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盈瞥了湛明真,对她的“道法”将信将疑。不过她并没有出声反驳,而是伸手握住了湛明真,朝着她的体内输送着灵力。她注意着湛明真的神态变化,直至那因疼痛蹙起的眉头舒展了几分,才松了一口气。

  青年修士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爬起身。他的面上满是惊惧、恐慌和忌惮。几乎是手足并用跑出了那道简陋的巷子,等离开了那股威压笼罩的范围,他才理了理衣襟,面无表情地往城主府去。

  廊道上灯火璀璨,扶木的枝叶落下了大片的阴影,仿若是张牙舞爪的恶怪。

  “是两位来自并州的修士,她们的确能够制作灵膳。只不过要价不菲,若是长久以往,城主府的库藏迟早被掏空。”

  “确认是并州?”

  青年修士低眉顺眼,笃定道:“是。她们自称姓‘风’。”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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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以风为姓?”与此同时,回到了府邸的李持盈也疑惑地望向了湛明真。来购买灵膳的妖修不少,有的扔了灵石就走了,有的机灵一点,同湛明真搭话,想要从她的手中骗走几块糕点当赠礼。对于询问自身来历名姓的,湛明真一概应道“并州风氏”。“风是妖主的姓氏。”李持盈沉声道。

  “正是因为如此,才这般自称。”湛明真勾唇,懒洋洋地笑道,“三生城的妖修是以妖主的名义聚拢来的,风姓能够提升他们的好感,便于我们打探消息。并州与妖国相邻,边界还有不少族居的供奉娲皇的人族,他们都以风为姓,正好借来用一用。”

  李持盈应了一声,没在这件事情上深究。她抿了抿唇,又道:“那青年修士应该就是城主‘项玄露’,只是他的身躯已经被妖族占据,不知元灵是否还存在。”

  “那附身的妖物修为一般,光靠他自身未必能够夺舍,其中是否有天桑的手笔?”

  “来购买灵膳的妖族除了提起大王,还经常说到‘相君’,这又是何人?他跟城主府是一道的吧?那些小妖的灵石似是从他的手中取来的。他在供养这些妖族,为了激发他们的血脉力量吗?”

  “这个城中的人如此暴躁,跟妖族有关吗?”

  在心间盘绕的疑惑并没有减少,反倒是拧成了一个线团,越

  发理不出头绪。李持盈眉头紧蹙着,视线一转,就瞧见了湛明真正盘膝坐在了榻上吃扶花。

  湛明真一抬头就对上李持盈的视线,她伸手一拂,荡开了衣裙中笼起的大团扶花,轻咳了一声道:“不如从扶木开始查起?三年前扶木不再流浆,而且这批外来的小妖大多是三年中陆陆续续到来的,兴许和天桑妖王有关系?”

  李持盈点了点头:“那明日就不做灵膳了。”说着,便将地上的食材一收。

  “不行不行!”湛明真忙摇头,她拉住了李持盈的手,“明日还是要出去。”

  李持盈沉吟片刻:“你若是想吃,我可以做一份。”

  “谁说我想吃了!”湛明真瞪了李持盈一眼,大声地反驳。她振振有辞道,“你没听见之前的小妖们提到妖王时,说她也喜欢到处吃东西吗?”

  李持盈:“……”她还真没有听到。小妖们提到天桑妖王大多是畏惧的,那怯怯的模样活似被毒打过好几顿。她甚至还听到小妖们说不告诉妖王,省得她过来霸占了整个摊子。

  湛明真眼眸子转来转去,怕李持盈又要说话“污蔑”她,忙扯住李持盈的袖子道:“大师姐、六师妹她们应该回到玉京了吧?不知道药王谷一事处置得如何了?”

