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经此一事元气大伤,田母身子还算硬朗,但被仗打三十后,从臀部以下都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在床上养了一个月,伤势才好转,但双腿已废以后再也走不了路,恐只有在床上了此残生。

  田婶小产还没恢复,身体本就虚弱,被仗打了二十几棍就断气了,由于死得不光彩,田家不敢大张旗鼓的办丧事,草草的埋了了事。

  这下原本好好的一家人,现在四分五散,只剩下刘二狗,田母和二柱三人,他们在桑定村呆不下了,卖掉财产举家搬迁别处。

  后来听说,刘二狗将二柱的姓氏改做父姓,人们不禁唏嘘,这田家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什么都没捞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田家的事情也逐渐被人遗忘,很快被新的事物取而代之。

  新年过后,周红珠终于要踏上他的新婚之路,成亲当天,俞安和周红珠两人执手相望,两人眼里泪眼婆娑,互诉告别。

  只有一人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就是应有初。

  周红珠走了,以后就没人和他抢安安了!哈哈!

  俞安站在村口目送着周红珠踏进新婚的轿子,周红珠想和俞安挥手做最后的道别,一回头就看见应有初正搂着俞安,呲个大牙在俞安看不见的头顶处嘎嘎乐。

  周红珠鼓起眼睛瞪了眼应有初才坐进轿子。

  新婚队伍在一阵吹吹打打中远去,俞安眼睛早已湿润,应有初扳过俞安,用指腹轻轻擦拭着俞安脸上的泪珠,温声道:“又不是见不到了,等我们去了府县,你们一样可以团聚,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别哭了。”

  应有初安慰着俞安,看着他止不住的泪水,他心里也觉着酸酸的,重要的是,这泪水不是为他流的。

  “我也不想哭,可是我看着这个场景真的忍不住。”俞安小声抽泣着。

  应有初把人抱在怀中,感受着怀中人的情绪,一下一下的替他顺着背脊,心中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二月初,春寒料峭,大地吐绿。

  这天,应有初揣上他之前偷偷和应财在外教人改造织布机的外快,加上俞安时常给他的零花钱,带上他的全副身家,一个人来到了县城。

  他先是来到了秀坊,这几个月他和俞安时常来这里买线锭,对秀坊也算轻车熟路,他找到秀坊里最好的绣娘,也就是当初教俞安织布的那位绣娘。

  “孙二娘,有件事还得拜托你。”应有初先是向孙二娘作了一揖,礼貌的说着。

  “何事?”孙二娘停下手上的绣活问。

  应有初先是一阵夸奖孙二娘的绣工如何精美,最后,孙二娘无语,直言道,“有话直说。”

  “我想请孙二娘帮我绣一套婚服。”应有初道出真正的目的。

  孙二娘蹙眉,“你要婚服作甚?你要纳妾?”

  应有初连忙摆手否认,“不要瞎说,我和安安好着呢,我是想给安安和我做一套婚服。”

  “都老夫老妻了,做婚服干嘛?”孙二娘打听着。

  “年轻人的世界,你不懂。”应有初故作玄虚道。

  孙二娘不满的“啧”了声,应有初又立马改口:“是我喜欢瞎折腾。”

  “多久要?”孙二娘问。

  “最好赶在三月份十号前做好。”应有初回,毕竟,俞安的生日在三月十二号。

  “你怎么不再晚点来?”孙二娘没好气的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做两件婚服,工期很赶。

  应有初听出孙二娘说的反语,“早点不是没凑齐钱嘛。”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你得了二百两的赏赐,怎么可能没钱。”

  “这不都上缴给安安了嘛。”应有初直言。

  孙二年哑口,她触不及防的吃了口狗粮,让人报了尺码赶紧将人赶出去。

  应有初也不恼,出了秀坊直奔白玉堂。

  向白玉堂的掌柜表明来意后,掌柜带着他来到制作首饰的工作间,里面有三个师傅正慢悠悠的做着饰品。

  经掌柜的介绍,一位老师傅接了应有初的单子,当他将自己苦心设计的图纸拍到老师傅桌上。

  老师傅拿着设计图纸,一脸不解,“这是什么饰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能做出来吗?”应有初只关心能不能做出来。

  “能到是能,就是看着怎么怪怪的?”

  应有初听到可以做出来就放心了,“多久能做好?”

  “这个简单,五天过后就能拿了。”

  应有初了然的点头谢过师傅,这个两件事情搞定后,接下来的就简单多了,只需等到俞安生日前一天出来采买就行。

  他带出来的银子也花得一分不剩,空着手愉快的回家了。

  等到家时,俞安看着两袖清风的应有初好奇的问:“相公你不是去县城了吗?怎么什么都没买就回来了?”

