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驖孔阜

  陟南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白未晞心道一声果然。

  怪不得渡河一介处于社会鄙视链底端的越人却能识文断字,学到那些被豪右垄断的知识;

  怪不得渡河会对相邦窦采儿那样崇敬,即便窦采儿禅让夺权,渡河也一直跟随在窦采身边。

  原来他们之间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陟南脸色惨白: “先生果然聪慧,事实确实是这样。”

  他低下头,不敢去看蜀王锦的脸色。

  游溯无意去管这对君臣之间的弯弯绕绕,但不得不承认,陟南的秘密足够让人震惊,虽然他们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渡河和朝廷的关系不简单,但具体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给游溯减轻了些疑惑。

  游溯觉得,他不能在白先生面前做一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于是他对蜀王锦说: “签下降书,你就可以走了。”

  然而他迎来的是蜀王锦的冷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降书孤绝对不签!”

  游溯的目光也微微发冷: “如果你不签降书,那孤就只能拿走你的人头了。”

  游雍的军队孤军深入,现在的优势全部在于蜀王锦本人在手,蜀王锦又没有兄弟可以被蜀地立为君王,所以,游溯需要一样东西去劝降蜀地的各个势力,尤其是即将赶来的两支蜀军——被蜀王锦派去驻扎汉中与陇右的那两支蜀军。

  蜀地势力错综复杂,当地的华夏豪右只是其中的一支,治理属地最难的是各个或降或反的氐人部落。所以,面对如何治理蜀地这个问题,决不能简单粗暴地像对待太原豪右那样直接杀鸡儆猴。

  蜀地的治理复杂,就意味着游雍的军队不能在蜀地大肆杀戮,所以,游溯需要这样能够劝降蜀地的东西。

  这个东西,要么是蜀王锦亲手写下的降书,要么就只能是蜀王锦的人头。

  游溯道: “都是高祖子孙,孤无意你的性命,这点你可以放心。”

  他和蜀王锦是政敌但却不是仇敌,只要“蜀王锦”这个身份在社会意义上死亡,那么“季锦”这个人是死是活对游溯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游溯可是答应了陟南,在听到陟南的秘密之后就会放掉“季锦”。天下未定,游溯还不想在这个时候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所以,他希望蜀王锦签下降书,由季锦自己终结“蜀王锦”的性命——

  亲手签下降书的“蜀王锦”将会在社会意义上死亡,再也不会有人效忠这位投降的主公,这比“蜀王锦”肉/体的死亡对游溯来说更加有利。

  游溯轻轻地瞥了蜀王锦一眼,说道: “你好自为之。”

  游溯离开了大帐,士卒正在忙着收拾营地,不久之后他们将搬离这座大营,驻扎进江州城。

  白未晞跟在游溯身后,好奇地问: “蜀王锦会签署降书吗?”

  游溯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

  游溯顿了顿,才说: “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孤担心他宁死不降。”

  思考了蜀王锦是死是活会带来的影响,白未晞也不得承认,蜀王锦签署降书真的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案。

  蜀王锦确实是一位十分出色的主公,蜀地的黔首都很信赖这位主公。一旦蜀王锦死亡,很有可能引发蜀人的不满,这样会为游雍日后治理蜀地带来很大的麻烦。

  但是亲手签下降书,只怕会比死亡更让这位骄傲的君主感到抗拒。

  然而事实却是,当日的太阳还没有落山,蜀王锦就签下了降书。

  看到降书的时候,白未晞都震惊了。就算是他想过蜀王锦会签下降书,也绝对没有想过,这份降书会来的这么快。

  山种都在游雍军营做了一个多月的苦力,蜀王锦竟然就这么投降了?不是被人下降头吧?

  蜀王锦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说道: “降书已经写好了,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印绶给你们。”

  蜀王锦手中把玩的印绶不是寻常诸侯王使用的金印綟绶,而是黄赤绶,黄赤缥绀四色,天子才能用的绶带。

  蜀王锦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印绶是怎样的逾矩,见白未晞盯着他的印绶看,蜀王锦还饶有兴致地问: “怎么样,孤的印绶好看吗?”

  白未晞垂下了眸子: “再好看也没用,天子印绶并不能区分坐上尊与阶下囚。”

  蜀王锦: “……”

  蜀王锦嫌弃地看了白未晞一眼: “真不会说话。”

  游溯呛他: “不好听也是实话,蜀王只能忍着。”

  蜀王锦: “……”

  蜀王锦骂骂咧咧: “你们还要不要听孤的要求?”

