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午未时末刻,太阳开始西斜,因为不是饭点又是人最为感到困倦的下午,沈宅斜对面的包子铺没有什么生意,趴在案板上的伙计在店内无聊地打着瞌睡,却被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吵醒。

  “呵——”一个大大的呵欠过后,睡眼朦胧的包子铺伙计看到一群群衣衫华贵的少爷小姐们正三三两两地朝对面侧街走去,而侧街上近段日子以来一直敲敲打打修建不停的神神秘秘的新店铺居然悄无声息的了!

  就这么静悄悄地没有任何消息的了?咱们包子铺的时候老板还请班子来舞了一上午的狮呢!包子铺伙计坐直了身子开始看起了热闹。

  “是这里吧?”

  “是吧,说是在这里呀。”

  “可是怎么门口静悄悄的,也没见敲锣打鼓舞狮的声响,这是吗?”

  “嗨,可能没钱请吧!”

  “人家沈公子差这点儿钱?”

  “那可说不准,毕竟宁府整个都被抄啊!”

  “也是……”

  “就是这儿!卧,听,风,我听我家妹子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应该是,这不是还有一个小立牌嘛,上面写着欢迎光临。”

  “哎,可别说,这立牌上的字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进去瞧瞧传说中的沈美人也好啊!”

  “走走走!”

  卧听风的门脸看着并不大,可走进去却别有洞天,整个店铺按照不封口的“口”字型建造,被店铺完全包围住是的一方精巧玲珑的天井,天井中碧草如茵,蔷薇怒张,各色蔷薇顺着竹制花架恣意攀爬随意生长,很有一种无法无天的野趣。最重要的时候蔷薇之下还有一圈粉色软塌,中间围着的小木茶几上点着烛火,倒是十分地赏心悦目。

  几位公子哥顺着门口一位小伙计的指引朝柜台走去,虽然只是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却纷纷被店内一步一景的设计所吸引,每一处座位虽然设计的都各具特色,共同之处却是看上去都十分舒适,让人不由得动了每一处座位都去试上一试的心思。

  “这店铺倒是十分有趣。”

  “是啊,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如此式样的酒铺,倒是让人十分想去试上一试。”

  “宣城来的豪门公子就是会玩啊!”

  “那可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几位想尝尝什么?”一个温和清亮的声音在柜台后响起。

  公子哥们收回东张西望的眼睛转而望向说话的人,却未曾预料自己这一眼竟撞上如此美不胜收的颜色,不禁纷纷有些发愣。

  眼前之人身着窄袖白袍,清瘦的脸庞上五官立体显得俊逸出尘,却又因眼眸黑亮唇色红润而又显得艳丽非凡,在不甚明亮的室内竟然也能顾盼生辉犹如一颗灼灼的明珠,珍贵且稀有。

  宁风眠怎么舍得舍弃如此娇艳的美人离家出走?!

  公子哥们不由自主地握紧自己手中的折扇玩物,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自惭形秽起来。

  “各位?嗯?”沈槐之被几道呆滞的眼神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挑了挑眉,倒是在一旁向团团围住的客人介绍预存银两成会员的陆川不着痕迹地朝柜台这边看了好几眼。

  “呃……我瞧瞧……”一位公子哥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从沈槐之手中接过菜单,然后一头雾水地读了起来, “大……都会?东岛……冰茶??玛……格丽特???”

  这也太会故弄玄虚了吧!骗钱的吧?!

  “嗯,名字都不太好理解,但是味道都还不错,你们一行四个人,正好可以点四杯不一样的,到时候可以交流一下口感呀。”沈老板一边介绍着,一边手里还在不停地忙活。

  四位公子哥看着这位貌美声柔的沈老板熟练地往面前不同大小的琉璃杯中注入不同的酒和清香扑鼻的水果汁液,然后再将各种酒液和水果汁尽数倒入一个银质的奇形怪状的杯子中,加入冰块开始摇了起来,手法复杂令人眼花缭乱,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似温柔美丽的小娇花在做事的时候居然有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那……我们就一样来一杯!”其中一位公子看了看四周一边喝着到手的颜色奇怪的酒水一边星星眼狂说好喝的姑娘们,决定舍命试一下。

  “佐酒的小食不要吗?”沈老板笑眯眯地热情介绍道, “都很好吃哦!有香酥鱿鱼圈,香炸洋葱圈,还有黄金土豆条,奶味小饼干也很不错,我建议四位公子一样点一份,可以都尝尝啊!”

