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驖孔阜

  白未晞觉得这个世界真可怕,一板砖下去,最少有游溯和燕王易水两个神经病。

  燕王易水要把妹妹嫁给他?

  白未晞觉得这画面真美。

  一直到回到长安,白未晞都没想明白,燕王易水究竟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点出这么离谱的鸳鸯谱。

  王二狗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慢悠悠地踱着猫步走了过来,尾巴在身后摇摇晃晃: “我亲爱的晞晞宝贝,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上满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二狗停在距离白未晞五步的距离上,再也不肯靠近: “我觉得我要被你身上的alpha信息素扎成筛子了。”

  白未晞垂下眼: “他可能要分化了。”

  二狗无比认同这一点: “感觉出来了,他现在无比讨厌任何一个接近你的雄性。”

  二狗伸出毛绒绒的爪子,用一个十分费力的姿势指了指自己: “包括狗爹这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狗勾。”

  二狗震怒: “可是狗爹只是一只小狗勾,一只只爱小公狗的小狗勾!”

  二狗又围绕着白未晞转了一圈: “我的晞晞宝贝,告诉狗爹,为什么你听到这一番惨无人道的话之后,嘴角竟然在上扬?”

  白未晞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立刻瞪了二狗一眼。

  二狗才不怕这毫无威慑力的眼神,它笑嘻嘻地又围绕着白未晞转了一圈,优雅地撑起了下巴: “我的晞晞宝贝,告诉狗爹,你在想什么?”

  白未晞并不想搭理他。

  见白未晞连个眼神都不给它,二狗也不恼,尾巴一摇,便慢悠悠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狗爹只能去问问另一位了。”

  它慢的一步三晃,很明显是等白未晞叫住它。而事实也没有让二狗失望,就在它即将慢慢悠悠地离开白未晞的房间的时候,白未晞终于叫住了它: “回来。”

  二狗又慢悠悠地踱步回来,扬起了下巴,一脸傲娇地说: “来吧,我亲爱的晞晞宝贝,任何细节都逃不出大侦探菠萝·二狗的法眼——从实招来,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白未晞摸了摸它的狗头,说道: “别胡说,没有的事,游溯他……他只是被信息素影响了而已。”

  二狗晃了晃自己不太聪明的脑子,它一个跳跃跳到了高处,摇头晃脑地说: “哦我亲爱的主公大人,我是这样的爱你,可是你对我竟然只是信息素控制下的占有欲吗?”

  白未晞: “……”

  二狗继续作死: “我好伤心,我好难过,我悲伤的仿佛要死掉。”

  白未晞: “……”

  白未晞沉默着翻箱倒柜,最终从一个匣子里找到一柄手弩来。他沉默着擦着手弩上的灰尘,优雅的像是在做什么伟大的工作。

  二狗撑着下巴问: “你在做什么?”

  白未晞头也不抬: “准备今晚吃狗肉火锅。”

  “火锅!”二狗瞬间双眼发亮, “好好好,狗爹要酱香……”

  “狗肉”两个字让二狗瞬间沉默。下一秒,二狗乖乖巧巧地从柜子上跳下来,一脸谄媚地说: “我亲爱的晞晞宝贝,狗子错了,狗子再也不敢了。”

  白未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收起了手弩。

  二狗看着白未晞别别扭扭的样子,只感觉到一阵牙酸。

  沉浸在恋爱中的愚蠢人类啊,你身上散发出的恋爱的酸臭味已经溢出来了。

  二狗傲娇地扬起下巴。

  门外,游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

  游溯再一次来找白未晞的时候,看起来已经正常多了。他甚至坐的离白未晞有些远,给足了白未晞感觉安全的空间。

  见到游溯终于不再抽风了,白未晞终于松了口气,他放下书问道: “主公怎么来了?”

  游溯的脸上有些淡淡的尴尬,他动了动唇,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满身的不知所措。

  白未晞幽幽地叹了口气,决定给游溯一个台阶下: “主公是来问臣,为什么一定要陈留,东郡,魏郡,赵郡四郡吗?”

  其实不是,但……

  “哦对,孤是来问你这个问题的。”游溯摆出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来,问, “先生为什么非要这四个郡?”