  游溯: “孤可以选择直接弄死你,简单省事。”

  游溯的态度几乎是在瞬间来了个八十度的大转弯,蜀王锦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忽然间就用一种十分嫌弃的眼神看了游溯一眼,看的游溯手痒到想抽他。

  蜀王锦说道: “孤只有一个要求——陟南跟你们走。”

  听到蜀王锦的这个要求,游溯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这个要求确实是超乎游溯的预料,他抬起眉,询问道: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蜀王锦将自己的印绶放在了案几上,说道, “孤……我会离开,但是陟南要和你们走,我要你给陟南封侯。”

  游溯问: “就这个?”

  蜀王锦点头: “就这个。”

  游溯点头: “可。”

  但是这桩游溯同意,蜀王锦也同意的交易,偏偏陟南本人不同意。

  陟南说: “我不要去长安,也不想封侯。”

  季锦哄他: “那你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凉州,塞北……你想去哪,我去和雍王说。”

  陟南却一直摇头: “我只想和主公在一起。”

  季锦说: “我已经不再是蜀王了,自然也不再是你的主公。”

  陟南却依旧坚持: “那我只想和公子在一起。”

  季锦: “……”

  游溯看着这对君臣磨磨唧唧,无聊到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了。

  凭借蜀王锦的降书,游雍的大军顺利在巴蜀驻扎,因此游溯也将临时政权从江州搬到了锦官城。看着蜀地各郡县送上来的贺表,游溯觉得不需要多久,他们就可以顺利地掌管整个蜀地。

  然而当他回到蜀王宫的正殿的时候,却发现白未晞正坐在案几前,眉头皱的很紧。夜色渐浓,他的身前却还没有点灯,显然是手中的奏折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游溯走到白未晞身前,帮白未晞点燃案几上的灯。

  昏黄的灯光瞬间亮起,白未晞猛地抬起头,就听见游溯问他: “怎么不开灯?”

  白未晞将手中的奏报递给游溯: “主公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游溯接过奏报坐在白未晞身前,笑道: “不管什么样的事情也别忘了注意身体,吃饭了没……”

  游溯的话彻底咽了下去。他眨了眨眼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白未晞甚至注意到,在看完奏报之后,游溯甚至前倾身体,让奏报凑得离烛火更近了一点,像是在怀疑刚刚的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许久,游溯终于确信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脑子也没有问题,这才不得不又向白未晞确认了一遍: “白先生,孤看到的东西是真的吗?”

  白未晞: “如果臣猜的没错,那么主公看到的东西大概率不是假的。”

  他指着奏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点: “窦太主撕毁了停战协议,现在已经兵临彭城了。”

  彭城,帝尧时期为彭祖所建的大彭氏国,大晋建国时的故都,因为地处开阔的平原地带,四周水利发达而被楚国当成了国都。

  现在,楚王辞就待在彭城,来疗养因为三家伐周而所受到的损伤。

  在伐周的战役中,燕国得到了兖州,豫州,冀州,雍国得到了山西与四郡,都在这场战斗中赚的盈盆满钵。

  唯独楚国,因为三家伐周的战役中遭受了渡河的大部分火力与窦太主的暗算,导致楚国在这场战斗中元气大伤,不但分毫无获,还丢失了豫州。

  根据白未晞所知,收下豫州的燕王易水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选择和楚国联手对抗窦太主。但由于信息的不对等,燕王易水没能对渡河有着足够的防备,导致燕国,楚国联手讨伐窦太主的过程中遭到了河周的致命一击。

  燕国不得不分兵对抗河周,独木难支的楚国被朝廷的大军逼的不得不困守彭城,而此时的燕国却被河周拖住了脚步,根本无法及时援助。

  想来此时的燕王易水和楚王辞都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来自两个诸侯国的求救信一同送到了长安。奈何求救信送到长安的时候,雍王溯正深入巴蜀,战况未知。

  这两封求救信辗转到了蜀王宫的时候,白未晞算算日子,彭城可能已经被困了快一个月了。

  白未晞道: “主公,我们必须立刻发兵,不能再拖了。再等下去,一旦楚国覆灭,河周又在这个时候选择尊临安的天子为天子,届时民心所向,哪怕我们和燕王易水联手,也很难再占到便宜。”

  而情况会远远比白未晞说的更加糟糕,因为按照历史的轨迹,安平帝季涓流最多还有半年的姓名,他会在明年春天于临安驾崩,随即相邦窦采儿废弃长沙王,自封棠公,搞起了共和行政。

