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和三十六年八月初,宁王等人的南下推行政策任务圆满完成,耗时半年之久,于本月三日即可动身回京。

  此次南下推行他们几乎走遍了大越的大半个版图,很多地方的百姓甚至不知当今圣上有几个儿子,却因为这次南下宁王殿下被人熟知,姬景璃的名号响彻大越以南地区。

  由于姬景璃推行政策,为百姓谋福利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他在民间还获得了一个心怀苍生,造福一方的名声。

  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名声,有了这个名声,不少的文人才子会跟风赞颂,便会有源源不断地能人异士追随姬景璃。

  不仅如此,姬景璃南下之行俘获了大片民心,相当于得到了百姓的认可,若此时皇帝突然驾崩,姬景璃为顺应民意,登基称帝,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如果说之前一众皇子觉得姬景璃拥有胡人血统不足为惧的话,但现在看到姬景璃在短时间内崛起,逐渐有威胁到他们地位的势头,于是他们不得不暂时达成共识,在姬景璃回京之前采取相应的措施。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京中的皇子们都决定先一致对外,等弄倒了姬景璃后,他们再各凭本事。然而只有九皇子没有参加于到他们当中,因为他在心中,他的敌人至始至终只有三皇子一个。

  当然姬景璃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本人不在京城,但不代表他在京城没有势力。

  他忍气吞声蛰伏了这么多年,可不是什么都没做,他早就在他的各个兄弟和朝中大臣,乃至皇帝身边都安插了他的眼线。

  故而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能立马知晓。

  确定好回京的时间,应有初无疑是几人中最激动的那个,他兴奋得彻夜未眠,恨不得插双翅膀马上飞回京城。

  出发当天,应有初虽一夜未眠,但仍然精神抖擞的准备出发,心情大好的他看到路过的狗都要打声招呼。

  他是第一个收拾好的人,就翻身上马等着其他人。

  八月黄草生,大路两旁的树叶泛黄,秋风一卷,黄叶就漫天飞舞。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应有初对此番秋景感叹着。

  一旁刚要上马的陆景时都愣住了,诧异的抬眼望着应有初,突然被他这句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应有初骑在马背居高往下的睨着陆景时,看着陆景时一副自家孩子平时都考零分突然有一天拿了一张满分试卷回家的表情,他仰着下巴倨傲的说,“别看了,不是我写的,而且我已经忘记下一句是什么了。”

  陆景时不禁汗颜,脸上的表情一下又转变成得知孩子满分试卷是抄的表情。

  姬景璃见所有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刚说完“可以出发了”,就看到身边飞过一道残影,他们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应有初纵马疾驰在最前面,风中飘来一句,“天凉好个秋哇……”

  “……”

  果然是要回家的人,不管什么应有初都能夸上一两句。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京城有一个多月的路程,就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路也要十多天才能到京城。

  况且他还不能单独行动,因为是皇帝派他们一起南下的,他一个人先回京算是个什么事儿,必须是他们三人一齐回京面圣才行。

  也就是说,应有初他们到了京城第一时间必须先进宫向皇帝汇报完工作才能回家,这么做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巩固皇家威严,还是为了防止外派的大臣和朝堂大臣私下见面相互勾结,欺君罔上。

  有这样一层原因,应有初每天都精神振奋的督促姬景璃和陆景时赶路,每天天不亮就把两人摇醒。

  睡什么睡,起来赶路!

  就这样,他们白天赶路,晚上月光皎洁时应有初也不放过两人,拉着他们一起摸黑赶路。两人就在应有初如此非人的折磨下,在第七天的时候陆景时坚持不住了。

  可能是夜里赶路陆景时受风了,有些咳嗽,问题不大,不过不能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了,于是他们又回到了正常的行驶速度。

  想来也是,陆景时比他们大上十多岁,身体状况肯定和应有初他们这种二十多岁的小伙儿没法比。

  终于,在八月底他们重新回到了京城。

  他们到京城正值午时,几人进了城又马不停蹄地往皇宫赶去,连通报家人的空挡都没有。

  原本进宫面圣是要求衣着整洁的,不过对他们刚外派回京的臣子要求没这么高,于是三人风尘仆仆的进了宫。

  恰逢皇帝午睡,他们又在偏殿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被皇帝传召。

  “微臣参见陛下。”

  “儿臣拜见父皇。”

  三人齐声向老皇帝行礼,在老皇帝的一声“平身”后起身。

  “爱卿们一路舟车劳顿,你们辛苦了。”老皇帝懒散地坐在龙椅上,语气很淡又带着天子专属的威严。

  应有初垂首站在一侧,差点顺口接了一句“为人民服务”。

  “南下这件事你们都办的很好,今天就简单的说一说,改日再详谈,”老皇帝背靠龙椅伸出手指点了点姬景璃,“老七,你先说。”

