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地脉生变。

  过情关外,四象法阵之中,遍地是鲜血。

  在云中穿梭的飞舟越过了山山水水,在夜色中,来到了天工谷外,在第一道雷芒之下,她们踏入了第一重阵法。

  成千上万的雷芒照亮了天工谷的夜,劈落的闪电将李持盈、湛明真二人严肃的面庞照得雪白。在那奔涌如海潮的轰然雷鸣中,隐着一道载着风雷的法相——遮天蔽日的大翼,羽毛卷翘起,如刀,如崚嶒的山峰,似林立的长戟。

  明明暗暗间,在那向着娲皇祈愿的低吟中,一道冷冰冰的话语传入湛明真的耳中。

  “云魁妖主,在此留命吧。”

  风灵国中有十圣,只不过这并非是大圣的数量,而是指妖主之下掌握着风灵国权柄的十位长者。大圣其实不少,其中有不少层次与十圣相当的。原本在风灵国十圣缺位后,由得他们来补上。可在“长河之战”后,大圣陨落,已经少有大圣有这个资格了。如今出现在此刻的,是原本能承继十圣之位的,却在“长河之战”中陨落的大圣——雷枭。

  他的原身是司雷的枭鸟,头戴三尺长双角,色如丹,目若镜,一举一动间,俱是风雷齐动。

  隆隆的长鸣声如庞然如小山的象群踩踏大地,湛明真在那将天阙照得透亮的雷光中抬眸,她注视着那遮蔽天日的法相,已然失去了质问的心情。或是他自己被烛龙说动,或是在陨落后变成公输澈的傀儡……总之昔日的那个雷枭大圣已经死在了“长河之战”中。

  雷鸣天鼓从东边滚到了西边,在那法相之下,一个个身形如撑天柱的骇人身影正在敲击着九面泛黄的大鼓,雷光从大鼓上激起,又疯狂地涌入了雷枭的身躯之中。连绵不绝的雷鸣之中,地面开裂,山峦土崩瓦解,山石轰然滚落。

  李持盈凝神,将九嶷剑祭起,便见数道剑芒射向了九个不同的地方,如火龙一般要将那九面雷鼓穿透。剑气横贯四面,如星流拖曳着赤色的尾芒,顷刻间便在地面分出了一条条深深的沟壑。雷枭仰头咆哮了一声,他的尾翎仿若一道道带着倒刺的骨鞭,带着流窜的电芒向着那刺目的剑气劈打。剑气在那尾翎的拍打下分散又聚合,眼见着就要点中那九面雷鼓,雷枭猛然间吸了一口气,张开了大口

  仿佛要将四野所在之物吞入腹中。

  滂沱的大雨终于从阴沉的云层中落下,噼里啪啦的打在了地面,冲过了龟裂的大地,汇聚成了一股又一股交错的细流,好似河水在流淌。湛明真垂着眼,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捉,便自虚空之中取出了一支玉笛。

  笛音穿云裂石,仿佛天地之始的第一道春雷声,渐渐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雷枭死死地望着湛明真身后逐渐显露的娲皇法相,那股源于血脉深处的压制和敬意冷却了他沸腾的鲜血,要他屈膝俯首。然而体内另一股力量在流淌,在与那压迫力相抗争,他眼中戾气森然,桀桀地笑了几声后,沙哑着嗓子道:“您当日若是不出关,我辈岂会遭此大祸?”

  “人族屠戮我妖族同胞,您怎么还能与他们为伍?”

  “昔日我妖族祖圣传道于人族,可换来了什么?我辈本是九州之主,却被驱出了九州,离开了玉皇,远渡西境。您甘心吗?”

  阴云垂地,急雨汹涌,雷枭声声咆哮,眼中恨意迸射。

  湛明真捏着玉笛的手骤然间收紧。

  李持盈冷声道:“烛龙试图破开封印,必定会挑起九州战事,破坏地脉,你不怪烛龙反倒是怪妖主,这又是什么道理?”

