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瑾轻轻捏了捏云初的小脸,触感软软嫩嫩的,“那乖宝先去屋里陪黑黑玩玩?它受伤了不能出来,独自待着也会很难受的。”
“好。”云初乖乖点头,然后就转身进了屋里。
主院没有谈事情的地方,云怀瑾见到人的时候,让他们跟他进了东厢房。
梅兰在人牙子那受过教导,这会也去泡茶了。
东厢房里,张一金和周海草都低着头,先后道了声,“小人见过东家。”
云怀瑾坐在小榻上,“你们也坐,是出什么事了吗?”
二人不敢坐,路上张一金小声的和周海草说了些云怀瑾以前的事。
他之前没说,一是确信东家不会出庄子,周海草也不会和东家接触。
二是,这些事听着也骇人。
三就是他不喜在背后说人是非,不论对错,他都不会主动去说。
现在是不得不说,得让这孩子心里有个数才行。也不出所料的,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现在已经被吓懵了。
周海草是懵了,他没想到连铺子里的小伙计,都能想着给一碗豆浆喝的东家,竟然那么可怕!
张一金先开口道:“东家我们就不坐了,来庄子确实是有事。”
他本想替周海草说的,但周海草在他说之前开口了。
周海草是觉得这事是他自己干的,就得自己说。张哥替他说了,东家若是生气,难免会迁怒于他。
“回东家的话,我把豆浆粉全卖完了?”
云怀瑾一愣,“这么快?”
周海草点点头,然后把过程又给详细的讲了一遍。还把布包里的条子,定金都轻手轻脚的倒在矮桌上。
听完后,又换云怀瑾看着小榻矮桌上放着的条子和定金了。
他第一反应是周海草是个天生的商人,放在后世也会从普通销售晋很快就升到金牌销售,再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他到了一定位置,会离开自己创业。若是与公司相处实在是好,上位者也确实不错,也会选择再磨砺几年,成为股东之一。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成功的。
云怀瑾想到他爸的公司,那公司规模其实不算小。
他爸手底下也有一批人才,他上大学后,每年寒暑假会在那实习。他实习的时候,不是真的底层实习生,而是会跟着这些叔叔阿姨们身后,也学到很多学校里不会教的东西。
他清楚周海草这样的人,用好了就是替他在外“开疆辟土”的将军。用不好,要么因他离开被断臂膀,要么他成为刺向自己的暗箭。
云怀瑾在短短瞬间想了许多,但在张一金二人看来,却像是他立即就回应了,“不仅全卖了,还提了价,这是好事啊!”
周海草有些懵,不是说东家很可怕吗?
“东家,您不怪我自作主张吗?”
云怀瑾笑道:“你这是在合理范围内外替铺子多挣钱,怪你做什么?不仅不怪,还要给你赏呢。”
周海草刚要松一口气,又听云怀瑾道:“不过在我手下做事,要讲究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可将所售物品,擅定虚高高价。更不可过分夸大物品的功效用处,欺骗他人。这样的人,云庄留不得。”
周海草听出这是在敲打他,连忙点头应下,“小人知道了。”
云怀瑾见他态度诚恳,且推售时说的那些话,也有分寸,便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以作警示。而是与他说了提成的事情。
“铺子里的豆浆粉,你卖出一罐,便能另得一文钱。”
云怀瑾对周海草说完,没看他惊讶喜悦的模样,又转头对张一金道:“张掌柜,日后杂货铺会比较忙。
你要管理整个铺子,也多有劳累,我会给你增月钱。铺子实在太忙的话,你也可再招伙计。”
张一金没想到还有他的份,也是又惊又喜。
二人连连道谢,云怀瑾摆了摆手,让他们停下。
梅兰沏好茶进来的时候,这边已经谈完了话。
主院里平日不备茶水,都是现泡,是费了些时间的。
泡好的茶总不能浪费,云怀瑾估摸着他们一路过来,肚子也该有些饿。
叫梅兰又拿了些点心蜜饯过来,让二人配着茶水吃了再走。
张一金和周海草受宠若惊,不复来时的忐忑不安,美滋滋的品尝了一番美味。
临走的时候,周海草问了云怀瑾下一批货什么时候能到。
云怀瑾说明日就可以。
第二批今天已经开始炒制,研磨,明天上午定是能送到县里去的。
