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前几天就看到工部尚书的奏折,说工部的工匠已经掌握改良织布机这项技术,织造局的织布机也派出三百名工匠进行改造,三天之内就能全部改造完毕。

  提高丝绸的生产力于国于民都是大事,处理完过年前留下的公务后,皇帝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今天得闲便亲自来营缮司巡视一番。

  皇帝刚进门就瞧见宽阔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他还以为是收到自己要来的营缮司的消息,这些官员主动集合在这里迎接他的。

  待营缮司的人乌乌泱泱的跪倒一片,空地中心的珍妮纺纱机暴漏出来,瞬间就抓住了皇帝的眼球。

  “都起来吧,”皇帝挥了挥手又道,“地上放的是何物?”

  皇帝缓缓地朝纺纱机走去,营缮司的人也自觉的为皇帝让开一条宽敞的路来。

  “回陛下,这是下官新做出来的纺纱机,”应有初在一旁介绍着,“这台纺纱机一次性可放多个粗纱锭,纺线速度是传统手摇纺纱机的八倍。”

  此话一出,引起阵阵惊呼,一个顶八个,算上人力的话,纺线的效率是岂不是原来的百倍不止。

  皇帝听后都不禁哑然,没想到应有初能给他带来那么大的惊喜,略激动道,“可做好了?真有你说的这般神奇?”

  应有初肯定的回答了皇帝,应所有人的要求,他放上粗纱锭,开始了他的表演。

  被几十双眼睛盯着,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倒是不怕这次纺纱机不成功,而是现在夸下海口了,等会儿演示失败的话很尴尬。

  应有初在众目睽睽下转动大转轮,带动转轴,拉出粗线,利用转轮将粗线拉紧,同时线轴转动绕上纱线,再拉动控制杆不让细线锭回转。

  重复以上步骤,就能将粗纱锭纺成细线。

  应有初抽出新鲜出炉的一段细线,他自己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皇帝夺过去捧在手心细细端详。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手中的那段细线。

  旁边的总管太监尖声的“哎呦”一声,又说道,“陛下,这纺出来的细线比好些经验老道的秀女还要细腻。”

  皇帝拿着细线对着阳光仔细观看,细线被纺得十分均匀,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递给身后等候多时的公公,“拿下去给他们都看看。”

  应有初想起上一次在殿内皇帝也是这样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分享他的作品给别人看,不禁一脸无语,这皇帝还真是不管好的坏的都要给手下人欣赏一下。

  拿到细线的人对此也是赞不绝口。

  织布的速度有改良的织布机提高,原本还在担心纺线的速度跟不上织布的速度,从而耽误了丝绸的产出,没想到应有初又制造出新的纺织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人就有如此智慧,众人被他折服的同时又在心里暗自咂舌。

  珍妮纺纱机的成功让皇帝喜不自胜,当即就封应有初为工部郎中,正五品,又赏赐黄金万两和一些其他的赏赐,如水果之类。

  每个朝代衡量标准是不一样的,像是大越,金又分赤金,白金,铜金,所以皇帝说的赏黄金万两赏的是铜金,并不是真的就赏他一万两金子,折算下来差不多能有五六百两就不错了。

  试想真的赏他一万两黄金才吓人,这么多钱足够养活一个军队了,皇帝又不傻,本来国库就空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赏别人一万两黄金。

  皇帝说的赏金万两不过是为了传出去好听些,真正让应有初诧异的是封他为工部郎中,他一下就从七品编修晋升到五品郎中,这升官速度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虽然工部被称为六部中的贱部,它的地位是六部中最低的,但工部掌握着营造和铸币的权力,也成了不少权贵的争先抢夺的对象。

  应有初被封工部郎中的消息不胫而走,皇帝赏赐也没有避开旁人,大张旗鼓的论功行赏,短短一天的功夫就传得朝中上下无人不知,一时间,京中大大小小的家族都知道朝中出了位新贵。

  应宅很快也收到了来自各大家族的拜帖和贺礼,俞安之前参加过罗府的花宴,那会儿还受到京中世族不同程度的冷落。

  如今应有初刚获圣宠,各大家族闻着味儿就寻了过来,又是送礼又是宴会的,甚至还有人送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奴婢过来,这打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俞安将礼品统统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还嘱咐俞三看好宅中上下,万不能有人私自收贺礼。俞三来京中这些日子一直跟着俞安学管家,对俞安言听计从,下去狠狠的敲打了一番宅中的下人。

  晚上俞安心不在焉的哄着颗颗入睡,忽然一个温暖的身躯贴了上来,他吓得微微一抖,意识到身后熟悉的味道后又放下心来。

  应有初将俞安揽入怀中,在他耳边沉声道,“想什么这么入神,我什么时候进来你都没注意到。”

