准备。
顾临修拉着池央的手腕,将人往着自己身前一带,打算让池央做个人肉盾牌。
再将她的死推到那些旧臣头上,顺理成章地打压前朝遗留下来的势力。
一切都想得很美好,唯独没想到的是,当池央被拉近时,池央忽然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少女生得秀丽娇艳,似是春日灼灼其华的桃花。
这样的姑娘,应该是娇弱的,不堪一击的,只能永远被困深宫,任由他为所欲为。
就像是曾经那个无比信任着叫他哥哥的小女孩。
但池央抬眼。
漆黑长眸清澈,甚至还能看清其中的讽刺之意。
红唇轻勾,似是在嘲笑他的自大。
池央伸出手,趁顾临修忙于对付箭雨,抬起手便是一个狠狠的肘击。
顾临修想让她挡箭,却没料到池央会武,反而措手不及。
腹背受敌,手上动作不由一缓,池央趁机背转过身用力地推了顾临修一把。
顾临修来不及躲闪,被一根长箭直直穿过胸膛。
他吃痛地皱起眉,旁边那些禁卫军终于摆脱了飞鸢小队的纠缠,赶上来护送着他到安全的地方。
至于池央,早就见状不妙地窜进林间躲藏起来。
也不知道那些箭到底是谁射的,分明是想让她和顾临修一起死。
要不是顾忌箭雨,她手中又没武器,刚才就能干脆直接解决掉顾临修。
如今她摆了顾临修一道,这宫廷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
不过她和顾临修撕破脸皮是早晚的事,李大人这些年来都在联络着前朝势力,只待个绝佳的机会就起兵。
现在正好,借着顾临修民心不稳,又受了伤的时候,恰好能够大挫其士气。
池央正思衬着,等会儿到底要不要去找李大人。
忽然有叶片窸窣的声音传来,池央立刻凝神屏息,手里抓着一块尖利的石头用来自保。
声音渐近,她将石头放在胸前,做好了随时袭击的准备。
石头还没出手,她就听见那道脚步声停了下来。
随后,略低哑的嗓音响起:“是我。”
池央一愣:“阿玉?”
那声音顿了顿,应道:“嗯。”
池央从岩壁后慢慢探出头来,果然看见一道熟悉而纤瘦的影子。
她惊喜地说:“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逐玉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她是跟刚刚射向她那堆箭雨的人一起来的吧……
好在池央没有追问,只是轻拍了拍胸口,舒出一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是顾临修的人追过来了。”
她擅自逃跑,临走前还让顾临修受了伤,估计把人气得够呛。
逐玉说:“放心吧,禁卫军都在忙着对付飞鸢的人,剩下的也因为顾临修中箭乱成一团,还没想到来追你。”
她就是远远见到池央逃走的身影,因为担心,才跟了上来。
“飞鸢是什么?”池央不懂就问。
逐玉别开视线,回答道:“是噬忧谷内的一个刺客小队,由齐懿带领。”
噬忧谷?那岂不是逐玉出身的组织?
池央内心复杂。
这么说,刚刚那完全不顾她死活,铺天盖地的箭雨,就是出自噬忧谷之手?
那逐玉有参与吗?
她盯着逐玉看的时间有点久,看得逐玉不太自在地皱了皱眉。
“我……”逐玉略停顿了下,忽然福至心灵,读懂了池央的眼神。
“我没有。”
她说:“看见你也上了祭祀台以后,我本来想阻止齐懿,可是他不听我的。”
池央忽地笑起来。
她丢掉石头,走到逐玉面前,笑着弯起了唇角:“谢谢你,阿玉。”
逐玉颇不自然地低垂着眸,“我什么都没做,谢我作甚。”
池央回答得理所当然:“谢谢你担心我啊。”
“这里不是久待之地,禁卫军回过神以后一定会搜查整片山林。”逐玉有些生硬地转开话题。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听到这个问题,池央忽然生出了几分怅然。
天大地大,她却好像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去。
曾经的皇宫是她的家,如今却被贼人登堂入室,让她有家也不能归。
至于李大人家……
发现她不在了,顾临修之后肯定会让人到处搜寻。
其中自然包括前朝之人,李大人一把年纪了,池央实在是于心不忍看着老师受罪。
“先前不是拜托你替我去杨柳阁上坟吗,”池央说,“就去杨柳阁吧。”
听见“杨柳阁”几个字,逐玉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习惯那个地方。
但这是池央的选择,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应道:“好。”
“杨柳阁的老板让我转告你,坟边的桃花他总是种不好,希望你能有机会亲手种上一株。”
逐玉一丝不苟地转达,话毕,她似是安慰地添上一句:“如今你有机会了。”
池央恍然地点头,“是啊,终于有机会了。”
她眨了下眼,将不合时宜的伤感抛之脑后,看着逐玉问:“你们飞鸢的人,能够杀了顾临修吗?”
逐玉先是一本正经地反驳:“我不是飞鸢的人。”
然后才道:“齐懿从没失过手。但刺客讲究一击必中,并不擅长正面攻破和持久战。”
禁卫军人数众多,如果没能迅速得手,等会儿山下的支援就会赶上来,只能提前撤退。
所以意思就是,刚刚没能一箭射死顾临修,逐玉并不看好接下来齐懿能够带人攻破禁卫军的突围,再取顾临修的性命。
池央听懂了,有点可惜地道:“这狗贼,还真是命大。”
逐玉看她一眼,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箭上涂有毒粉的事情。
一来,若是顾临修没有死,白叫人空欢喜一场。
二来,可能会让小公主觉得更加后怕。
毕竟她刚刚可是几乎置身箭雨的中央,若是稍有不慎,早就该被万箭穿心。
“走吧,”逐玉说,“我送你去杨柳阁。”
池央身上穿着的宫装太过明显,离开祁山以后,逐玉照旧顺手从民房附近拿了件普通衣服,将银子留下。
她将衣服递给池央让她换上,眯着眼看了看,又将她头上的琳琅珠宝取下。
逐玉说:“太招眼。”
池央一动不动地任由逐玉捯饬,忽地,她见逐玉动作一顿。
眸光落在她的发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刻,逐玉从怀中取出一枚用手帕包着的木簪子。
逐玉说:“这个,给你。”
池央低头看去,簪子躺在洁白的帕子上,只是平平无奇的桃木而做成的。
但胜在刻花精致,卖相很不错。
池央伸手接过,指尖碰到尤带几分温热的簪身,也不知道逐玉将这东西带在怀里多久了。
她微微一笑:“谢谢你,阿玉。”
“这是你的簪子吗?”
看起来和逐玉似乎不是一个风格。
逐玉略为僵硬地颔首,没看她,只是说:“路边买的。”
仿佛为了强调什么,她又说了一遍:“随便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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