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前,“长河之战”尚未发生,人族和妖族之间便有了不少的摩擦。沉玉璧的旧友江云流便卷入了私下售卖开智的妖族幼崽,被怒火暴涨的妖族杀灭了满门。沉玉璧去的时候江家只剩下江采桑一人了。沉玉璧将江采桑带回玉京后,总觉得近来起伏的风波很是怪异,便在闭关的洞府中聆听天音。

  她听到了花落的声音,很轻,像是落雪飘坠在地。

  尚未等她明了花落的含义,浑身灵力流逝,这次的“问天”反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甚至连她的神识都被困在了无尽幽暗中,直到长河之战结束,等到后来的某日浴红衣闯入洞府中方得解脱。

  花开花落,是轮回之声。

  原以为是长河之战导致如此结果,如今看来并不是。在之后的时间,浴红衣与座下的几个弟子多多少少调查了昔日的事情,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最后决定将封印中的湛明真释放出。只是浴红衣也没想到,云魁妖主就是李持盈想要结成道侣的那个人。

  “师尊,回去吧。”浴红衣见沉玉璧垂眸沉默不言,也不意外。过往的沉玉璧便是少言寡语,如霜雪寒峻,如今又怎么能从她的身上寻找暖意?她佯装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回眸望了眼暗色中矗立的法殿,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道,“到时候要跟持盈说道说道,她到底是怎么当母亲的?实在不成,可来师尊您这处请教一二,是吧?”

  -

  三生城中。

  李持盈盘膝坐在了湛明真的身后,双手抵在了她的背心,面上满是焦虑。可纵然如此,灵力的游走也是从容的、不紧不慢的。眼前晕开了一片血色,好似整个人落入了一口血池之中,无力地沉浮。隐约间,记忆深处冷不丁冒出一副相似的画面,尚未等她仔细探究,便化作了轻烟消散。

  “李持盈?持盈妹妹?”流淌在脉络间的灵力是一根救命稻草,那微弱的温暖将湛明真从一片死沉的阴暗中拽了出来。她的思绪不再恍惚,眼前的血雾散去,逐渐看清了屋中的铜瓶以及月光下飘洒的扶花。身躯因疼痛而剧烈地发颤,她压住了渴求李持盈的本能,唇角荡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语调温柔缠绵。

  “你别说话。”李持盈下颌紧绷着,额上渗出了一滴滴汗水

  。她有些慌张,又有些懊恼和后悔。她若是不解开湛明真的灵力封印,又如何会走到这地步?她怎么能再度落入湛明真的陷阱中,相信她说的话语。只是……到了这等情况,连九转回元丹都不能压制,她只能够再信一次。

  李持盈抿了抿唇,暗暗做下了某个决定。她见那股盘桓湛明真周身的死气被驱逐了大半,湛明真身上的生机因灵力的流淌逐渐地回笼,才放下了手。她凝视着湛明真乌黑的后脑勺半晌,将她转了个身,与自己面对面地坐着。她问道:“湛明真,你说得双修能解决你身上的病痛,是不是真的?”

  湛明真张开了眼睛,她身躯下倾几乎要压在李持盈的身上,只是在一缕发丝拂过面庞时她冷不丁又支起了病弱的身体,笑嘻嘻道:“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持盈低头,轻声道:“……你一直在骗我。”

  湛明真的笑容一僵,她勾了勾李持盈的头发,轻声嘟囔道:“李持盈,我好困,你让我睡觉。”

  李持盈没吭声,她掐住了湛明真纤细的腰身,不让她胡乱动弹。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湛明真,肃然道:“不,你不困。”

  湛明真:“……”近来过度的使用灵力,频频调动山河社稷图中的力量,导致她的身体不堪重负,崩溃的速度比料想的还要快。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她是真的乏了。她有气无力地望着李持盈:“你要做什么?想跟我双修吗?”见李持盈仍旧是双眸一瞬不移地盯着自己,湛明真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她抬起了虚弱无力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领口,胡乱地扯了一把露出了精致的锁骨,“持盈妹妹,那你来吧。”

  李持盈不为所动。

  她望着“活色生香”的湛明真,认真道:“我要进你识海之中。”她抬起手在湛明真的唇间轻轻抚弄,黑沉的双眸藏住了那如沸水般滚荡的心绪。

  湛明真往后仰,只是她的腰身在李持盈的禁锢中,略微一动,便被重新带入了李持盈的怀中。她索性也不挣扎了,而是伏在了李持盈的身上闷笑,笑意盈盈地调侃道:“先前邀请你你又不愿,如今你想了,我便要让你遂意吗?持盈妹妹,哪里来这么便宜的事情?待到下次吧,哪日我心情好了再——”

  李持盈伸手扶起了湛明真的脸,四指堪堪

  扶住她的面颊,大拇指则是重新按上了湛明真的唇,堵住了那喋喋不休的话语。“得罪了。”李持盈轻声道。

  湛明真警惕地望了李持盈的一眼。

  她其实明白李持盈的心思,但只是为了“治伤”,这让她没来由地生出几分难堪。

  她与李持盈之间,何以至此?

