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谁是仙君小白脸>第1章 有比这更倒霉的重生么

  沧州街头,新年之后的气息尚未过去,大街上仍有满地的红纸鞭炮,竖着总角的小孩吹着风车,从冒着热气的摊头一路跑向了人群里。

  “诶!卖糖人了!”

  “糖画凌翌!来走一走,看一看啊!”

  新年的一切都很热闹,完全看不出一百年前沧州的破落样子。沧州是凌翌从前的地盘,传闻在他死那一天,沧州之人同哀,并不如旁人所想的那般拍手称快。

  小孩跑过了糖人铺,举着风车,遥遥朝街市口的宫殿跑去。

  宫殿巍峨,站在几百丈外都能看到它的布置。

  那是凌翌以前住过的宫殿,它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处据点,也经常会有仙人从别的州过来视察。

  快跑的小孩子并不知道一百年前发生的事,他们笑嘻嘻地绕过人群,像鱼儿一样穿来穿去。

  人群中站着一个穿着黑帽兜的青年,墨色的帽兜盖住了他的面庞,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他的神情隐没在帽兜之下,人群中太挤,小孩忽然撞上了上来,他伸手扶了一下。

  青年的那双手修长而白皙,扶人的一下稳又快,一看就是练刀的好架子。

  小孩子停下了步伐,忽然抬头看着他,青年依旧在往前,好像刚才就没发生过那场碰撞。

  仔细瞧来,这青年的背影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从容。

  青年抬头看向宫殿时,眉心微蹙了一下,他又左右四顾,放慢了步伐,完全不习惯这街头居然有那么多人。

  天地很大,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走。

  自从他醒来以后,太多离奇的事情没法得到解释,突然被丢回这世上重新复生这事就不提了,但凡修士都有筑基的基础,他从来没有发生过修为失尽这种情况。

  天际,又一位修士御剑从天际飞落,徐徐进入了殿内。

  凌翌看了会儿,抱着臂膀挑了下眉,无奈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朝前走去。

  沧州……

  上下九界……

  耳边所有的名词都变得很陌生。

  从前修真界分上九界和下九界,定都白玉京和沧州。眼下已经不分家了。

  而这掌界的人……

  想到这里,凌翌突然停住了步伐,他再一次在身后人的交谈中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谢危楼”三个字。

  听到旧相识的名字,凌翌朝前走的步伐开始变得很慢。天际开始飘雪,落在身上很冷,他身上的衣服太薄了,也少了灵气庇体。

  凌翌抱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哆嗦,又叹了口气。他的肚子很饿,而且可以肯定,这幅身体是彻底废了,这件事若是放在两百年前,凌翌指定嘲讽嘲讽自己,但他现在没有心思调侃。

  没有修为,没有刀,没有灵石。

  什么也没有。

  重生后的懵懂还在脑中浮现,凌翌身后突然传来了修士的争吵声。

  头顶上一道红光飞过,狂风翻动了凌翌头上的帽兜。

  半空中,红衣少年驱使着身下的长剑,用出的灵流几乎可以用霸道来形容。他的修为莫测,红衣后还有一条白色的尾巴,头顶上也有一对藏不住的狐狸耳朵。

  狐狸少年停在糖画摊前,就像是街头蛮不讲理的混混,随手化出一道灵流汇聚的长剑。

  一时间,摊头糖水泼溅,又刹那化作齑粉。

  有不甚被灵力波及的路人抱着脑袋快步奔逃,很快让那个地方留出十丈长的小圈。

  小贩还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眼前这尊神,双目微睁,嘴唇发抖:“修士,修士!”

  狐狸少年别开目光,像是极厌烦再去见到他,又甩出一记灵流,也不管对面怎么在他面前抱头讨饶。

  鞭子抽够了。

  少年抱着臂膀,额角微微跳动,周围人都噤声不敢出气,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拎起那个人的衣襟,问道:“谁给你的胆来画那个人的相。”

  呜咽的哭泣声传来,那名男子身量也不算小,此时颤抖着手,竟掩面不能言语。

  凌翌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目光逡巡在满地狼藉上。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凌翌没想到狐族对他的恨意可以随着时间日复一日地加深,小到摊头偶然提到他的名字,都犯得着他们像个地痞流氓一样地大打出手。

  “你们敬重那个魔头是你们的事,当着青丘的面再敢提及。”这句话被狐狸少年用灵力传遍所有人的脑袋,啸声吵得凌翌几乎头脑发胀,好像那句话就是贴着耳朵说给自己听的,“就别怨自己撞在枪口上。”

  凌翌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可他没回答那句话,为首的少年仍在急于得到答复。凌翌左右望了两下,穿进了过道里,他听到身后清点的声音,越跑越快,恨不得拔腿直接离开这里,可身后灵流却蛮不讲理地朝他蹿动了过去。

  灵流从地上爆起,凌翌往旁边一躲,勉强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道灵力。

  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前面的,转过来。”

  所有人让开一条道,只凌翌站在人群最前端,他回过头,对上了那双忽然骤然亮起的眼睛,整个人一激灵。

  狐族的人别是认出了他!

  他真是撞了什么大运,才能遇到狐族在街头锤人。

  仙门破阵的金光身后亮起,在凌翌身前撞开了一条道,他转身进了另一条小道,在心底骂了声娘。

  “追!”

