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此言一出,全桌的人除了小祝余在咿咿呀呀外,大家倏然安静如鸡。

  柳南又问了俞安几个近日身体的状况如何,最后断言道,“脉象虽然有些轻,不易察觉,但这确实是滑脉,结合你的身体反应来看,你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俞安半张着嘴巴,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机械般的转过头,呆愣的看着应有初,喃喃道:“相公…我…相公…我们有…”

  他鼻头一酸,眼里盈满泪水,喜极而泣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应有初轻轻揽过俞安,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头,低声说:“是,我们有小宝宝了。”

  根据俞安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来推算,应有初立马就想到了是在乡试完那天他喝醉酒后折腾俞安最狠的那次,他不禁汗颜。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堵住了。

  众人知道俞安有孕后皆是笑逐颜开,应财一边端走那盘令俞安反胃的鱼一边乐呵呵的念叨着“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呀。”

  俞安现在是怀孕初期,他刚刚结束一场长途跋涉,身体有些虚弱,柳南又给他开了一副安胎药,嘱咐着:“头三个月最容易滑胎,你们一定要多加注意,孕夫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些不能做以外,前三个月是万万不可行房事的。”

  应有初郑重的点头,一副我懂的样子,他突然想到他们等放榜那段没羞没臊的时日,不放心的问道:“那大夫,我之前不知道俞安有孕在身,做过几次,现在没事吧?”

  柳南听着应有初看病的口吻,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俞安现在只是身体有点虚弱,其他的并无大碍,好好休养一番就行,当然,前三月和后三月肯定是不能行房事的,不过孕中期适当的行房事也有助于孕夫后续的生产,但一定要节制。”

  “好的,多谢大夫。”应有初了然的点头。

  俞安可没应有初这么厚脸皮,在柳南说不能行房事的时候脸就羞得发烫,幸好应财不在场,不然他真的无地自容了。

  应财端着那盘鱼下去后,又和林婶儿在厨房里重新为俞安做一道补身子的菜。

  俞安微红着脸,转过身子向周红珠取经,不再听应有初和柳南之间的对话。

  “应兄,等会儿走之前你记得把你家的橄榄膏全给我了吧,反正你也用不着了。”柳南欣慰的说着。

  应有初不满的“啧”了声:“我上次不是才给了你一堆吗?你就用完了?”

  “你口中的上次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柳南陈述事实。

  应有初忘了自己去昭城考试这回事了,“得得得,都给你,早晚精尽人亡你。”他没好气的说,“对了,你给俞安把脉,可看出是男是女还是哥儿了?”

  应有初并不在乎胎儿的性别是什么,只要是俞安所生的,他都喜欢,他这么问柳南纯属是好奇,他就是想验证一下柳南到底说得准不准。

  他对柳南这个人肉b超持有怀疑的态度。

  “拜托应兄,俞安现在只不过有孕一个多月,这哪儿看得出来呀,至少也得三个月后才能勉强摸得出来。”柳南白了应有初一眼。

  他们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到了晚上俞安和应有初两人独处的时候,俞安试探的问道:“相公,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或者是个哥儿?”

  应有初看着俞安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想多了,于是一脸认真的抚上俞安的小腹,“安安,我不在乎宝宝的性别是什么,我爱你,所以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俞安沉下心,还没完全松下一口气就听到应有初继续说:“安安你不要担心,你就是生个耗子,我也喜欢。”

  “瞎说什么呢。”俞安忍无可忍的给了应有初一巴掌,“哪有你这样说自家孩子的。”

  应有初嬉笑着躲开,被他这么一打岔,俞安脸上的愁容也消失殆尽,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这个世界很封建,对女子和哥儿都很不友好,俞安深有体会,所以他有所担心也是正常的。

  而应有初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缓解俞安的焦虑,“好了,我不开玩笑了,安安,我坦白的给你讲,我并不喜欢小孩子,可我很爱你,一想到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着我们两个人的血液,即便它还没出世,我们互相还不认识,但我对它充满了期待。”

  “它会在我们期待中出生,在你我的呵护下长大,我们将共同见证它的成长,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我爱你的基础上。”

  应有初对俞安的爱一直都很透明,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哪怕俞安听得多了,可每次面对应有初的表白他还是会忍不住眼眶发热,他抱着应有初的腰,埋进他的胸膛里,“相公,我也好爱好爱你。”他回应着应有初的爱。

  “我知道的。”应有初抱着俞安,感受到胸口传来的一小片湿润,“好了,别哭鼻子了,对眼睛不好。”

  俞安闷闷的“嗯”了声,带着鼻音问道,“相公,我们该给宝宝起一个什么名字呢?”

  应有初咧嘴笑道:“它现在才多大,怕是只有黄豆这么点,起名字还早呢。”

  俞安从他怀中支起脑袋,惊奇道:“它现在这么小的吗?”他用手指比划着,难以置信他肚子里的孩子才这么小一点,以后它会在他的肚子里慢慢长大,孕育生命的过程真是太神奇了。

  他肯定,“对呀,我们的宝宝现在就是只有黄豆这么小一颗。”他突然脑子一闪,“小名不如就叫它颗颗吧,多应景。”

  “相公你认真的吗?”