  豫州游溯不在乎,因为白未晞说的没毛病,现在的豫州就是个烫手山芋。一旦接手了豫州,不论和哪方联手,不只会和另一方不死不休,甚至还会和联手方产生领土上的摩擦。

  现在的雍国后续不稳,蜀国的存在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因此游溯也认同,没必要为了无险可守的豫州在不合适的时候过早地参与到中原的争夺战之中。

  但是为什么是这四个郡?

  白未晞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草草画了一幅地图,在上面标出了魏郡,赵郡,东郡,陈留四郡之后,又在东郡和魏郡之间画了一条线。

  白未晞道: “这条线主公应该知道是什么。”

  游溯不傻,自然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大河。”

  白未晞又画了一个圈,不用游溯问他也知道,这个地理位置指的自然是如今雍国的土地。而在雍国的后方,白未晞又画了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圈。

  游溯的目光瞬间凝重起来——

  这个位置,是蜀国。

  白未晞道: “如今既然山西已经拿下,我们当然要回过头看向蜀国了。主公可想好如何攻蜀了?”

  攻蜀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攻山西,因为河东郡在雍国手中的原因,他游雍可以通过运城盆地和临汾盆地直接进入山西腹地,而不需要走堪称鸟道的太行八陉。

  可是巴蜀不同。现在汉中在蜀国手里——就算汉中在雍国手里,想打巴蜀也是艰难困苦无数。关中去汉中是一道坎,汉中去巴蜀又是一道坎,想从陇右直入巴蜀还是一道坎,期间曲折的鸟道让大军根本无法通行,使得想征伐巴蜀简直快成天方夜谭。

  但是现在……

  游溯的目光又回到白未晞画的那条代表着大河的线上: “孤好像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

  【司州,河内郡,朝歌】

  越之光看到朝歌城墙的时候,激动的都要哭出来了。他跪倒在地,双手捂脸痛哭。他的身旁,衣衫破破烂烂的齐王季姜扶住越之光,声音哽咽道: “舅父,我们活下来了。”

  越之光闻言放声大哭。

  朝歌守军见状走了过来,问道: “你们是谁?”

  越之光在季姜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起身,将自己贴身揣着的一枚印绶交给守军: “吾乃齐国执政越之光,身侧的乃是雍王之侄,齐王姜!”

  二人就这样被带到了雍国的国都长安,长安以极高的规格礼仪接待了二人,越之光看到之后更是心塞。因为雍国接待他们的规格是用来接待诸侯王的,可季姜现在已经不再是齐王了。

  越之光已然知道,现在的齐地还是伪周占据,虽然地盘足足少了一半,但棣公渡河又回到了琅琊,牢牢占据齐地,可是雍国已经撤军了,正忙着治理山西,燕国也忙着消化从齐地抢去的兖州以及大半个冀州还有从楚王那里得到的豫州。

  而楚王……楚国正忙着战后舔伤呢。

  没有人想着帮齐王姜恢复齐国,虽然越之光心里也清楚,即便齐国被伪周占据的最后的地盘青州被夺了回来,那也不再是齐国的国土了。

  齐王姜再也不是齐王。

  齐国在越之光的手中灭国了。

  越之光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在冗长的仪式之后,游溯带着游洄,白未晞,崇云考,杜望等重臣再一次在明兴殿的后殿接见了越之光。

  游溯直接了当地问: “二位来此意欲何为?”

  越之光连忙道: “丧国之人焉敢有求?越某携主……公子来此,只是为了求得一席安身之地。”

  游溯挥手让越之光起身,说道: “朝廷并未去齐王封号,现在阿姜依旧是齐王。孤与阿姜同为封王,只怕于理不合。”

  越之光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他猛然抬起头,生怕游溯不肯收留: “殿下……”

  然而游溯却挥手打断了越之光的话,转而说道: “但孤毕竟是阿姜的王叔,若是阿姜不嫌弃,便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

  越之光终于松了口气,季姜也连忙前来拜谢: “多谢王叔。”

  游溯等他们坐好,这才问: “昌国翁主呢?怎么不见翁主?”

  紫骝卫的势力只在雍国境内密布,其余地区只有少量的紫骝卫,因此游溯还真不知道,为什么昌国翁主没有和季姜,越之光一起出现。

  而在游溯的话音落下之后,越之光当场白了脸,季姜的眼中也含上了泪水。

  游溯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果不其然,季姜说道: “阿姐,阿姐没了。”

  游溯当即皱眉: “怎么回事?”

