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的扶木枝叶在风中摇晃,清悦好似风铃之声。

  在被湛明真一指点中后,天桑灵脉间运转的灵气倏然凝滞,任她如何催动,都不能够突破禁锢。明明是她的扶木领域,可在那一朵三昧真火的威胁下,她感知到了一股濒死的恐慌和绝望。眼眸中的血色逐渐地消散,乌黑的眼眸仿佛被净水冲过,很快便凝聚出了一滴滴晶莹的泪珠。

  虽然天桑形貌如女童,可扶木在三生城生长数百年,湛明真可不会将她当成妖族的幼崽。她指尖一抹,催起了一朵更为娇小的三昧真火,凑到了天桑的面颊边,淡笑着询问道:“那扶木果实是怎么一回事?”

  前一刻还在吐血,这一瞬又变得张牙舞爪,威胁起天桑妖王来了。李持盈暗叹了一声,她轻轻一拂袖,便将那小朵的三昧真火压了下去。把湛明真拉到了身侧,探出一抹灵力检查她的躯体,见她身体没有崩溃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坏人,贼子!等我将你们都杀了!”天桑眼中虽然充盈着惧色,可并不愿意服软,朝着李持盈、湛明真二人大声叫喊。她使劲地跺了跺脚,那堆积在土壤中的枝叶被震起数尺高,又轻飘飘地落了回去。

  湛明真听到了天桑的叫嚣时,眉头倏然一蹙,抬手将墨发拂到了耳后去,她挣开了李持盈的手,一直走到了那高大的扶木前,将手掌贴在了地面半丈高的位置,屈起手指“笃笃”地敲动。“李持盈,烧这里。”

  天桑面色陡然一变,那双眼中挤出的视线更是狠戾怨毒:“烧啊,烧了之后整座城的人都会死!”见李持盈皱眉止步,她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浓郁的恨意几乎要冲破那具瘦弱的身躯。扶花凋零,宛如纷纷扬扬的雪。

  湛明真转头望向了天桑,叹息道:“木核呢?”

  “哈哈哈,你们问我木核?”天桑笑得眼泪都流淌出来了,她捧腹大笑,眼角既是讥讽又是怨恨。

  湛明真没有应声,她伸手接住了一团如絮雪的扶花,眼神中掠过了一抹寒意。灵力在破碎的经脉间断断续续的流淌,宛如刀割。金色的流光在她的指尖聚合,凭空勾画出一个神秘的阵纹。眼角余光觑见了李持盈担忧的神色,湛明真硬是压住了咳血之意,只是面色仍旧是煞白如雪。

  那

  头疯狂大笑的天桑笑声戛然而止。

  她被一团淡金色的光芒笼罩,那因木核的消失而荡然无存的时间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稚嫩的面庞彻底长开,变成了一个眉黛青颦、杏脸桃腮的温柔绝色丽人,青木的气息在她的周身如潺潺溪水般流淌,无数的雪色的扶花漂浮,落在了她的衣襟上,落在了充满了错愕的眉眼上。

  天桑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纤细的手。

  木核没有回来,可她此刻已经感知不到那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的痛楚。另一股灵力代替了木核填充了她的身躯,像极了供奉娲皇像时感应到的属于母神的力量。

  湛明真胡乱地摘了一捧扶花,一边往回走一边往嘴巴中塞。她的双唇如水润般,好似勾着人俯身一亲芳泽。李持盈眉头微微蹙起,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塞了满嘴的扶花。扶花无尽的酸涩与苦意荡然无存,只余下一潮又一潮的甘甜,滋润着身心和肺腑。

  “甜的,是吧?”湛明真歪着头望向李持盈,笑意盈盈的面庞上存留着几分天真,好似这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满心都是那一捧香甜的扶花。

  李持盈面无表情地盯着湛明真,半晌后才道:“此事了结之后我们便双修,但愿你没有骗我。”

  “哈哈。”湛明真短促而又夸张地笑了两声,她抬起手轻轻地拂过了李持盈的面庞,传音道,“持盈妹妹,你怎么……这般可爱?不忍心了啊?改主意这样快对得起你先前的坚持吗?我怕你临阵退缩呢。”

  李持盈垂着眼睫:“你可以对我使用道法。”

  湛明真面上笑意更浓,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在李持盈跟前笑得满脸是泪。抬袖虚虚地抹了一把眼角,她转向了迷茫、错愕的天桑,温温柔柔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木核呢?”

  就算湛明真用那莫名的法阵填充了体内缺失的力量,可天桑想起了人类的时候仍旧是满脸的怒火。好在“本源”被暂时填补时,她的躁意散去了不少,只拉着一张脸道:“被人偷走了。”

  李持盈握住了湛明真发凉的手,也不顾天桑还在,将她拢入了怀中,缓慢地输送着灵力。听到被偷走时,她抬眸,蹙了蹙眉道:“谁?”