  李持盈心想,整日浸在鸿蒙令中的人会不知道进度如何吗?可对上了湛明真的眼眸,她到底没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道:“上鸿蒙共审,恐怕得师尊出面。唯有师尊的道法勘破天道,能引天雷执天之刑。而且事涉妖族,妖国那边也要使者到来的。”只不过按照师尊的惰性,怕是能拖就拖的。

  “你的勘业影不成吗?”湛明真眨了眨眼,问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心中有障。”李持盈轻声道。在闭关前她以为等到伤势复原了那功行的增进、破障是水到渠来的事情。可如今细想来,那“障”是过去被她抛却的记忆。若是不能全我之身,她永远都无法越过那道关隘。

  “啧。”湛明真轻笑了一声,她仰头望着李持盈,笑道,“等到鸿蒙开审的那日,我一定要去凑热闹。”

  李持盈点头,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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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京。

  轰隆隆的雷声在半空炸开,将那浑浑噩噩的人劈得思绪清明。

  在朝阳城的时候,素问长老并不知自己已经被拉入了虚实之间,在一片混沌中被明月风和天吴妖王联手擒住送往了玉京。浴红衣不耐应付素问,直到药王谷中的修士尽数被押入玉京大狱中,才解开了落在素问身上的禁制。

  “玉衡元君。”在眼中的迷茫散去之后,素问面上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他抬袖朝着大马金刀坐在了椅子上的浴红衣打了个稽首,又呵呵笑道,“道友这是何意?”

  浴红衣一挑眉,懒洋洋道:“药王谷勾结妖族,炼制禁药,欲要骚乱九州,罪不可赦。”似是为了应和她的话语,素问长老的上方聚集了一片雷云,电芒如龙蛇又流窜,好似下一刻就要落下,将这痴心妄想的人劈成齑粉。

  “道友说笑了。”素问捻了捻胡须,“禁药之事我药王谷认下了。‘朝暮药人’之事,我药王谷本就准备将它提上议程,劳请九州同道一并商议。”

  浴红衣饶有兴致地询问:“如此看来,药王谷自信能够获得九州同道的支持?”

  “九州医道已经到了一个关隘,若是不能研究出那些残方,便不能够突破。可那些残方到底是数百年前遗留的,我药王谷一众需要对它负责。在时间傀儡传承消失的如今,朝暮药人是最好的选择。我明白道友心中的忧虑,道友是觉得朝暮药人问世,会使得一些人牺牲是吗?可在老朽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浴红衣嗤笑道:“既然如此,素问道友怎么不率先牺牲?”

  素问面皮一抖,被浴红衣直白的问句惹得有几分羞恼。他沉声道:“九嶷小友的道侣经脉破碎,若是药方得以修复,困扰她的苦痛便能够就此解决了。这有利于九州修士之事,道友为何不愿意?”

  浴红衣反问道:“药王谷在寻找传承,天工一脉也在寻找传承。素问道友为何不愿意等待天工一脉复原‘时间傀儡’呢?”

  素问沉声道:“复原时间傀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那道友所想亦当如是。”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浴红衣,素问也有几分心浮气躁,他紧紧地盯着浴红衣道:“若是妖国肯松口,我等何至于如此?在荒古时代,娲皇传道于新生的人族,那四大传承本就是为了我人族量身而造的,妖国捏在手中又有什么用途?”

  “当初娲皇传入几位先辈手中的传承是完整的,为何变得残缺不用我多说吧?兴许就是因为你等的存在,才使得妖国不愿意将传承取出。”

  素问恨声道:“他们分明是记恨长河之战!”他眯了眯眼,“既然我药王谷之事显露,想来道友也知晓我等与妖族合作之事了。部分妖族愿意松口,我等为何不把握这个机会?若是能复原传承,老朽变成罪人又如何?千秋万代之后,总有人记我等之功。”

  浴红衣困惑地瞥了一眼素问:“就算那部分妖族松口又有什么用?他们能够随意进出娲皇宫吗?”

