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
【安平元年,夏,江东,临安】
安平元年的夏天,病弱的太子季涓流在明帝驾崩后成为了新的天子,但新的天子比旧的天子还要病弱,连朝会都上不了,朝政大权不得不全部交由太后窦强女处理。
本就对朝廷不满的诸侯王看到新天子是这么个病弱到起不来床的家伙,纷纷表示了对朝廷的不满,甚至有流言说,明帝病弱,新的天子季涓流根本不是明帝的孩子。
面对这一切的流言蜚语,太后窦强女充耳不闻,只一心关注国事。但势大的诸侯王却不给天子面子,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天子只能躲在病榻之中。
其中最为猖狂的当属赵王燎,这个继承了父亲强大诸侯国的少年亲王连天子的面子都不卖,不但当众用起天子的音乐,天子的绿绶,甚至公开讽刺天子根本不是季氏血脉。
这些言语曾让无数朝廷大臣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然而现在,一个好消息传来了——赵王燎倒大霉了。
目无尊长的赵王燎依仗赵国强大的实力,将老燕王请到了邯郸,当众宣称他要求娶燕王世子为赵国的王后。老燕王自然反对,赵王燎酒后失仪,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了老燕王。
燕王世子于逐鹿灵前继位,当众改名为“季易水”,以示自己必然渡过燕赵边界易水,为父亲报仇的决心。
而老燕王的独生女儿,被他捧在掌心的渔阳翁主季鸢则来到了江东临安,请求朝廷为她做主。
但朝廷为什么要给她做主?赵王燎对朝廷,对天子屡屡不敬是真,老燕王总是痛骂朝廷却也是真。朝廷一样地讨厌这一对慷慨悲歌的兄弟,乐得看他们倒霉。
更何况,渔阳翁主季鸢的生母鲜虞八子是个白狄人。白狄,生来低人一等的种族,这样出身的渔阳翁主怎么会被朝廷大儒看在眼中?
渔阳翁主来到朝廷整整半月,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见这位翁主。
因此刚刚从前线回来的季峨山没有想到,当她出府的时候,会看到季鸢跪在她的公主府门前,苦苦哀求见她一面。
那天的季鸢穿着一袭淡绿色的曲裾,腰肢盈盈一握,像是微风拂面的杨柳,纤细得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也不知怎么的,素来冷心冷肺的窦太主竟然心软了,不自觉地走到季鸢的身前,问: “你想见孤?”
季鸢抬起头,季峨山才发现,季鸢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这双眸子颜色很浅,听说是随了她的白狄生母。
眼下,这双漂亮的眸子中浸满了泪水,像是光怪陆离的琥珀。
季鸢拽着她的衣摆,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 “请阿姐疼我。”
那一瞬间,季峨山忽然就有了一种预感——她可能离不开面前这个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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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三年夏,冀州,安平郡,南宫】
纷杂的思绪在脑中纷飞,最终汇聚成脖颈处冰凉的触感,季峨山的声音冷的与脖颈处的冰凉如出一辙: “你想杀了孤?”
季鸢说: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伤害阿兄,可是你骗了我。”
季峨山反驳道: “孤没有,是燕王易水敬酒不吃吃罚酒,孤才不得不出兵。”
簪子的尖端刺入季峨山的脖颈,一滴鲜血从季峨山的脖颈处滑落,落在纯白色的床单上,泛开一朵艳丽的花。
季鸢克制着自己的力道,但颤抖的手却掩盖不住她内心的复杂。她近乎冷漠地质问: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莫城之围的时候我就陪在阿兄身边,你从来没有递过去一封招降书!”
季鸢的眼中有泪水缓缓流出: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招降阿兄,对不对?你从来都只想阿兄去死!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然而,季鸢的激动让季峨山看到了破绽,季峨山抓住季鸢的手,只是轻轻一个转动,季鸢手中那根抵在季峨山脖颈的簪子就掉落在床上。
季峨山抓紧季鸢的手,低眸拿起了那根簪子。
那是一根金簪,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鸢鸟。做工并不算精细,细节处还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季鸢很珍惜这根金簪,因为这根鸢鸟金簪是季峨山亲手做的,送给季鸢当作她的生日礼物。
现在,季鸢拿这根鸢鸟金簪来杀她。
季峨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愤怒来——刚刚季鸢想杀她,她都未曾愤怒。可现在,看到季鸢拿来杀她的凶器竟然是她亲手做的鸢鸟金簪,季峨山当即愤怒地质问: “你拿这根金簪来杀孤?燕王易水在你的心里就这么重要?”
她像是不想相信,却又逼着自己去要一个答案: “比孤都重要?”
季鸢却反问她: “若是有一天,相邦要你杀了我,你会还是不会?”
