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
【荆北,江陵】
当天子讣告传到江陵的时候,白未晞微微叹气: “终于还是来了。”
游溯落下一枚黑子: “先生早知道这一日?”
白未晞颔首: “天子病弱,驾崩不过早晚的事而已。”
虽然有点意外,季涓流驾崩的时间竟然比历史上还早了些日子,但具体时间大差不差,倒也无足轻重。
游溯又问: “先生觉得此时是孤进攻临安的好时机吗?”
白未晞落下一枚白子,提出了游溯的几枚黑子: “理由呢?师出有名方是正义之师,天子新丧,主公便率兵攻打国都,既是乘人之危,又是师出无名。”
一枚黑子落下,游溯反手提出几枚白子: “天子虽病弱,却未尝听闻病入膏肓,此时驾崩实在是令人费解,孤只怕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谋害天子。”
游溯抬起眼皮,意味深长: “譬如——长沙王。”
白未晞摇头: “长沙王是天子之叔,其生母朱氏刚刚为天子祈福而自戕作祭,这个理由行不通。”
虽然通过窦太主的气急败坏,明眼人一看就知必然是朱氏在背后做了什么才导致了天子驾崩,但季峨山不说,还为朱氏之死找了个绝妙的借口,那么,朱氏就是一心为了天子的和蔼长辈。
白未晞再一次落下一子: “欲速则不达,主公不若再等等。”
游溯提子欲下,却发现此刻棋盘之上,黑子之气已散,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游溯: “……”
游溯摇摇头,失笑道: “先生说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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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季涓流驾崩,谥号孝帝。孝帝一生没有留下子嗣,而先帝明帝更是只有窦强女一位妻子,后宫再无他人,膝下自然也就只有季峨山与季涓流两个孩子。
现在季涓流驾崩,朝廷为了谁当下一任天子打的狗脑子都要出来了。
最合理的继承人是临汝王,按照辈分来算,他是孝帝季涓流的侄子,最适合过继给孝帝做儿子,这样窦强女就可以继续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而且因为是过继,新皇与过去的父母全无干系,无人能阻碍窦强女继续执政。
但临汝王缺点是,他现在才五岁,还是个孩子。而他更要命的一个缺点是,这个孩子和明帝,孝帝一样,都是个小药罐子。
对于窦强女而言,这个孩子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傀儡。但平心而论,窦强女自己都不想过继这个孩子,因为她不知道这个摇摇欲坠的大晋江山,能不能承受的住短期内数次的更换皇帝。
这样一来,孝帝的叔父长沙王季穰便从众多王子皇孙中脱颖而出——
他今年才十五岁,年纪还小,比起成年的王子皇孙来说,更容易成为权臣的傀儡。
他身体很好,更重要的是,十五岁的长沙王虽然还未曾娶妻,但是已经生下了庶长子,这意味着即便长沙王有什么不幸,也有合法的继承人在等着。
而他的身份是明帝的幼弟,要叫窦强女嫂嫂。长嫂如母,窦强女也有合适的理由继续垂帘听政。
他的年纪说小但却也懂事,已经足够让黔首信服,比起几岁的幼子来说,会减少主少国疑带来的政权飘摇。
——如果除去长沙王的生母朱氏丰年刚刚死在季峨山手中,长沙王季穰必然是个极好的新帝人选。
——这个想法持续到窦采儿见到长沙王之前。
明帝还在世时,为了保障窦强女在他死后的权力稳固,将季氏皇族全部都分封了出去,长沙王五岁那年便去往长沙就封,因此窦采儿从未见过长大的长沙王。
在见到长沙王之前,窦采儿想,季氏皇族就没出过蠢货,长沙王应该能说的明白话吧?
结果窦采儿失望了。
窦采儿见到长沙王季穰的时候,是季穰的亲舅舅朱丰饶在劝季穰娶窦氏的女儿做正妻,但是季穰不愿。
窦氏一族要嫁给季穰的女儿正是窦其期的长女,名唤“窦旅楹”。窦旅楹是窦氏一族多年来唯一一个女孩儿,窦氏一族上下都对她宠的很,窦采儿也很喜欢这个虽年少却聪慧识大体的侄女,因为窦旅楹的行为作风总是让窦采儿想到还年轻时的窦强女,窦采儿便总是想对窦旅楹再好一点。
然而这样一位被窦氏一族捧在手心的女孩儿,在长沙王季穰眼中,却是另一副样子:
“窦旅楹区区一庶出女,生母还是卑贱的歌姬,怎么配得上本王?本王可是景帝的亲孙,明帝亲封的长沙王!”