  天桑抿唇:“不知道。”

  湛明真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是人

  族干的?”

  天桑一脸笃定:“除了人族还会有谁?他们贪求扶木流浆,兴许是觉得木核能够产出更多流浆呢。”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而且相君也这么说的。”

  再一次听到“相君”之名,湛明真与李持盈对视了一眼,心中沉甸甸的。小妖们不知相君的来历,可天桑是坐镇一方的大妖,或许她是知情人?

  李持盈问道:“相君是什么人?”

  天桑奇怪地瞥了李持盈一眼,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湛明真凝视着天桑:“或许因为你是我们的阶下囚?”她伸出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点了点悬浮在一边的三昧真火,笑盈盈道,“你说是吧?”

  天桑:“……”她不情不愿应声,“相君是娲皇宫使者,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娲皇宫?湛明真心中一沉,眼中掠过了一抹寒色,她故意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嗤笑道:“胡说八道。妖国大圣居妖国不出,娲皇宫哪里来的使者。”

  “可他就是啊!”天桑大声反驳道,“他能借用娲皇律令。”娲皇律令乃娲皇后裔的天赋神通,是成为妖国之主的本源力量。娲皇律令降临,代表着娲皇以及妖主绝对不可违背的意志!湛明真瞳孔微微一缩,眼眸一瞬间便那股奔涌的力量染成了金色。只是在感知到了脉络间温和流淌的灵力时,湛明真又生生地按下了那股情绪。

  李持盈冷不丁道:“所以那满树的果子是他的手笔?”青涩的果实藏于浓密的树冠中,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若是一枚果实中藏有一道元灵,那这一株扶木里,恐怕是一整个三生城的人。

  “是我做的。”天桑坦荡地开口。

  李持盈身上灵力一涨,那朵安静的三昧真火一下子蹿起,贴着天桑的面颊燃烧,好似要将她烧成灰烬。艳丽热切的火芒倒映着天桑那副温柔的面庞,平白地增添了几分绮丽。

  “啪嗒”一声响。

  一枚外圆孔方、一掌可握的玉令被湛明真扔出。

  天桑下意识接过那枚玉令,垂眸瞥见“九秋”两个字时,瞳孔骤然一缩。她喃了喃唇,半晌后才道:“你、你们杀了九秋大圣?”

  湛明真:“……”她嫌弃地瞥了天桑一眼,咬牙切齿道,“能不能想

  点好的?不看鸿蒙上的消息的吗?昔日九秋大圣因乌家之事出妖国,途径并州的时候遇见了我们姐妹二人,便赐了我们这枚玉令。我们就是受了九秋大圣之托才来三生城的。要不然这破烂城市有什么值得我们到来的?”

  天桑抚了抚那枚玉令,感知上头萦绕着充沛的灵力,又惊又喜:“大圣要你们来做什么?她知道扶木的境况了?”

  湛明真微微一笑:“娲皇在上,云魁与大圣无所不知。不过在此之前,你是否要解释一下扶木的情况?妖国律令,与人族两不相侵。”

  天桑辩驳道:“可是他们先偷走了扶木的木核!”

  “偷走木核的是‘他’,而不是‘他们’。”湛明真轻叹了一口气,眼眸中流露出了几分哀戚来,“大圣要我姐妹二人来此,就是怕你一时不慎,酿成大祸!妖主尚在封印之中,你们如此任性妄为,是怕两百年刑期太短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天桑的神色有些灰败,她摩挲着那枚玉令,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可相君他们说有办法救出妖主。”

  湛明真不屑地嗤笑:“他要是真有能耐,当初妖主也不会被封印。”

  天桑:“……”她拧眉思忖了片刻,觉得湛明真的话语不无道理。她望着扶木上的果实犹豫了片刻,“是封灵之术将他们收在了果实中,只是到了如今,我也没有办法将他们释出,只能够等着果实成熟落地。若是在半道摘下果实,有可能让这些灵灰飞烟灭。”

  李持盈听着湛明真胡言乱语,始终面不改色,她只是问了一句:“成熟之后还会是原先的人吗?”

  天桑道:“扶木孕育而生的‘木子’,自然就是妖了。”她一脸无所谓,显然是觉得做妖没有什么不好的。

  李持盈不死心又问:“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天桑这回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金击子,可以使得它们提前落下,元灵回归躯体。”

  “金击子”是一件金系的法器,只不过在九州的典籍中,只剩下名字,不见祭炼之法。天桑指出的这条路等于没有。

  湛明真思绪浮动,她望着爱不释手把玩着玉令的天桑,沉声道:“相君的手中有‘金击子’?”

