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不羡仙【完结】>第104章 圣心破水境玄机 凡愚迷自祸之始

  众人当即去追凤皇,可是白凤城和东洲之间横亘一道天堑,连上等法术都无法飞跃。

  “…唔,三个大人一人一枚中品灵石。这个小孩子嘛,免了吧。你…这老虎也忒大了!” 渡口的长眉司舟觉得很亏,要不是苍溟看着温雅,却句句不好惹,怎么着也得给他报大人价了。

  卫璇掏了一枚金色玉髓:“请尽快启程,我们很赶时间。”

  可是等真上了船,掌舵的却是另一个人,迎檀弓时候和蔼微笑,待到慕容紫英和卫璇要上来时,便摆手说:“满客了,满客了。”

  一股无形巨力,将他们遥遥推在后面。

  船夫是个极见年纪的老者,白眉半遮眼睛,须发垂满船头。

  “你这老头拿得动桨么?”说话是一个乘客,口气倨傲。

  老者抚须笑说:“受我护渡,咸得长生。”

  不一会,忽见老者弃了船桨,手里换上一根钓竿,提上来一条红尾鲤鱼。鲤鱼脱了水,也不跳腾,原来它的尾巴本来无色,是因为受了重伤,流血染成了红色。

  老者从耳中掏出一枚银针,坐下居然开始穿针引线,气定神闲地为它补起断尾来。

  舟楫因此半日不动。众人大怒:“老东西搞什么名堂,我们可是付了灵石的!误了机缘,我看你拿什么偿!”

  老者将最后一针穿完,微微笑了,将鱼捧在手心,轻吹一口气便让它重获生机,入水摆尾游走。可他的双手遍布伤痕,被鱼鳞刮得鲜血淋淋,血流顺着船桨,染红湖心。

  众人嘲笑:“这傻老头不疼啊?”

  老者朗声大笑:“无心无苦,何来身痛之说?”

  他一面持桨,一面歌曰:

  无根树,无源水,贪恋红尘谁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

  无边无岸难泊系,长在鱼龙险处游。

  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唧唧歪歪说什么,真是难听!”众人笑他。

  话音才落,那老者摇头说:“莫待风波坏了舟,载不动,许多忿,载不动,许多怨。”

  说着忽地收桨,在甲板上一个猛扎,瞬间船身破了一个大洞,湖水立刻漫上众人脚踝。百十修士什么灵力也使不出了,只有站在原地破口大骂。一船妇孺,惊叫哭嚷。

  老者继续摇头:“许多忿,多一人,许多怨,多一人。”

  生死关头,众人哪里敢再惹这高深莫测的老头。风和日丽的一天,哪知道飞来这种横祸,大家慌得是满眼堕泪:“前辈什么意思?只要下去一个人,前辈就放了我们么?”

  湖面绿光幽幽,如有鬼雾笼罩,阴云蔽日,好生可怖。水面忽跳出一条巨齿鲨鱼,血口中无数残断人肢。

  看老者像是默认,亲眷好友都狼狈扭打起来。其中竟有一个中年男子,因不敌其他,生生要按着老母亲的头沉塘的。

  苍溟此时竟然也挪不动一步,一抬头,却见檀弓临风站立船头。

  老者笑说:“神子何为?”

  檀弓说:“历劫明心。”

  老者半身已陷在水中,不以为然:“世人此般愚顽,难堪度,难堪度!神子归去,归去!”

  眼前之景如同鬼府般令人胆寒,无数恶灵争先爬上船身,但不见檀弓牵动目光,答曰:“ 我身不为世人度,应向何处度此身。”

  一足踏出,将要投水。

  苍溟大叫:“大天帝!”

  强忍锥心疼痛,苍溟不惜以元神之力挣断束缚,飞身过去。可一道白光闪过,双足又仿佛踩在云上,一下深一下浅,后来逐渐扎实,已履平地。

  抬头一望,一片黄沙中城楼高耸,竟然已到东芦鲛洲的一个边陲小国。旁边正站着慕容紫英和卫璇,大天帝也是全须全尾,容色不改。

  苍溟惊魂未定,忙说:“主人,您没事吧?”

