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

  渡河再一次将假面伤疤贴在了脸上,装作一名毁容的哑巴少年。季峨山则摇身一变,穿上了粗布麻衣,抹灰了姣好的面庞,成了哑巴少年的丑女姐姐。

  季峨山看着水中倒映出的模糊容颜,一阵稀奇: “孤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样子。”

  渡河不知道在忙叨什么,闻言头也不抬地说: “你在别人面前也自称‘孤’,咱们就可以一起给雍溯士卒当下酒菜了。”

  季峨山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

  见渡河披上外衣要出门,季峨山好奇地问道: “你要去哪儿?”

  渡河: “去游雍官府报官,拿你换个前程。”

  季峨山: “……滚。”

  渡河滚了。然而他刚出去没多久,季峨山所隐藏的农户家便迎来了游雍士卒的搜查。他们搜查很的是仔细,甚至问起了季峨山的籍贯,见状季峨山不由庆幸渡河先行离开——

  她画一个丑装,便可以装成普通农女,但渡河脸上的刺青却做不了假,只能拿假伤疤遮掩。但如果他们在一起发现,那目标可就太大了。

  现在就她一个人,目标应该小得多。果不其然,游雍士卒检查了一下之后,没发现什么问题,就离开了。

  游雍士卒离开后,季峨山还听到收留他们的农妇说: “雍王的兵就是不一样,换成王师,早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刚刚那小伙子长得可真壮实,也不知成亲了没有,我还有好几个侄女和外甥女呢。”

  季峨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师身上,她问: “大娘,王师会抢东西?”

  那农妇听到季峨山这么问,当即打开了话匣子: “可不是,姑娘,我和你说,在雍王的统治下,你可是有福了。你是不知道,前一阵朝廷的王师接管襄阳的时候,天天有兵大爷来打秋风,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得供着,不然打人嘞。”

  “打人都是好的,你是不知道啊,隔壁老王家有个姑娘,因为家里拿不出钱粮供给王师,被那些当兵的带走侮辱了,回来就吊死了。”说到这里,农妇甚至冲着地上吐了口口水, “什么东西,还王师呢,呸!鬼面军都知道乡里乡亲的抢点东西就走,不欺负人家姑娘。”

  季峨山当场愣在那里,连农妇走都没有发觉。恍惚间,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襄阳保卫战的时候,她根本动员不了襄阳城的黔首了。

  原来在人家心里,竟是“宁逢鬼面,不逢王师”。

  就在这时,渡河神神秘秘地又回来了。他将季峨山拉进房门,从带回来的包袱中拿出一套游雍士卒的军服递给季峨山: “换上,我们现在就离开。”

  季峨山看着渡河的这波操作都愣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

  游雍军队管理之严格季峨山看了都叹为观止,她实在是无法想象渡河是怎么从游雍的军队中拿到这身军服的。

  渡河指了指自己: “我和一个游雍军官睡了,作为报酬,他给我的。”

  季峨山: “……”

  季峨山好奇: “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渡河: “滚。”

  换上了游雍士卒的军装后,季峨山低着头跟在渡河身后,眼看着渡河找到一支正在巡逻的小队,在和小队的队长说了什么之后,悄悄跟在了小队的最后。

  很快,小队到了南城门。南城门作为渡河和季峨山最可能选择的城门,检查十分严格,每个出城的人都要被严格审查,城门前已经排成了长队。

  队长拿出一份名帖交给守城卫,守城卫看过后连忙说道: “原来是录公的亲卫。”

  队长道: “奉录公之命,要事在身,还望立刻放行。”

  守城卫立刻放行,季峨山跟在渡河身后,就这样离开了让他们窒息的襄阳城。

  出城后不久,队长给每个人分配了任务,直到渡河与季峨山时,队长吩咐道: “你们二人向南走。”

  渡河拉着季峨山连连点头,眼见其他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渡河立刻带着季峨山钻进了树林中。季峨山跟过去,便发现林中已经拴了两匹骏马,肩高均在七尺之上,马身上还挂着干粮与钱财。

  季峨山打开钱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小袋金珠。

  季峨山掂量着这一袋金珠,又看了看这些肩高七尺的“騋”,问道: “你找了谁?”

  这一袋金珠就不是普通军官能拿得出来的,更何况是这两匹肩高七尺的“騋”。

  战马的要求仅仅是肩高六尺,六尺便是可以上战场披甲的“马”。战马肩高一寸,品级就上升一等。肩高七尺的马,只怕只有最为精锐的凉州铁骑才配得起,一般的仆骑和普通轻骑兵只怕都配备不起肩高七尺的战马。

  可以说,季峨山手中的这一袋金珠翻个十倍,都不一定换得来一匹肩高七尺的马,这样的“騋”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别说普通的军官了,只怕一些在游雍身居高位的将军都弄不出来这两匹良驹。

  渡河尴尬: “不问不行吗?”