  而现在,已经是安平三年的八月了。

  白未晞几乎都能想象,一旦楚国被灭,朝廷和雍国,燕国之间的状态会是怎样的紧张。河周态度暧昧,全天下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这几位诸侯的身上。

  等秋收冬藏之后,天下都蠢蠢欲动的时候,天子突然驾崩,窦采儿废弃满朝文武推选出来的天子,毁誉参半之际却得到了河周的归附,窦采儿的声望会在瞬间达到鼎盛。

  窦采儿口中的共和行政,三代之治,那些存在在儒生口中的虚幻盛世,再加上战功赫赫的窦太主季峨山以明帝之女,安平孝帝之姐的身份力站棠公,被封为甘公与棠公一同执政,这会让天下黔首都对窦采儿的共和行政抱有无尽的幻想。

  历史也确实是这样出演的——

  史书记载,窦采儿宣布以棠公的身份和甘公窦太主季峨山一同共和行政的那天,全江东的百姓向临安的方向叩首,期待着这位才华横溢的相邦为天下带来新的安宁。

  哪怕后期的窦采儿撕毁共和行政的虚伪面具,逼迫新帝禅让,也让无数黔首无视了其中的叛逆之举,供应新天子的登基。

  窦采儿,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位有史料记载被禅让皇位的皇帝,其登基之初受到了无数恭贺,声势之大让季氏皇族都不得不伏小做低,在窦采儿面前低头。

  可惜,窦采儿的一切改革都没能挽救摇摇欲坠的大晋王朝,反而让其一生的名声都在这一系列的改革中毁灭殆尽。

  最终,窦采儿所创建的新朝连第二位皇帝都没有传到,就在窦采儿的手中终结了,以至于后世很长一段时间在内, “新朝”都是一个不被承认的朝代。

  但白未晞并不想等到窦采儿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那天——

  十年,那是整整十年!

  无可否认,窦采儿是一位出色的改革家。他看到了大晋王朝的致命之弊,他想解决大晋后期疯狂而又肆意的土地兼并,他想让金银等贵金属从豪右的手中重新流通到市场,为这个崭新的王朝注入新的活力。

  但是他失败了,还失败的特别惨。

  他的土地改革让豪右钻了空子,从此豪右土地连阡陌,黔首却是真的连立锥之地都无。

  他的货币改革没能从豪右的手中骗来金银,却让普通黔首一次又一次的破产,以至于新朝的货币再没办法得到黔首的认同,民间甚至退回到了以物换物的尴尬境地。

  这一系列超前的,甚至可以说在白未晞这个未来人的眼中是正确的改革,却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让这个时代的黔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十年太长,白未晞觉得不如将一切都终结在采莲之乱发生之前。

  所以,楚国不能被灭: “主公,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犹豫了。”

  在这一点上,游溯无比认同白未晞的话: “可,孤这就下诏,让仲牧率兵去解彭城之围。孤现在就点兵离开,让绿竹璧来巴蜀治理蜀地,如何?”

  白未晞觉得没问题: “可,臣这就去拟诏。”

  诏令八百里加急通往长安,但巴蜀高山险阻重峦叠嶂,也不知诏令送去长安的时候,会离现在过去多久。

  游溯很快便调兵回师,但为了控制刚刚打下来的巴蜀,他不得不留下许多士卒在巴蜀看管,以至于带回去的士卒还没有来时的一半。

  得知他们要离开巴蜀,季锦和陟南竟也背着包袱一起来了。

  季锦说: “我继续留在巴蜀,只怕有些人心里会有些不该有的想法,所以我决定了,和你们一起走。”

  游溯大手一挥就让季锦和陟南上马,还顺便问道: “想不想来雍国的朝廷做官?现在朝中空虚,很多位置任你挑选。”

  季锦直接摇头: “做你的官?那太丢人了。输都输了,就让我输的体面点吧。”

  ******

  【司州,长安】

  接到游溯诏令的崇云考立刻召集了游雍的重臣班子开了一场小朝会,将诏令交给众人传递过一遍之后,崇云考才说道: “主公的意思诸位想必已经都知道了,有人有异议吗?”