  季姜说道: “侄儿本准备与舅父,阿姐一起从濮阳过繁阳进入朝歌,却没想到在繁阳境内,我们遇到了一股山匪。钱财都给予他们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放人,想要我们的命。阿姐她,她……”

  季姜直接哭了出来: “阿姐为了救侄儿,孤身一人引开了刺客。”

  刺客……

  游溯当即冷了嗓音: “刺客?不是山匪?”

  “肯定不是!”季姜的声音中满含愤怒与仇恨, “哪有山匪会人人持有铁器!他们分明早有预谋!”

  越之光连忙拉住季姜,劝道: “阿姜,别说了。”

  季姜也随之反应过来,他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很不合时宜。他说季姚死在刺客手中,那么游溯要不要帮他们抓住刺客?

  如果答应,雍王溯怎么在明面上属于燕国,实际上被豪右控制的地盘找刺客?

  如果当作没听见,那么一个连侄女之死都充耳不闻的雍王,世人要怎么看待他?

  季姜此时才知,他给游溯找了个多大的麻烦。季姜顿时呆住了,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游溯却说: “孤这就给燕王去信,让燕王排查刺客。高祖血脉,季氏子孙,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掉。”

  季姜当即叩谢: “多谢王叔。”

  ******

  【幽州,上古郡,涿鹿】

  涿鹿拥有很长远的历史,早在炎黄时代,这里就已经形成了华夏民族的煌煌文明。如今,涿鹿也是燕国的都城,从齐地退兵后,燕王易水就回到了涿鹿。

  燕王宫里,燕王易水屏退了所有人,单独面见自己的妹妹,渔阳翁主季鸢。

  季鸢以为自己的兄长是为了联姻一事而来,进门就说: “阿兄,我说了,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给白未晞那个断袖!”

  季易水垂下眸子道: “让你嫁人是八子娘娘的意思。”

  季鸢瞪了他一眼: “阿娘让你娶妇,你怎么不娶?”

  话虽这么说,但季鸢知道,自己就是在无理取闹。毕竟鲜虞八子是季鸢的生母,却不是燕王易水的生母。燕王易水的生母是正经的燕王后,鲜虞八子可管不到燕王易水的头上。

  季易水没有和季鸢纠结这个话题,他让季鸢坐下,随即道: “雍王给我送了封信。”

  季鸢一猜就知道: “肯定是让你放弃联姻这离谱的猜想,人家才舍不得自己的心上人娶妇。”

  季易水问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很想让你嫁人吗?”

  季鸢愤愤不平: “因为阿娘又找你哭了呗。”

  季易水摇了摇头: “你二十了。从你十三那年,八子娘娘就开始和父王哭,哭诉你这么大了还没有许人家。父王有意为你挑选丈夫,都是我拦了下来。”

  “后来你十五了,父王最终还是为你选定一个夫君。你哭着闹着不肯嫁,我去找父王,让这门婚事一拖再拖。”

  “再后来,你十八那年,父王没了,你要和越之光退婚,我也允了你,不是因为越之光没能在燕国最脆弱的时候帮助燕国,仅仅是因为你不喜欢。哪怕越之光不同意退婚,我也不压着你嫁人,只想着等到拖到越之光拖不起的时候,再给你们退婚。”

  “现在,我却想让你嫁人。阿鸢,你这么聪明,猜猜为什么?”

  季鸢的脸都白了。烛火昏黄,在她的脸上朦胧出一片烛光,才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难看。季鸢艰难地扬起一个笑脸,问: “阿兄,为什么?”

  季易水却反问她: “你真的希望我把实话说出来吗?”

  季鸢的手指都颤抖起来。她想握紧茶杯让自己的手暖和一点,却没想到自己的手僵硬到连茶杯都握不住。茶杯从她的手掌中掉了出来,落在案几上,再逐渐落到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洒出的茶水浸湿了季鸢的裙摆。

  季易水走到她的面前,罕见地没有哄她,而是堪称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许久,季易水将一封信送到季鸢的面前: “这是雍王给我送来的信,让我去查昌国翁主的死因。阿鸢,昌国是你的侄女,你怎么狠得下心?”