  季峨山摇头: “不问明白,孤心里不安。”

  渡河深呼一口气: “你不是都猜到了?”

  许久的沉默之后,季峨山抢先一步上了马: “走吧,再不走被雍溯发现,就走不了。”

  渡河也随之骑上马,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襄阳。

  季峨山笑了: “怎么,你难不成还想留在襄阳?”

  渡河道: “我听说白先生已经到了襄阳,只是有点可惜,我还没和他正式见上一面。”

  他唯一的一次见到白未晞,就是那年司州桃林乡,他站在很远很远之外,看着白未晞与旁人论道。他认识白未晞,可白未晞却大概率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现今,他们离的这样近,但渡河却依旧没能见到白先生一面。

  渡河幽幽道: “终究是缘悭一面,这大概就是命吧?”

  季峨山: “等孤率兵打到长安的那天,你就能见到你的白先生了。”

  “或许吧。”

  渡河淡笑,他转身看了眼身后高大的襄阳城墙,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枚黑子扔在地上。

  他有种预感,似乎他这辈子可能都再也见不到白先生了。

  有些可惜,他还未曾和白先生真正地论道。

  ******

  【襄阳,临时东阁】

  白未晞找到崇云考的时候,崇云考在画画。案牍劳形多年,他甚少有这样的雅兴。白未晞走到崇云考的对面,发现崇云考画的是一幅山水图。

  和他那把用了很多年的折扇上如出一辙的山水图。

  等崇云考画完,白未晞才问: “这幅山水图有什么寓意吗?”

  崇云考放下画笔,说道: “这是当年太后娘娘送给老夫的那把折扇上的画。老夫临摹许多年,却终究没有学到太后娘娘的半分神韵。”

  白未晞然: “听闻当年录公被兄长欺辱,是太后娘娘救了你,还将你引荐给先王,录公这才踏入雍国官场。”

  崇云考点头: “对。”

  他低声道: “我是庶出,小娘从小就告诉我,让我不要和兄长争抢。小时候,我拿起刀剑,小娘看到了就会训斥我,说刀剑是阿兄才能碰的东西,我若学兵事,阿兄和阿娘会不开心。”

  “从那以后,我放弃了刀剑,转身读起了经史子集。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和阿兄争抢,阿兄还是不喜欢我,就连阿爹见了我也一直摇头叹息。”

  “后来,还是太后娘娘和我说,因为是我自己先瞧不起我自己,所以他们才都瞧不起我。”

  那时候崇云考才明白,原来事情是这样。他总是谨记小娘的教导,看到阿兄就像老鼠见了猫,凉州尚武,所有人都看不得他一副畏畏缩缩的窝囊样,才总是欺辱他。

  那日午后,刚刚成为雍王后的窦强女将她随身携带的折扇送给了他,说: “这是我画出来的第一幅扇面,画的并不好看,但是我阿爹看到了之后却将这把折扇随身携带,逢人便说‘这是幺女的画,好看吧?’后来,我出嫁前,阿爹将这把折扇还给了我,说希望我不要忘记,日后不论如何,阿爹总会在我身后支持我。”

  “现在我将这把折扇送给你。”窦强女扶起他, “你要相信你自己。”

  从那日起,原本处在污泥中的崇云考第一次拂去了满身尘埃。

  ——拂尘在窦强女手上。

  崇云考将他所临摹的画扔到火盆里烧掉,问: “主公愿意再见我一面吗?”

  白未晞摇摇头: “桑丘说,菟裘有一间宫室尚且完好,主公让你去颐养天年。”

  菟裘坐落于山东,春秋时那里是鲁地。

  春秋时期,鲁惠公元妻早逝,便立宠妾仲子为继后,仲子为鲁惠公生了个儿子,名字叫做“轨”。

  鲁惠公崩逝时,公子轨的年纪还小,因此鲁惠公的弟弟鲁隐公便在鲁国重臣的拥立之下成为了新的鲁侯,但鲁隐公在位时言必称“这是轨的国家,我只是代为掌管,日后还是要将鲁国交给轨的。”

  当时,鲁国有个叫“公子翚”的人想要求得太宰之位,公子翚掐指一算,觉得鲁隐公必然很想宰了公子轨,于是他跑去和鲁隐公说: “兄弟,我知道你很想宰了公子轨,不如咱俩做个交易。”

  鲁隐公捂住耳朵表示宝宝不听: “我已经在菟裘建好了一座宫室,等我侄子长大了,我就退休养老,这破班谁爱上谁上。”

  公子翚没想到春秋专出这样的君子,鲁隐公竟然和赵襄子一样,把君侯之位传给自己的侄子是真心的。公子翚再次掐指一算,觉得鲁隐公可能要弄死他。

  于是公子翚选择先下手为强,跑去和公子轨说: “你叔叔要弄死你你知道吗?”