  凌翌捞紧了穿在身上的帽兜,穿进了一栋红粉装点的高楼,他一路在楼梯间穿梭,鼻尖满是脂粉味。

  今时不同往日,一百年过去,想来他在修真界的名声依旧很糟糕。

  如今这幅身体都失去了恃才傲物的本领,等人追踪到他的神魂,一定会把他抽筋剥骨。

  在恩客红娘的尖叫声中,凌翌破开了窗户,直直从二楼跳了下去。

  他飞身落下地面,踉跄了两步,自如地穿梭在沧州的街市口。

  灵力没有了,凌翌一身功夫再好也空有架子,他穿过狭窄的小道,弯入了拐角。可就在通道前,红衣少年杂着红毛的耳尖晃动,一回过头,那双对上凌翌的眸子里却满是恨意。

  狐狸少年抬起手,灵流在他手上汇聚,化作一道气浪,朝凌翌击打而去。

  白光环绕,凌翌朝旁边躲去,偏头时,气浪擦过面颊,他摔向了丢满废弃烛笼子的角落里。

  摔下去的时候,凌翌抱着臂膀,借力在竹笼里滚了两下,替自己挡了一下冲力。

  少年伸出手,半蹲下来,道:“摘了他的打扮!”

  七八盏灯笼一齐朝凌翌照了过去。

  白光刺目,凌翌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火光照得他几乎眼底发痛。呼吸声在耳畔不断放大,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可他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恐惧的神情,好像坦荡地等来了期许已久的东西。

  哗,斗篷摘下。

  光照汇聚时,围观的人就算再好奇这个人,却都屏住了呼吸,握着灯笼的手都在抖。

  黑色围兜下,凌翌皮肤微白,鼻梁高挺,他没有像任何人一样,避开眼前的烛光,反而坦然地穿过那些烛火,望向了对他喝令的少年。

  传闻中做鬼久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勾人的本事。

  原本心浮气躁想要围堵,拿凌翌大卸八块的人,忽然都口干舌燥了起来,那分明是一个男子,但他们却觉得他好像身上没穿衣服。

  而那双坦荡荡的眼睛好像穿过了他们的欲望,正在冷漠地望着他们。

  就是这个模样,恨不得让人产生施暴的念头。

  狐狸额角跳动,那对藏不住的狐狸耳朵不再显得可爱,相比之下,他像是在望着早该死去的死物。整张面容都浸润在烛火后的阴影里,满目都是难言的亢奋。

  “真的是你?”狐狸少年蹲下来,耳朵抖了起来,“下九界的脏东西。”

  凌翌:“这么多年了,我和你们狐族的账早就算清了。这么着急地把我抓了做什么。”

  少年蹲了下来,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两百年前,你害了我们青丘那么多人,合该死透。”

  狐狸动手很快,绑起凌翌,一路带着人颠进了沧州的天南殿。

  “君上!”为首的狐狸少年把凌翌往地上一丢,齐齐朝大殿前的人影一摆,难抑激动道,“人已抓了回来!”

  “这次这么好抓?不会又是一只西贝货。”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大殿内响起,所有人在低头时,唯独凌翌抬头望着殿内,殿内若有若无地飘荡着一丝雾气,接着,雾气聚散成了尾巴的样子,靠拢在一起,变成了九条尾。

  尾巴晃动间,狐狸的耳朵从九尾上冒了出来,涂山原徐徐转过了身,周身灵气萦绕,蓬勃肆意,白雾浮现,少年淡金色的瞳孔露在了狐狸爪子上。

  涂山原身上穿着桃花色的衣衫,他低下头,朝凌翌望了眼,接着,那双瞳停留在凌翌面上,他个子不算高,蹲下来才刚好和卧倒在地上的凌翌平齐,面上喜怒不定,颦着眉,蹲在地上望了凌翌好久。

  末了,他勾过一缕灵气,放开了凌翌的锁灵网。

  就在他触碰凌翌的帽兜前,刀光一亮,刀锋却削到了指尖的皮肉。

  凌翌抽出涂山原腰间的刀,又被一道灵流打飞。

  涂山原低头盯着指尖冒出的血迹,在一片寂静中,怪异到没有任何人会接话。血水很快从他指节渗透了出来,没有带任何灵力修为的刀,也不过是寻常兵器。

  涂山原像是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捻了一下指尖的血迹。

  他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还真是你。”

  下属很快又重新补了刀,这次足足有十把刀架在凌翌脖子上,只要眼前人一声令下,就可以把他的脑袋被削去无数次。

  凌翌擦破的面颊开始发热,他抬手抹了下,落了满手的血迹。他胡乱在面上抹开血色,顶着满脸的血光,喘了两口气,嘴角也是弯着的,侃侃道:“怎么,你见到我太高兴。”

  涂山原伸出手,提起了凌翌的衣领,他几乎欺身而上,又像看到了垃圾,轻声道:“一百年,你早该死我手里了。不死也不该活第二次。”

  凌翌不怒反笑:“我和你无冤无仇,人也都死过一回了,你至于这样么。”

  涂山原轻笑:“谁和你没仇?你杀了修真界那么多人,像只老鼠一样在下九界蹿来蹿去,我就知道有天你肯定阴魂不散,让我猜猜看,你是在轮回的时候找到了钻地道的方法。”

  凌翌耸肩:“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涂山原耳朵颤动了两下道:“不想说的话,我可以剥了你的皮。”

  “反正如今你也是个废人了,你哪来的底气这么和我说话。”涂山原歪过脑袋,对着凌翌轻声道,“难不成你觉得谢危楼还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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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翌:涂山你真是个大预言家。

  此时危危楼正在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