季峨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季鸢冷笑道: “在你的心里,你的舅父不也是比我重要?窦采儿让你杀了阿兄,你就忘记了对我的承诺。阿姐,在你的心里我都不是最重要的,你怎么会觉得,在我心里,你比阿兄还要重要?”
季峨山抓着季鸢的手忽然用力,季鸢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手腕必然已经青肿一片。但她毫不在乎,甚至还能对季峨山冷嘲热讽: “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不如阿兄!”
季峨山瞬间脸色铁青。她紧紧抓着季鸢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季峨山憋出一句: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会派人送你去临安。”
季鸢目光凉凉: “我不去!”
季峨山道: “由不得你。”
说着,季峨山便下床准备离开,但季鸢却在她的身后说道: “这件事确实由得我。”
季峨山忽然眼皮一跳,心都在刹那间坠了下去。她下意识地转身,就看见季鸢的嘴角正流出一抹鲜血。血液呈暗红色,甚至有些发紫,一看便知有毒。
季峨山脸色一白,她下意识扶住季鸢的身体,问: “阿鸢,你怎么样?”
季鸢软在季峨山的怀中。生命的最后,季鸢对季峨山说: “阿姐,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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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彭城】
当游雍的大军抵达河北战场时,战局在刹那间反转。
凉州铁骑与幽州突骑本就是在草原上一往无前的边骑,在河北,中原这些一马平川的地方,没了军事布防的利剑在手,窦太主季峨山率领的步卒根本无法抵抗这些骑在马上的可怕怪物。
再加上天气逐渐转凉,已经接近冬天,却没有下雪。在这个时间段内,凉州铁骑与幽州突骑长年累月驻扎边境以至于都扛得住这种冷,尤其是幽州突骑,辽东的气候比之中原寒冷不知多少倍,这样的温度丝毫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但窦太主季峨山率领的主力部队却是江东士卒。江东温热,普通士卒根本适应不了河北冬天的气候,以至于还没下雪,却已经有很多士兵感染了伤寒,导致兵源战斗力大减。
在这样的劣势下,季峨山当机立断收缩防线,直接将防线收缩到了淮北一带,甚至连山东和中原都不要了。
这样做看似丢掉了大片土地,但却保留了大半的兵力。而两淮一带水网密布,每下一城都很困难,骑兵在这里受到了阻碍,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势。
兵力胶着在淮北,游溯驻军在彭城,沉默着看着沙盘,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召集了燕王易水与雍燕联军中的几名将军,询问道: “如今战局焦灼,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众人都摇头不语,毕竟两淮战场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谁也不敢说能立刻解决两淮的胶着。
燕王易水此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 “雍王是有想法了,只是不放心燕国,对不对?”
游溯立刻道: “自然不是……”
燕王易水却阻拦了游溯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燕王易水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印绶扔给游溯: “这是燕王的印绶,如今交给雍王了。”
游溯垂下眸子: “燕王这是何意?”
燕王易水说: “看破红尘了——孤就不适合做这个王。孤曾以为自己足够带兵打仗,现在却发现,孤实在玩不明白上兵伐谋。”
不想再和这些开挂玩家比脑子,燕王易水甚至向游溯行了一个臣礼: “愿做主公麾下一将,只要主公为我燕国将士报仇雪恨!”
良久,游溯收下了这枚印绶: “孤决不食言。”
见游溯收下了这枚印绶,燕王易水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意识到,他无法报的仇,游溯会为他报。
燕王易水忽然间说道: “古时哪个弟子有了能力,都会以自己的努力成果为自己命氏,当年的雍王萚就是这么做的。现在孤……臣也想改氏了,就改成燕吧,比季这个姓氏好多了。”
游溯闻言愣住了,连忙说道: “你不必如此。”
燕易水却说: “‘季’这个姓氏好像也没什么,高祖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怪罪。”
就算高祖在九泉之下大骂这个不肖子孙,活着的人也听不到,燕易水愉快地给自己改了姓,便说道: “主公对如今的战况有什么想法?臣一定配合。”
燕易水改称呼改的这么痛快,痛快到游溯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更何况那些一夕之间就发现自己换了个主公的燕国将士们。
大家都愣在那里,反而是白未晞第一个反应过来: “主公的想法是将重点从淮北战场转移到他处吧?”