  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小朝会上自然安静如鸡。见没有人说话,崇云考便说道: “既然如此,诸位一起商议一下出兵的事吧。粮草,兵源都提前搞清楚,别让主公回来面对一堆烂账。”

  崇云考将要考虑的事一一列出,继而说道: “此次出征没有主公提点,诸位大臣更要同舟共济。知道大家都难,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勉为其难,将主公的命令做好。”

  游洄第一次独自领军本来还有点小兴奋,但谁知林林总总的朝会开下来,三天却连粮食怎么运都没搞明白,急的游洄只抓头发。

  游洄私底下找到崇云考,问: “仲父,这怎么回事,都三天了,连兵都不调?”

  崇云考对着他叹了口气: “阿洄,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仲父有自己的理由。”

  崇云考苦笑道: “主公不在,老夫哪里指挥的动那些豪右。嘴上说的好听,大家同乘一船便该同舟共济,实际上一提起粮食就都开始装傻,愣是不愿意出粮。”

  “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备不齐,老夫怎么敢让你糊里糊涂地就出发?”

  游洄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挠了挠头说: “那仲父,粮草你慢慢征,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无休止地拖下去不是。再这么拖下去,楚国就要被灭了。”

  像是也知道东边战场上的急迫,崇云考只能继续叹气: “老夫再催一催吧。”

  直到十天之后,游洄才终于骑上他心爱的战马,率领士卒东征。

  看着远方蔚蓝的天,游洄只感觉一股豪气直冲云天。

  这是他第一次以主帅的名义率军出征,是他第一次做名副其实的大将军。

  游洄举起手中的长剑,高喊一声: “出发!”

  ******

  当游溯从巴蜀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九月末了。秋收早已结束,连天都逐渐冷了起来。萧瑟的北风吹过,树叶早已黄的不成样子。

  季锦感叹道: “上次来到关中,我还是化作一名游子前往关中一处大儒之家游学,没想到再来关中,竟然是这样一副物是人非之景。”

  这话说的确实是伤感至极,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于是白未晞问他: “所以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偷偷藏起棋子?”

  白未晞瞥了一眼季锦的袖口: “藏一颗就算了你还藏三颗,我就是再瞎也不能看不见啊。”

  季锦: “……”

  季锦无奈地从袖口中拿出了被他藏起的三枚黑子,一个一个地摆回原先的位置。

  随着三枚黑子被一一放回原位,棋盘上的形式瞬间变换。原本黑子白子各占半壁江山,现在却是黑子一片劣势,明显地已经无力回天。

  季锦嘟嘟囔囔: “现实都输了,棋盘上让我一局不行吗?”

  白未晞摸出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如同钉死黑色巨龙的最后一把匕首,黑子彻底出局。

  季锦一把将剩余的黑子都扔到了棋盘上, “叮叮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棋盘已经被彻底毁坏。

  白未晞也不恼,而是认认真真地将白子都收起来。

  季锦眯起了眼: “你干嘛?”

  白未晞头也不抬: “现在不收拾,下一局还怎么玩?”

  这倒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然而面对这个看似现实的问题,季锦却撇撇嘴,说: “你想多了,下一局根本没人陪你玩。”

  季锦掰着手指头数: “最开始是游溯陪你玩吧,结果呢?才几局,人家就跑了。后来我这个大冤种不信邪跑过来和你玩,现在啊,我信邪了。”

  他挑眉: “玩一局输一局,哪里还有人愿意和你玩。”

  说着,季锦随意抓起一把棋子,也不管黑白,全部都扔到白未晞的白子棋奁中。看着棋奁中黑白交织,季锦像是完成了自己的恶作剧,咧着嘴笑了一下。

  白未晞: “……”

  好想打死这个王八蛋啊。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季锦皱眉: “到长安了?这么快吗?”

  白未晞掀开车帘,看到外面还是一片青山,当即道: “没到长安,这是怎么回事?”

  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白未晞当即拉开车帘跳了下去。他快步走到最前面,就看见游溯正笔直地骑在坐骑先路上,低下头看着面前单膝跪地的士兵。

  白未晞在游溯身后,这个角度让白未晞看不见游溯的脸色。但不知为何,白未晞此刻心底涌起一股直觉来——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要发生了。

  他又看向那个单膝跪地的士兵,这一次,白未晞察觉到,士兵的腰间竟然扎了一条白色的腰带。

  那是一条很宽的米白色腰带,随意地系在腰上,长长的尾部随风飘散。

  白未晞的心瞬间咯噔一声——

  这可不是腰带,而是孝带。

  有人死了。

  白未晞快步走上前,在距离游溯还有几步的时候,逆着风,白未晞清晰地听见士兵传来的声音: “主公,大将军……没了。”

  大将军?

  谁?

  想到游溯将“大将军”这个名号给了谁,白未晞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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