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自在佛陀法相与那横穿天地的剑气对撞,铿然声响。

  在她的身后,十八名金刚怒目的僧人着血色袈裟齐出。

  漫天的桃花飘落如血。

  百年之前,九州各宗派齐聚过情关,阻拦妖族过关。如今昔年的修士在此重聚,可剑刃刀锋蓦地一转,指向了那强行推开过情关之门的嚣狂之辈。

  在僧人后方,一位脚踩着酒葫芦的麻衣修士骤然间站起身,他从袖中摸出了一枚玉简,醉醺醺地念道:“我辈不知收敛,开罪于天地,该罚。尔等虽似我辈中人,可实为造物者,天生无智,被天工谷扭曲自我,该死!”话音落下,他铿然间拔剑,一道剑芒平地升起,如雪色的浪潮向着前方推去,落在了玉面修士身后的法相上,留下了“铮——”一道脆响。

  “不需要万妖岩,今日就让我等来做一回阻君者。”麻衣修士按住了长剑,朝着前方的那群人一欠身。他咧着嘴笑了笑,伸手拂去了嘴边的酒渍。此日之敌,除了造物,还有被傀儡丝制住的同道,还有浑水摸鱼心怀怨愤者。这一仗不能打,唯有此辈从此消失,才能够证得天地的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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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妖岩在此,过情关外妖族凭什么阻拦修士?若九州修士踏平西境,你要如何呢?”烛龙的幻影深深地嵌入了那尊庞大的兵人里。原本被那流火剑气斩破的身躯得以复原,他的气息层层拔高,如一根支柱屹立,仿佛是天地所化。在那嚣狂的笑声中,烛龙活动着这“兵人”身躯,目光注视着湛明真她们,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走,带着万妖岩去三生城!”湛明真朝着九秋传音。在九秋前往鬼垣之时,便将娲皇律令和万妖岩带在了身上。这件妖族重宝可以对付兵人,对付九州修士,但是面对着烛龙这亘古之初便诞生的天妖并没有多少威慑力,甚至有可能被他用“伪娲皇律令”夺取权柄。不过在此刻,万妖岩虽不能与烛龙对抗,然而能够支撑着九秋一行人离开。

  九秋在领到了命令后并没有半分的犹豫,她深深地望了湛明真一眼,将万妖岩一催,顿时有更多幻影从万妖岩中走出,对着烛龙露出了庞大的法相来。九秋借机将祭台上的妖族们一卷,朝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比起九秋以及那群妖类,烛龙

  显然更在意湛明真。他从喉咙里挤出了“嗬嗬”的笑声,双眸中飞掠出了两片神光。左边是一轮太阳,好似是无穷尽的黑洞,黑暗而又扭曲,已经不见盛大日光的灿然光明;右侧是一轮血月,没有半分空灵,散发着幽幽的、诡谲的阴寒,好似从幽冥之中走来。日月变成了黑红色的不祥,在各色光芒的映照下,只余下了最丑陋的形态。烛龙左眼化日,右眼化月,可他本身又是幽冥之道的践行者,周身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暗色的、血色的日月如流火、如陨石般轰然落向了半空中的湛明真,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乍然间涌上了心头,李持盈眼皮子一跳,伸手捉住了九嶷剑,朝着那庞大的血腥日月悍然一斩。剑气拖曳着长长的火焰之尾,灼烧着四面的诡异。一道爆响如洪钟大吕,又如万雷齐鸣,转瞬间又扭曲成了万鬼齐哭。血腥的日影在剑光的斩杀下逐渐缩小、黯淡,可那股笼罩在周身的阴霾并没有退去。

  一侧的巫墟“诶呀”一声怪叫,她猛地扑向了那道血腥日影,却被上头逸散的莫大威能震开,那血肉骨骼在烈日下顷刻间便被吞噬殆尽,只余下森然的骨架与半边奇诡的金属身躯。巫墟的自我本识从兵人的躯壳内弹出,她快速地掠回到了最初的身躯,惨白着脸看着那宛如巨人般屹立的烛龙,不住地打着哆嗦。

  湛明真平静地望着那一轮缩小的血腥日轮,掌中骤然缩紧,那一支流淌着碧绿色光芒的玉笛终是变幻成了一柄长剑,她抬手朝着日轮一斩,日轮上一阵扭曲,悄无声息地被剑芒吞没。昔日娲皇炼石补青天,补全天序。那洒落的天光凝聚成了一柄的无形的宝器,名为“天理”。

  李持盈见湛明真动手,她眼中神光湛然明亮,也祭起了剑器,再度斩向了那轮冥月。烛龙的身上皆是业障,那污秽之日月是烛龙的神通化影,是不该出现在人间的邪物。

  血腥的日月悄无声息地消失,但是那股外泄的力量横扫四面。天工谷群山环绕,如今山峰都被一股巨力推倒,好似被人从大地之上轻轻地抹去,散落的碎石跌入了大地的裂隙中,入眼皆是地陷之后骇人的、纵横交错的深渊。

