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应有初和陆景时一同前往三皇子桓王的秋日宴。

  陆景时在朝中势头正盛,他收到桓王的帖子并不奇怪。

  他们两人以前也出席过别家的宴会,不过之前的宴会应有初都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就去露个面就回家了,对各个世家大族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算疏远但也绝不会主动接近某个家族。

  他在朝中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这也就导致了这次他去参加拥有夺嫡权桓王殿下的秋日宴受到很多人的关注。

  一些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他投靠了桓王殿下似的。

  两人来到桓王的府邸,很快就有人领着他们进了大厅。

  据应有初所知,桓王殿下的府邸原先是先王爷的府邸,先王爷曾是先皇最喜爱的一个儿子,在老皇帝登基不久后,暴毙在去往封地的路上。

  在桓王封作亲王时,老皇帝亲赐的府邸,桓王能住在先王爷的旧府邸,这份殊荣是独一份儿,别的皇子都没有的。

  府邸里的造景乍一看觉得平平无奇,但只要用心观察就会发现很多植物应有初见都没见过,想必这算是一种低调内敛的奢华吧。

  应有初的座位被安排在中上方,应该是桓王知道他和陆景时交好,所以他们两人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就在他的上方。

  等席上的人来得差不多后,桓王这才从后院出来,一番寒暄的说辞下来后,众人入座开席。

  “怎么不见应大人的夫郎一起来参宴?”桓王的一个贴身小厮和耳语几句后,他抬头问道。

  桓王举办的这场宴会不仅仅是邀请了他们这些朝堂上的人,还有他们的家属,家属被安排在府邸的内院,不和他们待在一起的。

  陆景时的夫人就和他一起来了,应有初了解俞安,他不喜欢这些宴会,也不会左右逢源,所以,他何必叫上俞安来和他一起受罪呢。

  “回殿下,我家孩子太小,内子抽不出身来参宴。”应有初起身回答道。

  “这是应大人的第一个孩子,确实该多疼爱几分,”桓王颔首,“不过也不能太娇惯了,黏着大人都没时间出门也不行,这样吧,离席后本王送你几个经验丰富乳娘来照料幼子,如何?”

  应有初赶紧婉拒,“谢过殿下的好意,下官的孩子正是认人的阶段,下官南下归来后,幼子连下官都不认了,更别说他人了,只怕要辜负殿下的好意了。”

  桓王殿下还不死心想要继续安排人手在应有初的宅子里,不过应有初坚持不答应,几个来回下来,宴会还需要桓王主持,他便只能将此事暂时搁下了。

  应有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坐下。

  就你府上乳娘多,你一天喝三顿都喝不过来,但休想把主意打到我的家人头上!

  是的,应有初知道桓王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癖好,就是喜喝人乳。

  原著他忘得差不多了,但由于桓王的这个癖好实在过于特别,故而他记得非常清楚。

  宴会进行中,桓王时不时就cue一下应有初,不是一同喝个酒,就是聊一聊家常,这些都被应有初礼貌又带着一点点的疏离应付过去了。

  宴会中央是桓王邀请京中青楼最有才情的李师圆在表演弹唱,李师圆面容昳丽,歌声婉转动人,弹琴的十根手指也是纤长如削葱白。

  一颦一笑都魅惑人心。

  宴席上有不少世家子弟来参宴都冲着想见李师圆一面而来的,她一出场,宴会上的世家子弟都像是孔雀开屏了一般,不停地向她示好,抢着做她今晚的入幕之宾。

  从第一个纨绔子弟写诗献给李师圆后,接下来的就是无尽表演才艺环节,简直就像是个大型的求偶现场。

  应有初对此毫无兴趣,百无聊奈的他伸出两根指头捻起小酒杯咂了一口酒放下,想回家,这破宴会还不如逗颗颗好玩。

  宴会上的人基本在这一个阶段都表演了自己擅长的才艺,就连陪同应有初出席的陆景时都吟了一首小诗应付众人。

  就差应有初一人没有展露才艺了。

  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应有初头上,等着他自己主动表演,然而他就跟没看到这些人眼神似的,淡定自若的搂席。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口道,“应大人,在座的各位都拿出了自己擅长的才艺,不知应大人要给我们展示什么?我们都拭目以待呢。”

  应有初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竟然是和他同一届考进翰林院的榜眼,张正山。

  “我擅长什么?我擅长一种乐器。”应有初浅笑的回应着对方。

  陆景时听到此话,顿时深感不妙,额角一跳,他刚想出言带过这个话题,没想到张正山直言,“我竟不知应大人精通乐理?不知道应大人会的是何种乐器?让我们开开眼。”

  桓王也来了兴趣,他想拉拢应有初,自然私下调查过他,并未不知道应有初还会乐器,“哦?应大人说一说,本王马上派人去准备上来。”

  应有初淡淡一笑,“我打鼓打得特别好。”

  “退堂鼓。”