手指在沙盘上停顿片刻,白未晞将自己的手指精准地点到了襄阳: “当年荆北颗粒无收,却有几十万人等着吃饭。我等无奈,只能将荆北还给朝廷。现如今,似乎是到了收回的时候。”
顺着白未晞的话思考了片刻,燕易水的眸子都瞪大了: “你们要下襄阳,然后从长江顺流而下,直扑临安?这太冒险了。”
毕竟窦太主还驻扎在两淮呢,一旦临安有难。别说江东一片可以迅速调集无数士卒,淮南的军队也能瞬间回援,届时被两路大军包了饺子,深入的孤军真的就只能给家属留抚恤金了。
游溯道: “所以孤需要一个沙场宿将,来帮孤拖住两淮的军队。”
游溯将目光放在了燕易水的身上: “不知易水可否为孤解决这个难题?”
燕易水当即道: “臣必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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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灵璧】
重新退回淮北之后,窦太主季峨山选择将主力驻扎在灵璧。她低头看着沙盘,做出了和游溯一般无二的选择: “孤决定动身前往襄阳。”
窦太主指着沙盘道: “战况胶着,雍溯必然不会继续在淮北浪费时间。孤研究过他的战法,他必然重新组织一支大军——很大可能是骑兵,从南阳盆地直入襄阳。一旦襄阳失守,长江就成了雍溯的后花园,临安便不再安全。”
渡河问道: “现在襄阳守将是窦其期,那可是你的舅父。”
这话说的委婉,实际上渡河的意思是:你俩关系那么差,不怕他听到你来夺权,先率军和你打一场?
季峨山道: “无妨,孤会让母后下旨,调窦其期看守淮北。至于你……”
季峨山看了眼渡河,最终不情不愿地说道: “你和孤一起去襄阳。”
渡河皱起眉: “雍溯会留谁在淮北主持战争?桑丘?燕王易水?窦其期能行吗?”
窦其期最大的战绩是在樊城杀死了雍王麟,但当朝廷以为自己又出了一位不世名将的时候,窦其期却紧接着便惨败在游溯手中,丢失了整个荆北,跌跌撞撞地逃回了临安,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这一度让朝廷很好奇,窦其期他究竟是行呢,还是不行呢?
现在让窦其期来守淮北,渡河实在是有些担心。
面对渡河这一担忧,季峨山依旧毫不担心: “无妨——别忘了,游洄的尸骨还在我们手上。”
渡河一顿。
这话确实是真的。游洄战死铜山之后,他的尸骨就落到了季峨山的手中。当时渡河建议季峨山将游洄的尸骨还给雍国,季峨山拒绝了;渡河又建议季峨山将游洄就地埋葬,季峨山建议渡河不要建议。
最终,游洄的尸骨被封存在一副棺椁之中,现在还没有下葬。
季峨山道: “一旦窦其期战败,就让他把游洄的尸骨拿出来。游洄是雍溯的亲弟弟,不管游雍中的谁来攻伐淮北,都要在乎一下游洄的棺椁。”
渡河忍不住说: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季峨山堪称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兵不厌诈,只要能赢,什么手段都可以。”
渡河依旧迟疑: “但是这样一来,必然有人诟病王师的手段。”
季峨山闻言直接笑了: “当孤收复高祖天下的那一日,自有大儒为孤辩经。”
渡河: “……”
有道理。
高祖和鲁公争夺天下的时候,鲁公俘虏了高祖的父亲,高祖不管不顾,说当年咱俩结拜,我爹就是你爹,你要杀了咱爹做肉粥,别忘了分我一口。
鲁公俘虏了太后绿竹猗,高祖说咱俩兄弟,我老婆就是你老婆,要杀要剐还是要睡你都随意。
高祖逃跑,路上嫌弃绿竹太后为他生下的文帝十二三了,块头太大,影响他逃跑,于是口中说着鲁公不杀你这样的小孩子,一脚把文帝从马车上踹了下去。
而鲁公呢?
