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谁是仙君小白脸>第34章 卷一拿剑鞘拍了拍他的脸

  室内难得静寂无声,只有铜盆里的水在上下波动。

  凌翌察觉到了谢危楼的目光,外袍就在一丈之外,只是那道落在身上的视线像有热度,上下撩过,凌翌回过头,直直对上谢危楼的视线,反问:“好看么?”

  谢危楼撩了撩眼皮,轻嗤声一声回答他。

  沉默间,凌翌也不想讨得没趣,又把那件素罗薄衫穿在身上。背后的淡红被盖过,他前襟没系,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那是一件松绿色的薄衫,远远看过去如同云雾。

  素罗是什么东西?

  素罗有软烟罗之称,质地松软,只有天青、秋香色、松绿、银红四种颜色。寻常人穿出去足以体现身份,这个人却把素罗当成单衣来穿。

  琼州产玉,凌翌家中玉石颇多,旁人会用高价买这些漂亮石头,这个人头上那根玉簪看着寻常,却是旁人用重金都求不来的羊脂玉。

  谢危楼扫了两眼,没在看了。

  室内热气蒸腾,凌翌也腹诽了谢危楼两遍,推开门去,回了卧房。

  室内只徒留满地的月辉,清清冷冷地打在角落上。

  那张床褥平整的卧铺上,完全没有躺过的褶皱。

  凌翌深吸了口气,累了一天,他难得没看到让他觉得厌烦的人,他躺回床上,从枕头下拿出一串玉牌,隔着月光晃了会儿。玉牌起伏地晃,思绪渐渐走神,真的静下来了,他发觉自己竟格外地想家。

  想他在府邸里无忧无虑。

  想他阿娘的好手艺。

  想他放在池边的乌篷船,还有韧如丝的蒲苇。

  要是没来学府,他还能继续这样闲散地过下去,也完全没有讨厌的人。

  凌翌最后忍住了要去看一看琼州的想法。

  他是真的有些累,又怕明儿早上学府内要叫他们去晨训。

  凌翌裹起被子,忍着隔得他浑身疼的硬床,背过身,沉沉进入了梦中。

  十几岁的年纪,大多是懂事又没那么懂事的。

  学府内这几个晚上睡好的学生并不多,好像所有人都怀揣着心事,或是微小的烦恼,或是思家的愁绪,或是未知的迷茫。

  谢危楼回去后,站在门口,瞥了眼睡得正熟的凌翌。

  床头送来几许淡香。

  香薰内有木质的淡香,又放了几许兰草的香。那是凌翌放在枕边用来安神的香薰。

  凌翌埋首在被褥间,像是彻底睡舒坦了。

  这个人惯是没心没肺,白日有过不高兴的事,夜里就忘了,那床被褥从头到尾都换过,用了错金银的绣法,松软得像是躺在软云上。

  香薰的味道送到了谢危楼鼻尖。

  谢危楼抬眸扫了两下,动了动眉,又鄙弃了会儿香薰的味道。

  他从来不用这样的东西,觉得凌翌未免故意讲究,他躺回了床上,背过凌翌,连入睡的姿势都是一丝不苟。

  两个人背对着彼此,中间不过隔开了一丈的距离,却偏偏像划分过一道天堑。

  墨空里斗转星移,这一起入睡的第一个晚上也就这样过去了。

  晨时,凌翌睡得很好,不过这入眠得太沉,他没听到外面的铃音。隐约间,他察觉到床头有人朝他走来,影子朦朦胧胧地在他眼前晃。

  谢危楼临到了出门,一回头,发觉凌翌竟还在没醒。他的一只脚都跨出门外,足底黏在地上,沉沉得像抬不起来。

  他是真的想走了。

  可晨训缺了人,最后一定是他把凌翌拽起来。

  没遇到脸皮这么厚的人。

  谢危楼又走了回去。

  “醒醒。”

  床头声音有几许不耐烦。

  凌翌只觉得这还在梦中,哼了两声。

  家中青黛从来对他温柔以待,难得有这么凶的时候。

  凌翌嘴角勾了起来,手指举在唇前,嘘了一声。他想着姑娘的手不能乱抓,于是勾了勾手,抓住了“青黛”的衣袖,讨饶道:“大姑娘,你就再放我一刻钟。”

  谢危楼微微偏过头,望了凌翌一会儿,目光很淡,冷冷地瞧着,越看,眼睛眨动的速度越慢。

  墨泽之地的人很少会笑。

  那里风沙太重,风雪太重,总是有人在流血和死亡。燃起的火是烽烟,营地的篝火前也总是坐着沉默又寡言的将士。

  凌翌这样的人能握得住刀也是稀奇,居然将来也要守家业。

  谢危楼垂下眸子淡淡扫了两眼,视线从凌翌手上挪到他的衣衫上,最后停在凌翌嘴角的笑容上。

  不知道为什么,那抹笑让他看得很烦躁。

  过了会儿,他取了剑鞘,拍了拍对面的脸:“你给我起来。”