  扭动的闪电宛如巨蛇狂舞,湛明真叹了一口气。

  “我有罪。”

  四面流窜的雷芒在湛明真的跟前骤然间散去,她的眉眼间藏着一股浓郁的倦色。在说完这三个字后,她没有再开口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般起落的笛声,是那来自亘古之初、天地未明时的第一道旋律。

  绯色的剑芒斩向了在半空中挥舞的“雷鞭”,那浩瀚如海潮翻涌的音浪更是悍然砸向了几近疯魔的雷枭的躯体。各色的光芒交织着,那雷海之中的法相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纹,最后如琉璃破碎。残片化作了萤火自天幕坠落,闪烁数息之后变得更加黯淡。那庞大的雷鸣声带来的威胁逐渐地退去,那致命的危机已经感知不到存在,可湛明真的心情沉甸甸的,好似被什么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荒古之时,妖族诞生灵智之后,也于祖圣的座前聆听道音,如此方能领悟天地之旨,明神通妙法。如今的妖族血脉神通皆是生来便有,就算是不勤恳修炼,在漫长的沉

  睡中也能领悟神通,提升道行。”湛明真没有转身看李持盈的目光,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停顿了片刻,才道,“这是母神与天地的交易。”

  “天序要周转完全,人族与妖族缺一不可。人族修士修神通大道,呼吸吐纳间,是阴阳之转,是天地循环往复的一环,而那推动我妖族成长的便是那阴阳运化后沉入地脉的灵机。可以这样说,只要地脉不坏,我妖族传承便会恒常不变。”

  “风灵国立于山河社稷图,而山河社稷图实为天地之显,虚实相间。”

  “九州若当真遂了烛龙之意,剥妖骨、掘地脉,那是不可调和的死仇。”

  “我会除去妖族中的障碍,那你们呢?”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李持盈转头,她深深地凝望着湛明真,“就算是业障噬我之身,我也会替你斩去那些障碍,留下一片爱你的天地。”

  湛明真闻言抿唇一笑,这天地间的业障怎么会落在她的身上呢?又怎么可能会去吞噬她呢?湛明真的眉梢如春风动:“那我就等着持盈妹妹替我肃清天地了。”

  她勾了勾李持盈的尾指,又道:“走吧,走向那一百年前就该铺展开的杀戮,了我之恨!”

  -

  晶壁之中,倒映着天工谷外山崩地裂的一幕。

  公输澈想要仰头大笑,可在将自身炼成天工谷后,他已经做不出太多的表情,只能僵硬着脸朝着九秋大圣道:“看啊,她为了人族杀了妖族大圣,这可是在长河之战中为妖族死战的大圣啊!”

  “爱真是伟大啊,竟然能让一个人忘记了自己的来历,她配做妖族之主吗?”

  九秋大圣微微仰起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公输澈的身影,淡声道:“错了,她是为我们而战。”

  “是啊,主上是为我们而来。”

  “雷枭大圣已经陨落了,我以前还祭拜过他呢,这个肯定是假的啦。”

  九秋身后的妖族你一言我一语,眼神中满是对妖主的孺慕和崇敬。他们如今已经知道天工谷中没有活人了,更不期待天工替他们炼制趁手的法器。他们现在还留在天工谷,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你们就这么信任云魁妖主?”公输澈开口,他的声音中还叠合着嗡嗡的响动,来自于别处。

  烛龙——

  九秋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可能。

  公输澈面色如寒玉,他负手站着,那想要释放的大笑声终于借着烛龙之口宣泄而出。

  “妖族之中,有不少出自我的道传,后辈见我,为何不拜?”

  “我妖族只敬娲皇,只拜妖主。”九秋冷嗤了一声,“昔日‘天妖之劫’中,立于对立面的皆非同道。在你们准备将天地都摧毁时,过往的功绩,便已经烟消云散了。”

  “好啊,不愧是娲皇的后辈,你们如此大义凛然,可你瞧这人族会回应你们善意吗?逼你们远走的人族,那过分索取的是人族,那要掘地脉挖妖骨的还是人族……你们真的甘心吗?”