  “妖庭西迁,以山河社稷图为基,可这山河社稷图是九州山河之显,九州在实,妖国在虚。若是这九州山川崩殒,妖国

  之中又会如何?”烛龙的眼眸变得极为幽深,他盯着湛明真和李持盈,身后的浮现了重重叠叠的日月之轮。这具兵人之躯能够承载他的元神,可到底不是属于自己的身躯,先前又被剑斩,一道道剑意流窜,使得他难以将所有的神通都发挥出来,更别说是牵动千千万万因果使得幽冥国度重现。

  不过好在兵人之躯以及苏醒的一缕元神本来就只是撬动九州地脉、助正身脱困的薪火,什么样的寄身能比得上他的正身?若能将娲皇血脉斩杀再好不过,可要是不成功便无需再耗费时间。念头一转,那用来供应兵人的庞大宝材中的灵力顷刻间被催动,他的身上力量骤然暴涨,那重重叠叠的日月之影扭曲成了一个几乎要吞没半边天的黑洞,在烛龙挥手的一刹那猛地落向了大地!烛龙将所有力量灌注在了这一击之中。地动顷刻间蔓延了整个九州,以天工谷为中心,再度生出无数裂隙,向着中州、薄州、成州……向着四面八方奔去!

  深深的沟壑直指地脉,要将那深藏于地下的地气尽数决出,要让九州之基彻底崩毁!李持盈眼中满是寒霜,她没有看身后如蛛网的裂隙,而是祭剑斩向了烛龙。绯色的剑气汇聚成了一道极细的红线,自内而外的贯穿了烛龙那具兵人之躯。在那股护体之力消失的空荡,兵人的关节处俱被剑气挑动,原本稳固的坚硬身躯刹那间四分五裂。原本汇聚在了一起的亭台楼阁与殿宇瞬间分离,在半空中被炸成了一片森然的五色齑粉。齑粉飘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再度爆炸开来,浪潮四面奔涌,声势隆隆。

  “呵呵呵,哈哈哈。”烛龙的这部分元神好似兵人之躯般向着四面爆散,他留下了一连串古怪的笑声,那道法相幻影也逐渐变得黯淡。他那冲破封印留存在人间的元神彻底散去,可是在人间掀起了无边的波澜。

  “地、地脉——”巫墟骇然开口,她可没有李持盈、湛明真那般强悍的忍耐力,在四面的浪潮冲击下,她的五脏六腑疼得厉害,好像要被一股巨力碾碎。

  “不好,这兵人不是为了对付我们的!”李持盈眼神一凛,回头看大地的裂隙,她握住了湛明真发凉的手,感知到了她顷刻间攀升到极点的痛苦和悲凉。

  她伸手将全身颤栗的人笼在了怀中,亲着她的眉眼间,低声道:“湛姐姐,会好的。”

  湛明真神思有些茫然,她恍惚地抬眸,对上了李持盈的目光,软声撒娇道:“李持盈,我后背疼。”

  她的身上没有伤痕,可她的后背一直在疼,那是一种植根于神魂深处的痛意。

  李持盈闻言瞳孔骤然一缩,环抱着湛明真的手蓦地缩紧。

  她有太多的事情无法宣泄于口,只能够藏起哀色,一遍遍亲吻着湛明真,一遍遍低语“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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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川崩塌。

  玉京那测定地脉的定灵针骤然间偏移,那一枚始终微弱摆动的石针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上头一道道裂纹攀升,好似要彻底爆裂。就在地脉被彻底搅动的时候,玉京上方忽地浮现了一道清透的剑影,在数息间便落向了大地。剑影好似敲入大地的楔子,要将那如狂潮般掀动的大地抚平。山川下陷,深渊纵横。剑气如游走四面的风,掠过了山脊,掠过了满是嶙峋石块的河床,掠过了那开裂的巨沟,一点点地压下了奔涌的浪潮。

  可就在地脉逐渐地恢复平静时,一轮阴惨的、黑色的怪日自东方升起,逐渐与天地间那轮绚烂的烈阳叠合在一起。黑影一点点地吞噬炽热的明光,仿佛要将天地拉入永恒的寂灭之中。

  “那是烛龙之目,地脉遭到的创伤不可完全修复,他终究有一日会破封而出。”沉玉璧立在了玉京峰头,抬头望着天幕那轮被黑影重叠的日。

  “破封而出又怎么样呢?大不了斩他一次。”楚璧抬头,眉眼间满是意气风发。

  “烛龙曾经是与娲皇同行的护道者,并非是一开始就反对人族的天妖。”浴红衣叹了一口气,手中是早已经尘封的卷宗,“他曾经与娲皇一道驱逐瘴雾与晦暗,在人间建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如今的烛龙已经堕入了邪道中,恐怕那消失的晦暗,要重新笼罩山河了。”