  应有初越想越觉得合适,“当然,你看,不管它是男是女还是哥儿,这小名都适用,好听又上口。”

  俞安转念一想好像也是,于是,宝宝的小名就这么草率的定了下来。

  应有初将举人宴承包给酒楼,他们一家人什么都不用操心,他只需要到场当个吉祥物就好。俞安在家休养了几天,气色好多了。

  十月初,他们一家人动身回桑定村,他们虽然在家立了牌位,但应有初中举和俞安怀孕的事他们还是想亲自回一趟桑定村祭拜一下亲人。

  马车的脚程比牛车要快很多,当初他们坐着村长的牛车来到南宁府县用了一天的时间,现在他们坐着自己的马车回老家,从早上出发下午就到了桑定村。

  应财坐在外面赶着马车,他们有两年没回过村子了,他看着一路上熟悉又陌生的风景,村子里也出现很多他们不认识的人,他不禁感慨物是人非。

  马车在村子里算是稀罕物,他们刚一进村就遭到村民的围观,村民看到是应财他们回来了,纷纷热情的打着招呼。

  “老应你怎么回来了?”

  “这一不过节,二不祭祖,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莫不是在府县混不下去又回来种田了吧?”在一片友好的声音中,总是会夹杂一些酸溜溜的声音。

  应财自高而下的觑了一眼说话的人,挺直腰板,自豪的说着,“我家有初考上了,考中举人了,这么好的消息自然要回来一趟给他娘和小俞的双亲磕头上香的。”

  村民骤然沉寂下来,饶是他们再没文化,也是知道中举和中秀才的区别的,秀才多得是,可举人却不多见。

  考中举人日后可是要当官的,最差也能做个县令老爷,他们很多人一辈子能见到最大的官可能就是县令了,而且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县令。

  这下村民也不敢乱说了,见到应有初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应大人”,对应财的称呼也从“老应”变成“应老爷”。

  应有初他们有两年没回过老家,但是房屋却被何婶他们照看得很好,房顶和墙面都没有破损,只不过房子内部积了一层薄灰。

  “安安,你别弄了,这里灰大,你坐在院子看着我和爹打扫房间就好。”应有初推着俞安的背脊,把他安置在院子里通风的凉亭中。

  俞安坐了一天的马车,身上骨头都快颠散架了,他才不想继续坐着,“相公,我把灶房打扫一下吧,毕竟还要在村子待上一两天,肯定得做饭的,我保证不搬重物。”

  “打扫什么灶房,不用打扫了,大铁锅生锈得根本用不成了,我和爹商量了一下,这两天花钱在何婶或者朱大娘家吃饭,家里就不兴火了。”

  俞安进灶房一看,铁锅果然锈得不能再用了,他想起自己临走前还细心的给铁锅刷了一层油,结果现在回来还是锈了,他有点沮丧,被迫接受应有初去别家吃饭的提议。

  何婶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一路上她就听到村子里的在讨论着什么老爷大人的,虽然疑惑,却也没心思过问。

  她快走到家时看见应家大门敞开,心下一惊,以为遭贼了,举着锄头小跑着来到应家,刚进门就和坐在亭子里的俞安打了个照面。

  “小俞?”

  “何婶,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俞安微笑着打招呼。

  “好好好,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在外面看到你家大门打开着,还以为家里遭了贼。”何婶看到应有初他们回来了,热情的邀请着他们到自己家吃饭。

  自从周大志死后,她们一家人都靠着应家的田地糊口,这两年种庄稼大丰收她也存下点钱,周母一开始对她并不好,但她把家中的钱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周母也不敢造次。

  现在日子越过越好,这多亏了应家,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得。

  “我们回来祭拜亲人。”俞安解释着。

  何婶听到他们回来的目的只是祭拜亲人,并且过两天就会回南宁,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应家要回来常住,还好不用将田地还回去。

  她家栓子还小,离娶亲还早着呢,她得靠着应家的田地攒钱给栓子找个好媳妇儿,自然舍不得将应家的田还回去。

  “我们两家隔得这么近,你们就别兴火了,这几天来我家吃就是,你家帮了我大忙,这回一定得招待好你们才行。”何婶诚心邀请着他们。

  应有初自然同意何婶的提议,便拿出两百文作为饭钱给何婶,倒不是他抠搜,而是他知道两百文足够他们三人这两天的饭钱,再多就有炫耀的嫌疑了。

  何婶当然不肯收,应有初委婉的说道:“何婶,你就收下吧,俞安现在有身子了,身体还有点虚弱,吃食方面还得你费心。”

  何婶听到俞安有喜了,开心的一抚掌,“太好了,吃这方面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家有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呢,杀了煲汤最补身子了。”

  她最后还是没收应有初的钱,她很清楚,没有应家就没有她的今天,她怎么可能还去收应家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