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逐玉带着池央前往杨柳阁的时候, 祁山之上的战斗将近尾声。
飞鸢的人看向齐懿:“公子,禁卫军山下的支援正在赶来,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齐懿收敛了面上笑意, 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
在那里,顾临修被一群人团团护在中间。
他只能遥遥看见那片明黄色的衣角。
离得距离并不算远。若是平时,他稍微施展轻功就能飞身过去。
但刺客便是如此,没有一击得手, 就失了先机。
明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耳边隐有厚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渐近, 齐懿眸光一沉, 下令道:“撤!”
他最后看了一眼, 领着飞鸢小队纵身离开。
离开山林后, 齐懿才问:“看见玉小姐了吗?”
手下们纷纷摇头。
有一人犹疑地道:“属下好像见到玉小姐追着先前在祭祀台上的女子离开了。”
齐懿脚步一顿。
他若有所思地喃喃:“祭祀台上的女子?”
逐玉不就是因为她, 才和自己起争执的么?
“公子, 我们现在回噬忧谷吗?”手下问道。
齐懿道:“你们先回去, 我在城中等着顾临修的消息。”
而且, 还不知道逐玉去了哪里。
难得见逐玉会关心一个人,他得查查那女子是个什么来历。
手下略为犹豫:“若是谷主问起……”
“便说我在执行任务, ”想了想, 他又添上一句, “若是谷主问起玉小姐, 也这么回答。”
手下应声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齐懿这才拍了拍衣襟上的浮灰, 步伐不急不慢地从街上巡逻的金甲卫身边大摇大摆地经过。
他朝顾临修射的那一箭上,箭尖涂有毒药。
普通人沾之必死,但顾临修不同。
他内力不错, 又是皇帝, 国库里不知道有多少天材地宝可以用来吊命。
所以齐懿还需要潜藏在城中, 等等看这个任务能否完成。
他轻车熟路地避开人多的地方,身形几转,折进一条偏僻的小巷。
走到尽头处,抬手叩响门扉。
这房子估计上了年头,门上贴着的春联都斑驳脱落,只剩下几片残碎的朱红。
齐懿等了等,这才有人缓步走来开门。
木门被拉开,悠长尖锐的一声“吱呀——”
齐懿对来人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开门的人警惕地左右望了望,才将门再次锁上。
院子里清简,没什么东西。
看起来最贵的摆设,就是个石桌和几个石凳。
齐懿自顾自地走到石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一壶清茶,也许是刚刚泡好,还冒着袅袅的白烟。
他转头,看着那人草木皆兵的样子,唇边泛开一抹嘲意:“你连我都信不过吗?我是谁?噬忧谷懿公子,难道连身后有没有人跟着都不知道吗?”
那人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是个和齐懿年龄差不多的青年,许是身体不太好,他脸色比常人要白几分。
他瞥齐懿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有备无患。”
青年慢慢地走过来。
他步伐极缓,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右腿似乎有些跛。
青年走到齐懿对面坐下,“所以,你的刺杀成功了吗?”
齐懿嘴角撇了撇,道:“成功与否,明天就能知道了。”
见状,青年笃定地道:“那便是没成。”
不然,以齐懿的性格,早该给他长篇大论地描述自己有多英明神武。
齐懿:“……”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我的箭已经射中了顾临修。”
青年抬眸,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果然,齐懿轻咳两声:“但是……”
“但是玉突然拉住了我,不然,我那一箭一定不会歪,肯定能刺穿顾临修的心脏。”
青年眸光黯淡了几分,他低声喃喃:“连你都不能成功的话,谁还能杀得了他……”
经此一役,顾临修若是没死,一定会像乌龟缩进壳里一样,呆在皇宫不出来。
但皇宫固若金汤,哪里是些江湖刺客能轻易进出的地方。
齐懿抬手为他沏了一杯茶,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你为何如此恨顾临修?”
齐懿遇见青年,是在几年前做一个任务的时候。
那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临死前还阴了齐懿一道,用毒粉迷了他的眼睛。
他身受重伤,双眼还看不见,只能凭着印象跌跌撞撞地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他临近昏迷时忽然感受到了有人的气息。
齐懿用最后的力气拉住来人的衣角,“救我……不然,杀了你。”
那人不仅没理他,还一脚踩在了齐懿的手上。
齐懿吃痛,头脑发黑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这是齐懿待过最简陋的地方,他抬眼,就看见脸色苍白瘦弱的青年。
青年手里握着齐懿的赤色令牌,面色冷淡地看着他。
见他醒了,只问了一句话:“噬忧谷的人?”