  素问洪声道:“如今妖主仍旧被封印着,妖国之中诸大圣定会勾心斗角。我药王谷已经从他们的手中得到了一些失传的丹方,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浴红衣怜悯地瞥了素问一眼,她抚了抚额,怅叹了一口气:“有件事情忘记告诉道友以及九州同道了。妖主已经从封印之地走出来了。”

  素问:“你、你们——”素问闻言,一股寒意猛然间自脊背蹿升。百年前,是玉京弟子封镇了妖主。整个九州都信重玉京,认为有玉京的封印在,妖主至少会被囚困两百年。可现在玉衡元君却道妖主破封而出了,除了玉京将她释出,还有其他可能吗?念及昔日在九嶷元君跟前提起的“妖主封印交换之事”,素问一瞬间如堕冰窟之中!妖主早就破封而出,他提起那件事情就是个笑话!玉京是分明就是从朝阳谷就开始算计!只是他们如何知道的?!

  素问寒声道:“道友不怕我在鸿蒙揭穿此事吗?”

  浴红衣偏头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道友为何如此天真?我既然将此事告知你,自然是不惧你泄露出去的。”

  素问错愕地望着浴红衣:“难道玉京要违背诺言私下审问?”代代玉京掌教道法都与“天道”有关,是秉持天道之意志,法不容情。难道他们玉京做的事情,连天道都不认可吗?

  “听闻四大传承弟子互相都有往来,药王谷与天工一脉私下交情最好?”浴红衣并不接素问的话语,她袖子一拂,便见数尊栩栩如生的傀儡人落在素问前方,“以道友的眼光来看,这傀儡如何?”

  长白、应理、伏枝甚至还有他“自己”。只不过此刻的傀儡空有形体而无神韵,若是

  强抽一缕神魂入内——脑海中忽地浮现了这个念头,素问神色一变,色厉内荏道:“你们这是在欺瞒鸿蒙,欺瞒天道!”

  “只是为了道友的分神准备的寄体而已。”浴红衣笑眯眯地望着素问,“还是道友觉得分神就不是自身的一部分了?至于欺瞒天道,更是无稽之谈。天道之刑直指根本,你们若是没做过,我也无法将罪责强加给你们,不是吗?”

  素问闻言面色铁青,五脏六腑如遭重击,气得吐出了一口血来。

  浴红衣见状,又叹气道:“要怪就怪道友活得太久了,还记着我师尊执掌玉京之时的行事风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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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生城,幽巷。

  一大早便有一堆人在点上蹲着了,时不时伸长了脖颈左右张望。见到了那花里胡哨的璀璨之轮出现时,立马一哄而上,大声嚷嚷:“福禄双全糕,我有灵石!”

  “五行汤、鸽子汤、脆皮金雉、爆炒帝王虾、松鼠鳜鱼……”半大的小胖墩一边嚷嚷一边流口水,还伸出手不顾一切去抓车上的碗碟。

  湛明真一脸优哉游哉,她手中持着一根细长的扶木枝,“啪”一声抽在了小胖墩的手背上。小胖墩眼中寒芒一闪,喉咙中挤出了一道低沉的咆哮声。只是没等他发作,就被后头的妖崽子们挤走了。

  湛明真扬眉轻笑道:“我怎么看着,这群家伙像是饿死鬼投胎啊?”

  李持盈觑了眼被湛明真解决了三分之一的“福绿双全”,掩住了复杂的神色,低声:“能吃是福。”

  一身福气的小妖崽们恨不得将璀璨之轮上的灵膳全部包下,可一来灵石有限,二来则是灵膳中灵机充沛,一时半会儿难以消耗,只能够一脸遗憾地停止进食,望着璀璨之轮上舔了舔唇。

  “怎么灵膳这么少啊?我看‘玉京小当家’里有百八十种呢!”

  “就是啊,天天吃这些会腻的。”

  李持盈眼皮子一跳,问道:“什么小当家?”

  “玉京小当家呀!它可是鸿蒙中最受欢迎的仙剧!”说话的妖崽子龇牙咧嘴的,挑剔的视线在璀璨之轮上转了一圈,“车子挺像的,可惜远远不如小当家。小当家做出来的百鸟朝凰可是能听见凤鸣、看到百鸟众星拱月绕着人飞的!”