  俞安垂下眼眸,后背靠着应有初的胸膛,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擦着,本是夫夫两人温情时刻,俞安突然想到今天有人送的两个美娇娘。

  他顿时直起身子,干巴巴的说,“没想什么,相公身边就一个朱阳跟着,伺候起相公难免有疏忽,所以张家才特意送了两个婢子给你贴身伺候。”

  他刻意咬紧了“贴身”这两个字。

  应有初轻笑出声,这件事他回家后就听俞三简单的汇报了一下,说是有人给他送妾,他立即紧张的询问俞安收下没有,在听到俞三说没收下后,应有初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真怕俞安看到别人卖惨就应了下来。

  还好还好。

  这说明俞安对他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不允许有别人和他共同分享自己,想到这儿,应有初不由得勾起嘴角心里满满的得意。

  他的夫郎吃醋啦!开心!

  应有初暗自雀跃着,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想要尽快见到俞安,因此后面俞三后面说的话他也没听到了。

  当时俞安本想拿点钱将这两个女子打发了的,结果这两女子居然跪在大宅门口凄凄惨惨的哭着求他收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好似在他不收留她们就丧尽天良了,赶也赶不走,大庭广众下,他又不能将两个弱女子大棒子打出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要逼着他收下这两个女子。

  来送礼的下人都来自京中官宦人家,抱着打听消息的目的而来,要是俞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人赶走,相信过不了多久京中就会传出他善妒的名声。

  但俞安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他和应有初呆这么久了,也不是什么也都没学会,他站在大门口当着所有上前的送礼的人故作难色的说,家中大小事宜皆由主君做主的,要主君看了觉得满意了,才能收下,自己则不敢越俎代庖,私自替主君做决定。

  俞安长着一副乖乖软软的模样,嫁给应有初前他整个人也是唯唯诺诺的,所以装可怜他最拿手了,他说话的声音又小又软糯,时不时肩膀还抖上一抖,看起来既可怜又弱小。

  如此一来,他就能在京中树立一个胆小懦弱,依附于男人没一点主见的夫郎。以后若是还有人想从他这里给应有初塞人,他也能拿出这个借口应付过去。

  而两个貌美的婢女看到俞安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主的样子,心中更是窃喜,正室如此好拿捏,以后嫁进应宅岂不是能随心所欲?说不定得了主家恩宠有朝一日还能挤下正室,自己翻身做正牌夫人。

  婢女露出算计的喜色,心里面的小九九都挂在脸上了。

  俞安悄悄睨了她们一眼,交代完事情,便由着送来的两个婢女在大门口等应有初回来,并严词拒绝先让这两个女子进宅再由主君决定去留的要求,毕竟等人进了宅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于是这两个柔弱的女子在寒风刺骨的大宅外等着应有初回家的马车,俞安则是头也不回的进屋烤火去了。

  应有初听完来龙去脉,搂着俞安笑了好久,他就说怎么一回家看到两个人相互抱着,蜷缩在他家大门口瑟瑟发抖。

  他还以为是两个流浪进京投奔亲戚的人,只是暂时在他家门口避避寒风,他也没在意,火急火燎的进门,根本就没管那两个挣扎着向他扑来的人。

  那两个美娇娘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下午,终于等到应有初回来,结果她们被冻得四肢僵硬,见到人了也无法立即起身,期期艾艾的喊了两声,没想到应有初却选择性的没听见。

  俞安拍了应有初笑得发抖的肩膀,没好气的说,“你还笑,你还不想想怎么打发了这两个人。”他轻蹙着眉头,粉唇微微撅起,语气不满的说道。

  应有初看着看着就掰过俞安的脸,对着俞安的唇狠狠的吧唧了一口,他真的爱死俞安现在为他吃味的小表情了。

  “还用得着我想吗?”应有初掐着俞安的小脸蛋继续说道,“你不是都给想好了吗?让我来当这个恶人,你就放心的继续做弱小无助的小夫郎吧。”

  “那两个人肯定是不能继续守在我们门口了,晚上风雪大,呆久了肯定要出毛病的,要是出什么事算在相公你的头上,太得不偿失了。”俞安忧心的说。

  他其实也没想到这两个婢女能坚持这么久,让她们继续在门外受冻,他于心不忍。

  但也不能让她们进屋,愁坏了的俞安决定放任不管了,让应有初自己处理吧,本来就是他惹来的烂桃花。

  应有初亲亲自己心软的傻夫郎,人家上门来抢他夫君了,他却还在担心别人会不会在门外冻出毛病来。

  同时他眯了眯双眸,默默在心中给张家记下一笔,别人送的礼品也就罢了,张家居然把女人当作交易品送给他,不尊重女性且居心不良,张家此举分明是想让他家宅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