  许是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冷淡,李持盈敛起了周身的气势,她垂眸望着湛明真,轻轻道:“你若是反抗了,到时候你我神识皆会有损。”

  湛明真偏了偏头,她紧抓住李持盈的衣襟,笑问道:“这是……威胁吗?”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样。”李持盈垂着眼睫,没来由地想到了那被撬动的记忆残片。朦胧的雨帘中,下落的绯衣翻飞如蝶影,天真又快活,肆意飞扬,有着蓬勃的生机。

  湛明真怔然。

  她眼尾飞上了一抹绯色,乌黑的眼睫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凝视着李持盈许久,她才低笑道:“你不后悔才好。”

  李持盈揽着湛明真腰身的手蓦地收紧,她低头,与湛明真冰凉的好似寒玉的额头相贴。她低语道:“抱歉。”既是为了那段失落的记忆,又是为了她的反复与莽撞。

  上有识海下有气海,俱是修士的根本,识海更是重中之重,一旦遭遇攻击损伤,那人就算活下来了,也会丧失神智,变得疯疯癫癫。李持盈修持火行灵力,她的神识是一团绯色的光,只是上头还流淌着一道道连她自己也不曾感知到的金色纹路。她一路进入湛明真的识海,瞧见了里头的景象,顿时暗暗一惊。

  识海中的景象是修士自我构建的“神宫”,惯来是最温暖的存思之处。她在湛明真的识海中瞧见了宛如卧龙蜿蜒起伏的城墙、城中如星罗棋布的亭台楼阁以及总是人山人海簇拥的公开亭。她听到了公开亭公告栏前竹简碰撞的声音,她茫然地看着城墙在无声中崩塌,楼阁在火焰中被吞噬,而那竹简落在了尸山血海之中,静谧无声。

  湛明真的识海中的“神宫”是过情关。

  它在经历一个又一个轮回,在重建与崩塌之中往复,从无停歇的时刻。

  “坠崖”的事情当真只是一个谎言,那么真相又是什么?

  李持盈的神识在“过情关”之中游走,

  在迷茫之中寻找湛明真的存身之处。她瞧见了一个个旧日里熟悉的面庞,看着他们存身又死亡。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持盈终于走到了一间悬挂着风铃的竹屋前。风铃摇晃间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好似将“轮回”隔绝在外。李持盈犹豫了片刻,便入了竹屋,那哗啦啦作响的、堆叠如山的灵石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持盈妹妹,我这金屋藏娇,如何?”

  “不仅将欠你的还清了,还能买好多个你了,是吧?”

  清脆的声音传入,逐渐变成滚荡的洪雷。

  李持盈心中沉甸甸的,酸涩、懊恼、痛悔……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宛如洪水,将她整个儿淹没。她听见到的声音许是旧日存在的痕迹,湛明真并不在竹屋中。她悄然无声地从屋中退去,在即将离开这座僻静的院子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停在了一口干涸已久的枯井前。

  一道道纠缠在神识上的金线忽地活跃了起来,悄然无声地朝着井中蔓延。李持盈没有迟疑太久,也跟着跳入了幽暗的、狭窄的枯井中。如火一般跃动的神识将枯井照亮,同时也露出了蜷缩在了角落的湛明真。她的神识只有一小团,暗黑色与金色交织着,透露出一股血色与不祥。李持盈心中一震,立马掠向了黑金色神识,在两团神识交融的刹那,那金光蓦地暴涨了起来,将湛明真残缺的部分一一填充。

  低低的呻.吟声响起。

  湛明真的身体早倒向了李持盈,泪水根本不受控制,打湿了眼睫。

  她的感知一半在身体中,一半在神识中。强烈的刺激让她打了个哆嗦,她想起李持盈出现的那一日。

  即将飞灰湮灭的郁流丹没有面对死亡的畏惧,只有那意味不明的又夹杂着几分解脱的笑。

  她很是恐慌,在看到了李持盈那双充斥着震恐、惊愕、怒火以及恨意的眼眸时,更是不知所措。她并没有提防郁流丹,就算将郁流丹解决了,她自己也经脉尽断。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疼痛,不会致命,可是很疼很疼,她想要李持盈的安慰,哪里知道等来的不是软语轻哄,而是一道“勘业影”。