齐懿拢在袖下的手指动了动,暗器随时准备脱手而飞。
青年目光下落,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运功,不然,你会死得很快。”
齐懿惊疑不定:“你给我下了毒?”
青年不语,只是道:“我救了你,按照你们噬忧谷的规矩,你要为我办一件事。”
齐懿磨了磨后槽牙。
这小白脸看起来病殃殃的,就像个普通书生,对江湖规矩倒是懂得挺多。
后来他才知道,青年当时完全是唬他的。
他没下毒,也根本不会任何功夫,装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吓唬齐懿而已。
从此,齐懿和这青年就成了朋友。
当然,是她单方面如此认为的朋友。
噬忧谷的人都以为齐懿很久没有踏足过皇城,其实他来过几次。
每每做完任务后,他望着天边明月,都会产生出一股无处可归的怅然感。
他在噬忧谷中外表最是温和无害,但没人敢和他成为朋友。
诸如司浴风之类的那些公子小姐,是明争暗斗的对手。
而十六或者飞鸢小队的人,是忠心耿耿的下属,只会一板一眼地完成他吩咐的命令。
不知怎的,他就走到了青年的家里。
躺在屋顶上,齐懿问:“那年你救了我,说让我帮你办事。可你一直没说,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青年正在灯下看书,指尖翻过一页薄薄的纸,他说:“杀人。”
这就是齐懿的强项了。
他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什么人?”
青年想了想,才慢吞吞地说了一个名字——顾临修。
齐懿惊讶地挑眉。
九五至尊,很离谱的目标。
看青年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他问:“你先前怎么不说?”
青年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齐懿看懂了他的眼神,分明是在怀疑自己的实力。
齐懿说:“你等着看好,我从不失手。”
再然后,他就谋划了这一次的祁山行刺。
先前噬忧谷接到那么多刺杀朝廷官员的单子,都是齐懿在背后推波助澜。
包括那些针对顾临修的民间传言,背后也有他的一份力。
他策划了好些日子,才等到祁山祭祀的机会。
结果竟然还是功亏一篑。
齐懿皱眉,抬头看了眼青年,刚想说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你……”
“你跟今日祭祀台上那个女子,长得好像有些像。”
青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生出几分波澜,他问:“什么女子?”
齐懿道:“顾临修这次去祭祀,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还带了个女子。”
“我原本以为那是他的宠妃,但看那姑娘并未梳着妇人发髻。”
“而且……”他沉思着,又看了一眼青年,“跟你还真有几分相似。”
青年放在膝头的手指轻轻一缩,声音低哑地问:“她,大约几岁,长什么样子?”
“约莫十四五岁吧,”齐懿当时重点都放在了顾临修身上,对那小姑娘只是随便看了几眼,“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懿公子贫瘠的语言只能给出质朴的表达:“比这京中红楼头牌还好看些,就是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齐懿道:“就跟你一样,冷冰冰地站在顾临修身边。”
青年抬头瞪了他一眼,“不许将她和些乱七八糟的人做比较!”
认识这么几年来,齐懿还是头一回看见青年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他好笑地摇摇头,“那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你这样,玉也这样。”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拿他出气。
青年垂下眼睫,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
他淡声:“你帮我办的事已经做了,以后可以不必来找我了。”
齐懿喝茶的手一顿。
他忽然一笑:“还未完成,就要过河拆桥了么。”
齐懿起身离开,在门边时略停了停。
“我齐懿答应过的事,就不会食言。”
“顾临修,我一定会帮你杀了。”
他关上木门,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巷子中。
过了好一会儿,青年才抬起手,拿起桌上的茶杯。
他放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茶已经凉了,香气变得很淡。
他忽然猛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
好半天,才将咳嗽声压下去。
青年眼中滑过一丝嘲讽之意。
就算齐懿真的能杀掉顾临修,他这副身体,还能等到亲眼看见的那一天吗?
……
……
逐玉和池央刚刚走到杨柳阁的楼下。
未免发生意外,逐玉在路边买了个藩篱给池央戴上。
白纱垂下,将里面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楼上的姑娘们看见逐玉,“哟”了声。
她们还记得逐玉这个奇怪的小丫头,哄笑道:“妹妹怎么又来了,是对姐姐们流连忘返吗?”
