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店铺刚开业很多事情还需要俞安做决策,他每天早出晚归的,有的时候比应有初回来得还要晚。

  这就造成了他回家后,应有初和颗颗两人争抢他的局面。

  这天,俞安依旧比应有初晚归,应有初回家后就听见颗颗在鬼哭狼嚎的喊着安安,他上前一瞧,颗颗脸上半点泪水都没有,典型的光打雷不下雨。

  “小骗子,现在都学会用卖惨了。”应有初伸手捂住那张哇哇大哭的小嘴,无情道,“卖惨也没用,我是不会同意你喊的。”

  颗颗止住哭声,瞪大双眼,“啊哦?”

  十个月的颗颗听不懂这么复杂的话,只知道他另一个熟悉的人回来了,遂眉开眼笑,伸出双手求抱抱。

  “刚说完卖惨没用,马上就切换到卖萌了,我告诉你,卖什么都没用,想叫安安是不可能的。”应有初嘴上强硬的说着,但心里已经被自家的小崽子萌得一塌糊涂。

  颗颗歪着身子,想从林婶儿的怀抱重挣脱出来,急切的抻着小身子,想要应有初抱,“啊啊啊!”

  应有初被萌得晕头转向,顿时忍不了一点,“抱抱抱。”

  他刚接手,一个温热的小团子就贴了上来,兴奋的在他颈侧蹭来蹭,应有初明白,颗颗这是想要玩举高高。

  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惯着了。

  父子两人互动一阵子后,应有初决定趁着颗颗兴致高涨的时候,将他乱喊这个毛病改掉,“颗颗,来跟着我学,阿,爹。”

  颗颗面对面的坐在他腿上,圆溜溜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喊出一声,“阿嚏。”

  “不是打喷嚏,是阿,爹!”

  “阿嚏!阿嚏!”颗颗高兴的又重复了好几遍。

  “……”

  得,这孩子没救了。

  俞安回家看到的就是颗颗和应有初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然而这副相亲相爱的场景在颗颗发现俞安在他们身后被打破。

  “安安!安安,卟卟…”颗颗不会说抱,口齿不清的喊着“卟卟”。

  应有初当然不会如颗颗所意,“教了你半天喊‘阿爹’,结果还是不会喊,这次改不过来,我是不会让我夫郎抱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颗颗往俞安反方向走,颗颗看着自己和俞安越来越远,顿时急了,大声抗议着,原本环抱在他脖子上的小肉手开始掐他颈侧的嫩肉。

  掐得应有出嗷嗷直叫。

  俞安神情无奈的看着这对冤家摇了摇头。

  二月底,京中积雪终于化完了,光秃秃的树干暴露出来,衬得繁华的京城都显露几分萧条之色。

  大殿的朝会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为促进丝绸的发展,大殿上众说纷纭,大家心里都清楚,想要发展农桑,势必要将新政策推行到各州各县才行。

  问题是,由谁来担此大任?

  如今先太子已逝三年有余,陛下又迟迟不立储君,众多皇子中,长子三殿下和嫡长子九殿下这两位皇子是储君最热的人选。

  朝中大臣也大致分成三党,一为立长党,三殿下乃贵妃之子,虽不是嫡系,但作为长子,母家是侯府,又有舅舅户部尚书的支持,光这些明面上的关系就足够有资格参与太子之争,更不用说还有背地里投靠的大臣们了。

  据应有初这几个月的观察,他的上司,工部尚书和三殿下私下来往频繁。

  二为立嫡党,九殿下乃皇后之子,虽皇后的中宫之位已经被架空,但胜在血统纯正,有一众老派的文官支持,首当其冲的就是内阁首辅,孟老。

  三为中立党,大部分都是像应有初那样的小官,不敢参与到夺嫡之争中,以稳为主。

  这次推行新政策,本就是皇帝施政于民,能到各地体察民情,巡抚天下,收获民心,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除了能建立起民声民望外,还能打通各地方官员,疏通各地的人脉。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对接下推行国策的这个皇子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因此三殿下和九殿下不惜在大殿前撕破脸都要争抢这个推行国策的香饽饽。

  立长党和立嫡党在前面打得火热,中立党的小官在后面默默看热闹,比如应有初,他此时正在末尾当吃瓜群众,听着两方人员不断揭对方短,他在心里叫喊着,

  多说点,再多说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他们争吵了半个多时辰,吵得他脑袋疼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揉着眉心,说此事容后再议,遂退朝。

  当天晚上应有初约了罗平来宅中议事,今日朝会虽没有指派那个皇子下南部地区推行政策,但也说明重农桑的国策马上就要实施了。

  年前他让罗平撰写农桑的书如今大致也编写完毕,这本农桑书内容包括了桑蚕的喂养,特意注明了蚕开始蜕皮后需要隔日撒一次散灰,便于消毒除湿,可大大提高蚕的存活率。

  还有织布机的改造和纺织机的详情图在里面以及如何正确使用机器的方法等等。

  两人仔细讨论着这本书,一字一句的扣出来反复斟酌,对它进行最后一次修改校对,若无意外,明日一早这本农桑书就会由罗平交给严老查看,推行政策在即,想要让这本书作为当前国策的教科书,那就容不得半点差错。

  “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了,”应有初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又说道,“明日交给严老查看没问题后就可以做成印刷版的在大越发行了。”

  罗平长舒一口气,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忙这件事,现在终于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了,“这本利民的农桑书我还没想好名字,不如应弟取一个?”