  卫璇看出他们有什么不凡经历,但还是笑说:“你们走得早,来得晚,这是在船上睡过了么?”

  檀弓好像无事发生,说:“无恙。”

  依苍溟见识,适才所历奇事,很像一番登仙心劫。

  寻常人要登凡入圣,各捱过十道雷劫、风劫、火劫、水劫,羽化升天之后,去东王公南沧昆嵛山的真灵紫府造册之前,还需要历一道心劫,以证明此人道心巍峨,胸怀磊落。

  其中若有一分一毫的差池,都将五脏成灰,四肢皆朽,万年苦行,一朝成幻,就此绝命。

  如此艰难,故而自开辟鸿蒙来,也只有寥寥百余凡人飞升仙班之中,唯魏伯阳一个人登临三十五重天。

  只是大天帝天生神骨,怎么会有人来摆一道心劫呢?

  苍溟当下却不能追问了,只说:“那就好。主人,我们就这般进去么?”

  “东洲妖怪猖行,这样赤条条人身进去,岂不成了人家的盘中餐?”卫璇想了想,“好白麒,委屈你化个形。”

  白麒摇身一变,成了个耀眼的俊朗高大青年,只是耳朵尾巴还留着。 他极少化形,岂通人礼,还伸个舌头,一脸殷勤要去舔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直欲犯呕,忙推开他丈余,抹脸道:“离我远些,走在后头!”

  白麒又是茫然,又是无辜,只能耷搭兽耳,落后半步。

  卫璇说:“不不不,你走在前头。记住了,一会进城须凶些,尽管使唤我们。”

  白麒不解其意,但虚张声势起来倒很有模样。 把守城门的是两个土狼精,穿了甲胄,绰刀在手,看白麒后面跟着四个模样乖巧的人,怎敢打扰百兽之王饱餐一顿?陪笑放行,不在话下。

  进来才知,到底妖国,与人道世界大有不同。

  那护城河远处看去涛浪起伏,波光粼粼,居然是一条万丈长蛇绕城而走,信子吐出来比瀑布还宽,嘶嘶声音比雷还响。

  路上行人虽多是正常人面貌的,但总得多个不寻常的物件,有鹰鼻的小姐,豹尾的公子,肉铺的屠夫猪首人身,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好漂亮的一个开屏孔雀。

  凤凰涅槃的赤练火池就在城心,可是四方戒备森严。卫璇暂时没有头绪,便掩了人的气息,同众人先在夜市上瞎逛。

  白麒想和慕容紫英亲近,屡遭嫌弃,还被一个手刀劈了后颈。至于卫璇,不知想些什么,说十句话不带两句回的。 故而白麒只能到檀弓身旁凑趣,檀弓能够听说兽语,而且耐心极好。

  坊市有人叫卖杂货玩偶的,白麒都想要。慕容紫英满心烦他,二话不说差点连钱袋都送给店家,见白麒不去烦栾高师了,才觉心安。

  一路上卫璇手不释卷,昼夜忧勤下来,口音已和本地生人相差无几,因连日疲累忧虑,众人在客栈休整的功夫,他竟歪头小睡过去。

  有人推了推他,睁眼一看,是一个年长面慈的道姑,含笑指他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在这里逮到你们了。”

  她后面还跟着一班小道姑,听见卫璇名字,排队红脸捧心偷看。

  卫璇收起睡容,笑说:“许久不见,玄静师太光华不减,风姿更盛,一切安好?”

  玄静师太豪爽摆了手,才注意到檀弓和苍溟:“这两位是?”

  檀弓点首说:“我名释厄。”

  卫璇听见,薄唇微微离开酒杯,笑着附和:“这位我的释厄贤道兄很有本事,但就是通天的神仙,也少不得要师太多照拂才是。”

  玄静师太哈哈笑了:“哪里的浑话?这位道友看着就很有造化,涅槃法会上,还请你与我这些小弟子们多多讲道,不至于她们连个名堂都看不出来才好。”

  卫璇听到转机,故意问说:“涅槃法会?那是什么?”