  “可这一切的背后不都是你这天妖在推动吗?妖有恶业,人亦有恶业,这世间有妖主爱我们,有同胞爱我们,这就足够了。”

  “但愿等到最后天柱崩塌,等到风灵国被那剑流风暴撕裂,你也能如此说吧。”烛龙的狂笑声逐渐地退去,那一直沉寂不言的公输澈倏地转向了九秋,眼中闪烁着莫名诡异的光,他伸手在晶壁上一拂,见浩浩荡荡的剑意奔涌,再度将前方阻道的妖族大圣斩杀,不由得抚掌。

  “好个云魁妖主,好个九嶷元君!”

  “她因你们来送死,你们心中有愧吗?”

  坐在九秋大圣身后的妖族们有一瞬间的恐慌,只是在瞧见大圣镇定自若的时候,又将那股恐惧收了起来。

  “你错了。”九秋对上公输澈的视线时,忽地绽出了一抹笑,“她们是来取你项上人头的。”

  “哈。”公输澈短促地笑了一声,“就凭借她们能够敌我天工兵人吗?我天工谷中,一草一木俱成兵啊!”千百年来几代人的心血,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踏破。眼见着那股张扬的绯色剑意即将逼向了天工谷,公输澈眸光微微一暗。

  隆隆的闷响声从地下、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齿轮在转动。它的动静极大,别说是偃师殿中的九秋大圣一行人,连那从阵中杀出来,即将踏入天工谷核心的李持盈、湛明真她们都感觉到了震颤。

  “是天工谷!”巫墟追在后头大喊,她虽然跟着李持盈她们一起走,但打斗的事情压根与她没有关系。在巨大的轰鸣中,一座座

  形状诡异的楼阁殿宇开始移动着位置,像是那附着于偃师殿上的零件,在那月色中熔炼成了一体。整个天工谷本身就是一件以偃师殿为核心的法器,是一具完整的道兵!

  庞大的兵人仿佛支撑天地的巨人,光是立在那里便给人无穷的压迫力。双眸炯然明如日月,呼吸是风、咆哮若雷,五道流转的异色光芒围绕着兵人旋转,化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芒,演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之变,云气翻涌,引得天时骤然更易。

  自天工谷得道传重辟天工一脉以来,历代弟子在技艺大成之后一直潜心研究天工兵人,公输澈也不例外。可耗费了千百载时光,始终无法让天工兵人向着开智之灵演化。天工兵人是个死物,若是无法突破这个关隘,天工弟子便休想迈出那关键的一步。直至公输澈将自己同天工谷炼到了一处,他用自己的灵智去“点灵”。

  雷霆奔涌,雷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公输澈虚影浮现,他振了振始终缠绕在周身的雾白色玉气:“玉京若是七剑齐出,或可挡我兵人一击。如今只有九嶷元君和云魁妖主在此,恐怕不能尽兴啊。”

  烛龙的封印在地脉之中,随着地脉的演变那封印会一层一层地松动,就算地脉灵机再度平衡,也无法重塑被抹消的封印。玉京弟子不来天工谷,不去过情关,想来会在玉京镇守天柱。来到了天工谷的两人只是弃子。

  公输澈抬起了手,一道青色的雷霆长枪在兵人的右掌凝聚,他喝了一声“去”,便见如龙般的枪影纷纷扬扬掠出,浩浩荡荡地奔向前方。在即将掠到李持盈她们跟前时,枪影骤然间聚成了一柄能够贯穿天地的雷霆之枪,直刺岿然不动的两人。

