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琼刚要拒绝,结果易宛已经端着面走出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刷完了牙,特别自然地钻进了钟琼的被窝。

  宿舍的单人床地方并不大,钟琼拼命往墙里靠着,易宛倒是并不在意,大大咧咧一躺,隔着被子捂上了钟琼的肚子。易宛身上带着清香,一贴过来都让钟琼不敢呼吸。

  好半天钟琼才吐出一口气,问:“身体乳还是防晒?”

  “身体乳,防晒早卸掉了。”易宛说完一愣,转了个身面对她,想到了之前因为担心涂防晒没抹匀而特意和钟琼拉开距离的事情,“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钟琼也放松了些:“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大多数关于你的事都搞不懂。”

  易宛哼了一声,但还是温柔地帮钟琼揉着肚子,她的手十分绵软,让钟琼渐渐都放下了心里的别扭。

  明明之前因为照顾易宛也躺在一起,但现在觉得格外的奇怪。

  钟琼看着易宛:“你真是跟帝王一样,做事随着心情来,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管用。”

  “?”

  钟琼看向下铺床板:“我本来摇头的,但你根本不在意直接就过来,哼哼……”

  “哼什么啊!”

  易宛撑着身子:“我是因为关心你,你别搞错了。”

  “真的?”

  “不然你以为我也会跟别人这么挤?”

  钟琼笑了笑:“是啊,你很在意过得舒不舒服……我还真是荣幸。”

  她说完扭头顶着下铺的床板,正如马素欣所说的那样,她其实长得是偏野性的那一种,面无表情的时候会显得特别生人勿进,美则美矣,但会令人感觉有些凶,这也是钟琼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孤狼的主要原因——其他人都对她望而却步,先入为主觉得她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我跟你说一件事,初中的时候有一些所谓的校霸,会找学生要保护费,看见我都会将我忽略过去,直接找下一个人。”

  易宛被钟琼逗乐,并不知道她讲这些话是为什么。

  钟琼对着床板眨了眨眼,她现在应该比之前还要凶才对,因为丝丝缕缕的痛感,她还拧着眉头,易宛会离开她吗?她偏过头看向易宛,易宛清凌凌的眼睛闯入视线,有的只是心疼……

  被人心疼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旋,钟琼忽然笑了出来,甚至疼痛都减轻了。

  易宛看她笑了觉得很奇怪,靠在她的胸膛上,听着她的心跳,确认她是不是疯球了,她的头顶着钟琼的下巴,毛茸茸地蹭来蹭去。

  钟琼的呼吸一乱,虎牙外露,轻推着她:“别压着我。”

  易宛撇撇嘴,抬眼就看见钟琼冷着一张脸看着她,她心中打怵,思索是不是压疼了,但她又不重……难道是要撵她,不想让她待在床上占位置?

  她这么一想心里很不爽,对钟琼说:“好心当成驴肝肺。”

  钟琼的脸上染上了迷茫:“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了。”

  易宛恶狠狠盯着她:“还敢说什么,你不就是想撵我走吗,我都没嫌你,你倒是嫌上我了。”

  钟琼正色说:“不是。”

  易宛看了眼寝室其他安静的床铺:“你最好别乱动,寝室的床一动就吱嘎吱嘎响,你也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吧……”

  她说完这句,莫名心里还有些羞涩,为了压制这种感觉,她再次提醒钟琼:“被发现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易宛说完也没在意钟琼回复,就算她寒着脸也干脆直接蜷缩在了她的臂弯里,两个人就这样倚靠着,迷迷糊糊竟然也睡了过去,过了不知道多久,易宛惊醒,摸着热水袋不那么烫了,她又去水壶里重新灌了带回来。

  夏夜不是过热,但两个人黏在一起也蹭得汗津津的,汤星星早上起床就看到了如同胶水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她揉了好几次眼睛才敢相信都看到了什么,易宛也悠悠转醒,两个人眼神一对,汤星星感慨:“AI永远不会代替人类,因为AI不会认为大夏天会有人挤别人床上!”