  玄静师太把拂尘从左手换到右手,说:“你们不知道?你们原不是受了班驳公主的帖子的吗?这凤皇涅槃法会我们是来观礼的。那你们这一行是做什么?”

  因见白麒没个停当,一副俊眉正眼的,正靠着柱子眯眼打哈欠呢,她便觉得好笑:“拉手春游来的呢?”

  卫璇若有所思:“原来这样。公主下了多少帖子呢?”

  玄静师太笑着说:“那恐怕比五洲盛会少不了多少张。”

  卫璇浅浅一笑:“多一张不多,少一张不少。师太这样名望的人,肯定不会小气。”

  玄静师太听出意思,虚指他鼻子,笑骂说:“真是从小偷着坏到大!紫英小子也被你带坏了。”

  从她拿了通行令后,卫璇因低声暗问:“这个栾字怎么了,不能用了?”妖怪不会酿酒,呈上来的不过椰浆葡液之类,他独饮了不少,现在满口香甜气息。

  檀弓摇头道:“今在妖域,我恐伤民。”他这副凡人躯体修为益盛,单纯念出来这个字也有威力。

  此时,天上忽有赤雀衔书之瑞兆。威光烈焰忽然收束,凝实为一颗火球,流光焕明,英彩繁宛,炁似紫华之见太阳,色如青天之映景云。

  砰得一声,忽然绽开,红云上站立一人……

  “是太玄大士!”

  人群欢呼,独卫璇失声,飞身直追云上。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不过一道无形无质的虚影,顷刻便化为一团乌烟。听闻那赤练火池上有一块照影石,想必这是投过来的海市蜃楼罢了。

  下方人群见太玄大士渺然而去,也渐渐唏嘘散了。

  卫璇半日孤立云上,慕容紫英也飞了上来,因见卫璇颓然疲态,知他忧恼,也陪着他沉默了一会,看这架势,已准备好了在这坐到天黑,一起吹一夜冷风。

  卫璇终于开口了:“紫云,若有一事,你知断不可为,旁人偏而为之。你当如何?”

  慕容紫英虽不知道王含贞相思成疾,但是听卫璇说得这般沉重,自己也陷入深思之中。可卫璇说得实在朦胧,不知从何劝起,他只能故作轻松说:“你这一天天神神叨叨操什么老妈子的心?嫌自己太闲了?符画完了?剑练好了?我听说你答应了天鉴宗修补护山大阵,至今还欠着呢。一天到晚本事没见长进,乱七八糟心思不少!都说各人自有各人磨,旁人的事,我看你越管着越错。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府阎王?都能净管吗?是人人都说你‘头脑精密,劈理分情;事无遗算,物无遁形’,我看你是被这个名累住了。”

  慕容紫英一番连骂带瞎劝,竟然不偏不倚命中靶心。

  卫璇再睁开时眼睛时,神情松快不少:“你说得很对,真是明见。”

  慕容紫英略一扬眉,寻思我也没说什么啊? 但马上将眉毛压了下去,坚定点头:“正是正是!”

  卫璇说:“我们下去吧。他还在等吧。”

  檀弓没和这两人一起上来。

  “…卫璇?”一个稚嫩男声传来, 无须立一朵红云之上,连行云之术都弃了,边跑边冲过来,惊喜之色浮漾,“卫璇!是你!你是活的吗?哇哇!”

  卫璇立时扫尽灰败脸色,笑说:“我是活的人,不信你捏。”

  慕容紫英抱臂笑说:“是死的,白白瞎愁愁死的,操心累死的。下下次再见,他已成一个鬼了。”

  无须刚刚才站住,毫不客气便要甩鞭,脸都气红了:“你,你去干什么了!我还以为你…你不知道我,我多……”

  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你不知道道君多担心你!”说完才觉哪里不对劲,还不如直诉是自己。

  无须撇过脸去不看他,卫璇听见笑说:“小祖宗,青天白日的扯大谎不红脸吗?罢了罢了,你编的这句我偏也最爱听。”