  “那……就都来一份?”公子犹犹豫豫地开始点单。

  “我给您算了一下,您需要付三两五十钱,这样咱们现在有预付银两办会员的活动,如果您这次预付的五两银子就可以用市价的九五成付账,剩下的银两我给您记下,您可以下次继续来花。”沈槐之说着立刻掏出那张预付银两办理会员打折的纸, “我们有三种会员,金,玉,竹,不同的会员对应的优惠不同的呢。”

  “这……”那公子哥有些踟蹰,一抬头却刚好对上沈槐之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公子: “……办!五两怎么够,我预付二十两在这里!我要金的!”呵,男人,果然都好色。

  宁风眠:……

  一直留在沈槐之旁边帮忙收账的玉衡看得目瞪口呆,这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位办理会员的客人了,吃的喝的都没到口,菜名也都奇奇怪怪,可槐之哥哥就是有本事让他们全都充上会员,还都选金的,这一下午酒水吃食虽然确实也卖了不少,但是这收到的银钱却是卖出的酒水吃食的二十倍以上!这聚集银钱的速度怕是连银庄都赶不及吧!

  玉衡晃了晃写酸了的手,翻看标着“金”的会员记录本,按照沈槐之的设计依次写好会员编号和银两,并在后面的空格中写明今日花销的银两金额和剩余银两,算账既快且准,然后拿出一张用金色丝线绣成的带有“卧听风”字样的荷包递给那位付钱的公子。

  “这上面有公子的会员编号,公子下次来的话,向我出示这枚荷包就可以啦!”沈槐之笑眯眯地将荷包递过去,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块竹制的立牌, “公子拿着立牌拣自己喜欢的座位坐下即可,一会儿会有伙计把您点的东西按照竹牌号码送到。”

  “槐之哥哥,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吧!”玉衡鼓起勇气说道,他觉得挺有趣十分想试试。

  “好啊,我都看到了,你算账可不是一般地快啊!”沈槐之伸了伸胳膊,刮了刮玉衡的鼻头, “小玉衡已经可以帮我分担了,可真好啊!”

  玉衡学得十分快,很顺利就上手了一整套流程,甚至因为算账快,居然还帮客人分析起利弊来,于是但凡落到玉衡手中的客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过预付二十两的命运,让沈槐之开心不已,连连夸他是销冠。

  虽然不知道这个“销冠”是个什么玩意,但是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被槐之哥哥夸赞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呢!

  “哈哈哈,沈兄!”一个头发高高束起的公子哥带着一堆人走了进去,生怕沈槐之不记得自己了,还没等沈槐之说话就率先自我介绍道, “我陈意啊!”

  哦,是那个陈老爷家的迷糊小公子,沈槐之想起来了,不仅人想起来了,身体上次在无忧会挨打的地方都犯起了PTSD,开始隐隐作痛。

  沈槐之只怔愣一会儿就开始笑起来,陈意,很好,第一天,线索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啊!欢迎欢迎!小意啊,近来可好啊?”沈槐之用眼神制止住已经开始往这边走来的宁风眠,快活地打招呼道。

  “沈兄,上次实在是抱歉,我真的是喝多了那水脑子都糊涂了把你和宁将……宁大哥给害惨了,前段时间听闻沈兄来了行江城,我也一直不好意思叨扰但是一直十分关注沈兄的动态,最近听说沈兄这酒铺是今日,今日便一定要带我的好兄弟们一起来给沈兄捧捧场,也好弥补我上次犯下的大错啊!”

  说完,还没等沈槐之说话,陈小公子大手一挥: “我今天要给我带来的兄弟每人都付上二十两!咱们人手一个金荷包,哈哈哈出去倍儿有面子,和那个什么——”

  “咳咳!”

  “哦哦,没什么,以后这金荷包啊就是咱们几个好兄弟的标志了!”陈意听到咳嗽声,立刻戛然而止然后换了一个话题。

  沈槐之和不远处的宁风眠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个陈意,爱花钱爱咋呼还口无遮拦,从他嘴里怕是能套出来不少东西。

  而小算盘玉衡则早就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盘算开了,这一行人有八个,那就是一百六十两银子,牙行里行江城最靠城墙边的偏远小宅院也就二百二十两一座,这位公子一下子可以掏出一百六十两现银,可见其财富之巨,一会儿一定要劝他多点些吃食酒水才好!

  从下午一直到晚上,沈槐之摇调酒壶的手就没有停过,即便事先已经教会了宁风眠调酒,但是还是高估了这汹涌的客流量,等到最后打烊的时候,沈槐之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大家都辛苦了!今天都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呢!”沈槐之安抚好忙活了一天已经累得东倒西歪的各位,和宁风眠回了东厢房。

  “你也早点休息吧,沈老板。”宁风眠关上房门就把沈槐之的外衣脱掉,拿了一罐药油过来准备给他揉胳膊。

  “稍等稍等!”沈槐之拉住宁风眠, “咱们先来看看账!”

  ?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我的大将军,”沈槐之迎着宁风眠不解的目光, “首先呢,钱放在家里不安全,其次呢,我觉得我们不能完全依赖王大哥的瓜果,最后呢,我觉得这个赚钱的效率还不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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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沈老板对鸡尾酒时而照搬时而修改的起名方式纯纯就是恶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