  公子轨: “!!!”

  公子轨吓得对公子翚跪下来叫爸爸: “大哥,这可咋整?”

  公子翚: “莫慌,我掐指一算,觉得咱们可以先弄死他。”

  就这样,鲁隐公死了,他建立的菟裘宫室等他死了也没能住进去。

  所以崇云考问: “主公希望我住进菟裘的宫室吗?”

  白未晞回他: “主公重情。”

  这就是没有要崇云考去死的意思了,游溯只想让崇云考滚。

  然而当夜幕低垂,崇云考盯着案几上的印绶看了许久之后,还是叹了一句: “菟裘空筑人难老啊。”

  他将长剑横在脖子上——说起来,这竟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握剑。

  但当长剑在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的时候,崇云考突然停住了。他喃喃道: “若是我现在死了,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主公?不可,不可。”

  ******

  白未晞找到游溯的时候,罕见地在房间中闻到了一股酒味。很浓的酒水味道,配合着让人头晕目眩的香气,白未晞刹那间捂住了鼻子,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游溯的声音: “是先生吗?”

  醉醺醺的声音,带着些浓浓的无助与委屈,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在问是不是主人回来了。

  白未晞想要离开的脚步刹那间就停住了——他有点不忍心就这么离开。

  长长地叹了口气,白未晞认命地转身。屋内只点了几盏灯,就着昏黄的月光与昏暗的灯光,白未晞通过空气中浓浓的信息素的味道找到了游溯——

  游溯还没有分化完全,信息素的味道还没有稳定,但白未晞怀疑,游溯的信息素可能就是酒的味道。

  不然怎么会让他一闻就觉得头晕目眩。

  真的好想离开。

  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定力,白未晞才没有转身就跑。他克制着本能里的逃跑冲动,逼着自己走到了游溯身边。

  酒坛凌乱地滚在地上,白未晞避开到处乱滚的酒坛坐到游溯的身边。他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出口的还是一声长叹。

  游溯问他: “仲父……他走了吗?”

  白未晞低眸: “快了。”

  游溯有些难过: “孤不明白。”

  他低喃: “仲牧是他看着长大的啊,他怎么忍心?”

  游溯忽然抬起头,他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白未晞看: “先生,你说,他怎么忍心?他怎么会放过季峨山!”

  白未晞没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又是一口酒下肚,游溯“砰”的一声摔碎了酒坛。他趴在案几上,声音中满是难过: “仲牧是他看着长大的啊……”

  看着游溯这样的颓然,白未晞也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半晌,他轻声道: “主公,我们会为仲牧报仇的。”

  游溯抬起身,他的目光有些呆滞,随着白未晞的话呢喃道: “为仲牧报仇。”

  “对,为仲牧报仇。”这句话像是突然点醒了游溯,他连忙撑起案几起身, “孤要为仲牧报仇。”

  白未晞连忙拉住他: “主公,你醉了。”

  “孤没醉!”游溯忽然激动起来, “孤没醉!”

  他说着没醉,信息素却在刹那间涌动,让整个屋子都弥漫在浓重的信息中。白未晞明明滴酒未沾,却在此刻觉得他似乎同样醉了。

  他努力保持清醒,拉着游溯坐下,像是哄孩子一样地哄着游溯: “好好好,你没醉,但是主公,你现在去追也追不到人了,不如我们想想办法,想想怎么接仲牧回家,好吗?”

  “回家?对,回家。”游溯的声音再次迷蒙起来, “回家,带仲牧回家。”

  可是说到这里,游溯却说: “可是先生,孤和仲牧没有家了。”

  他说的很是委屈,像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所有委屈不满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

  “父王死了,良人死了,现在仲牧也死了,孤没有家了……”

  白未晞知道,游溯口中的“良人”指的是雍王麟的侧室荀良人。良人是王后之下,天子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子,这一等级制度最后也用在了诸侯王的后宫中。

  荀良人是游洄的生母,据说曾经嫁过人,可惜的是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她也被夫家休弃。但正因为无牵无挂,反而被选中成了游溯的乳母。后来雍王麟和荀良人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便是游洄。

  荀良人一直将游溯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二人和亲生母子无异,游溯和游洄也好的如同一母所生。只可惜荀良人死的早,比雍王麟还早,以至于游溯和游洄很早就没了母亲。

  想到游溯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他,白未晞的心在瞬间酸的一塌糊涂。他下意识握住游溯的手,说: “主公,别这么想,若是先王,良人和仲牧在天上听到了,该有多难过?”