周海草闻言心里有了数,知道这豆浆粉做起来其实还挺快的。
回去的时候,是王大柱让黑马套着板车送二人到县城门口。
路上,周海草还悄默声的对张一金说:“张哥,我瞧着东家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啊。虽然敲打我的那两句,是叫我有些心慌。”
张一金也闹不明白呢,“东家与之前变了很多,不过如今倒是更叫人看不明白呢。”
“这话又是怎么说?”周海草追问道。
张一金回忆着过去的“东家”,与现在的“东家”做对比。
“以前的东家,喜怒都在脸上。讨厌的事表现的会很明显,大家只要小心着避开就能减少挨罚的次数。
但是现在东家变得好说话,也温和许多。可同时也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气,也摸不清他的底线在哪了。
既看不透摸不清,自然也就无法提前规避。而且,也无从得知,现在的东家真的发怒后,会以怎样的手段惩治。”
周海草先听着也觉得有些怕,后来想到自己今日得了赏,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样的东家也挺好的。明事理,辨是非。
只要我们做好本分的事,不耍那些滑头,东家也不会故意为难人。”
张一金也想到了自己涨了月钱的事,也咧嘴高兴,“你小子说的对,我在庄子里这些年,可还是头一次涨月钱呢。”
……
翌日晌午,周海草将豆浆粉全都搬到独轮车上。用麻绳固定好后,斜挎着个布包,推着往码头去了。
他到的时候,在他这购买了豆浆粉的商船伙计,都已经在卤味摊子上等他。
一行人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来了!来了!是带着豆浆粉来的!降价的事成了!”
二狗子激动的朝着周海草挥挥手,其他人听到二狗子的提醒,也都朝着周海草看了过去。
万大海嘿了一声,拨开人群,“傻站着干啥,去帮忙推车啊!”
说完后,他就先上前帮着周海草推独轮车。
周海草一路推过来,手臂酸痛的很。这会也没和万大海客气,只笑着说一声,“谢谢大兄弟帮忙了。”
万大海也跟着笑道:“你小子瞧着细胳膊细腿的,能一个人推这么远,竟是有点子力气的。”
商船伙计们也都赶了过来,来的快的就扶着车上的罐子,来的慢的没了位置,则就跟着一起往回走。
但他们的目光都时不时的落在独轮车的黑罐子上,昨天的那碗豆浆,真的是香煞了人。
搞得他们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一直回味着味道,一直想着念着,好不容易把人给盼来了。
把独轮车停在卤味摊前不远处,这摊子上有别的食客在,周海草就没有占桌子用,直接在独轮车前面开始销条子。
他一个个念,然后开了罐子取豆浆粉。
递给他们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们如何保存。
条子很快就销完,万大海买的多,商船伙计们都帮着他搬上船。
二十罐豆浆粉,一共收了八百四十文。钱虽不多,但这毕竟只是个开始。
顾客也只有十几人而已。
周海草把铜板收好,他没急着走,而是看向卤味摊上,对着他这边一脸好奇的食客。
“诸位好啊!”
昨天给人免费喝的豆浆粉还有一包,周海草出来的时候,直接泡好了,装在了水囊里。
他走向摊子,从布包里掏出水囊,开始了新一轮的推售。
这次顾客试喝的量很少,一人顶多两口。
可哪怕只有两口,也足够抓住人的味蕾,叫人想要买了多喝些。
周海草又是昨天差不多的话术,还拿刚刚抢购的商船伙计和摊主举例,一番唇舌后,他又卖出去五罐。
傍晚时分,渝州商船的休息时间到了。
万大海一口气拿了三包豆浆粉,疾步前行去船里的厨房要热水。
中午的时候就想喝的,结果管事突然说要搬货上船,提前开工,害得他只能又忍了一下午。
现在终于下工了,他必须得喝个三大碗才能解馋。
厨房里的厨子见到万大海,以为他饿了来找吃的,“饭还有两刻钟就好,万缭手再等等。”
万大海没听对方说的话,只勾着脖子找烧水炉子,“我不找吃的,给我个碗筷和热水。”
厨子听他只要热水,就转身去里面的烧水炉子那,把烧开放了一会的水壶拎了出来。
途中又顺了个大海碗和一双筷子,等到了万大海跟前才说:“你来的够巧,刚烧好没多久。不过你好好的咋想起来喝热水了?又要筷子做什么?”