  “应当是有的。”天桑毫不犹豫,“他

  与天工一脉的公输什么的走得近。”倏然间,她眉头一蹙,低喃道:“那只肮脏猥琐的老鼠又来了。”随着她话音落下,扶木的枝条在半空中来回挥舞,好似在驱赶什么。

  湛明真挑眉:“老鼠?”

  天桑见湛明真露出了一抹兴致,察觉到体内灵力恢复了几分,她伸手一抹,前方便出现了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

  “大人,请您高抬贵手,将两位风元君放出来吧。”

  “半个月,只要半个月就好了。”

  “诶呦,您别抽我,我自己滚。”

  “天桑大人,这是相君的命令,我只是来传信的。”

  狼狈地避开扶木枝的青年大声地嚷嚷,也不等天桑现身,身体一矮,双手抱膝,当真是从扶木下如车轮般滚了出去。

  “真是糟蹋那张脸。”天桑没好气道,她转向了李持盈、湛明真二人,“是来找你们的。”

  李持盈:“半个月?”

  天桑:“扶木果实成熟的日子。”

  李持盈又问:“项玄露也在这堆果子中吧?”

  天桑露出了几分得意:“正是。以他这个城主为引,方能对整个三生城施展封灵之术。”在察觉贴着自身的火苗蹿升之际,天桑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朝着湛明真小声地抱怨道,“扶木养活了整座三生城,可在扶木不再产生流浆时,他就想铲除整个三生城的扶木,改换成其他的植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三生城中的扶木虽然不会开灵智,但都是她亲自催生的,相当于她的子嗣,这口气让她如何咽下?

  李持盈道:“三生城外山峦起伏,荒地不少,未必需要铲除扶木。至于另外种植灵物……扶木不再流浆,若是不改弦更张,整座城的人要以何为生?”

  天桑觑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自诞生灵智以来,未曾亏待过这座城,便连他们无节制的索取都忍下了,但是他们想要铲除所有的扶木,我不愿意忍。”

  湛明真抬眸盯着天桑,冷冷道:“你先前说他们为了扶木流浆偷了你的木核,如今又道三生城决意将扶木铲除,不觉得有些矛盾吗?难不成拿了木核便能直接催生扶木流浆?他们当真要铲除所有的扶木吗?”

  天桑:“……”当初,

  似乎城主项玄露来寻她谈事情。可是相君说了,就是这些人偷走了木核。她压根没有谈的打算,直接将毫无防备的项玄露抽魂,之后占据了那具身躯的便是一只恶心而胆小的硕鼠。

  李持盈抿了抿唇:“我们会帮你寻找木核。”

  湛明真补充道:“但是你作为相君的帮手,有罪当惩。”

  天桑怔愣半晌:“是——”

  湛明真没等天桑说完,便毅然打断了她的话:“不是。”娲皇律令只能出自她之手!据李持盈所言,昔日长河之战中便有娲皇法相真身现世,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传承者吗?还是说荒古时存在的东西?

  心情沉重的李持盈、湛明真二人被天桑送出了扶木领域。

  夜幕暗沉,孤月高悬。

  两人一路无言,直至回到了府邸中,湛明真才伸手掀开了笼罩着面容的半边面具,转向了李持盈,心不在焉道:“你熟读历史,是吗?”

  李持盈不明所以,她盯着湛明真那张情绪恹恹的面颊片刻,才微微颔首。

  湛明真又问:“昔日在长河之战中所见的当真是妖主的化身吗?”

  李持盈心一沉,想到了天桑口中的娲皇律令,她百年来的坚持和笃定似乎被撬动了。三生城要么与妖国无关,要么就是妖主破封而出主导了此事。若是前者,代表着百年前……她的认知可能也是错误的。这意味着“长河之战”远未到终结的时候!

  “天地初开,祖神身化山川大地、日月星辰,天妖也自他的肉身中生诞而出。大道显化后,传道于天妖,讲阴阳之义、造化之理。后天妖走遍荒古大陆,讲道于草木精怪,第一批妖族得以诞生。”

  “此后时轮周旋万载,人族诞生。听荒古时期诸大圣讲道,得悟根本,知天地三才,借日月星三光而修性命,炼太极真种。又过万载,天妖入劫,几乎尽数陨落。人族得以脱颖而出,主宰九州大地。”李持盈接话道。

  “天妖入劫?”湛明真蹙眉,她轻笑了一声,继续懒洋洋道,“天道明三才,是为天地人,人乃天命钟爱,得天地气数。昔日娲皇等众传道于人,是因为他们为人族护道者。所谓天妖之劫,乃‘根本之争’。部分天妖不愿让渡气运于人族,欲要将人族铲草除根,因此天妖分裂,战斗不止

  。天柱折、地维绝,母神炼石补青天,力竭而陨。”妖主一脉自娲皇遗留的精血中诞生,同样是人族的护道者。可后来,九州的人族变了,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李持盈眼中掠过了几分茫然,在玉京库藏的典籍中并无此事的记载。她怔怔地望着湛明真,轻轻道:“母神?”