  李持盈冷冷地望着那笼罩在电光雷芒雨雾中、有些看不真切的兵人。如雪的白衣在风中烈烈,她右手握住了长剑,斩出了一剑抵住了那如怒龙滚动的枪影,看着激窜的雷芒犹如莲花绽放,看着似龙缠绕的枪身一点点地开裂。那凝聚了庞大威能的枪尖维持着恒定不败,可始终不得寸进。湛明真偏头轻笑了一声,玉笛在她的手中旋转了一圈,最后定定地点在了枪尖,啪嗒一声响,那雷霆之枪彻底碎裂,雷芒向着四面横扫,荡开了数里,将屹立的山峰推平。

  “就凭借这点力量吗?”湛明真扬眉笑道。

  公输澈一拂袖,他淡然地望着李持盈,并没有因起手失利而露出狼狈的姿态。兵人双手合十,数息后双掌向前一推,大片的金色莲花自半空中飘堕,天女散花,俱是杀机。千百年来,各宗派不少修道士来天工谷求法器,炼制的法器之韵被摹刻到了偃师殿,被炼入了兵人体内,什么剑、枪、刀、戟,什么佛、儒、释、道,俱是兵人手中招。

  剑芒斩中了佛莲化作了大片洒落的碎金,李持盈身后悬浮着一朵赤色的火焰,那亮芒倏然间一起,便将碎裂的金芒吞噬。湛明真觑了眼李持盈,身后也飘出了一道三昧真火的分火,与那烈烈燃烧的火焰融合在了一块。

  公输澈“啧”了一声,冷淡地觑了眼李持盈、湛明真二人,十八般武器骤然现出,与那地火天风一道向着前方横推,罩住了整片天工谷。大块大块的滚石坠落,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李持盈双眸一凝,一道道剑意在与那磅礴的威能撞击中破碎凋零,眼见着那余威即将冲到了跟前,她一拂袖,祭出了一尊半是血肉半是骨骼的兵人。躲藏在了李持盈后方的巫墟都不等湛明真开口,便自发地将意识附着到了这尊丑陋的兵人身上。

  李持盈觑着兵人。

  当初这一尊兵人用天桑的木核驱动的,她在炼制的时候更改了,靠着燃烧灵石来供能。可巫墟她算是某种兵人和器灵的混合体,落在兵人身上或许效果比灵石更好。

  公输澈早知道鬼垣的兵人落在李持盈的手中,只是在看到兵人动起来的刹那,他内心不免有些扭曲。这就是得天道眷顾之人,他自诩天才,可数百年的努力和钻研不如人家的推演。若是她得了娲皇传承,那他的通天大道岂不是被人截断?公输澈根本无法容忍这一事,他周身的杀机如浪潮奔涌着,将那地面的石块都腾卷了起来。

  轰隆声刺痛耳膜,可随着一道娲皇法相缓缓浮现,大与小忽然间倒置了,在那双黄金色眼瞳的注视下,那伟岸的望不见尽头的兵人仿若世界的蝼蚁。

  “云魁妖主啊——”公输澈叹了一口气,他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痴迷。人族初诞,蒙昧不明,就是这位伟大的存在建立天之四极,建立了一座座城池,给人间留下了一盏盏希望灯火。祂传道于人族圣贤,祂是智慧与开明,是诞生一切之母。若是得了祂的血肉,造物

  是否也能如人族一般天生灵性?

  “他们说云魁妖主爱妖族,是否真的如此?”

  公输澈伸手一拂,在一阵齿轮的运转中,一个近一里长宽的祭坛从地下升起,不仅仅有九秋,还有那些旧日销声匿迹的妖族,俱是被囚困在此间,被生生剜去血肉、抽离妖骨、抽出神智。这是天工一脉的污秽之地,是道入偏执之后的罪业。

  “云魁妖主,若是您出手杀了九嶷元君,我便将他们尽数释放,并立誓永不侵犯妖族。”公输澈的声音中满是笑意,他偏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湛明真,等待着她的选择,“长河之战,九嶷元君封镇妖主,难道不恨吗?若是爱意深刻,恨不也同样如此吗?”