  “那湛师姐和二师姐——”明月风犹豫了片刻,面露忧色。

  “这片天地不是她们的责任啊。”浴红衣轻语。妖族西迁立国风灵是师祖执掌教之位的后几年,师祖一心求道,懒得管顾外间的事情。比起昔日在天罚之下魂飞魄散的祖师,师祖的下场其实也不大好,在辜负了自身职责之后,登仙无路,转生无门。

  “说九州玄门一句忘恩负义,其实也不为过。”数千年来,人族、

  妖族纷争不断,“传道之恩”荡然无存。妖族与人族各有不是,千载的矛盾,其实很难说清楚对错了。他们或许不欠那群妖类,却是实实在在欠了妖主的。这样的九州凭什么再度取得娲皇道统的传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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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舟在晦暗的云层间缓缓前行。

  湛明真盘膝坐在了舟头,抬眸凝望着那诡异的日轮。

  “地脉逐渐平静,可封印松动得更厉害了,幽冥之影逐日,烛龙他……快要出来了。”湛明真喃喃低语,她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自从与李持盈重逢后,她渐渐地遗忘了醉的感觉。

  李持盈没有阻止湛明真,她在翻看来自同道们的讯息。

  过情关外的造物人和入执的修士已经全部被扣住了,刀聆风在九州奔走,与同道一起镇守地脉,不给心有贪念之人可趁之机。虽然一切都向好发展,可烛龙不除,九州终不得最后的清静。反手将鸿蒙令扣在身侧,她郑重道:“回玉京。”

  “不要。”湛明真想也不想地拒绝,她凝眸注视着满是困惑的李持盈,托着下巴道,“九秋长老拿到了天工一脉造物的卷宗,里面记载着造物人的一生,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持盈沉默数息,问道:“谁?”

  “流丹呀。”湛明真笑吟吟道,“她从公输澈以及相君的手中拿到了比残缺的药王谷传承稍微齐全那么一点点的丹方做研究,一直将他们当作好友。她的认知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接触对方时被扭曲的,她本身……唔,怎么说呢?她本身也算不得一个正常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看到了卷宗中记载了一件东西,当初依稀间听烛龙提到过的幽冥之毒,那是什么东西?”

  李持盈避开了湛明真的双眸,轻声道:“我不知道。”

  湛明真极轻地笑了一声,她松开了酒盏,抬起了手点在了李持盈的衣襟:“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想去一次封印之地,在封印之时,我听到了悦耳的树叶摩挲声,好似摇动的铃声,我还嗅到了浅淡的花香……那不会是涅槃之种吧?”

  “不是,涅槃之种已经被我卖了。”李持盈的语速极快,她想要握住湛明真的手,却被湛明真一把甩开。湛明真凝视着跪坐在了蒲团上的李持盈,缓缓地起身。她弓着

  腰,手指转而揪住了李持盈的前襟,视线不曾从她的脸上挪开分毫。

  李持盈也抬眸与湛明真对视,一双清湛湛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光,好似清江秋雾。

  “你知错了吗?”

  “你后悔了吗?”

  “你……”骗我了吗?

  后头的几个字尚未出口便被风吹散。

  湛明真拉着李持盈的衣襟缓慢地、往后退,眼眸湛然明亮,宛如星辰。

  李持盈抬着头,直勾勾地望着湛明真,她没有起身,而是缓慢地、跟随着湛明真的节奏膝行。

  “湛姐姐。”

  她没有回答湛明真的问题,而是不住地以那往常难以喊出口的称呼来宣泄内心的悲痛和浓情。

  层层叠叠的鳞片在惨淡的日头下折射出了金色的光。李持盈在察觉到膝下变得柔软的时刻低头,坚硬的舟舱木板变成了盘曲的、柔软的蛇尾,那摇晃的尾巴尖抖动着,轻轻地拍在了她的大腿根,她的面色骤然间变得绯红,颤抖着手捉住了那一小截尾巴,轻轻地将它收拢在了虎口。

  湛明真松开了李持盈,她轻柔地拂去了衣裳的褶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去封印之地。”

  -

  玉京上方,剑意周流不断,但凡玉京弟子,都趁着此时参悟剑意。

  湛盈老实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她跟随在了白朝露的身后,望着那剑意罗网,托着面颊唉声叹气:“阿娘怎么还没回来?”

  “很快就会回来的。”跟明月风待久了,白朝露也学到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明明不久前二师姐传讯回来说要再往外头走一趟。见湛盈沉默不言,白朝露想了一会儿,取出了一只炼丹炉,对着湛盈道,“要试试吗?”