  湛明真含糊地应了一声,她随手摘了一串扶花轻嗅,又轻轻一拂,将它们散入了灯火通明的庭院中。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踏上了垂着一串串花簇的红木游廊,许久之后才回眸朝着李持盈一笑,“难道我等不该如此称呼吗?”

  李持盈心神微震,她脚步加快,几步追上了湛明真。对上那双笑吟吟的眼,她困惑道:“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你又如何知道的?”

  湛明真莞尔一笑,一本正经胡诌:“在崖底时捡到了一本《妖族全史》。”伸手点了点李持盈的肩膀,她又道,“跟娲皇同时代的天妖,或许也能弄出娲皇律令,你觉得呢?”

  李持盈眉头蹙起,她认真地望着湛明真:“你是在替妖族开脱吗?”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湛明真往后退了一步,垂落的紫藤萝花簇遮住了她的面庞。伸手可触的距离,倏然间好似隔了天涯那般遥远不可及。

  湛明真抛下了一个话头,却没有继续的打算,抬起的袖子拂过了花枝,掀起了一阵香风。她轻哼着轻快的曲调,在廊道中穿行,很快便越过了拱形门,只余下扇形木格子里飘过的、在灯火孤月下越发朦胧的身影,一瞬便消散。

  等回过神来的李持盈回到了屋中的时候,湛明真正低着头、盘膝坐在榻上玩着花瓣。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滴落,洇得绯色衣裳又深又暗。扶花安静地落在血泊,如雪不染尘埃。

  “明真?湛明真?”

  待到李持盈走到了跟前时,湛明真才如梦方醒,抬头“啊”了一声。眼前散开了一圈血色,那熟悉的、烙印在神魂深处的面庞变得那般朦胧模糊,好似被帘幕遮住。湛明真耳中嗡嗡作响,她抬袖擦了擦眼,手背顷刻间被血糊成一团。恍惚间,似是听到了李持盈焦急、恐慌的呼喊。湛明真朝着李持盈勾了勾唇,想要扬起一抹笑。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大限将至。

  -

  “阿娘!”

  玉京上月峰,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骤然间响起。

  湛盈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满脸惊惧地望着眼前那道“人身蛇尾”的虚影。

  浴红衣踏月而来,直接越过了上月峰的禁制进入了空旷的法殿中。

  她伸手将面上挂着泪、呆呆愣愣的湛盈抱着怀中,塞了一柄小木剑到她的手中,柔声哄道:“盈儿乖。”

  湛盈听到了温柔的语调,那紧紧缠绕着她的情绪如火山轰然间爆发,她埋在了浴红衣的怀中,不停叫着:“阿娘,阿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阿娘会没事的。”浴红衣低声哄着小湛盈,她的身上灵力流淌,一道道雷纹在眼眸中交错,也看清了殿中那道无声庇护着湛盈的“娲皇法相”。她蹙了蹙眉,暗暗叹了一口气。等到将湛盈哄睡了之后,才探出灵力检查湛盈身上的一道封印。

  那是湛明真设下的。

  封镇了湛盈的妖体以及来自娲皇的血脉力量。代代妖主俱是如此,唯有现任妖主命不久矣之时,这道封印会松动。要是湛明真真的陨落了,封印消散之后,那湛盈就能获得代代妖主的血脉力量,成为新一任妖国之主。

  先前还好好的,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撑不了。

  浴红衣取出了鸿蒙令,准备联系李持盈,可转念一想,湛明真的状态恐怕不太好,也就作罢了。

  注视了湛盈片刻,她起身离开了大殿。

  窥见了一抹如幽魂般好似随时都能散去的白色身影,浴红衣唇角扬起了一抹恣肆的笑。

  “师尊怎么来了?师尊的身体还没复原呢,当在洞府中好好修养才是。”

  沉玉璧淡声道:“她如何了?”

  浴红衣勾唇,意味深长道:“师尊连天音都可听,何况是我之心呢?”她凑近了沉玉璧,拉起了她的手按在了胸口,“师尊,您来听听如何?”

  沉玉璧垂着眼睫,敛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她蓦地抽回了被浴红衣抓握的手,轻声道:“妖国不能乱,希望这次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