  “这个简

  单。”湛明真扬眉一笑,“得再加一千灵石。”

  “真的?要是不一样我掀了你的摊子!”妖崽子出言恐吓。

  “当然是真的。”湛明真点头,接灵石的速度极快。她抬起胳膊轻轻地撞了撞满脸木然的李持盈,眼神示意她动手。

  李持盈:“……”她没想到湛明真连小妖崽的灵石都骗,区区一个小法术,在鸿蒙甚至不需要十枚灵石就能看到那样的表演。只是湛明真连灵石都收了,总不能让这些小崽子闹起来吧?她面无表情地掐了个决,只听见一声嘹亮的凤鸣响起,百鸟如云集。

  妖崽子正津津有味地瞧着绕着周身飞舞的鸾凤,还想掏灵石看表演。只是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眼神空洞的小姑娘时,顿时神情一变。一把抄起了自己的小碟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活似洪水猛兽在追赶。原本因这些幼崽变得热闹的小摊子顿时变得清静无比。

  不过也不能说是空无一人。

  一个穿着粉嫩的小姑娘正垫着脚尖,细声细语地询问:“好香,有吃的吗?”

  李持盈眉头微蹙。

  她见过这小姑娘,在那馄饨摊上。

  湛明真眼神微闪,笑吟吟地问道:“带灵石了吗?”手中的扶木枝条随风轻轻地摆荡。

  小姑娘的目光很快便转移到了扶木枝条上,她一瞬不眨地盯着,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片刻后,又取出了一个小玉瓶子,礼貌地问道:“这个可以吗?”

  没等湛明真动手,李持盈便先一步接过了小玉瓶,拔开了塞子轻轻一嗅,她转向湛明真低语:“扶木流浆。”顿了顿,又道,“不是寻常的扶木,恐怕来自那位妖王。”

  小姑娘没在意李持盈、湛明真二人的低语,她伸手取了一碗五行汤,抿了一口后便眸光发亮。在喝完一碗五行汤后,她嘟囔着“还不够”,又取了“众星拱月”“百鸟朝凰”来。进食的速度虽然快,可姿态从容优雅,身上的粉衣一点儿脏污都没有沾。

  湛明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小姑娘,直到小姑娘一个人扫荡了璀璨之轮中所有的食物,并盯上了她的糕点。

  小姑娘朝着湛明真伸手,她的神色有几分勉强,好似瞧不上那“福禄双全”。

  湛明真警惕地望了小姑娘一眼,将所剩无

  几的糕点朝着怀中一拢,压根没有分享的打算。

  小姑娘歪着头,那双空洞的眼眸中倏然间变得黑沉,隔墙飞来的扶花绕着她的周身旋转,越来越馥郁的香气几乎要将人熏死过去。她仰起头,朝着李持盈、湛明真二人露出了一抹邪肆的笑容,伸手猛然按在了璀璨之轮上,奔涌的灵机似乎要将它碾碎。

  一息后。

  小姑娘错愕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歪了歪头。觑着笑意盈盈的湛明真半晌,她又勃然怒起,飞旋的花瓣如刀刃,携带着狂风向着湛明真、李持盈的身上刮去。一道庞大的阴影自她的身后浮现,缓缓地将光亮吞噬,将整条巷子都笼在了暗色中。

  李持盈悄无声息地挡在了湛明真的身前,她并没有破开如树冠般的阴影束缚,仅仅是撑开了一道防护罩,任由影子将她们两个人吞噬。

  一股失重感传来,眼前光影变幻,李持盈将湛明真揽在了怀中,在剧烈的晃荡中稳住了身形。她默不作声地观望着四周环境。绿草如茵,望不见边际,在这辽阔的原野上,只有一株遮天蔽日的扶木矗立,直刺天穹。无数雪色的扶花飞舞,李持盈心中一惊,忙不迭拂落了湛明真悄悄捧起的扶花。

  小姑娘翘着腿坐在了扶木上,手一松便见璀璨之轮当空坠下。她撑着下巴,唇角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你们是灵膳师吗?留下来给我做吃的。”

  李持盈没说话,她抬头,失神地望着扶木上缀着的一枚枚青色的果子,问道:“扶木花期无尽,还会结果吗?”