  无须被檀弓遣来跟踪凤皇,谁知道进了这三星城内,便不知被何人击昏过去,正愁不知如何交差,便在这里遇了卫璇。

  卫璇因想,若是这般直愣愣去找见王含贞,一方面妖族守卫固若金汤不说,另一方面他还在气头上,怎能听进自己半句话?真是急昏了失了智。

  卫璇神情隆重:“我央你一件事。你一会见了他,只央他去给城中见含贞,进去了便报自己名号。须说的是‘檀弓’。只要以此身份见到含贞,就算不说话,别的事再不成事。重中之重你且记住,莫提我一个字。”

  无须满脸疑问:“什么东西?王含贞是谁?哦…你怎么不自己和道君说去?”因把事情搞砸了,他心悸见到檀弓。

  “一两句说不清楚。你且这样说。万望,万望。”

  卫璇深知檀弓素来直道而行,又对王含贞只有几面之缘,既然不解其究,怎么能拐弯抹角地扯谎?若是自己去求他,到时候王含贞若是问起来,檀弓八成会说:“卫璇之意,我亦不知何故。”那可真是火上浇油了。

  最好这个檀弓与自己一成关系没有,王含贞的病才能消去三分。斯人既至,还要求什么天问果,为凤皇护哪门子的法去?

  卫璇满腹打算,回到客栈时都落了空。

  一是四处找不到檀弓人影,方才人群太密,不知道冲散哪里去了。

  二是看这背影,便知道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衣着极其富艳,身上香飘十里。微侧过头来,原来是个怪漂亮的男子。他容长的鹅蛋脸,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很是贵气。一对梨涡,甜丝丝、笑吟吟,一点不像身上熏香那般横冲乱撞。

  太清仙宗的弟子也不少在里头。那人正冲姚云比眨眼道:“你是姚兰因了吧?大名我早已听闻了,听说你年少有为,很有器量。你师兄好?”

  话锋转得如此唐突,姚云比这些年了也不见稳重,不知他说的哪个师兄,头脑乍惊,语无伦次:“不知道…”

  那人不以为怪,又招呼慕容紫英:“慕容兄好久不见,还是这般风度俊雅,令人倾倒。”

  慕容紫英惜字如金:“好。”

  他仿佛没有听出对方疏离之意,盛情洋溢:“慕容兄,上次你说白麒的爪子不经磨,又没有看得上眼的护指给他。所以我上回送去的紫电连指刀,原是给你的白麒戴的,大小都是我命人打磨好的,再无误了。卫兄给你说过没有?”

  慕容紫英道:“安陵王年年进的礼,都堆在璇玑洞府跟前。只是他懒,不曾想起来去拣,现在堆得像个小山头一般,已成了雁行峰的一道奇景了。”

  那人听了,竟然有几分高兴:“原来这样。那倒也比随便赏了下面的人好些,也算得卫兄看重了。”

  他眼神上下将白麒搜了一遍,看得慕容紫英浑身不自在,说:“这副模样,不生在人道真是太可惜了。”

  慕容紫英面上没说什么,回头给白麒变了回来。白麒四足着地,觉得说不出的踏实,欢欢腾腾晒太阳去了。

  慕容紫英因见卫璇在门口,忙作快走的手势。

  可是哪来的及?那人余光瞥见卫璇,惊喜转身,脸上一层红云一层喜,卫璇见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说:“安陵王别来无恙。”

  安陵嫣挟一阵凶香逼近,第一句话便语惊四座:“卫哥哥,你还在恼我吗?那日咬了你的舌,是我不对……”

  正在舀酒的哦哟一声洒得满身狼狈,上菜的故意放慢脚步,路过聆听,廊下鹦鹉都齐齐闭嘴。东洲妖域不知他二人名号的比比皆是,但是这等艳事,放眼四海,哪有不感兴趣的?

  慕容紫英一口水喷了出来,姚云比一脸震恐之色,弟子们人人相觑,回首愕然。无须不知道咬舌二字的深意,直觉这安陵嫣看着便十分可厌。

  卫璇满头雾水,略一忖已猜到了大多半,镇定道:“一别几十年,很久不见了,我恼安陵王什么呢?”

