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传来, “这酒铺当真迷人,看不出来啊,我这兄弟还真是会张罗啊!”

  陆川循声望去,看到腰间缀满宝玉,打扮得极为富贵的田启明正摇着扇子笑眯眯地朝柜台处走来,见在柜台后站着的不是沈槐之,而是那个一路陪着沈槐之从宣城走到行江城的陆川和沈槐之买下的众多小崽子其中之一时,原本堆满了笑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槐之呢?”田启明走到柜台前收拢手里的象牙扇,毫不见外地将半个身子都倚在柜台上,手指在柜台上放着的供客人免费拿取的自制蜂蜜柠檬糖果筐中搅和,正眼也不看一眼宁风眠地问道。

  “累了,在家休息。”宁风眠一边专心地弯腰往酒杯上放香橙片,一边答了一句。

  “累了?”田启明意外地看了陆川一眼,一脸嫌恶地鄙夷道, “你这个下人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我那好好的一个弟弟怎么还能被累着了?不会伺候人就换人,要你何用!”

  说着, “唰”地一下使劲甩开手里的价值不菲的象牙扇,又是一脸不爽的刻薄道: “到底是摘花楼出来的倌儿,哪里会伺候主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回你的摘花楼,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辱了我兄弟的声名。”

  “田叔叔,陆川哥可是我槐之哥哥的好朋友,你这样说,槐之哥哥会生气的!”玉衡在一旁忿忿不平道。

  “哟,小子,怎么了,这么护着这人?不愧都是摘花楼出来的,感情就是深呐!一边做你的算术题去!”田启明摇着手中折扇斥道。

  “你!”玉衡这群孩子最最敏感的就是他们的身世,虽然沈槐之一再强调出身摘花楼不是他们的错,可孩子毕竟是孩子,无法对此做到通透豁达,摘花楼就像一根锋利淬毒的尖刺,无论在什么场合提及都会把他们伤得鲜血淋漓。

  折扇摇出来的风把田启明身上的气息送到宁风眠身边,他闻到了一股专属于茶的清香,山贼说他们的东家身上有茶香。

  果然是他!

  宁风眠反应过来,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还在宣城的时候,田启明对沈槐之的态度,和王进还有瞿志远对沈槐之的态度就有所不同,更多的肢体接触,更多的言语抚慰,不敢再进一步完全都是慑于宁风眠将军名号之下的极力忍耐罢了。

  直到现在,没有了沈家,没有了宁风眠和安西侯府,以田家茶庄的滔天富贵,他觉得沈槐之于他而言简直志在必得。甚至从现在他对待沈槐之身边人的傲慢态度上看,说不定他还认为现在他能够不嫌弃沈槐之宁夫人的身份收留他,简直是一种恩赐。

  “你去旁边的小室把这几日的成本物料整理清点一下,看看我们这几天到底用了多少原料,快去。”宁风眠找个借口把玉衡支开。

  “嗯。”玉衡狠狠瞪了田启明一眼就听话地抱着账本去了旁边的小室。玉衡很乖,当然,更多的是他打心底就十分地信任这个叫陆川的哥哥。

  “哟,你一个家仆,居然还耍起威风来了!”田启明瞟了宁风眠一眼,然后转身打算走人, “我去沈宅找槐之了。”

  “不可,”宁风眠一把抓住田启明的胳膊,他的声音沉稳低沉,有一种让人不敢违逆的威压, “槐之休息期间,旁人不得打扰。”

  “旁人?”田启明嗤笑一声,使劲甩了甩胳膊厉声道, “你算什么东西?!放手!”

  田启明没有想到,这陆川的手劲居然如此之大,自己甩了半天居然甩不脱,情急之下就去掰陆川的手,不料却正好撩起了陆川的袖子,意外看到手臂上的新鲜抓痕。田启明这个常年混迹风月场的老手可不像玉衡这个小孩那么好骗,他一眼就明白这抓痕是因何而来,瞬间气得七窍生烟,压低声音威胁道: “姓陆的,你别逼我把话说得太难听!”

  “说什么?说我是槐之买回来暖床的?”陆川邪气地笑了笑, “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在家休息了?我就是暖床的,怎么了,你想暖还暖不上呢!”

  “你!”田启明被戳穿了心思,顿时跳起来就想骂。

  “启明兄?启明兄你怎么来啦!”一个惊喜的声音从田启明身后传来,田启明回头看去,正是沈槐之。

  “槐之!”田启明和陆川此时又极其有默契地瞬间放手, “哥哥来看看你啊!前几日不得空,现在空闲了第一时间就要来看看我们槐之在行江城过得怎么样了呀。”

  “哈哈哈,启明兄太客气了!”沈槐之完全不知道田启明对自己的龌龊心思,看到自己的好哥儿们来看自己,立刻嬉皮笑脸地把自己送上门去,于是乎,肩膀也不出意外地立刻就被田启明搂住。

  田启明就像示威一般故意把沈槐之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还不忘回头挑衅道: “陆川,劳烦,给调你们店里最烈的酒。”说完就直接朝柜台上扔了一锭银子,足足二十两!

  “这个田叔叔,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恰巧算完账抱着账本从小室出来的玉衡气得小胸膛起起伏伏的。

  “这世间之人形形色色,你以后会接触到很多比他更加低劣的人,学会沉稳下来,不要呈口舌之快和他们生气,只需一击制敌即可。”宁风眠教育孩子起来嘴上一套一套的,但那调酒的手却明显持有另一种意见,只见宁风眠拿出最烈的酒,拌上冰橙汁和一大勺盐,使劲搅和了一下再点缀上薄荷叶子就施施然地朝田启明那边走去。

  ——既然想讨好沈槐之,就绝对不会在沈槐之面前说上半点不好。

  “槐之啊,让哥哥看看,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田启明捏了捏沈槐之的清瘦的脸, “有什么难处就和哥哥我说啊,虽然哥哥我不像王进那样可以给你提供瓜果,但是茶哥哥可是应有尽有啊!”

  哎?茶?沈槐之的cpu又开始烧了,奶茶?水果茶?不错哎!

  “你忘了,哥哥的仰春茶庄在行江城那也是很吃得开的啊!”见到陆川走近来,田启明就更来劲儿了, “哥哥我有的是钱和茶,我们槐之就算是要春山泉水,哥哥也一定给你把那泉水从去宣城的道儿上截下来送这来!”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谢谢田兄!”沈槐之打着哈哈,然后把自己的手一点点地从田启明的爪子中拔出来,看到宁风眠端着酒过来简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田兄快快尝一下我的作品!非常好喝的!”

  “哦是吗?”田启明端起那杯果香和酒香纠缠得香气四溢的酒, “闻着就香!”

  然后仰头大喝一口,顿时口中全是盐的咸苦和橙子的酸涩伴随着烈性酒精的刺激,田启明感觉自己齁得魂都能被拧出汁了,陆川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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