  湛明真想了一会儿道:“可能妖王之体跟其他扶木有区别?”

  小姑娘天桑见李持盈、湛明真还在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顿时怒从心中来。她眼神一闪,便见扶木的枝条瞬间延伸出来,如长鞭一般抽向了李持盈二人。

  湛明真“啧”了一声:“草木之灵怎么会这般暴躁?不过阁下很快便会明白,将我们带入扶木领域之中,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笑吟吟地望向了天桑妖王,眼也不眨地开口。等转向了李持盈的时候,她的神情又是一变,乖巧、无辜又可怜,她柔柔弱弱道,“持盈妹妹,你可要保护我啊。”

  舞动的扶木枝条带出了一片森然的恶意,铺天盖地地砸过来,连带着虚空都变得扭曲。

  李持盈手腕一翻,便将一团三昧真火祭出。幽幽的火光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向着四周传递着那灼人的热浪。收缩不及的扶木枝条瞬间便被烧灼了一截,只余下冒着灰白色烟气的焦黑。

  天桑尖利的啸叫一声,怒不可遏。无数根系破土而出,搅得整片大地不住地震颤。

  “妖王?就这点能耐?”湛明真躲在了李持盈身后,时不时出声嘲讽。

  天桑气得火冒三丈,可在失去了木核之后,修为大打折扣,根本奈何不了那团三昧真火。她的双眼一下子变得猩红,仿佛沉着无穷无尽的血色,嫩白的面庞上笑容扭曲而又邪诡:“你们这些可恨的人族,我杀了你们!”

  啪嗒一声裂响。

  扶木上一枚青色的果实坠地。

  一道纯净的灵体自开裂的果实中飘出。

  眼见着那道灵体要被扶木枝条穿透,一只纤细的、骨节分明的手忽地探来。

  天桑压根没看到湛明真是如何动作的,一道绯色的影掠过,湛明真倏然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并起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她的眉心。浑身奔涌的灵力在这一刹那凝固,那向外探出的枝条和根系都收缩了回去。扶木枝叶无风自动,传出沙沙的响声。

  湛明真咳了一声,鲜血顺着唇角溢出。

  她抬袖擦了擦,一脸无辜地转向了李持盈:“情非得已,你可不能怪我。”

  “李持盈,那果子里,藏着人的灵体诶?又飘回去变成果子了,不先处理吗?”

  -

  城主府中。

  大群的妖族崽子在门口骂骂咧咧。

  “项玄露”的极其不耐见他们,别看这些是群幼崽,实际上他们的妖体早就被催熟了,只是喜欢用幼崽身躯做伪装。他要是惹恼了这群祖宗,保不准他们扑上来,一口将他的脑袋给咬了。

  “城主,相君呢?大王把小当家抓走了!”

  “呜呜呜,我要吃‘百鸟朝凰’。”

  “小当家!小当家!”

  “项玄露”被妖崽子们吵得头疼,他说什么这群崽子们都不听,一刻钟后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绷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进入府中。

  “城中的灵膳师被天桑妖王抓走了。”

  “是去请新的灵膳师,还是找天桑大人通融一二?”

  相君闻言僵着一张脸,紧抿的薄唇宛如霜刀。

  他怒声道:“已经在鸿蒙中招揽灵膳师了,可你觉得除了那两位路过的,还会有旁人来吗?你一个子儿都不出,怎么有人搭理你?”

  “项玄露”闻言脖子缩得更厉害。

  他虽然继承了这具身躯的“城主之位”,但是掌管宝库的钥匙压根不在他的手中,是他舍不得吗?“可、可是天桑大人那边——”“项玄露”身躯发颤,他强忍着那股畏惧,结结巴巴地开口。

  相君冷声命令:“你去找天桑!半个月,再给我们半个月就成了。”

  等到半个月后,扶木果实真正成熟,这座城的子民都会彻底地妖化。

  三生城,很快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妖城了。

  这是他们宏图伟业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