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绩略显尴尬地探出一个头,讪讪道:“敖统领。”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从马上爬下来。

  昏暗的光线里,敖敬川的脸上慢慢显露出错愕的神情。

  皇上,和林公公?

  一匹马?

  李承铣云淡风轻道:“遇到了盗洞,直通太祖皇陵,你暗中带人查看。”

  敖敬川的注意力果然被瞬间转移,面露惊愕。

  太祖的皇陵都有人敢盗!

  哪儿来的杂碎!

  “卑职护驾不周!皇上可有受伤?”

  “这伙贼人真可恶,竟敢对太祖陵墓下手。”

  敖敬川语气愤慨:“皇上放心,卑职定会将盗墓贼抓出来!”

  李承铣点点头:“守陵的侍卫也暂时由你调遣。”

  敖敬川领命:“是!”

  敖敬川又疑惑地问:“那盗洞在什么地方?皇上是怎么落入盗洞中的?”

  听起来就惊险万分。

  林楠绩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说话:【总不能说是我阴差阳错害得皇上掉进洞里。】

  李承铣瞥了林楠绩一眼:“打猎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所幸没有危险。”

  夜色下,敖敬川护送李承铣往行宫的方向走。

  林楠绩跟在银夜旁边,悄声问敖敬川:“敖统领,孙公子狩猎时丢了马,统领一路过来可有见到?”

  敖敬川心想,哦,怪不得骑在一匹马上,原来是找马没找着。

  要是找着了,那不就有两匹了吗?

  敖敬川朝手下挥了挥手,交代后,那名手下立刻牵来一头马:“半道上遇到的,估计是受惊跑了,林公公看可是丢失的那匹?”

  林楠绩顿时欣喜:“正是。”

  林楠绩牵过那匹马,老老实实跟在队伍后头。

  李承铣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余光向后瞥了一眼林楠绩。

  两人一个头一个尾,一路上队伍里无话。

  敖敬川突然一拍脑袋。

  糟了!

  他是不是不该说找到马了?

  一路回到行宫。

  由于皇上久久未归,行宫里的气氛并不高涨,倒是行宫外的围场上还有一个人影,见到队伍回来,欣喜地迎过来。

  林楠绩:【是秦将军!】

  李承铣骑马的动作瞬间迟疑了。

  迟疑的时间,秦放就已经到了眼前。

  秦放双眼放光:“皇上,微臣回来后才听说敖统领出去寻皇上了,微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林楠绩:【秦将军,您请求责罚的时候眼睛太亮了,很像抖M。】

  李承铣不知道抖M是什么,但也知道秦放心怀不轨!

  李承铣:“无妨。”

  秦将军双眼发亮:“微臣猎到一头鹿,献给皇上!”

  李承铣唇角微抽:“爱卿有心了。”

  秦放大喜过望:“臣还猎到了上好的狐狸皮,可由工匠做成斗篷赠与皇上御寒。此外,还猎到了一头苍鹰,皇上定会喜欢!”

  林楠绩顿时欣喜:【赌局稳了!】

  听见林楠绩欢喜的心音,李承铣面无表情:“看来秦将军满载而归啊。”

  秦将军挠了挠头,怎么感觉皇上有点不高兴呢。

  -

  第二天,游猎队伍再次出发,林楠绩原本打算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准备装个小透明。却不想默默无闻也没那么容易,时不时有人来搭话。

  比如敖敬川,特意绕过来搭话:“林公公,昨天你和皇上在陵墓里,可有发生什么?”

  林楠绩差点咬着舌头:“没……没有啊。”

  又比如御马监的大太监:“楠绩啊,看你穿的有些单薄,这山上有些寒凉,我这还有多余的斗篷,你拿去用吧。”

  林楠绩受宠若惊:“这……这不合适吧。”

  “嗨,哪有那么多合适不合适的,拿去用就是了。”

  林楠绩最终还是回绝了,毕竟他一个小太监披着斗篷,多少有些显眼。

  可是他不知道,不管他现在穿什么,都挺显眼的。

  私下里传开了:“听说了吗?昨夜皇上和林公公一起回来的,骑着一匹马呢。”

  “皇上?林公公?”

  “皇上关爱子民,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管怎么说,看来这林公公复宠是必然的了。”

  柳江听着只觉得一阵阵刺耳。

  昨天晚上?