  游溯忽然间抓紧他的手,力道大的白未晞差点疼的喊出来。

  白未晞下意识挣了挣,却听游溯问他: “先生,是不是有朝一日,你也会离开孤?”

  “孤……”游溯竟然笑了,笑的人毛骨悚然, “我是不是就只能一辈子当一个孤家寡人?”

  白未晞立刻道: “当然不是,主公……”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游溯打断: “可是先生明明就是会离开孤。”

  白未晞: “……臣……”

  “刚刚你要走的,是不是?”游溯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白未晞心里发毛, “你刚刚来了,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转身就走?”

  白未晞: “……”

  因为我一闻就知道你的信息素又在泛滥。

  果不其然,又发病了。

  白未晞深呼一口气,却吸进一鼻子的信息素,只能皱着眉说: “主公,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要皱眉?”游溯冰凉的手指抚上白未晞的眉心,凉的让白未晞的眼皮不停地颤抖, “因为敷衍我让你很痛苦吗?”

  因为你的信息素太浓了!

  白未晞: “臣……”

  “你为什么要称臣?”游溯又开始了, “明明在你的心里,我从来不是君主,你也从未把自己当成臣子,却为何要一直称臣?”

  白未晞: “……”

  行,我呼吸都是错的行叭?

  白未晞: “我……”

  “你看,我一拆穿你的伪装,你就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白未晞: “……”

  游溯忽然倾身,将白未晞整个人都抱在怀中。游溯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此时此刻非常的热。再配合上他那一身不住外泄的信息素,白未晞只觉得顿时头昏脑胀起来。

  危险!

  危险!

  危险!

  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告诉白未晞,现在他的情况非常非常的危险,面前这个正处在分化期的alpha随时有可能对他露出獠牙。

  理智告诉白未晞,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拿出一支抑制剂给游溯来上一针,但问题是每次他需要抑制剂的时候,那条死狗都不在身边。

  白未晞下意识想要挣脱,游溯却将他抱的更紧了。

  “先生,你为什么要挣脱?靠近我,就让你那样难以忍受吗?”

  白未晞尝试解释: “不是,主公,只是……”

  “还在敷衍我。”游溯再刹那间变得很难过很难过,他将头埋在白未晞的脖颈处,像是一只大狗一样不住地晃动脑袋,长发摩擦在白未晞的颈部,像是大狗毛绒绒的毛发。

  腺体被摩擦的滋味那样刺激,白未晞忍不住呜咽一声: “你别这样。”

  这声婉拒中像是掺了水,刺/激的游溯整个人都有些躁动。他磨了磨牙,瞬间觉得自己的牙有些痒。

  游溯忍不住张开嘴,牙齿咬住了白未晞的脖子。

  毛骨悚然的危险感传来,白未晞当即又喊了一声: “别!”

  这句话中的惊恐感传到了游溯的耳朵,游溯的眼中有着刹那的清明。他从白未晞的脖颈处抬起头,就看见眼前的白未晞眼底已经盛满了水——

  像是被他欺负哭了。

  游溯有点恍惚,他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都在告诉他要适可而止,他现在应该做的是自己扇自己几个耳光然后光速道歉。

  但不知为何,当他意识到白未晞是被他欺负哭的这个事实时,他竟然觉得自己的牙齿又在犯痒,忍不住想要咬点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像是狗在瞬间退化成了老祖宗,正看着自己的猎物眼冒绿光。

  白未晞被这样的眼神吓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白未晞在后退!

  白未晞要离开!

  这个举动在瞬间刺/激到了游溯,他忍不住一把将白未晞扑倒在地,牙齿抵上了白未晞的脖颈。

  只差一点,游溯的牙齿就会咬破腺体。

  基因中的恐惧让白未晞下意识拒绝: “不要!”

  游溯的牙齿迟迟都没有咬下去。

  僵持良久,游溯忽然从白未晞身上起来,抚着额头不住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想的……”

  “对不起……”

  他羞愧地转身就走,却在双手触碰到门框的时候突然间折返回来,走到一旁的博古架上翻找着什么。

  白未晞一脸莫名的看着游溯发疯,结果等到游溯拿着一根金链子走了过来。

  白未晞: “???”

  白未晞忽然间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游溯将金链的一端锁在案几上,另一端则是捆住白未晞的脚踝。

  精致而白皙的脚踝被游溯握在掌中,他却做作地看了一眼便移开眼,摆出一副一点都没有说服力的君子之风。

  游溯说: “我现在脑子有些乱,你在这里不要走动,等我回来。”

  说完,游溯溜的比兔子还快,背影写满了落荒而逃。

  白未晞: “……”

  白未晞抬起案几,绑在上面的金链“咣当”一声落了下来。

  锁了,又好像没锁。

  白未晞看着这个解又解不开但锁又没锁住的金链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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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审核能意识到这章全篇脖子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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