闻言,池央偏头看了逐玉一眼。
哪怕有白纱遮挡,逐玉还是感受到了那道疑惑的视线。
她莫名地觉得很不自在,开口道:“别听她们胡说,我没有。”
池央“哦”了声。
逐玉说:“进去吧,我去找管事。”
她带着池央进入杨柳阁。
她们两人是女子,虽然刻意往着不起眼打扮,但身上的气质很难遮掩。
一进门,就引来了不少异样的视线。
逐玉目光冷淡,将池央护在身后。
看见她以后,有护卫觉得眼熟,“这不是之前那个小姑娘吗?怎么又来了?”
逐玉道:“我要见寺青。”
掌柜的名字,护卫门还是清楚的。
若是其他人上来就说要见寺青,护卫们肯定直接就将人赶出去。
可上次他们都亲眼看见,掌柜领着少女去了后院。
他们稍微犹豫了一下,道:“你们等等。”
有人离开去禀报,又很快回来。
跟着来的还有寺青的身影。
看见逐玉后,寺青愣了下,大概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她了。
目光一移,看见旁边站着另一道戴着藩篱的身影,他疑惑地问:“这是?”
逐玉说得言简意赅:“后院竹林。”
池央从她身后走出,往前面走了两步,隔着白纱对寺青轻声道:“坟边的桃树,这次我来种。”
寺青猛地睁大了眼,分不清是不敢置信还是太激动,手指都在发颤。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好好好!”
连说几个“好”字后,寺青转身向着后院的方向抬手,“跟我来!”
旁边的护卫们见状面面相觑,嘀咕着:“这两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掌柜的对她们这般客气?”
“主家的事,不用我们管。走吧,该去哪里去哪里。”
若是这群人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寺青一直站着,等到池央超过他跟前一步的距离,这才动身落在身后。
显然是以前面的人为主的姿态。
-
离开了热闹喧哗的前厅,走进后院后,寺青就忍不住心中的激动。
“是你吗?”
他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嘉阳。”
很轻的,像是怕一不小心就会戳破了幻影。
池央停步,转身掀起了白纱。
她微微一笑,唤道:“枫叔。”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芙蓉面落进眼帘,逐渐和记忆中窗边的小女孩身影重合。
寺青这才敢相信,原来真不是在做梦。
他眼眶泛酸,手不由自主地往前伸出,又蓦地一顿。
“好,好。”
平安就好。
活着就好。
池央叹道:“这些年来,枫叔辛苦了。”
她在宫里虽然多有不便。
但寺青在宫外,一个人守着一座孤坟的感觉,也不会好过。
寺青摇摇头,带着欣慰的笑意:“我有什么辛苦的,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公主安然无恙,我已无憾。”
如果她在泉下有灵,看见女儿长这么大了,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那就是你母后的坟,”寺青伸手一指,“我按着你说的话,种了青竹和桃花。”
寺青腼腆地道:“只是那桃花,无论如何我也养不好。”
“无妨,”池央勾唇,“我来重新种一株。”
她走到坟前,跪下身去,手指拂过木刻的无名碑。
她拥有这个世界的一切记忆,所以那些曾经皇后母女的温馨画面,像是都亲身经历过一般。
木碑手感粗粝而冰冷,池央忽地觉得有些心酸。
她记得,皇后生前最是喜欢漂亮,她性子倔强又高傲,什么都要最好的。
那时的皇后恐怕并不知道,以后死了却只能黄土一抷,成了无名之坟。
“母后,嘉阳来看你了。”
她低声说:“嘉阳会替你们报仇,亲手覆灭顾临修的新朝。”
池央低身叩首,好半天才起来。
身旁的寺青问:“公主是从宫中逃出来的吗?”
池央点头:“算是吧。”
她将祁山祭祀的事情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一遍,“所以枫叔,我需要在杨柳阁落脚几日。”
寺青连忙道:“公主尽管住就是。”
他顿了顿,说:“公主以后叫我寺青吧,以前那个名字便不用了。”
池央思衬了下,似乎懂了什么,轻叹道:“好。”
她又笑起来:“那我唤你青叔,你也别称呼我公主了,就叫……阿央吧。”
寺青果断摇头:“不行,礼不可废。”
池央又劝了几句,寺青仍然不同意,她只好随他去。
“我带公主去休息的地方。”
他看旁边站着的逐玉一眼,“这位姑娘怎么安排?”