  姬景璃将事先写好的折子呈上去,老皇帝一边听姬景璃汇报一边漫不经心的翻阅折子。

  应有初立在一旁,悄悄打量着老皇帝,半年多未见皇帝,他似乎是苍老了许多,脸上爬满了皱纹,眼球变得浑浊,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这时候的皇帝哪怕是刚刚午休完,仍然尽显疲态。

  半年前,老皇帝虽然已满六十好几但身体是很好的,平时上朝时,说话的声音中气也很足,冲着去年皇帝还能举办秋猎这一点就很看出他那时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仅仅半年,老皇帝就迅速地呈现出老态,看来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些他们不知道事。

  他们在殿内总共汇报了不到一刻钟,老皇帝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很累的挥退了应有初和陆景时,单独让姬景璃留下了。

  应有初拜别老皇帝,出宫的脚步轻快归心似箭,对被留堂的姬景璃没有丝毫的同情。

  没成想,老皇帝叫姬景璃留下的原因竟是要给他赐婚。

  另外一边俞安自打半月前收到应有初他们要回京的消息后,就开始数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到家,他们在京城开的店铺如今已步入正轨,不需要俞安去店铺也能正常运转,他每天就尽量少出门,为的就是应有初回家后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然而恰巧今天店里来一个大客户,作为掌柜的林哥儿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让俞安这个幕后老板出面。

  俞安算了一下应有初大概还有七八天才到京城,也就放心出门见客户去了,谁知,他前脚刚走,应有初后脚就从宫里出来了。

  应有初回到家扑了个空,一问下人方知俞安刚出门不久,他连家门都没进,不假思索地再度翻身上马前往自家的店铺。

  俞安此时正在店铺后方的厢房与客户谈判,倏地,房门被大力推开,他被惊得猛回头,然后一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闯入他眼眸。

  俞安呆愣的坐在原地,嘴唇因太过惊讶而微张,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仿佛时间静止了般,喧嚣尽退,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眼眶发热,热泪就不自觉的滚落下来。

  “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抱抱你相公。”应有初张开双臂歪头轻笑道。

  俞安不顾外人还在场就朝前扑了过去,应有初用结实有力的臂膀接住,两人紧紧地相拥。

  这一刻,应有初才觉得自己空虚已久的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慰藉,感觉就像行走在沙漠里的人逢上甘霖般。

  他感受到胸前衣襟的濡湿,大手抚上俞安白皙的脸颊,用大拇指轻柔地拭去泪珠,哑声道,“安安,我回来了。”

  俞安埋在他胸膛,亲昵的蹭了蹭,闷头“嗯”了声。

  又过了许久,一旁的客户嗓子都快咳冒烟了,见两人还这么若无旁人的抱在一起,他尴尬的起身,“既然俞老板还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二位叙旧了,我们改日再约。”

  俞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红着一张脸轻轻推开应有初,对客户不好意思的道歉,并吩咐林哥儿相送。

  做完这些,应有初半搂着俞安进了他家马车,俞三坐在马车外面赶着车回应宅。

  应有初一上马车就火急火燎地捧住俞安脸颊低头吻了上去,撬开牙关直奔主题,带着粗鲁的意味吮吸着香软小舌。

  两人许久未见,应有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力道,吸得俞安舌根发痛,可他也不躲,对着应有初猛烈地攻势就迎了上去。

  一吻作罢,俞安气息不稳的靠在应有初怀里,双唇红艳带着水光,看上去娇艳欲滴,应有初眸色发沉,抬手擦去俞安嘴角的津液。

  “安安,你可想我了?”应有初沉声一语双关的问道。

  俞安环着应有初的腰身,有些害羞,却也诚实回答,“想的,”他仰起脑袋,真诚的看着眼前人,“好想好想你。”

  俞安一双浸过水汽的杏眼变得更加灵动,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般,应有初喉咙发紧,狠狠地揉了揉俞安的后颈。

  “我们先回家。”

  俞安乖巧的点头,继续埋进应有初的胸膛,摸了两把,温声道,“相公,你瘦了。”

  应有初“嗯”了声,按住怀中那只乱动的手,他这些天忙着赶路,不瘦才奇怪。

  “还黑了些。”俞安说着说着有些心疼。

  准确的来说不是黑了些,是黑了很多,南边的紫外线要比北方强很多,为了宣传新政策,他日日在外面奔波,裸露在外的肌肤早就晒黑了,从原来的小白脸也变成了小黑脸。

  离谱的是,他只有露在外面的肌肤被晒黑了,所以现在他的手是黑的,但手腕以上是白的,就像戴了个黑手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