  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筋骨摧折更痛苦的东西。

  自知真心错付的她怎么会不恨?可始终没有忍心下死手。那时候的她

  有一瞬间是不想活了,可是身后还有千千万妖族以及传承血脉的责任,她只是取了李持盈的真元。这是修士凝炼的一口精气,脱离身躯之后至少要修个百载方能恢复。只是见着李持盈惨白的面色时,她祭又催动了本命妖元助她恢复,哪知那先前受损的妖元会钻到李持盈的体内去。而李持盈在得了这一机会时,竟然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眸。她的视线被阻隔,眼前失去了一切的光彩。再后来,便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李持盈,面无表情地将她镇压。

  她年少时第一次动心便被李持盈辜负了。

  妖元的消失让她失去了自愈的能力,断裂的经脉无一日不提醒她那日的画面。在那暗无天日的近百年时光中,她听到了枝叶沙沙声,嗅到了淡淡的好似是从回忆中走出来的香气,这些成为她仅剩的慰藉。

  再后来,她用自己的娲皇血脉与李持盈的真元孕育出了湛盈。

  她想过两百年后对李持盈、对九州的报复,只是瞧着一出生便一样被封镇的湛盈,她又不想让妖国、让这片大地毁在她的手中。她是娲皇的传承人,是妖族,同时也是人族的护道者。这片大地都是她的责任。

  不到两百年,玉京的人悄悄地将她从封印中释放出。

  只是来的人不是李持盈,她当真是将过往都忘了。

  如梦幻泡影,都转成空。

  -

  湛明真的思绪从那浑浑噩噩的无力沉浮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李持盈比她还要累,阖着眼躺在了榻上,面上满是不停歇奔波了几千里的疲色。也是,妖元在李持盈身上将近百年之后,多多少少与她的力量有所融合。湛明真眯着眼,懒洋洋地一抬手,熟悉的灵力在脉络间奔腾,逐渐充盈了干涸的身躯,极为熨帖。她抬起左手拨开了李持盈的一缕发丝,指腹轻轻地拂过了熟悉的眉眼,右手则是招出了鸿蒙令,极为熟稔地联系了浴红衣。

  被扰了清梦的浴红衣就算看到了湛明真那张脸,也不敛恼色,没好气道:“你倒是餍足了。”

  湛明真轻哼了一声,问道:“盈儿怎么样了?”

  “难为你还记得湛盈呢。”浴红衣掀了掀眼皮子,懒洋洋道,“夜半惊梦哭醒的,你是做了什么,又踩到了生死线上?”

  湛明真拧了拧眉,眸中一片冰冷:“三生城之事恐怕与长河之战也有关联,我怀疑是天妖作祟。”

  “天妖?”浴红衣一脸惊色。在天妖之劫中,这两个字离九州其实很遥远了。唯一算得上天妖的便是代代妖主。可湛明真口中的“天妖”明显不是指她自己。思忖了片刻后,浴红衣又道,“药王谷之事很快就在鸿蒙开审了,你们在三生城,千万要小心。”

  湛明真垂眸瞥了眼李持盈,点头道:“嗯。”

  浴红衣犹豫片刻,没忍住又说了句:“持盈她……跟她的师祖有些相像,有时候比较木讷死板,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湛明真笑了一声,日光自窗隙投落在她身上,更衬得笑容璀璨如日月流光。趁李持盈睡着,湛明真捏了捏她的面颊,盈盈笑道,“我会一一讨回来的。”那张浓艳绮丽到了极点的面庞,在驱逐了死气与颓靡后,有着让人神魂颠倒的风姿。

  浴红衣迟疑一瞬后便散去了自己的影像,收起了鸿蒙令。

  她的好徒儿只能自求多福了。

  -

  李持盈醒来的时候,湛明真正披头散发地坐在榻上拨弄一个个储物袋。李持盈恍惚间,觉得那八个储物袋有些眼熟,等见了“九嶷”两个小字后,神情微微一变。她下意识地询问储物袋的情况,只是在对上湛明真那双含笑的眼眸时,又将到了唇边的话咽了下去。她细细地打量着湛明真半晌,见她浑身舒适地沐浴在日光中,不见衰败之象,才略松了一口气,问道:“你如何了?”她只记得神识进入了湛明真的识海,之后瞧见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好些了。”湛明真抬眸凝望着李持盈,笑眯眯道,“不过要持盈妹妹亲亲抱抱才能好全。”

  李持盈有些失神,她抚了抚额,询问道:“昨夜?”

  湛明真扬眉,她屈膝跪坐在李持盈身侧,语调暧昧,婉转多情:“雨疏风骤?”