“再说了,窦旅楹哪里好了?身为女子却不读《女则》《女训》,反而如同男子一般抛头露面,还去什么学院,和男子共处一室!”
“行为如此放荡,若说长得漂亮也就罢了,偏偏还貌丑无颜,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一条条的恶语说的连喘气都不带,季穰甚至还冲着窦采儿扬起下巴,嘲讽道: “什么窦氏长女,看着还不如本王府上的歌姬!”
窦采儿垂下双眼一言不发,看样子像是并不敢对未来的新帝有任何的龃龉。
然而朱丰饶听着季穰的话,只觉得一时之间冷汗直流,心里忍不住骂一句蠢货。
是,窦氏一族失了天子这张王牌如今正摇摇欲坠,但是窦强女永远是明帝之后,孝帝之母,她的正统性决定了她能过继哪个孩子当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决定哪个王子皇孙能成为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现在是窦强女有脑子,想选一个不太年幼以至于让国人认为主少国疑,又没有太年长而无法控制的人选来做新帝,挑挑拣拣选中季穰也不是因为季穰怎么优秀出色,而是他的年纪最合适。
但是!
一旦窦强女改变了主意,为了窦氏一族的全力稳固不顾国体,临安城中可有的是愿意一辈子不见儿子的可怜母亲排着队把自己的儿子过继。
即便吴郡朱氏势力再强大,现在也没强大到可以左右皇权的地步!
若非如此,朱丰饶怎么会劝季穰娶窦氏的女儿?不就是想告诉窦强女,季穰足够听话,还愿意将皇后之位相送,日后再立窦氏女所出的皇子为太子,季穰这么听话,还不赶紧拥立季穰为皇?
等到登基大典举办之后,季穰成了板上钉钉的皇帝,窦强女便没了作用,到了那时岂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喜欢窦氏女,废了便是。
但是!
但是!
但是!
现在季穰还不是皇帝!
磨还没卸,怎么杀驴?
朱丰饶心里骂了季穰一百遍蠢货,嘴上却还是要劝道: “娶妻娶贤,容貌,出身都是不打紧的东西,更何况,臣也见过窦氏女一次,明明美艳动人,哪里就貌丑无颜了?怕不是殿下认错人了吧?”
生怕季穰继续任性,朱丰饶甚至劝告他: “当年周发吊民伐罪,如此雄主,娶不就是素有贤名的邑姜?”
“周发”说的就是周武王发。
商朝末年,商,周二国多次爆发战争,但周国屡战屡败,等到了纣王帝辛时期,更是连国君文王昌与世子伯邑考都被俘虏。
被囚禁于羑里的文王昌坚韧不拔,被拘仍能演算《周易》。但《周易》中“至哉坤元,万物滋生”等思想无疑是在挑衅殷商发家的资本——祖先神。
远古时代,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殷商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巫祝色彩浓厚的国家。为了保证殷商统治的稳固,殷商祭祀的神便是殷商的“祖先神”,殷商宣告世人,神是殷商皇族的祖先,只有殷商皇族祭祀,神才会降下风调雨顺。
但是《周易》的问世却在告诉世人,神并不是殷商的祖先神,殷商可以祭拜,我们也可以。
为了打破文王昌的“圣人”神话,帝辛将文王昌的长子伯邑考做成肉饼逼迫文王昌吃下,妄图以此打碎文王昌的“圣人”光环,降低《周易》对殷商祖先神的冲击。
消息传到遥远的周国,周国知道,他们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带领周国从国君被俘,世子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时,文王昌的次子周发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为了稳固自己的新任世子身份,也为了拉拢与周国一水之隔的吕国的帮助,周发选择娶自己的嫂嫂邑姜为妻。
邑姜是吕国的公主,太公望的女儿,一开始嫁给周国世子伯邑考。为了吕,周二国的联盟不被破坏,这对叔嫂结合到了一起。
朱丰饶提起周发,就是想告诉季穰“堂堂周武王四十岁都要靠娶年老色衰的嫂子稳固王位,你娶个风华正茂的黄花大闺女还委屈什么?”
可惜长沙王不读书,听了朱丰饶的话,只回了一句: “邑姜贤德,窦氏女如何能与邑姜相比?”
朱丰饶: “……”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窦采儿闻言也垂下眼,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这门婚事就此作罢,我窦氏的女儿还没有到求着嫁人的道理。”
窦采儿拂袖而去,朱丰饶刚想追出去,结果不过转了个身,就听到季穰说: “这样最好,免得无颜女嫁不出去,非要塞给本王。”
朱丰饶: “……”
朱丰饶不得不收回迈出的腿,回来哄这位祖宗。
窦采儿出门之后遇到了等候已久的渡河,渡河看着窦采儿不愉的脸色,低声问道: “义父,是谈的不顺利,还是……”
还是故意垮着脸做给别人看?
