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谁是仙君小白脸>第2章 念念不忘的谢首尊

  仙都白玉京。

  白玉京在三百年前建造了一处宫宇,宫宇巍峨,四面漆白,大殿中央,仙门百长,雪衣长袍,各自分据两座。百般宗卷如长浪,横在道坛中央。

  道坛中央的男子也是一身雪衣,面容俊朗。

  仙人修士各自陈述,话语声和缓,像是玉珠落在盘上。一个人讲毕,另一人又说起。

  “沧州有人看到那个魔头死而复生。”

  “这里又不是讲奇闻话本的茶会,你提它做什么?”有修士回首,轻笑道。

  “沧州是蛮荒之地,心术不正的修士大有人在,如今就算收编了又如何,人心向背,竟都以为那魔头不曾作恶。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说得多了,三人成虎。真的要假借魔头名义借机攻占白玉京,也不是不可能。”

  “人死了就算能复生,他又能成什么气候。”

  忽然间,道坛为首,帘纱撩动。

  帘纱后站出一名黑袍男子,那件黑衣穿针飞过银线,如同在墨色间的银光,来人的剑柄挑开了帘纱,身侧的黑玉禁步上下交叠地晃,莲瓣舒展,共有十七瓣,谢氏世代守墨泽,莲纹用来区别门内忠志之士,从来只以十五瓣封顶。

  道坛前,黑靴踏上了白玉阶,黑袍曳尾,走过时徒留淡淡的檀香,不染一丝薄尘。男子束着墨冠,立冠之后,满身的矜贵儒气依旧挡不住那股子肃杀。

  底下所有修士拱手了一礼:“谢首尊。”

  谢危楼扫了底下一眼。

  修士欠了欠身,成群地后退,如浪潮退散。

  谢危楼径直踏上了上座。蒲团前,黑靴落了下来,接着又响起剑身与剑鞘的碰撞声,谢危楼只是俯身,半抬眼,望着陆文竺。

  陆文竺:“又是因为沧州的事,你亲自来了?”

  谢危楼神色不改,反问道:“来的路上,道坛上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听到了。沧州那么小一件事,也犯得着让你亲自下文书。”

  陆文竺了然道:“沧州的事情不算小,我总是要拿出来聊聊的。”

  谢危楼没避开目光:“以后关于沧州的事不能公开谈论第二次。”

  提到沧州,好像两个人都揣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沉默间,陆文竺低头理了理面前的卷宗,半晌才道:“好,不讲就不讲。这次你想派谁去沧州?”

  谢危楼向下扫了一圈,转着手上的墨玉扳指:“我会亲自去。”

  陆文竺抬起头,那双眼睛清澈,一身玉衣,气质超脱出尘,他对着谢危楼收敛起了笑容:“重光……自从你出关以后,和沧州有关的事你都要经手。我觉得你今天还是避避嫌为好。”

  谢危楼不领他的情:“避嫌什么?”

  陆文竺一怔,笑容淡去。

  谢危楼收了目光,他低下头,眼底倒映出陆文竺的笑,倒是衬得他面色越冷。

  陆文竺又道:“这件事修真界的人早对这事有看法,修真界总有人说那个人回来了,我知道这事子虚乌有,你们同门很多年,就算抓到了人也要给他几分体面。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你没必要祸及自身。”

  话落,谢危楼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的目光微微顿了下,接着,他如常地站了起来。

  佩剑咔哒。

  帘纱四周飘荡,层层叠叠地把谢危楼的影子隐去,只留下一个墨色的黑影。

  银色的发冠在帘子后微闪,脚步声渐行渐远,陆文竺抱着满膝盖的文书,脱口而出道:“谢重光,白玉京这里也没有人会希望你再去沧州,你知道那里有多少人盯着你。你不怕口诛笔伐,应该知道人言可畏。”

  谢危楼:“陆文竺。”

  话落,谢危楼回过头,他面色很沉,帘纱之间,他的面容在明暗下交替,可光影怎么变化,眼底神情始终不变。他回头望了陆文竺一眼,又背过身,道:“我留着你在这里,不是来听你说闲话的。”

  *

  白玉京和沧州相去甚远。

  从前的上下九界,两地相去千里。

  一路上,凌翌被拽进了熟悉的宫宇,当头就被泼了一盆盐水。面颊上被竹笼擦伤的伤口泛了白,冒着火辣的刺痛,冷水成串地从他发丝和衣袍上流下。

  他浑身上下黏得很,眼皮也沉得抬不起来。

  刀锋逼向了凌翌的脸颊,上下拍了两下。

  涂山原淡淡道:“你来这世上多久了?瞧你这破落样,我猜猜,是十天?还是一个月?”