  柳江正想着,冷不丁李承铣突然问道:“昨天晚上怎么没见你?”

  柳江心中一突,面不改色道:“昨夜奴才拉肚子了,不方便在皇上近前服侍。”

  李承铣又问:“今日可好了?”

  柳江连忙道:“好了,已经好了。”

  李承铣这才收回目光。

  “那就好。”

  柳江心里打鼓,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在御前从未犯错,照顾皇上也是体贴入微。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定是昨天晚上,林楠绩在皇上面前说他的不是了。

  柳江愤愤地瞪了林楠绩一眼。

  林楠绩则感到莫名其妙。

  【我招惹柳公公了?】

  汪德海瞥了一眼柳江,对李承铣说到:“皇上,老奴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方便,御前若只有柳江一个人,恐怕服侍不过来,不如让林楠绩也过来服侍。”

  柳江没想到汪德海会突然提到林楠绩,脸上的笑容差点垮了。

  林楠绩被叫来御前,替换汪德海,先是向马上的李承铣行礼,然后就对上柳江皮笑肉不笑的脸。

  “这是御前,林公公可要仔细点。”

  林楠绩眨了眨眼:“柳公公,昨日赌局我赢了,除了那借的五百两。还欠我二百两呢。”

  柳江掏出两百两的时候,鼻子都要气歪了。

  *

  春光无限好,苍山新翠,山上桃花杏花次第开放,山间泉水汩汩流淌,天气中带着暖融融的气息。

  队伍行进着,忽然听见鼎沸的人声。

  再往前走,就看见一座古刹在苍山绿树中渐渐显露出来。

  李承铣勒住马:“这是何处,朕还不曾听说景仁山上有这样一座寺庙。”

  柳江立即上前道:“皇上有所不知,这寺庙叫鹿鸣寺。”

  林楠绩的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山林,眉头轻皱。

  “这寺庙据说求姻缘事业都很灵验,这几年香火越来越旺盛,不少人宁愿走山间小路来鹿鸣寺求神拜佛。”柳江笑盈盈地说道。

  李承铣看着前方的寺庙,看起来确实香火鼎盛,院子里袅袅冒出香烟,他说道:“既然如此灵验,又是有缘遇到,不妨进去拜一拜。”

  说罢,翻身下马。

  林楠绩目露警惕:“皇上,这寺庙地处荒郊野岭,恐怕有些不安全。”

  【寺庙里的都是反贼,小心进去以后被瓮中捉鳖。】

  柳江却开口斥责:“休得胡言乱语,这分明是祥瑞的寺庙,又与皇上有缘,总会有危险?”

  柳江又朝皇上谄媚道:“还是皇上慧眼如炬。”

  林楠绩不顾礼数,疾步上前想要拦住李承铣:“皇上万万不可。”

  这一刻,李承铣的心头微颤。

  林楠绩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劝他不要以身犯险。

  这颗情谊总该有几分是真的。

  王中丞也上前道:“皇上,此地陌生,不如等敖统领带人探过以后再进。”

  林楠绩附和:“王大人说的是。”

  王中丞难得和林楠绩统一战线。

  然而李承铣却一意孤行:“朕看这里也没有那么可怕,况且还有诸位大臣,随朕一起进去看看。”

  秦放在旁护卫:“若有危险,微臣誓死保卫皇上。”

  北昌王悠悠开口:“秦将军还是留些力气到边关吧,老夫看着寺庙也没有那么可怕。”

  方文觉也摸着胡子道:“昨日狩猎收获颇丰,今天又得缘遇到寺庙,焉有不拜之礼?”

  林楠绩傻眼了。

  【你们就不听吧!】

  【一进一个不吱声!】

  【狗皇帝,昨天说的根本没听进去嘛。】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起跟着进去了。

  鹿鸣寺不大,仅有三进,硕大的铜制香炉中插满了香,香烟袅袅而上。香客的手里拿着香对着佛殿虔诚下拜。

  院里的住持见一行人进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昨夜紫气东来,老衲掐指一算,算到将有贵人来到。皇上万岁,老衲这厢有礼了。”

  林楠绩看着住持,这住持约莫五六十岁,头发剃光,点了整齐的戒疤,倒真有几分慈眉善目。

  住持从小沙弥手中接过香,递给李承铣:“这三柱香,赠与皇上。”