  凌翌还抓着谢危楼的袖子,倚靠在床头,半个身体探出去,再抬头那双眼睛竟有微微的走神,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江南的水流好似落在那双眼睛里。

  他又歪过头,朝喊着他的人茫然看去。对上了谢危楼的目光,视线无法聚焦。

  等凌翌意识到谢危楼对他做了什么,低头一看,他又发现自己竟然还拉着谢危楼的袖子,拽得也那么紧。

  这一抓,他才觉得入手的布料不对,他们家的丫鬟穿绸,指尖布料丝滑如水,这会儿子摸到的却是硬实的,粗糙得很。

  凌翌好像也没意识到谁在叫他,直到脸上又不轻不重地挨了两下,听到谢危楼一改戏谑之声:“松手。”

  他几乎是要被对面揪起来了。

  凌翌伸手去捞谢危楼的剑:“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开口前嗓子还带着哑,心底还有一通懵懂又无名的怨气,没缓过神来,身上又兜头被扔了件衣服,丢在脸上。

  这姓谢的是有病吧!

  等凌翌意识到谢危楼对他做了什么,脾气像后知后觉地才发出来。

  那件衣服他捞在手里,火急火燎地穿上。

  扔了衣服的人却轻飘飘地走了。

  这账还没算呢,凌翌顿觉像吃了一口苍蝇,也想把谢危楼呛回去,一边落地披衣,一边追了出去。

  到了晨训的时候,早有长龙排在那里,凌翌张望了两下,擂场上早有青年在幻境内对打,幻境内冲击着灵流,映照在巨大的水晶镜上。

  水晶内几乎人人可以看清楚每一刻的反应,既是幻境,里头的师兄弟打得狠也够狠,刀刀剑剑砍削。

  那个师兄长刀劈砍,直接把人从幻境内打了出去。

  小师弟遥遥飞出了幻境,大叫一声,用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捂住心口,喘声不已,他几乎要张大嘴才能呼吸了。

  幻境中虽然不会造成实际的伤害,打得太狠,到底还是会影响到神魂。

  凌翌在家时都是用没开刃的刀和人对练,如今这事也很有意思,原来和谢危楼的那件小事被他甩风里一样抛之脑后。

  场次结束,水晶镜中很快给出了评判。

  乙等,中品。

  丙等,上品。

  每个人都会收到一个位次,分甲乙丙丁戊,又细分上中下三等。

  位次一样的会一起对打,最后拿到位次最高的,有灵石作为奖赏。

  凌翌在学府内灵石不够花,这灵石就被他用了一半,他既不可能换了身上的家当,也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一口气把修为都推到筑基。

  如今要是能有第一还有五千个灵石可得,粗算下来,他也能紧赶慢赶地撑到筑基了。

  这会儿凌翌又注意到谢危楼也站在人中,他竟和自己保持着一样抱臂的姿势,这人惯是警觉,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谢危楼偏转眸子,穿梭过人群和凌翌对了上去。

  两个人各自的目光算不上有多好看,彼此望着彼此,藏着不屑和戏谑。

  凌翌手里这把刀既是巅峰级别的兵器,他拿着这刀和师兄弟对打未免胜之不武,赢了也没意思。

  他也不觉得谢危楼有多厉害。

  同龄人之间从来没有他打不过的人。

  这人早上像有病一样地喊他。

  拿剑鞘拍的他两下还没算账了。

  凌翌抛了手里的无悔刀,趁幻境还有人未上的间隙,足下轻点,越上了看台,他半分不花力气,利落地像一只展翅的鹰隼。

  凌空时,他如同鹰隼俯冲,自如地上了看台,象牙色剑鞘落下,徒余一片白光。手中无悔刀自有一股灵流萦绕,刀身白如雪。

  席上,师长坐在一列,玉生烟望了会儿:“诶,这不是长逍?”

  陆家的师长轻笑一声,敲了敲手里的折扇:“这小子天资不错,就是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了,也不知道他这性子会不会碍着他往上突破。”

  谢家的葛先生不声不响,目光落在谢危楼身上。

  底下人声鼎沸,凌翌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沸腾的锅中,他却能异常清晰地听到自己唤道:“谢师兄,前几日与你一战未曾尽兴。”

  人声短暂地暂停了一刻,目光齐齐地望向谢危楼。

  接着人群中爆发出极其响亮的轰鸣,口哨声、挥舞声,谢危楼抱着臂膀,迎上他的目光如故。

  凌翌:“今日,还请谢师兄与我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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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烟罗四色出自《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