  宿舍门被推开,桑伶咬着卷饼回来,她是宿舍起的最早的,比汤星星提前受到了来自钟琼两人的震撼。

  易宛讪讪:“她肚子不舒服,肚子热起来会舒服点,宿舍不让插电褥子,就算插了晚上也不通电,我当一下人体热源。”

  桑伶听完解释后点了点头,并没往心里去,扬了扬头指门:“回来看见宿管阿姨收拾卫生,给你昨天熬煮的蚕丝收走了,是煮失败了不要了吗?”

  本来易宛还打算在钟琼床上懒散地躺一会儿,听桑伶说完躺不下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哈?”

  “别激动……”

  钟琼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还在反应桑伶的话,等反应过来人都傻眼了,易宛是对事物要求有严格性的人,如果那些蚕丝跟垃圾放在一起,肯定不会再用了:“怎么回事……怎么看也不像垃圾吧,而且宿管总也不能翻阳台来看吧。”

  易宛蹙眉:“昨天晚上就不见了。”

  汤星星思索:“很大可能是蚕丝太短了,挂在栏杆上跟手巾那么大,容易掉下去。”

  桑伶一听也知道不是易宛故意的了,她忙给最后一口卷饼塞到嘴里含糊不清说:“我马上去问问阿姨。”

  随着宿舍门被关上,易宛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桑伶行动力很快,立刻带了消息回来,宿管表示确实是早上发现有东西掉在地上,正好楼上有个小姑娘探头就问了一下,对方说是不要的垃圾,也就扔掉了。

  易宛正在漱口,听完之后感觉世界里出现了脏东西,莫名其妙处置别人的东西?

  钟琼觉得气闷,立刻要出去同人理论,但转念一想,她根本也没办法确定到底谁是那个小姑娘,直接去问阿姨,可能因为怕麻烦而不明确说……旁敲侧击的话需要想一个好方法……

  她又走到了易宛身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生气吧?”

  易宛洗着脸,脸上挂着水珠,笑了笑:“没事,手工材料而已要多少有多少,如果对方不是故意的没必要生气……如果对方是故意的,那才是上套了。”

  钟琼本来想安慰易宛,但她豁达得很,根本不需要。

  易宛虽然有点气闷,但气得只是花出去的时间,更气浪费了钟琼的时间。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结果下楼的时候,易宛发现在宿舍门口出现了一张特别显眼的大字报,图文并茂的表示——六楼有个将其他人的东西当做垃圾处理的人,还望各位小心自己的外卖,内衣裤以及人身安全。

  易宛一看,乐了,这个字迹一看就是钟琼写的。她又去六楼看了一眼,结果六楼更夸张,放了一个循环播放的喇叭,内容更炸裂——当前楼层含有非法处置他人财务的人,应当是心理状态不好,极其阴暗的人,如果有需要的话,可自发穿黑色衣服为其默哀。

  她回到433问钟琼怎么知道在哪里是谁的,宿管阿姨又是怎么同意放这些的。

  钟琼挑眉:“我没问是谁,只是为了哪个楼层,说得是想要放些东西友好提醒同学们都注意这种现象……而且我又没指名道姓,对面就算是生气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我们当众职责了。如果她急了更好,直接锁定是谁了,但她现在一急很容易成为全楼的名人,只能忍耐了。至于宿管阿姨要是觉得不妥……到时候再说,反正喇叭放在六楼,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想不到你蔫坏蔫坏的。”

  “呵,不好吗?”