  应有初连忙摆手,“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起名字,罗兄就不要为难我了。”

  “那就叫《农桑辑要》如何?”罗平提议。

  应有初默念一遍后觉得不错,点头认同,于是这本书的名字就敲定下来。

  他们在书房议事太过投入,现在才发现天已晚,罗平也到了该走的时辰,应有初起身相送。

  两人到了大门,罗平手里紧握着倾注了两人心血的书,临走前又一次问道,“应弟当真不愿……”

  应有初知道罗平要说什么,便出言打断他,“罗兄不用劝我了,这本书你编写了这么久,我不过是提提意见罢了,怎好意思同你一道署名上去,再说了,书中也有提到我的地方,加不加我也是一样的。”

  罗平还想再说什么,但又被他再三拒绝,见应有初心意如此便作罢。

  接下来几日的早朝无疑是三殿下和九殿下两党之间的争执,应有初这种插不上话的小官在大殿上乐得看热闹,因为可以吃瓜,这两天他上早朝都变得积极了很多。

  罗平撰写的农桑书给严老看后大为震惊,又立马上奏给皇帝,皇帝拿到农桑书颇为满意,一高兴就免了他翰林院的考核,破格提拔罗平为翰林院侍读,并将印刷农桑书的事宜交由他处理。

  这天早朝他如同往日一般来到偏殿等候,刚到偏殿他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以前大臣在偏殿虽然不会有太多交流,但时不时也会有大臣互相打招呼寒暄片刻,绝不会像今天这样鸦雀无声,气氛十分诡异。

  应有初悄悄打量着四周,眼尖的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他的站位比以往的站位靠后了一位,也就是说,今日早朝他前面多了一个人。

  是谁突然晋升到五品以上了?

  罗兄虽然升官了,但他在翰林院任职是不用来上早朝的。

  除了罗平,那又会是谁呢?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正当他探头想要查看时,前方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诸位大臣,请随咱家入殿。”他不得不暂时压住好奇心,低头跟着前面的人进入大殿。

  今日皇帝一改往日的愁容,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朗声,“众爱卿平身。”

  “朕前些日子为谁能南下推行农桑而头疼不已,而今终于解决这一难题了,朕已有合适人选。”皇帝故意停顿一下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朕决定交给朕的七皇子。”

  皇帝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不消片刻,反对声四起。

  应有初心道果然是好大一个瓜呀,原来多出来的一个人就是七殿下,七殿下如今能正式站在朝堂上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做了推手。

  皇帝不顾众人反对,力排众议钦定了七皇子为此次南下推行农桑的主要负责人,并将其册封为宁王,择吉日三月初七举行册封礼。

  七殿下年二十有余,封王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令人诧异的是,七殿下在两皇子针锋相对的时候不仅封了王,还抢了南下推行国策的肥差。

  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立长党和立嫡党为了能拿到推行国策的重任争得头破血流,互相诋毁对方的名誉,最后任谁也想不到竟是七殿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任命七殿下推行国策一事已成定局,所有人都认为七殿下不过是运气好,两党相争,他从中捡了个大便宜罢了,待此事一过,他自然会慢慢淡出众人的视野,朝中仍然是三殿下和九殿下的天下。

  殊不知,今日七殿下轰轰烈烈的出现在朝堂中,往后的表现更是惊艳四方。用应有初的话来说就是一路高开疯走。

  散朝会前皇帝锐利的眼神扫过底下一众臣子,眼神冰冷,仿佛将他们的心思都看透,片刻才沉声开口道,“如今国库空虚,以前的事朕不想细究,但这次推行农桑,朕不允许再出现任何差错。”

  跪在地上的臣子心怀各异,去年国库亏空,有人中饱私囊,皇帝心如明镜但并未追查,主要原因是这些人大多都在为他办事,从中捞点好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在朝堂上说的这番话自然是在警告这些贪墨的大臣们,凡事有个度,让他们不要想着在推行国策上动手脚。

  应有初跟着众臣子跪在地上等退朝,听到皇帝说的话后在心里对着前排的几个大臣指指点点,暗自吐槽,你,你,你,还有你,说的就是你们这群又老又贪的人!有点聪明劲儿全放在贪污上了,妄为父母官!

  他看过原著,原著中新皇登基后处理了一大批贪污犯,他依稀记得是哪几个。

  皇帝末了加了一句,“散朝后,孟阁老和户部陆侍郎,还有工部应爱卿来养心殿找朕。”

  应有初倏地抬头,有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