  “长河之战”理应生出的裂隙消失了,若湛明真真在此处斩杀了九嶷元君,那新生的裂痕就不能弥合了。他其实不恨玉京,但是他不能让人来阻碍他的道。

  湛明真转向了李持盈,她拂了拂遮住双眼的发丝,道:“我恨啊,但是你们不是更可恨吗?”她舔了舔唇,吃吃地笑,“可恨之辈,一个都别想逃脱,不是吗?”

  “所以你要坐看同族死去,要让妖族亡魂永日不得安宁,你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呢。”公输澈的声音转轻,语气中藏着莫名的愉悦。他转头望向了那祭台上神情平静的九秋,瞳孔骤然一缩!那困锁着妖族的锁链在一瞬间炸裂,化作了齑粉。九秋大圣的身后显现出了一座神秘的石碑,那连绵不绝的幻影自碑中踏出,仿佛要重新开辟天地!

  “明明我神,照临下土。苍苍众生,眷眷怀顾……”

  清亮的歌声仿佛自亘古传来,在那个尚未遗忘的时代,众生怀着对清平之世的期待为传道者、护道者祷祝。自月中走来的是背生双翼的十二玄兔,幽蓝色的羽翼展开,如月光般通透梦幻;自那一轮大日中显化的是衔着世间明光的十只金乌……昔日与娲皇并行的护道者灵识消散,重新演绎了这片大地。但凡在此间的生灵,皆是受祂们恩泽。

  “万妖岩——”公输澈听到了自己发颤的声音,他察觉到了内心深处的恐慌,他的脑子嗡嗡嗡的,紧绷的那根弦铿然断裂,“妖族的万妖岩怎么能出现在此?!你们是不管过情关了吗?区区兵人——”公输澈的话语忽然间卡在了喉咙,只剩下嗬嗬的气音。

  “怎么?你觉得小题大做吗?”湛明真望着公输澈,目光中混杂着嘲讽和怜悯,“你是在为自己炼兵人,还是为烛龙塑造寄身?你是蝼蚁,怎么会值得他在意?”

  “不会的,他承诺了我,日后会用权柄助我造物……”公输澈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尖锐的喊叫。

  “他连昔日的护道之约都能违背,又怎么会在意对你的许诺?”湛明真讥讽一笑,身后的法相双眸炯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公输澈,就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跳梁小丑。她的恨意和杀意极重,在万妖岩显化的刹那,那股深藏于内心的情绪骤然爆发,横扫一切的伟力将祭坛,将那无坚不摧、无物不可破的兵人撞出一个深坑。巍峨的山脉在震颤,地动中露出了一道道极深的沟壑。

  一直藏匿着的烛龙终于显露出了他虚淡的法相。

  他的肉身尚未自封印中挣脱,可在九州修士无穷的索取下,元神渐渐地得到了自由。

  他一只眼瞳赤色如阳,一只眼瞳幽清如月,此刻正一瞬不移地望着湛明真,幽暗而又森戾。

  “万妖岩,呵呵呵,他们自诩为正道,可最后都亡了啊……”

  -

  “万妖岩呢?!怎么不用它来阻挡我等!”

  一位峨冠博带的玉面修士向着四象法相高声呵斥,他左手右手各持一柄剑,背后又是一柄长剑,剑穗在疾风中左右拂动。

  “对付尔等,何须万妖岩?”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拄着桃花法杖的桃花大圣立在了半空,她的法衣上是苍苍缠绕着的荆棘。她提起桃花杖点在了地面,便见一片桃花林向着外间延伸,转瞬间便纵横千里。

  玉面修士冷笑了一声,双剑齐出,如怒江潮水,向着前方的桃林斩去。

  然而就在剑芒掠过桃花瓣的时候,一个笑面弥勒佛从天而降,竖起了如来金掌将那剑潮阻住。

  弥勒佛笑容满面,双手合十朝着玉面修士一躬身:“我辈当赎昔日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