  凌翌嗤笑:“这很重要么?”

  涂山原故作遗憾:“那就是比这还短了,好可惜,没庆祝你复生。”

  他又揪起了凌翌的衣领,叹息似地道:“只能折磨折磨你了。”

  涂山原好像有意去折磨他,也不急着用灵流去抽他,他蹲了下来,拍了拍手,他见凌翌一不害怕,难得生出了几分耐心,匕首没急着砍断指节。

  涂山原:“这一百年来,我总有一些事很困惑,我问一个问题,你回答一个,你要去让我满意,这双手我也不废了。”

  凌翌低头扫了眼,呛出一口水,失声地笑了两声:“你连威胁都是那么儿戏。如果我是你,面前是我百般憎恶的人,我要废了他,上来就会把他的手筋给挑了,水刑、穿骨这些东西一样都少不了,我也绝对不会给他一个痛快。”

  涂山原手一顿,在指尖上转了圈匕首。

  凌翌还在笑:“你会给我什么痛快的事。”

  涂山原冷声道:“抬水缸来。”

  凌翌被摁着肩膀,沉入了水中。在水中屏气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最长能屏到多久,涂山原就命人抓着他,摁下去有多久。

  一下,两下。

  他已经数不清被塞在水底有多少下。

  不管涂山原摁他多久,凌翌好像只是不断地重复溺水、呼吸这两件事。

  这令涂山原觉得烦躁,就好像他又被凌翌抓住了把柄,他再怎么做,也不过是像在追着自己的尾巴在跑。

  涂山原:“一百年前,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凌翌:“……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

  涂山原:“你当时为什么要假传青丘的血脉是绝佳的炉鼎一说。”

  凌翌:“我从来没有那么说过。”

  涂山原挥开了身边人,亲自摁着凌翌,他把凌翌沉在水中,足足超过了凌翌所能屏息的时间。

  水上的声音朦朦胧胧。

  凌翌在呼吸逼仄时,看到了扭曲的光影,他有的是底气知道涂山原绝对不会杀他,因为他太了解涂山原了,也太知道涂山原想从自己身上听到什么东西。

  ……或许他真的把修为捡回来了,也要让涂山原这样以眼还眼地尝一回。

  ……不对,他一定要让涂山原偿还。

  ……而且要变本加厉,让他偿还回来。

  凌翌再被从水里抬起的时候,面颊上的伤口被重新划破了,泛白的伤口又冒出一行残红,他深呼两口气,呛了两口水。肩上的力道骤然一松,他只能扒着水缸,支撑起自己所有的身体。

  他低头看到水缸里的自己,但目光无法聚焦,只能感受到面上的血还在流,又被他无所谓地擦去。

  一道残红又从他面上流了下来,再配合他水珠淋漓的样子,活脱脱像一个水鬼。

  凌翌抱着水缸,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像鬼就像鬼吧。

  他人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世上除了生死之外,也没有让他再去在乎的事。

  凌翌眼前朦胧,一瞬间,目光几乎无法聚焦,他失了力气,只能顺着水缸缓缓地滑下。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说还是不说?”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在水下,听不分明,凌翌耳畔的声音都是堵住的,他看着姬樊嘴唇开合,看着对面焦躁无比,失声笑了笑。

  在朦胧的光影中,他好像听到了四下惊恐的声音,那缕被带进来的风好像静止了,莫名让他镇定,再不让他惶恐。

  他的鼻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很清淡。

  像是白檀燃烧的味道。

  好像就是为了呼应他的感觉,周围陷入了诡异一般的宁静。

  满室寂静中,狂风灌入,剑气四流。

  剑流蓬勃而四溢,化作一声清而透的剑啸。

  空气像是逆流了一般,所有钉上木条的门窗爆裂,像碎裂的水缸一样,在刹那化作了齑粉,四周狂风大作,天南殿外的天光骤然照入禁室。

  “白玉京还没管的事,青丘倒是也敢置喙。”一道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凌翌身上失了修为。

  身前来人穿着白衣单袍,脚上蹬着黑靴,他的力气很大,单手把他捞在了身后,抱了起来。

  凌翌身上很快被盖了件衣服,他耳朵也堵着,才从溺水的劲里缓过来,眼前如同蒙着白布,等他看清了大门敞开的偏殿,所有人的神情如同见了鬼一样的噤若寒蝉,四周刑具挂在木架上,水缸里的水还在左右晃动。