  李持盈一听,顿时耳根子红透,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湛明真,不去看那令她有些意乱情迷的笑。

  “妹妹还没睡够吗?”湛明真的手捋开了乌黑的发丝,落在了李持盈的颈间。

  湛明真的指尖微微发亮,那寒意并着麻痒一并涌入身躯,激得李持盈战栗不已。她一翻

  身拢住了湛明真作乱的手,红着脸不说话。

  “好妹妹,替我绾发。”湛明真直勾勾地望着李持盈半晌,见她越发羞赧和窘迫,才收回了视线。拨了拨披在肩头的黑发,她又笑道,“日后有的是缠绵的机会,只是三生城事情终未了结,持盈妹妹你万不可贪欢啊。”

  湛明真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李持盈哪里还会继续躺着?她压下了心中别样的情绪,起身坐在湛明真的身后,那双持剑的手灵巧地在湛明真乌黑的发丝中穿梭。湛明真看不到李持盈的神情,思量了片刻后便掐诀招出了一面水镜。

  “持盈妹妹,当真是巧手。”

  李持盈抬眸,水镜中倒映出了湛明真那双风流含情的眼。

  怕湛明真再说出什么来,抬手掐了个“禁言咒”。

  这只是一个小术法,湛明真若是有心轻而易举便能解了。只不过她给了李持盈一个面子,眸中流光,柔若无骨的身躯往李持盈的身上一靠。

  等到李持盈、湛明真重新到了那条幽僻巷子的时候,早围拢了一堆小崽子。

  “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是我们去请城主来救你们的,今天是不是能免费喝汤?我不吃肉,就喝一口汤。”

  小崽子们眼巴巴地望着,许是身上的灵石不足,并没有如之前那般直接豪爽地掏灵石,而是扒着璀璨之轮不住地流口水。

  四大灵膳之中以“五行汤”最为珍贵,这些小崽子倒是会挑。

  湛明真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小崽子们一眼,温柔道:“你们吃不了太多,不若将认识的朋友都带来。”

  “才不要,就这么点他们来了我吃什么?”挤到了最前方的矮胖墩头甩得像是拨浪鼓,腮帮子鼓动着,满是抗拒。

  这座城中还有其他的妖崽子,怕是都在城主府。只是若借着“项玄露”,恐怕会惊动相君,倒不如让这些精力旺盛的崽子们去。湛明真心念起伏,取出了一碟李持盈特意为她制成的糕点往前一递,大大方方道:“你们要是能带来一个新伙伴,就能换取一块糕点。”

  “一块?这么小气?”矮胖墩的脸挤成了一团。

  “要他们来干什么?不是要把我们拐去卖了吧?我们可是未来的风灵国大将!”一位瘦猴似的小崽子死死地盯着李持盈、湛明真,眼中满是警惕。

  “区区大将有什么好得意的?”湛明真嗤笑了一声,她手腕一翻,便取出了一串外圆内方的玉令。玉令的形制不一,或是剑形,或是长方形,唯有妖族的玉令统一外圆内方——中间凿开方形的空洞。正面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娲皇法相,背面则是代表着玉令用处的篆字。天道曰圆,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圆曰明。①这玉令乃是护道者之证。

  她故作神秘道,“我二人姓风,自并州而来,受大圣之托来物色大将。可哪个大将像你们这样连个跟班都没有的?让你们拉拢其他的帮手,可不就是为了你们好吗?”

  “不信的话去问你们天桑大王。”湛明真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被丹药催生的肉身和实力都暴涨了一大截,可到底还是一群天真好骗的小崽子。湛明真三言两语就将他们忽悠了。只是为了确保事情的可行,湛明真暗暗地使用了妖主的权能。只是妖元才归体,修为远不如全盛时候,再加上李持盈在身侧,她也不好做得太过。

  察觉到了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李持盈眼皮子一跳,哪会不知湛明真暗暗动了手?

  “会被相君发现吗?”

  湛明真闻言扬眉一笑:“我即天理。”她直勾勾地望着李持盈,又轻轻地开口,“世间万物,任由我差遣。”

  李持盈的心怦然而动。

  湛明真说得是“世间万物”,可她那双忽然间变得幽邃的眼中只倒映着自己的身形。

  好似她便是湛明真的“万物”。

  在这一刻,李持盈心神荡摇。

  “我也听你差遣?”

  李持盈那困惑迷茫的话语传来时,湛明真正在吃糕点,她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拂开了李持盈替她顺气的手,笑吟吟道:“是啊,你也听我的。”她贴着李持盈柔声道,“好妹妹,将你的宝库钥匙都交出来。”

  年少时她想筑一间金屋来藏娇。

  可现在想想,那样太累了。

  倒不如将一切都扔给李持盈好了,让李持盈来养她们母女两,理所当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