  “好不好不敢说,但让我心情很爽。”

  “那就是好。”

  钟琼在桌子前直起身子:“如果那人不做这件事,哪有我做这件事的余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摆明就是故意的。”

  633的印安容因为钟琼搞得这些事,根本就不敢出门,只要暴露在阳光下,总有一种大家都在看她的感觉,甚至有的人在窃窃私语,她都有一种在议论她的感觉,浑身都难受的不行。

  她本来只是想让易宛体验一下失去认真对待东西的感觉,没想到根本没影响到易宛,反而让自己的心里惶惶不可终日,她去找阿姨反应了六楼的事情,但也晚了,高中的生活本来就沉闷,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挂起一阵狂风,这段话已经被录下来转载到校园的各处了,甚至有些人丢了东西什么的也都莫名其妙按在了她头上。

  尽管别人不知道就是她,但是架不住她有心理压力啊。

  印安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完全不能说……本来她只是想让鼻孔看人的易宛能对她感同身受,因为她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将心比心,所以要靠她创造事情才可以,可面对易宛,她除了碰壁什么都做不到……

  实在是令她泄气。

  433可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钟琼刚从宿管那里领了口头批评回来,她吐了吐舌头,这点对她来讲轻如鸿毛,不痛不痒。

  易宛朝她伸手,给她的食指又换了一个创可贴,蓝色的如同海浪一般。易宛总是会有很多小巧有趣的东西,创可贴已经换了好几个样式的了,有些好看到钟琼都不舍得碰,但易宛每次撕了就扔,一点留恋都没有。

  钟琼:“你跟数学老师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易宛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物理数学也不分家,两个学科我都很喜欢。”

  “其实我的手指都好了。”

  易宛捏着她的指腹:“贴着好看啊……再贴两天,万一不小心又划到了呢。”

  钟琼摩挲着创可贴,默认了易宛的做法,觉得她这个行为莫名像打记号一样。

  星期一开学的时候,陈敬宣布了学校的一个新制度:“每天的最后一个晚自习,学校发卷子进行测试,周一数学,周二语文……到周五会给这五天的分数统计起来进行排名,全年级排名,让大家实时了解自己的位置,也让大家适应一下考试做题的感觉,为高考做铺垫。”

  他清了清嗓子,神秘莫测一笑,“班级里我又有一套准则,我决定按现在的排名分小组,五个人一组,咱班正好五十个人,第一,第二十,第三十,第四十和第五十这五个人一组,第二和十九到四十九,以此类推按小组进行比拼,如果小组排名后退会有惩罚。”

  马素欣啊了一声想了想,她是第十九,易宛是班级第二,她和易宛一组,算好之后举起了手:“什么惩罚?”

  “只会惩罚组长,下一周退步的承包班级里所有卫生,走廊卫生,还有学校给咱班划分区域的卫生。”看着排名前十学生痛苦捂脸,陈敬却笑得开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各位,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马素欣一听不会惩罚到她头上,乐开了花,期待地问:“奖励呢?”

  陈敬抿了抿唇:“我有必要需要告诉你一件事。”他板起了脸,“学习进步是你应该做的,奖什么励,想什么美事。”

  马素欣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同学们却偷偷笑了。

  一下课的时候,她就跑到了易宛那里,认领组长。

  钟琼看着她像蚊子一样在易宛身边晃,忍不住说:“还好你不是我们组的,不然听你聒噪的就是我了。”

  马素欣笑哈哈过来:“你理易宛近,一样能听到啊。”

  钟琼默默捂住了耳朵,马素欣强势掰开:“说好的姐妹情呢,因为我不在你的组,你应该抱着我痛哭流涕,说不想离开我才对。”

  钟琼无语凝噎。

  马素欣:“咋,难不成你想和易宛强强联合吗,那还给其他人活路吗,死心吧。”

  “没想过和她一组啊。”

  易宛听完环臂嗤笑,目光灼灼盯着钟琼。

  钟琼看着她,默默补充:“怕她心气高,不乐意跟我一组。”

  她说完捏了捏食指上的创可贴,感觉心脏被填得很充盈:“她铆足劲要和我比呢。”

  易宛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其实我觉得我们一组也不错,我们一起就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