  应有初后面三个字落下,席上一场寂静。

  陆景时轻笑出声,一句话就能将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场子冷下来,这的确只有应有初能办到了,也只有他干得出来这种事。

  应有初趁热打铁,借着由头,“桓王殿下,那下官这就向各位表演一个退堂鼓,”他对着桓王拱了拱手,“在下……”告辞了。

  他话还没说完,桓王就赶忙拦下,“欸,应大人还真是幽默,这退堂鼓本王还是改日再看吧。”

  桓王都这样说了,应有初也不好借机走人了,不满地小声“啧”了一声,撩起长袍继续坐在席上。

  可惜了,没走成。

  陆景时举起一杯酒和应有初碰杯,“应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应有初倨傲的仰了仰下巴,“过奖。”

  位居主位的桓王暗中对着李师圆使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拢起裙摆步伐轻柔地走到应有初身旁,施施然地坐下。

  “方才听说大人的夫郎没有来,别的大人都有美人相陪,不如就让奴家来陪陪应大人吧。”李师圆声音娇柔的说道。

  应有初皱眉,这夹子音比颗颗哭的时候还要夹,难听死了。

  李师圆主动坐到应有初身边,引起不少人的关注,他们感到费解,他们刚才费劲巴拉的表演了这么多,结果李师圆竟然看上了应有初。

  不理解。

  难道李师圆喜欢这类?

  众人费解之时,应有初已经开始攻击对方了,“劳烦李小姐坐远一些,你身上的味儿太冲,熏得我想打喷嚏。”

  这话说得好像李师圆十天半个月没洗澡有味儿了似的,其实是她身上的香料浓郁了些,应有初却故意当众掩鼻让她难堪,李师圆脸上的笑容变僵,尴尬的后撤了一些。

  李师圆被他这样说,后面的计划无法继续进行,她只能求助的看了一眼桓王,桓王不得已又出面打圆场。

  “应大人进京没多久就南下了,想来还不曾听说过李小姐的点茶的技艺是京中一绝吧?今日就让应大人见识一下如何?”

  桓王拍了拍手,很快桓王府上的婢女就端上一应器具,完全不给应有初拒绝的机会。

  应有初在一众羡慕的眼光中被迫看李师圆点茶。

  李师圆看应有初的态度本以为他不感兴趣的,结果没想到他看愣了,这无疑给了李师圆莫大信心,她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卖力了,那只击茶的手都摇出残影了。

  最后面色鲜白,无水痕,茶沫如云渐渐升,溢盏而起。

  李师圆暗自得意将茶筅放下,正要用茶针勾勒图案时,应有初惊喜的开口道,“李小姐茶艺惊人,实在令人折服,”

  应有初瞧了一眼泡沫绵密的茶汤,“李小姐,我家幼子马上要办周岁礼了,不知李小姐有没有时间帮忙我一个忙,我可以出钱。”

  应有初的主动邀请让桓王看到了希望,便使眼神让李师圆赶紧同意,李师圆自然是要听命于主人,当即就应下了。

  宴会散去,陆景时和应有初同坐一辆马车回家。

  陆景时问道,“应弟,你怎么能邀请李师圆去参加你孩子的周岁礼呢?”他皱着眉,“你难道没看出来这个李师圆是桓王殿下的人吗?”

  应有初背靠车厢,悠然道,“这么明显的事我当然看出来了,不过她点茶这门手艺真的是绝,”他斜眼看了一眼陆景时,又道,“别紧张,我邀请李师圆只是因为我需要她帮我做个蛋糕而已,没有别的。”

  李师圆这手不用来打奶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既然桓王有心将李师圆送给他,来讨好他,那他就不客气了。

  “等颗颗周岁礼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蛋糕超好吃的。”应有初宣传着自己儿子周岁礼。

  陆景时虽不知道蛋糕是何物,但听应有初这么说,他稍稍放心了,既然这蛋糕只是个吃的玩意儿,那应有初邀请李师圆去做个蛋糕也不算什么。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陆景时放心道。

  应有初在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做蛋糕的小帮手而沾沾自喜,没想到隔天俞安就知道了自己的相公竟然背着他邀请了京中青楼第一才女李师圆上门作客。

  这也不怪俞安会知道,如今他的精品店铺在京城越开越大,又在陆夫人和苏楠的代言下,很快他店铺名声就打进了京中豪门圈。

  店铺的小厮给这些贵妇人送货或者贵妇来店里消费,少不了要八卦几句,自然这消息传到俞安的耳朵里就快。

  于是当天应有初早早的下了值回家面对的就是俞安的冷脸。

  一旁的颗颗坐在小板凳上,学着俞安一样的表情,“坏爹爹!”

  应有初知道颗颗为什么骂他,不就是他昨天从桓王宴会上回家带了一身酒味,颗颗不喜欢,他还强抱了颗颗两下嘛,至于记仇到第二天吗?

  不过,他的安安为什么生气?

  早上出门前都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