万大海没心思搭话,直接接过碗,把一包豆浆粉倒了进去。
厨子有些奇怪,“这啥东西?”
仔细闻闻后又说:“还带着豆香。”
“豆浆粉。”万大海回了一句后,就拎起水壶开始倒水。
豆浆的香气,在二人之间弥漫开。
万大海用筷子搅拌均匀,厨子则看傻了眼。
这啥玩意!这是豆浆吗?不可能啊!他喝过的豆浆,也不像之前那样啊!
厨子的惊奇万大海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想炫豆浆。
接连喝了三碗后,万大海解馋了,也觉得通身舒畅了。
“万缭手,你喝的这什么豆浆粉的,我怎么从没见过?闻着挺香,好喝吗?”
厨子终于逮到机会问出心里疑惑,万大海咂咂嘴,回味着豆浆的清甜醇香,“当然好喝,不然我能喝这三大碗?”
在厨子的好奇追问下,万大海把豆浆粉的事说了个大概。
知道豆浆粉来源后,厨子表示能不能问万大海买一些尝尝。
这味道实在太香了,勾人啊!
万大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是他小气,是他舍不得。
“我听着卖豆浆粉的小兄弟,和庆州商船那边的伙计说了明日来给他们送货,你明日晌午去碰碰看。
实在不行就花两文钱进城去,就在南城的杂货铺。”
厨子知道了地方,也就没再说要和万大海买些的话。准备明日去蹲一下人,蹲不到就只能抽空去趟城里。
万大海前脚刚走,厨房里又陆续来了不少伙计。
无一例外,全都是来要热水的。
等商船开饭的时候,甲板上有好几人都端着碗豆浆。
没豆浆的伙计见状,立即询问,“你们哪来的豆浆?我打饭的时候怎么没看着啊?”
有豆浆的伙计回道:“不是厨房做的,是我们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你们今天晌午不是又去卤味摊子那吃东西了吗?那还卖豆浆了?”
“不是,是豆浆粉冲的。”
“啥是豆浆粉啊?”
买了豆浆粉的伙计只好把他买豆浆粉的经过说了一遍,听的对方一愣一愣的。
“别说,你这豆浆闻着可真好闻。比现磨的好闻多了。”
听到对方的夸奖,有豆浆的伙计反而谨慎许多,他没有再接话。而是吹吹豆浆,咕咚咕咚的喝起来,生怕对方开口和他要豆浆尝尝。
喝豆浆的伙计不少,有些人看到了以为厨房有。
大部分都直接没问,跑去厨房端豆浆,结果自然是啥也没端出来。
厨子知道他们来找豆浆,只好一遍遍的给他们解释豆浆粉的事情。
最后就连几个管事都以为厨房有豆浆,要来端豆浆喝。
他也只能耐心解释。
有几个有豆浆的心思活络,知道管事的也去厨房端豆浆,就拿着他们的豆浆粉,给管事的送去了。
第一次见豆浆粉的管事们因为好奇,都收下冲泡尝了尝。
这一尝就一发不可收拾,咋这样好喝?!
要买!要多多的买!咱不差钱!
第二天,云庄赶在晌午前,运了五十罐的豆浆粉去杂货铺。
刚送到,就被周海草搬了一半放独轮车上,运去了码头。
他到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劲,码头的伙计有点多,前面似乎还站着几个穿着贵气些的人。
瞧着模样,最小也是个管事。
二狗子站在人群里凑热闹,看到周海草忍不住喊了一声,“来了!来了!周小兄弟带着豆浆粉来了!”
周海草的独轮车很快就被商船伙计接手,众人七嘴八舌的围着他说话。虽然听的比较费力气,但也总算弄明白了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他要发财了。
他先让众人等一等,他得先给昨天在他这交定金的伙计交货。
货给完,五张条子销毁。
渝州商船的一位管事第一时间张口道:“我渝州商船要一百罐豆浆粉,你们杂货铺可有货?”
周海草听着管事的话,就像是听对方说要给他一百文钱,问他愿不愿意要。
他没丝毫犹豫,“有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