然而渡河没有想到,他不过问了这么一句,就听到窦采儿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 “他如此愚钝。”
渡河一愣。
随即,便是窦采儿在瞬间加大声音的怒喝: “他如此愚钝!却能为王!”
这样的愠怒将渡河都吓了一跳,他连忙说道: “义父,隔墙有耳。”
然而这一次,窦采儿却说: “隔墙有耳又能如何?我便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他们看中的新皇是何等模样!”
不过短短数日,几乎是全天下都知道,相邦窦采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怒骂长沙王愚钝,不堪为皇。
消息传到江陵的时候,游溯差点没笑出来: “怪不得先生不让孤出兵,若是出了兵,只怕是看不到这样的笑话了。”
白未晞站在游溯身侧,看着云梦大泽中日渐成熟的水军,突然说道: “主公,你想要的时机,只怕快要到了。”
游溯一顿,随即笑道: “当真?”
白未晞肯定地点点头: “主公再耐心忍耐一阵,临安有的闹的。等到角儿们都粉墨登场了,我们再去砸戏台也不迟。”
说到这里,游溯有些好奇: “先生,临安还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孤觉得这些就已经够精彩的了。”
白未晞神秘兮兮地说道: “主公等着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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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临安】
季穰知道,自己是最适合成为新帝的人选,因为其他人要么年纪大窦强女无法控制,要么年纪太小会让臣民主少国疑,要么血缘关系太远,再加上他的生母可是吴郡朱氏的女儿,因此无论怎么看,皇帝的宝座都是他的掌中之物。
因此他从未想过,他会在登基大典上,被窦强女从皇位上拉下来。
那时候季穰整个人都是蒙的,他颤抖着手指着窦强女,厉声怒喝: “你怎么敢!朕是皇帝!”
窦强女却淡淡地说道: “太庙未祭,天地未告,长沙王即便穿上了龙袍,也还不是皇帝。”
今日的窦强女难得穿着朝服,黑色绣着金丝凤凰的朝服配合着窦强女头顶的凤冠,让她看起来仿若凤凰降世。
在所有人的记忆中,窦强女总是喜欢穿着一身素衣,头上也不爱戴首饰,整个人素净的像是一张空白的宣纸,有时都会让人怀疑,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不是掌管天下的太后娘娘。
但今日的一身朝服彻底打碎了这样荒谬的想法,朝服加身的窦强女仿佛从骨子里流露出帝王威严,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在她面前低下头来。
窦强女转身,衣袍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泛出一朵富丽堂皇的花。
窦强女看向季穰,上挑的眼尾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长沙王不敬尊长,怎配为皇?”
窦强女靠近季穰,此时此刻,他们都离那个位置那样近: “天子是天下人的君父,孝帝崩逝,长沙王却在先帝孝期公然饮酒作乐,甚至还让府中婢女怀有身孕,这样的不忠不孝之人,也配做皇帝?”
季穰差点要跳起来,他拿着手指指向窦强女: “你胡说八道!朕何时在府中饮酒作乐,又何时让婢女怀有身孕?你在污蔑朕!”
窦强女却轻飘飘地拂下他的手指: “予是你的长嫂,长嫂如母,你安敢如此对予说话?”
季穰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
窦强女甚至不再看他,转身吩咐道: “羽林卫!”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然而季穰的困兽之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身着金甲的羽林卫鱼贯而入,径直将身着龙袍的季穰拿下。
窦强女轻飘飘地说: “将他的龙袍脱下来。”
羽林卫不顾季穰的叫喊,将他身上的龙袍脱下。季穰被脱下龙袍,只着一身单衣出现在满朝文武的面前,狼狈又不堪。
季穰忽然间便意识到,就凭他今日的失态,这世上的儒生就不会再支持这样一个失礼的人当皇帝。儒生全体反对,就连他的舅父也在没办法支持他。
他彻底和皇位无缘了。
季穰像是被抽光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跪在金殿上。时至如今他都不明白,为什么窦强女敢这么做。
为什么窦强女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去他身上的龙袍,却无一人阻止?
季穰喃喃,像是在问谁,又像是在自语: “为什么?”
这一次,窦强女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季穰便被羽林卫拖了出去。
窦强女坐到自己平日垂帘听政的珠帘之后,开口说道: “诸位今日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满朝文武都沉浸在窦强女当众废帝的震撼下,好半晌,才有人问: “太后娘娘,臣敢问,既然长沙王不堪为帝,那何人可堪?”