  “对呀,我就看看,不乱花钱。”应有初捧住俞安的脸,将俞安的两颊都挤做一团,对着他红艳艳嘟起来的小嘴猛亲了两口,然后乐颠颠的回里屋看书去了。

  留下俞安愣在原地不知所云。

  阳春三月,俞安的生辰这天清晨,应有初特意醒了个大早,他轻手轻脚的将怀中的俞安放到枕上。

  俞安还是感受到他的动静,迷迷瞪瞪的睁眼,语气软糯似在撒娇般,“相公,你醒了?”

  两节如白藕的手臂又重新缠上应有初的腰间,俞安睡得粉嫩嫩的脸蛋又凑到他胸前,像只小猫一样,无意识的蹭了蹭,应有初心都快被俞安萌化了。

  他抑制自己的冲动,又忍不住在俞安脸上轻啄一口,柔声道:“乖,你再睡会儿。”

  俞安昨天被他缠着胡闹到半夜,现在正是困顿的时候,听到应有初让他继续睡,他也就歪头沉睡过去。

  起身后的应有初又坐在床边欣赏了几分钟自己夫郎的盛世容颜才出去给俞安做长寿面。

  当他端着一碗面条出来的时候和坐在桌上前的两人面面相觑。

  “安安,快尝尝我亲手给你做的长寿面。”应有初将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俞安眼前。

  俞安在他期待的眼神下夹起面条吃了一口,应有初又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他点了点头,乖觉的说:“很好吃,相公你……”

  俞安还没说完,应有初听到俞安说好吃的一瞬间就喜笑颜开,“我还怕不好吃就先尝了尝咸淡呢。”

  “……”应财无语,哪有人做面给别人吃还自己先尝尝咸淡的?

  “相公,你就只做这一碗是吗?”俞安小声问,“那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做。”

  “怎么可能,前面还有三碗失败品,我和爹吃那个就行。”应有初道。

  “……”应财。

  真是他的好大儿。

  吃过早餐后,应有初不停地朝应财使眼色。

  【爹,快带安安出去。】

  应财无奈的瘪嘴回了应有初一个白眼,意思很明显,【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小俞,等下你和我一同去村长家,我听说,周红珠寄了些东西给你,我们一起去拿一下。”应财喝完最后一口黏糊糊的面汤说道。

  俞安应允,应有初暗中给应财竖起一个大拇指。

  确定俞安他们走后,应有初将藏在应财房中的东西拿出来,整整一大包新婚用品,他快速的布置起房间来。

  待到黄昏,俞安他们才堪堪回来,应财怕应有初时间不够,所以又忽悠俞安和一起去了趟县城。

  俞安刚进家门就被眼前的这番景象震惊到,四处挂着红布,桌上摆满了花生糕点,堂屋中间张贴这一个巨大的双喜,成亲的气息十分浓郁。

  “这是……”俞安有些不知所云的看向应财。

  “这是为你准备的,小俞不想去看看?”应财笑得一脸慈祥。

  “给我准备的?”俞安惊讶,瞪大着双眼,手都激动得开始颤抖。

  这时,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身型颀长,红丝绸轻束墨发,衬得他温润如玉,一阵微风吹过,衣袂飘飘,发丝轻舞。

  “安安,来。”应有初缓缓抬起左手。

  俞安痴痴的望着他,不自觉的走上前,应有初执起他的手,将愣住的俞安牵进里屋。

  床上用品也替换上大红喜被,挂上红布,点着红烛,一切都变得喜庆洋洋。

  应有初亲力亲为的将俞安的衣服褪下,再换上准备好的同款喜服,俞安自回来那一刻就懵到现在。

  应有初看着呆呆傻傻的俞安,捏着俞安的鼻头晃了晃,嗤笑出声,“怎么了?傻了?”

  “相公,这是要干嘛?我们不是成过亲了吗?这是要二婚?”俞安说得乱七八糟,语无伦次。

  “傻安安,那个时候我还在昏迷,没办法和你拜堂,难道你不想和我拜堂吗?”

  “想的。”俞安急切的回答道。

  “那就对了。”应有初按着俞安坐在书桌前,替他重新挽发髻,俞安透过铜镜定定的望着应有初,看着他垂眸温柔绾发的样子。

  俞安眼眶一热,眼泪不知觉的滚落下来。

  应有初手脚生疏的绾好头发,抬头一看,俞安已经哭成泪人,他扳过俞安的脑袋,低头温柔的吻走俞安脸上的泪珠。

  嘴里泛起淡淡的咸味,又轻轻吻住俞安颤抖不止的眼皮,哑声道:“大喜的日子,别哭。”

  俞安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声。

  应有初拿过一旁打好水的脸盆,浸湿帕子,轻柔地给哭花脸的俞安擦脸,打趣道:“哎哟,这是谁家的小花猫哟。”

  “相公家的。”俞安闷声回道。

  俞安看见桌上还准备着一些女子哥儿用的脂粉,别人出嫁最少也要画个花钿图喜庆,但想到应有初那一言难尽的画画技术,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他将应有初支出去,一个人对着铜镜细细的描绘着额间的花钿,偶然在镜中看到自己眼里掩盖不住的笑意,又羞涩的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