  李承铣接过来,对着蜡烛上燃烧的火苗点燃了香,然后恭恭敬敬地向东而拜,诸位大臣也跟着拜了起来。

  拜完以后,柳江又道:“皇上不如进去拜拜佛,听说这佛极为灵验。”

  林楠绩上前阻拦:“皇上,小心有诈。”

  陆乘舟也上前劝阻道:“皇上,林楠绩说的有道理。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座寺庙,忽然从荒郊野岭里蹦出来,此事没那么简……”

  谁知道陆乘舟还没说完,就被陆纬同斥责:“闭嘴,这分明是祥瑞的寺庙,皇上想为大齐百姓祈福,哪里轮得到你啰嗦?”

  陆乘舟整个人都噎住了。

  爹!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奸臣吗!

  不劝阻就罢了,怎么还撺掇呢!

  陆乘舟难以置信:“爹,你怎么能坐视……”

  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

  李云鸾按住他的肩膀:“陆大人说的对。”

  陆乘舟:?

  林楠绩瞪大了眼睛:【怎么陆大人和长公主也?】

  陆乘舟虽然着急,但无可奈何。

  住持脸上笑意温和,呵呵一笑:“这位施主过虑了,我们鹿鸣寺不仅祈福很准,求桃花也很准的。”

  陆乘舟面色怀疑地紧紧盯着住持,手紧紧按在剑柄上。

  进了殿,住持介绍道:“寺庙建在景仁山上,多亏了这块风水宝地,才能香火旺盛。没想到今日迎来陛下,实在是鹿鸣寺之幸事!”

  李承铣唇角轻勾:“看来这庙朕是非拜不可了。”

  王中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陆公子说的没错,微臣也觉得有些不对。”

  柏章上前拉住王中丞:“王大人,下官看这庙里佛像栩栩如生,一进这寺庙整个心里都明净了,定是个好庙!”

  王中丞气得吹胡子瞪眼。

  林楠绩下意识要劝阻,看着李承铣的神情,忽然福至心灵。

  【咦,等等!】

  【狗皇帝好像在将计就计?】

  林楠绩脸上浮现疑惑,纠结,最后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我是不是也得配合一下?】

  柳江突然要说话,却被林楠绩抢了先。

  林楠绩道:“皇上英明,这鹿鸣寺金光环绕,又地处龙脉之上,在此祈福,大齐定然能够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陆乘舟和柳江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楠绩。

  柳江脸色扭曲了一下,咬咬牙附和:“林公公说的没错。”

  众人走到最后一进院子中,这院子是大雄宝殿所在。两侧厢房紧闭,整个院子被包围住。

  住持笑道:“这就是最为灵验的大雄宝殿,皇上和诸位大臣可要拜此殿?”

  林楠绩佯装好奇:“师傅,这两个紧闭的厢房,是用来做什么的?”

  住持瞥了一眼两边,神情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是寺内弟子平时打坐的地方,白日里便锁起来了,免得打扰香客。”

  林楠绩“唔”了一声:“住持考虑得真周到。”

  住持神色微微放松。

  李承铣目光环顾四周:“此地确实是风水宝地,朕一走进来,便觉得精神振奋。”

  王中丞横眉倒竖,什么风水宝地,分明就是个邪庙!

  柏章一边按着王中丞一边道:“这大雄宝殿依山而建气势非凡,金光环绕,果然非同凡响!”

  陆纬同也道:“这京城的寺庙,微臣也算全部去过了,但要论起来,还是鹿鸣寺更出众些。微臣也非拜不可了。”

  户部尚书卢敬尧和太常寺卿薛云来对视一眼:“不错不错,我们也进去拜一拜。”

  住持正准备费口舌将人游说进来,没想到这帮文武百官自动说服了自己。住持和柳江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内心冷笑一声:真是一群蠢货!

  李承铣率领文武百官登上大雄宝殿前的台阶,正要跨过门槛。

  柳江突然朝两侧递了个手势,瞬间,侧面厢房中冒出来许多人!

  王中丞大声呼喊:“不好,中了埋伏!护驾!”

  住持脸色突变,哈哈大笑:“你这来路不正的皇帝,今日老衲就要取你的性命!”