这一句话一出,顿时便引来无数人的附和: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请太后娘娘早日定夺。”
“依臣看,不若立临汝王为帝。临汝王为先帝唯一后辈,正好过继为嗣。”
“不可,临汝王才几岁?襁褓幼儿怎堪为帝?莫非钱大人是为了操控天子吗?”
“你简直无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依臣看,不如立……”
朝会毫无疑问地吵成了一锅粥,窦强女也不恼,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国之栋梁们如同市井泼妇一样吵架。正巧珠帘隔绝了她的面容,让她可以肆意地嘲笑这些国之栋梁。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朝臣们都吵过一轮之后,才终于发现意见最为重要的太后娘娘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终于有人问: “不知太后娘娘有何想法?”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窦强女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刚刚诸位之中有人说过,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予很是赞同。但予更加赞同,天子乃天下君父,享受了无上的权力,便该知道自己承担着什么样的责任。”
“予本以为长沙王十五岁了,该知晓这个道理,但是予没有想到,长沙王让予失望了。因此予觉得,国君之位空悬,也比让一个不知所以之人登上帝位要好。”
听到窦强女话语中的意思,满朝文武都不淡定起来。众人窃窃私语,最终有人说道: “太后娘娘,国君之位空虚,这,这成何体统?”
窦强女却说道: “有何不可?昔年周厉王无道,便有国人暴动驱逐厉王,宗周二公共和行政,将天子之位虚位以待。”
“如今国君之位尚无人选,予以为,不如从朝臣中选择‘二公’共和行政,再从季氏诸王中寻找真正的天子。”
“这,这……”
众人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个局面,却连反对之言都没来得及说,便听到窦强女继续说道: “予以为,当立相邦窦采儿为‘棠公’,先帝之姊窦太主峨山为‘甘公’,二人共和行政辅佐朝政,以待新的天子,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好家伙,封号都说出来了,这明显是早有预谋,根本就没给人拒绝的余地。
但这个人选岂不是继续将朝政大权牢牢掌握在窦氏一族手中?先帝季涓流还在的时候,窦强女打着圣母皇太后的名义,谁也动不了窦氏一族。但现在先帝都没了,窦氏一族最强大的牌都打了出去,再想握着朝政大权,这就有点无赖了吧?
此时便有朝臣说道: “共和行政古来有之未必不可,但这‘二公’的人选……窦太主身为女子,只怕不可吧?”
季峨山当即柳眉一竖: “孤带领江东子弟纵横两淮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出来说女子不该领兵打仗?”
满朝文武: “……”
其实这话是有说过的,只不过当时的儒生和豪右加起来都是一样的废物,满大街的男人凑一起找不到一个能平定江南越人之乱的人。
于是,当时的窦太主季峨山请命领兵出征,发誓平定越人之乱。
当时抨击季峨山的声音摞在一起只怕比太白山都要高,但架不住季峨山平定了越人之乱,还收复了交州,这些声音才逐渐消失。
等到季峨山率兵从楚王辞手中拿下淮南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敢对她指手画脚了。当季峨山趁着游雍大军南征巴蜀之时率兵一路攻至河北的时候,江东对她更是一片赞扬之声,甚至已经有人建议还于旧都。
但是嘛……
战功赫赫的季峨山说不得,如今丢失了整个长江以北的季峨山不过是个败军之将,他们还怕什么?
于是,立刻有人对着季峨山一顿输出: “太主此言差矣,当日太主领兵出征,臣便说过,女子本性属阴,贸然入军营,只怕影响军心。果不其然,不但两淮没有收复,就连荆北都丢了。”
季峨山顿时气的浑身发抖: “你!”
窦采儿护着外甥女: “李大人此言差矣,荆北,两淮之败怎可加于太主一人之身?更何况,就算太主在两淮,荆北作战失利,但是诸位大人不要忘了,江南的越人之乱是太主率军平定的,交州也是太主收复的。”
窦采儿阴阳怪气: “李大人,本阁听闻你最爱犀角香,日日安睡都需要此物安眠。李大人可别忘了,若非太主收复交州,这犀角香可是倾尽你全家之力都买不到多少,如何能让你挥霍至如今?”
李大人瞬间哑火。
众人还欲再吵,却见羽林卫于此时进入大殿,对着窦强女说道: “启禀太后娘娘,有儒生听闻娘娘欲行共和行政,令相邦与窦太主执政,儒生们自发跪于宫门前,请娘娘务必坚持想法,不要为豪右所左右,儒生愿破家支持共和!”
满室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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