逐玉正准备开口说话,池央先她一步道:“她跟我一起。”
她伸手,抓着逐玉的袖角,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逐玉跟着寺青离开。
逐玉低声说:“我没有说我要留下来。”
池央偏头看她,笑着问:“阿玉放心我一个人待在杨柳阁中吗?”
她眨眨眼,自言自语般的:“可我不会武功,若是禁卫军的追兵来了怎么办?”
逐玉:“……”
她轻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很奇怪,每次对上小公主,她总是处于下风。
杨柳阁很大,前院和后院完全分开。
从里面看起来,就是个清幽雅致的江南小院而已,根本看不出前面做的是什么生意。
寺青带着逐玉和池央,走到一间风景最是优美的院子,“公主就且暂时住在这里吧。”
“秀风苑,好名字。”池央赞道。
她对寺青笑着道谢:“多谢青叔。”
寺青连忙侧身避开:“公主千万不必客气。”
“等会儿我再送些换洗衣裳来。”
他看了眼池央头上简陋的木簪,皱眉道:“再为公主添些发饰,这样粗简的簪子,怎么配得上公主?”
逐玉一僵,低头不语。
池央往着逐玉那边看了眼,抬手摸着头上的桃花木簪。
她微笑:“不必了。”
“这支簪子很好,我很喜欢。”
听见她说的话,两人反应各异。
寺青是觉得小公主肯定在皇宫里吃尽了苦头,才会把这样的簪子也当成宝贝。
逐玉依旧没说话,唇角却轻轻往上扬了下。
寺青安置好了两人,未免多出波折,便没有安排丫鬟。
走的时候,寺青还觉得很是羞愧:“要委屈公主了。”
池央看着寺青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模样,摇头笑道:“青叔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总把我当成小孩子。”
逐玉终于有了机会问:“之前,你为何叫他枫叔?”
“寺青从前不叫这个名字,”池央道,“在宫里的时候,他叫怀枫。”
母后说过,怀枫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曾经抱着小公主,指着树下经过的怀枫道:“那是怀枫,私底下的时候,嘉阳要叫他叔叔,不能把他当下人看待。”
小公主问:“为什么啊?”
“因为那是母后最相信的人,他永远不会害我们。”
“如果母后不在,怀枫就会保护好嘉阳。”
小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怀枫果然如同皇后所言,护了她们一生。
出宫以后,怀枫就变成了寺青。
池央缓缓道:“我母后名讳里有个“清”字,我想,寺青,即为思清吧。”
他为了母后将大半辈子困在了皇宫内院之中,又将后半辈子困在了竹林边的孤坟上。
池央轻声叹息。
逐玉有些不太理解,为何一个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偏过头,目光落在池央的发上。
柔顺而极有光泽的墨发之上,是跟暗红色的桃花木簪。
她忽然觉得,寺青说的也并没有错。
这簪子配池央,是太简陋了一些。
池央疑惑地抬眼,和她目光相接:“看什么呢?”
逐玉收回视线,不答反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两人都心知肚明,杨柳阁中只能避一时,不可能避一世。
而且,池央不像是只会选择躲避的人。
小公主弯了弯唇角,抬头看向天空。
天幕渐渐黑沉,夜色初垂,有星子微微闪动着。
未圆满的月亮露出了面,洒下清冷的光辉。
池央先是感叹了一句,“看起来,明日的天气应该不错。”
然后才回答逐玉的问题,“接下来,自然是先等一等。”
顾临修到底是受伤还是死了,得等皇宫那边的消息传来。
“看明日城中的风向,再打算什么时候联系老师。”
她歪头,对着逐玉眨眨眼:“去找李大人的时候,还得麻烦你护我周全。”
逐玉没作声,低下头盯着脚下的青砖看。
她心里忽然想,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一个刺客,怎么就成了小公主的贴身护卫了。
“我……”逐玉开口。
池央看过来,“怎么了?”
逐玉又将准备说的话咽下去,“没什么。”
反正左右无事,护一护小公主也没什么。
池央没给逐玉再多想的机会,伸出手,拉住了逐玉的手腕。
身为刺客被人接近的第一反应,逐玉下意识地想要运功将人击退。
又在看见小公主的一刹,硬生生忍下来。
逐玉皱眉看池央,不解地问道:“做什么?”
池央和她对视一眼,漂亮的眉眼弯起,回答得理所当然:“去沐浴啊。”
作者有话说:
猜猜病弱青年是谁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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