  黑衣厚重,檀香味从衣襟里渗了出来,凌翌深深吸了一口,伸手触摸过衣服上细密的走向和纹路,顺着衣袖,慢慢地摸到了莲花瓣。

  莲瓣触及指尖的刹那,凌翌指尖抖了下,接着,他又一瓣瓣地触摸过去,越触摸,他眼前又从清晰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莲花瓣他数了过去。

  十四、十五、十六……

  十七。

  来的人,是……谢家的。

  等到凌翌看清楚了抱着他的人是谁,凌翌浑身的冷意达到了巅峰,头皮一下子轰然炸了,那浑身的颤栗之后,又让他莫名觉得烫,好像身上被猛然灌了一盆热水。

  谢危楼身上穿着白袍云纹单衣,浑然不觉那件衣服被弄脏,他的面色沉如铁石,一脚粉碎了满地的木屑,他踏着碎木走了上去,踩在涂山原的胸口。

  涂山原胸口上被死死压着,目光掠过凌翌,面色发红,他愤而怒道:“谢危楼!你他妈真的疯了!”

  谢危楼低头睨了一眼,脚下用力。

  涂山原面色瞬间变了,骂道:“谢危楼!你不要以为你在修真界就能肆意妄为,青丘一族险些因他灭门,他又杀了修真界那么多人,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还能如何?一百年前,你碎了的修为到底稳不稳固,你自己心知肚明。”

  凌翌抱着谢危楼的胳膊顿了下,他的眸子停在原地,好像没听清楚那句话。

  凌翌走神的时候,抱着他的臂膀揽紧在他身上,让他骤然收了神。

  谢危楼提步上前,瞬息间,扶生剑凝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剑意,冷嗤一声:“你倒是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满室狼藉间,水流静静朝下流淌,瞬息间,水花静止落在地上。

  修为从谢危楼的体内破除禁制,肆意在宽阔的屋舍内蔓延,如今所有人的修为少说也有元婴,他们只感觉到了一股可怖的灵流蛮不讲理地闯入,和他们神识缠绕在一起。

  所有人的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哪怕刚才怀疑过谢危楼的人,如今都觉得三界之上,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是他的敌手。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除去任何人。

  灭世的力量到了这个人身上,或许其他人都应该庆幸,谢危楼并非是独断专行之人。

  涂山原面色从惨红突然变成了煞白,他像是溺了水,张口拼命喘息着,周围明明都是空气,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紧了谢危楼的脚踝。

  灵流就在这一刻收回,涂山原像是得到了空气,拼命呛着,他才呼吸两口,那道灵流脱离了所有人,又重新缠绕在他的身上。

  底下人才松了一口气。

  谢危楼忽然问:“他抓着人,溺了几次水。”

  底下人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知道谢危楼问的是谁,颤颤巍巍答:“好好像是五次……”

  “五次?”谢危楼沉声道,“我要具体的数。”

  “七次。”

  空荡荡的室内,回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声音。

  周围人的目光聚焦在坐在谢危楼臂弯中的凌翌身上,凌翌身上还落着水,乌发贴着面颊,脸色还没恢复血色,他嘴唇是颤的,声音却毫不颤抖,道:“他溺了我七次。”

  ……

  最后,涂山原反复溺水、呼吸、溺水了七次,他被折腾到都要快断气,就在所有人以为凌翌会扬眉吐气的时候,凌翌的眉头凝在一起,却是不想再去看眼前人。

  凌翌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追着跑了很久,颅内紧绷的弦就在松开。

  恨意并不会因为报复消弭。

  可是不那么做,那口气又像如鲠在喉。

  他的耳畔好像充斥了无数的声音,让他觉得周围时而吵闹得要死,可事实上,周围沉默到无声,空气几乎不能让人喘气。

  凌翌本能地朝谢危楼伸出手,在对面抱紧他的时候,凌翌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在谢危楼怀里吸了一口气。下巴偶然蹭到了对面肩上,让他觉得微微的痒。

  他用力抓紧了指尖的衣服,抵在谢危楼肩上,身上都是水,贴着皮肤要他觉得混乱又冷。

  凌翌也没指望谢危楼会回答自己,搭在他腰背上的手忽然收紧,热意从掌心传了过来,又把浸湿的衣服焐热。他被抱在了谢危楼怀里,心口贴着对面的臂膀。

  谢危楼又道:“他人是白玉京的人,怎么生、怎么死,都只能由白玉京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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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眼中:谢首尊霁月光风。

  实际:谢危楼才是修真界最大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