  安陵嫣还算有羞耻心,后来所有的话都放低了声音,朱唇皓齿,泪盈于睫,有种凄凉美感:“那日卫哥哥同我亲近,都怪我多嘴问错了话,还咬了哥哥一口。哥哥那天扔下我就走了,想必是很恼我了。”

  无须虽然不通人事,但是凑近听见他说的这样直白露骨,真是不能不懂,甩鞭就走:“你,你,你你完了……我去找道君革了你…”卫璇不及去追,差点让安陵嫣撞入怀中。

  安陵嫣本名黄俨,是班驳公主异母的十七弟,封地在安陵,自名安陵嫣。

  安陵嫣从前和卫璇有过一段同窗岁月。

  卫璇十六岁便能拉响百斤重的神弓,千发不虚。那一日与慕容紫英在林中夜猎,轻铠快马,少年气盛,半日下来,光是虎熊之属都有十几头。

  谁知最后那一箭,误中在林中煎药的安陵嫣。

  这一箭穿了心,可就百年难相忘了。

  招驸那日,安陵嫣进宫看望母妃,竟然看到魅魔扮的卫璇和几个嫔妃拉手聊天。

  安陵嫣苦慕卫璇已久,见此情景又酸又气。还没等他走到人脸上去,那假卫璇便径直走了过来。自己百般讨好,千般殷勤,往日都换不得他一句好话,他如今却微笑走来,一步一步,好像冰天雪地里开出千朵鲜花,心已沉沉醉了,情难自禁。

  可是还没说两句话,魅魔便拉他到假山后头没人地方,光天化日便要做起那事来。

  安陵嫣脑子里轰轰乱响,早丢掉魂魄,但天生皇族性子高傲,想起许多传闻,忍不住捧他脸道:“卫哥哥…我问你,我和你那道侣,哪一个更俏些?”

  魅魔手上动作一停,安陵嫣语气甜凶甜凶,小猫挠心一样,复催了他几遍。

  安陵嫣自觉这种风急火旺的当口,天底下哪当真有男子刹得住,不过答一两句他何及你半分云云的,可是却见魅魔犹豫了半晌,而后一把搂过,凑上来铺天盖地漫山遍野乱亲一通:“想那许多作甚?”

  这等时候也不想说那人一句不是,这是何等羞辱!又把他至于心中何等地位?

  安陵嫣牙关一合,差点将魅魔半块舌头咬了下来,尝了一嘴血腥,还不解气,反手又甩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巴掌着肉的声音好是清脆,把二人都打清醒了,安陵嫣捡起衣裳,羞愤而去,终已不顾。

  王含贞找金沙飞霜,满后花园瞎跑那会,看到的一地小衣,便是这个缘故了。

  安陵嫣回忆起那梦幻一天,细节越说越丰了,众人恶寒不已。

  “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那样悍妒的。卫哥哥有道侣,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不在意,我对哥哥忠诚眷慕,乃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姚云比如坐针毡,忍不住打断说:“听说,听说,安陵王这次来是送礼的?”

  安陵嫣被打断衷情剖白,脸色微露不悦,可还是说:“哦哦,正是这样,看我都给忘了。乐容师太为神朝传道多年,惠民无数。这八百岁的生辰贺礼,自然不敢怠慢。”这般有模有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旁边侍从便呈上来一个宝盒,揭开红绸,里面卧着一枚青色古灯。

  安陵嫣笑说:“这一盏引魂灯是通天柱赐下来的上界宝贝,可以招三界的魂,存一千五百年。”

  人人都知乐容师太寿数无多,这时送这般礼物,很难说是无心之为。

  慕容紫英力求言简意赅:“如此不世之宝,紫英厚为拜嘉。”

  安陵嫣继续和卫璇起腻,慕容紫英一眼不看,瞥见他的侍从个个面不改色,心下十分佩服。

  而另一边,夜色之中,一片浓雾慢慢将檀弓包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