鲁公是个不折不扣的楚地公子,待人谦和有礼,一直将屈子高洁,朝歌君无暇挂在嘴边。
即便他和高祖打的狗脑子都出来了,却依旧谨遵礼仪,以父礼待高祖之父,以兄妹之礼待高祖之妻,还将文帝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教养,教文帝读书习字,给文帝请名师大儒。
据传闻,高祖当年极为不喜文帝,除了因为文帝之舅是镇国候绿竹箦之外,还因为文帝私下里总以仲父称呼鲁公,言必称鲁公如父,气的高祖暴跳如雷。
但人与人的品格相差到这个地步,人人都说鲁公英豪,高祖流氓,甚至就连高祖之父都坦言,鲁公待他比高祖这个亲子还好,但得到天下是的高祖,于是大儒争相为高祖辩经,弃父,弃妻,弃子都被披上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标签,高祖从此以一代枭雄的人设出现在了史书之上。
手段不光彩有什么关系?孙子都说兵不厌诈。春秋的贵族风仪早就消失在战国烽烟之中,不擒二毛的战争礼仪只会被人嘲笑迂腐懦弱。
这就是个不要脸皮才能活下去的世界,所以季姜能在长安坐在学室里安心读书,越之光能掌握着雍国上下的学政,楚王辞却只能迎来芳洲台的一把大火。
渡河想了想,最终不得不承认: “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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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溯点兵从南阳盆地出兵直扑襄阳,而白未晞则被赋予了另一项任务——从巴蜀出兵,直奔江陵。
荆南之地多山,唯有中间洞庭湖冲击出的洞庭湖平原一带富庶非常。洞庭湖平原一带兵多粮足,一旦朝廷从洞庭湖平原派兵支援,那么游雍攻占江汉平原一带将会非常麻烦。
于是,游溯交给白未晞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守住江陵。
守住江陵,就是守住了洞庭湖平原与江汉平原之间的要道,朝廷便没有可能瞬间支援。而只要白未晞守得住一段时间,游溯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攻下襄阳,占领整个江汉平原。
游溯将兵符交给白未晞,说道: “先生,江陵能否守得住并不重要,就算守不住也没关系,不过就是朝廷增兵的速度快了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以先生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一旦有危险,立刻撤离,知道吗?”
白未晞却觉得,如果江陵真的如同游溯所说的没那么重要,那么游溯根本不会让他带兵去攻。游溯甚至狠的下心让他孤身犯险率军入境,那便说明江陵在游溯的战略中必然是一个重要到不能再重要的地方。
江陵太过重要,以至于游溯都放心不下别人来攻伐镇守。
白未晞敛下心神,说道: “知道了,一旦江陵被两面夹击守不住,就立刻顺着长江逆流而上,退守白帝城。朝廷的船只不如我们,必然追不上我们的船。若是有了万一,朝廷的船追上了我们,就在半路弃船登岸,北上武当山,从武当山前往南阳盆地找你。”
见白未晞知道退守的路线,游溯放下了一半的心。但随即,他就又吩咐道: “紫骝卫都跟你走,他们有走山路的经验,到时候听他们的话,他们告诉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知道吗?这点别犟,他们比你有经验。”
白未晞连连点头: “走水军就听水军将领的,走陆路就听紫骝卫的,绝对不一意孤行,也不会孤身犯险,一有危险臣一定跑的比兔子都快,可以吗?”
游溯说: “记得多备些药,那边蛇虫鼠蚁多。切记不要下水, ‘南方卑热,丈夫早夭’不是说着玩的,一旦身体不舒服也要立刻离开,知道吗?”
白未晞: “知道,会按时吃饭,按时看大夫,不喝生水,不下水洗澡,日日给你写信报平安。”
游溯: “还有,你记得……”
白未晞: “……”
白未晞已经要笑不出来了: “主公,臣是去打仗的,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谁家将军打仗还要记得带自己用的惯的被褥啊?
游溯忽然间一把将白未晞抱在怀里: “先生,孤后悔了,孤换别人去江陵。”
白未晞很认真地问: “你要换谁?”
游溯: “……”
正是因为别人都有要事要做,所以游溯才不得不派出白未晞。
毕竟现在雍国的摊子铺开也不算小了,凉州需要有人镇守以防西域和西羌叛乱,山西需要在北方五郡留守士卒防止匈奴,巴蜀也要派兵防止氐人叛乱,淮北更要留兵,一方面防着朝廷,一方面也不能让淮北全是燕国的兵。而同时,燕国也要派出兵马驻守幽州,以防止东胡和朝鲜。
处处都需要兵马,在这样的情况下,游溯还要调一支兵来进攻襄阳。现在兵是够了,但是能带兵的将领却已经是捉襟见肘。
游溯无人可用,否则又怎么舍得白未晞孤身犯险?
见游溯终于意识到残忍的现实,白未晞才说道: “主公,臣都明白,臣也不是第一次带兵了。你放心,臣一定完完整整地回到你的身边,可以吗?”
良久,游溯忽然说: “先生,孤已经失去仲牧了,你知道的,孤也失去仲父了……孤只剩下你了……”
也不知怎么的,白未晞忽然鼻子一酸。
游溯窝在他的脖颈,头在白未晞的脖颈处不停地蹭来蹭去,像是一条毛绒绒的大狗,正缠着主人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游溯说: “先生,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孤等着你。”
白未晞点头: “臣保证。”
许久之后,游溯依旧抱着白未晞,说: “先生,等你回来,孤有话要和你说。”
白未晞: “……”
不是,兄弟,电影里但凡出现这句话,就说明有一个人要活不下去了。
白未晞真诚建议: “不如现在就说?”
游溯却摇头: “不,等先生回来再说。”
白未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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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溯:告白进行时
晞晞:你这句话出来我就知道不带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