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阴险,不讲武德,睚眦必报,凶得很。

  谢岁还想再听听八卦,看裴珩什么时候走,另一边婢女的嘴却像是被捂住了,片刻后,墙角的讨论换了个话题,是关于萧凤岐是怎么讨好言聿白的。

  谢岁对同窗谈恋爱的八卦毫无兴趣,他坐下来,拿着根树枝拨弄火炭,炭是潮的,燃的艰难,烟熏火燎,呛的他想落泪。

  一墙之隔,外头人来来去去,吵闹的厉害,角落里谢岁看着水渐开的药炉,揉了揉眼睛。

  不行,他不能在此处久待了。

  姓燕的想整他,姓傅的想他死,裴珩多年不见,他现在权势滔天,万一撞见,若是认出来,新仇旧恨,指不定要干什么。

  趁着今天山庄热闹,无人顾及他这个瘸腿仆从……

  谢岁眼睛亮起来。

  如此大好时机!不得逃?!

  华灯初上。

  主厅里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因着今日凑巧,叫金陵城里那一众富贵子弟聚会撞上了摄政王,殿下大度,免得他们一群小孩挤在偏院放不开手脚,晚宴特地将他们全部叫过去,一起热闹热闹。

  于是本来很自在的少年郎们,全部都挪到了正席上,陪着头顶上威严的玄衣青年吃饭,战战兢兢,笑得勉强。

  偏生对方完全没觉得自己很讨嫌,半支脑袋,看着堂下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少年,开始点名。

  “老萧,哪个是你三弟?”

  萧凤岳一个激灵,看了眼堂下不情不愿的萧凤岐,咳嗽一声,“三郎,还不见过殿下。”

  宴会被搅,本来打算与言聿白多说几句话,现在全没了。萧凤岐阴着脸站起来,虚虚冲着裴珩行礼,“草民萧凤岐,参见殿下。”

  “唔。”青年点点头,上下打量两眼,随口道:“起来吧,腿都站不直,想必是挨了老侯爷不少板子,小郎君若是臀上有伤,便不必正襟危坐了。”

  “来人,挪两个软垫过去。”

  他在家挨打这件事谁也没告诉,被人当众点明,萧凤岐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眼中怒意几乎要冲出来。

  “哈哈哈,幼弟顽劣,让殿下见笑了,这小子皮实,不用管他。”萧凤岳一眼横过去,让自家老弟赶紧滚下去,他自己端了杯酒敬过去暖场,裴珩嗯了一声,珉了一口,继续点名,“听说傅家公子今日也来了?”

  傅郁离一身白衣,端庄起身,“殿下。”

  少年人一脸漠然,清清冷冷,冲着裴珩行礼,礼数周全,动作行云流水,分外好看。

  在场不少人冲着他投去钦慕的目光。

  裴珩盯着少年精致的脸看了半晌,“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

  傅郁离垂眼,疏离道:“殿下请问。”

  “傅家人可是有疾?”裴珩一手半支起脑袋,笑道,“朝堂上傅相是这个样,没想到他儿子也是这个样,你们傅家人都没表情,可是祖传的面瘫么?”

  傅郁离:“……………”

  “这是病,得治。”裴珩语气中满是关切,“傅家可是朝廷栋梁,虽说面瘫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谁也不想整天上朝看着别人哭丧脸,整的跟上坟似的,实在不美。”

  “傅小郎君,回去后记得让你父亲找几个大夫看看,万望保重身体,切不可讳疾忌医啊。”

  傅郁离:“……………”

  “多谢殿下提点,草民谨记。”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裴珩挥挥手,让他下去了,自己继续快乐点名。

  “许星质在吗?”

  “不在。”

  “哦。”裴珩表情有些遗憾,“那陈家有人在吗?”

  “参见殿下……小人陈平。”

  下一个受害者出现,萧凤岳坐在一侧嘴角抽搐。

  好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殿下明明忙的要死,却不留在朝中处理政务,忽然间偏要跑到京郊来赏花了。

  赏个鸟花。

  果然对于裴珩来说,气人才是正经事吧?

  *

  “今夜就要离开?”杨兴眉头紧蹙,“这是不是太急了一些,公子,你身上的伤……”

  “没有更好的时机了。”谢岁目光坚定,“趁着他们都在忙,我先下山躲躲,萧凤岐是偷偷买的我,我若失踪,他不敢大肆宣扬。”

  “可是您现在出去又能投奔谁?往哪里落脚?”杨兴拽住谢岁的胳膊,低声道:“况且你身上余毒未清,需要静养,根本没办法奔波。还有,公子你的腿还有救,大夫都说了,只要修养得当,过段时间便能重新接上。”

  “萧凤岐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庄子里,熬过这两日便好了。”

  灯火昏暗,谢岁看着自己的右腿,迟疑片刻,“不,我要走。”

  “今日所有人都在,我趁乱逃走最多也只是责怪看守松散。来日我再从庄子里消失,他若追责,你这管事也就不用干了。”

  “杨伯你放心,我还有几个故交……他们会收留我。另外,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来日若能再见,我必定报答。”

  杨兴看着眼前少年粲然的眼睛,沉默片刻,“从侧门走,过泉池,摄政王今夜要留宿,他们带的侍卫不认识你,待会儿你去送被子,看到汤池后顺着水流往上去,有一个矮墙,那边应当无人看守,爬过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