  王中丞惊叫出声:“这是要谋反!”

  李承铣面色不改:“你说朕来路不正,可有证据?”

  住持从怀里掏出一封诏书,展开示给众人:“这是当年太祖皇帝留下的传位诏书,他传位的是晋王,而非明宗皇帝!你是明宗皇帝的后裔,自然是来路不正。”

  “你们若是识相,就拥立我为皇帝,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识相,别怪我取你们的项上人头!”

  众臣震惊了。

  晋王?

  那都是什么年岁的老黄历了?

  竟然扯了晋王的大旗?

  哪怕你说是先帝的私生子呢!

  哦,看着年纪这么大了,先帝确实生不出这么老的儿子。

  王中丞修养全线崩塌,破口大骂:“你个秃头老泼驴!竟敢谋反,太祖在位时亲传明宗皇帝,还轮不到晋王登基!”

  众人惊呆了。

  知道王中丞性子耿直。

  但也没想到他会骂“秃头老泼驴”啊!

  哎你别说!

  这句还真解气!

  住持被这句老泼驴骂得气血上涌:“来人,给我统统拿下!”

  陆乘舟和李云鸾顿时持剑上前,隔开住持和李承铣。

  柳江眼角精光一闪:“皇上!我来护驾!”

  林楠绩目光一凛,在柳江赶来的路上,眼疾手快地抬脚一伸。

  “嘭”!的一声,柳江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林楠绩矜持地收回脚。

  “抱歉啊,刘公公,脚抽筋了。”

  柳江趴在地上面色扭曲。

  两侧厢房的人听到命令,倾巢而出,原本藏匿其中的僧人和香客纷纷涌出,他们面目狰狞,手持武器,竟然全是反贼。他们迅速将文武百官围在中间,意图发动攻击。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锐利的剑光闪过,一名反贼倒在地上,到死都没有看到是谁杀的他。

  众人惊愕之际,更多的箭矢如暴雨般从屋顶倾泻而下,每一支箭都带着凌厉的气势,瞬间穿透了反贼的身体。

  顷刻之间,原本嚣张的反贼纷纷倒下,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住持站在人群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口中喃喃自语:“怎,怎么可能!”

  林楠绩啧啧称奇:【怪不得今日未见敖统领,还以为他去调查陵寝,没想到早就埋伏在此。】

  剩下的反贼被捆了起来,柳江被这变故弄得来不及反应,结结巴巴道:“皇,皇上英明,未雨绸缪。”

  李承铣眼神冷冷地一瞥他:“来人,将柳江捆起来!”

  瞬间,柳江被捆成了粽子。

  林楠绩:【???】

  【连柳江参与谋反都知道!】

  陆乘舟和王文鹤这才反应过来。

  “居然是将计就计啊,我还以为……爹!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陆乘舟不满道。

  陆纬同:“谁让你昨晚睡得那么死。”

  陆乘舟被梗了,又转头看向李云鸾:“长公主怎么也……”

  李云鸾促狭笑道:“唱唱双簧,更令人信服。”

  陆乘舟:……

  那边王文鹤这才发现自己被蒙在鼓里,气得两眼发昏。

  “你们——你们,真是气煞老夫!”

  柏章连忙求饶:“大人,这是皇上吩咐的,下官,下官也想告诉您。”

  王文鹤吹胡子瞪眼:“怎么偏偏不告诉老夫?”

  柏章:“嗐,这不是您不知道的反应比较让人信服嘛。”

  王文鹤气恼,甩开柏章就走。

  敖敬川和北昌王拿住叛党,关进刑狱,严加审问。

  最后住持实在受不了重刑,忍不住招了。

  原来他本是一个四处乞讨的乞丐,姻缘巧合被人卜了一挂,说他有帝王之相,又引导他到景仁山。不仅如此,还把盗墓也招了,他听说前朝的流言,便去寻找诏书,又觉得太祖陵墓既然在龙脉上,盗墓毁穴,不就能毁了大齐的国运?

  满朝文武百官听罢,都觉得这人脑子被驴踢了。

  当夜,李承铣召集北昌王,六部尚书密谋。此事虽然听起来滑稽,但幕后定然还有推手,派各地军卫系统严加搜索。

  此为后话。

  春狩结束,一行人回到皇宫,林楠绩流放到御马监的生涯也结束了。

  可以正式回到紫宸殿上值。

  可惜,他还没能回到御前,就又出事了。

  从行宫回来,刚回到外直房,就被丁文叫住:“楠绩,你家里人给你寄信了。”

  林楠绩一愣,家里人给他寄信?