  “我才不要。”湛盈气鼓鼓地拒绝,“阿娘都好了,我还学医道做什么?”

  “那你要学什么?”白鹊鹊偏头望着湛盈,纯净的眼眸中满是好奇和羡慕。她倒是想学,可是连玉京小学堂那一关都过不了。

  “学——”湛盈挠了挠头,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先前因为阿娘想学炼丹,又因为要打败母亲什么都要学,可她似乎对那些没有太强烈的兴趣。她现在还没到择道的时候,可终究有一

  日要做出选择的。湛盈到底是孩子心性,思考了一会儿便将择道之事抛到了脑后去。她摸出了鸿蒙令,熟练地进入鸿蒙中,末了还不忘记抱怨一句:“为何不能长久沉浸鸿蒙?时间一长还有禁制生出?”

  白朝露:“……”她心想道,可不就是你的好母亲?

  九州地变无一人可避免,落到了鸿蒙之中便是那令人揪心的疮痍之景。

  山川塌陷,河床上升,转瞬之间沧海桑田。原本各地就算有修道士镇守,也不能够避免生灵涂炭之惨像。好在山河社稷图定压了这片大地,好在各州巨大的参天之木落下领域,将九州生灵尽数护在了其中。可尽管如此,那股弥漫于人心的恐慌没有散去,尤其是那轮暗影一点点吞没日月。有求仙道玄门弟子庇佑的,有求虚无缥缈的漫天神佛的,有求娲皇庇护的,更有甚者,向烛龙图腾求取力量。

  在阴影逐渐地笼罩九州之后,阴暗也在此滋生。

  往日湛盈在鸿蒙中玩耍时,会乐得咯咯笑,可是这次,连她都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地抿着唇,眼前蒙着一片迷雾。没等到白朝露出言安慰,大滴大滴的泪水便流淌了下来。尚未到担起责任的时候,她已经感知到了大地的悲痛。

  “盈儿莫哭,你阿娘很快便回来了。”白朝露蹲下身,抬起手轻轻地揩去了湛盈的泪水。

  湛盈死死地咬着下唇,半晌后她摸出了自己的小储物袋,从中取出了竹骨、轻纱、膏油等材料,她低声道:“要是太阳不亮了,我们就自己点灯。”白鹊鹊没说话,她早就当惯了湛盈的帮手,这会儿一边替她录影传入鸿蒙,一边给她递材料。

  白朝露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摸湛盈的脑袋,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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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各修士没将“小孩子”当回事,可风趣诙谐、奇思妙想的“玉京小当家”成为小孩们最爱跟风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小当家为什么要扎灯,他们跟着学就是了。

  晦暗之中,灯火时不时熄灭几盏,灯光有些渺远,可它落入了黑暗中,仍旧是带来了一线微光。

  一盏又一盏,摇曳的微光簇拢在了一起,终于不再像那随时便会熄灭的风中火烛。

  湛明真侧躺在了榻上,她一只手支撑着面颊,另一只手卷起了李持盈

  的头发在她的眉梢轻轻拨弄。

  她的心上人还在沉睡,仿佛堕入了一个迷离空茫而又恐怖的梦境,那股哀恸直接映在了面容上。是什么事情能让她那般恐慌,是百年前的那一场战事吗?所有的人都被卷入了漩涡中,不得解脱是吗?

  “涅槃之种,日月之种,幽冥之毒……”过往的一幕幕重新在脑海中勾勒,她想要追寻着那些蛛丝马迹推开厚重的、尘封的时光大门。记忆之中一道道身影勾勒出,记忆中的沉寂仿佛多了几道如雷鸣般的轰然大响。湛明真的眉头蹙了蹙,内心深处忽地升起了一片不安。仿佛在追寻到了她要的真相后,存在于眼前的就会变成一场即将崩塌的幻梦。

  李持盈惊梦,一声“湛姐姐”彻底地将湛明真从漩涡中拉拽而出。

  “怎么了?”湛明真柔声询问。

  李持盈没说话,她蓦地一翻身压住了湛明真,将她紧紧地拢在怀中,她掌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我、我们……回玉京吧?回去好不好?”李持盈颤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恳求。她怕强索来的一切会变成浮光泡影,怕被辜负的人对世间失望,等不到想要的天地清明。

  湛明真对上了李持盈,她笑了笑,语调轻柔。

  “不好。”

  她坚定的拒绝声落入李持盈的耳中犹为残忍。

  “李持盈,我们一定要去封印之地。”

  “去……去取你的剑。”

  若是没有那柄斩业剑,要如何斩烛龙,驱晦暗?

  湛明真推了推李持盈,又笑:“我心爱之人尚在,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人间?我若有恨,那也是我恨之人该消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