  丁文:“我放在你床头了。”

  林楠绩果然看见床头放着一个信封。

  他走到床边拿起来,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不知道在路上多久,已经皱巴巴的,当中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楠绩弟弟亲启。

  林楠绩摩挲着信封。

  原身的老家在黔州的一个小山村,家境贫寒,三岁时就被送进宫来当太监,算到现在,也有十六年了。贫苦百姓将儿子送进宫当太监的不在少数,在皇宫里虽然伴君如伴虎,但每月有月钱领,又没有成家立业的顾虑,每月能结余不少,靠着太监养活全家的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令林楠绩纳罕的是,此前他们从未寄过一封信来,原身也从未给他们寄钱。

  这就奇怪了,将原身送进宫但并不图钱财。

  可若非走投无路,又何须将骨肉送进宫当太监呢?

  可惜原身就像皇宫里最普通的NPC,名字在剧情中提都没提过,林楠绩很难发现什么线索。

  还有藏在靴子里的玉坠子,都令林楠绩有些摸不着头脑。

  思量无果,林楠绩打开信封,将信取出来读。

  信上的字和信封上出自同一人之手,话语只有寥寥几行:

  ——楠绩弟弟,父亲病重,家中已无余钱治病。速回。

  原身三岁离家,估计对家里早已没什么印象。

  而京城前往黔州,快则数月,慢则半年。

  看信中的紧急情况,他必须立即动身。

  第二天,林楠绩到御前告假,李承铣听着林楠绩的话,沉默了。

  “既然是父亲病重,这假朕准了。另去内务府领五百两银票,回去好生治病。”

  林楠绩连忙道谢。

  李承铣又觉得不安全,毕竟林楠绩这个异世来的人,很可能出了京城就遇上危险。

  他思忖道:“朕派司南浩陪同你前去吧。”

  林楠绩先是一愣,连忙拒绝:“皇上万万不可,奴才身份卑微,怎可派锦衣卫陪同,皇上这是折煞奴才了。”

  林楠绩嘀咕:【我又没犯事,应该犯不着派锦衣卫吧?】

  李承铣顿时有些郁闷。

  确实引人胡思乱想。

  李承铣胸中有些憋闷,想到林楠绩家乡在黔州,一来一回也得要小半年,更何况家中有病人,估计可能三年半载都回不来了。

  罢了。

  李承铣解下腰间令牌:“这是朕的令牌,拿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人帮忙。”

  林楠绩看着那纯金的令牌,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但还是拒绝:“这不恐怕不合规矩。”

  李承铣不悦地皱眉:“朕说可以就是可以,你想要抗旨不成?”

  林楠绩只好“勉为其难”地接过令牌。

  【也好,万一发生什么,拿着好去官府军卫摇人。】

  李承铣还觉得不够,嘱咐道:“一个人出门在外不要太张扬,财不露富,否则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对了……也少管闲事。”

  李承铣说一句,林楠绩点一下头。

  【怎么感觉像临别前老父亲交代注意事项。】

  李承铣一噎,瞪了林楠绩一眼,又接着说道:“少和陌生人搭话,低调些,别招惹麻烦。到了家里,若有什么困难的,拿着令牌去找知州知府。”

  林楠绩眼睛一亮。

  【懂了!这令牌的意思就是我被皇上罩着了!】

  李承铣勉强点了点头:“去吧。”

  林楠绩有些感动,很认真地拜了拜:“奴才多谢皇上。”

  林楠绩踏出紫宸殿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暖阁中的皇帝。

  【这次回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了。】

  刚才那一番交代,说不感动是假的。

  林楠绩想着便有些伤感,同汪德海等人道了别,取出银票后,回到外直房收拾行李,又让人给司南浩和陆乘舟捎了口信。

  林楠绩离开皇宫,背着行礼,登船顺着运河南下。

  谁知道李承铣一语成谶,林楠绩刚到杭州府,就被人一棍子敲晕了。

  林楠绩失去意识前,欲哭无泪:【还真让狗皇帝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