  季鸢白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

  季易水甚至有些不明白: “她就那么好?好到你为了她不肯听我的话,为了她手染鲜血?阿鸢,你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

  明明多年前的阿鸢那样天真善良,每天最头疼的事就是怎么躲避鲜虞八子的催婚。什么时候起,她也开始杀人不眨眼了?

  季易水叹了口气: “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你。”

  季鸢颤着声说: “阿兄……”

  季易水却突然大喊一声: “坠云卫!”

  隐蔽的角落传来一声: “属下在。”

  “以后不准翁主再看一封来自朝廷的信!”

  “诺。”

  “阿兄,你不能这么做!”季鸢连忙站起身,任由自己的裙摆拂过案几,沾染上更多的水渍, “你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季易水目光低沉, “都是她教坏了你!”

  季易水转身就走,徒留季鸢在身后唤他: “阿兄!阿兄!”

  ******

  【司州,京兆郡,长安】

  越之光看着从燕国传来的信,上面说造成昌国翁主的死的刺客是河周埋伏在燕国的暗子,想要趁机杀害逃难的齐王姜,却最终误杀昌国翁主季姚。

  越之光笑道: “多谢雍王,还了阿姚一个昭雪。”

  白未晞深深地看了越之光一眼,终是没有问下去,而是转而说道: “之前与越兄提过的事,越兄考虑的怎么样了?”

  越之光沉默了一瞬,才问: “这件事是雍王同意的吗?”

  白未晞点头: “当然。”

  越之光眨眨眼,说道: “匪夷所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越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被派来做这种事——开办学院。”

  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越某曾听闻白兄不喜儒生,不喜孔学,却没想到,白兄如今竟然也会行夫子之事。”

  白未晞道: “知识是宝贵的,所以更应该让每个人都得到它,不是吗?”

  越之光沉默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越某也想看看,白兄让书院遍及全国,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此时,陈纠求见。越之光冲着白未晞点点头,带着需要的资料离开了。陈纠进来后说道: “先生,主公请见。”

  白未晞闻言起身,问道: “什么事?”

  陈纠摇了摇头: “不知道。”

  白未晞也没继续多问,而是顺着陈纠的指路,找到了正在校场的游溯。

  游溯身着一袭黑衣,衣摆在风下猎猎作响。已然是冬季,今日虽是艳阳天,校场却依然能看到未化的积雪。游溯却没有穿大氅,反而只穿着一身单衣,看起来十分抗冻。

  白未晞将头都缩到毛绒绒的衣领中,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深呼一口气走上了高台。他站在游溯身边低头看下去,便发现校场上尽是身着单衣,挥舞长矛训练的士卒。

  白未晞哈了口气,问: “主公叫臣来此何事?”

  游溯看了他一眼,问: “很冷吗?”

  白未晞: “还行,习惯了。”

  毕竟他还没有适应这里的温度,一年四季都觉得冷,所以夏天还是冬天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游溯似乎是想为他披一件衣裳,但是白未晞自己已经穿的够多,游溯自己反而只穿了一件单衣,导致现在游溯也没有衣裳能给白未晞披上,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伸出的手。

  游溯说道: “孤叫来先生是想让先生看看,这就是山西高炉炼出的铁器。”

  提到这一批新出的铁器,游溯的眼底都亮了几分: “用石涅做燃料炼出的铁器果然锋利,这批铁器即便比六月差上几分,却也能轻而易举地斩断以往的铁器。若是我雍国将士能人人持此铁器,对上蜀国士卒必然能够抹去劣势。”

  提到这里,白未晞的目光落在校场上训练的士卒,问: “这就是从并州招募的新军?”

  游溯点头: “多是太原,上党人士,北方五郡的都留在本地对抗匈奴,西方六郡的则对抗西域。”

  白未晞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西羌被平定,还有西域在等着我们。”

  西羌位于凉州的东南方向,西海所在地大多在后世的青藏高原一带,这里的部族并不强大,即便是在大晋分崩离析,雍国自顾不暇的时候,雍国在凉州最大的敌人也是凉州正西方的西域一带,西羌只是开胃小菜。

  西域一带在大晋最为辉煌的时期,曾被设立了西域都护府。但随着大晋霸权的衰落,西域都护府名存实亡——或者说,就连名,也只存在大晋人的口中了。

  只是西域这一带是由无数小国组成的,这时候大家也忙着搞内乱,时不时还要和北方的匈奴,柔然,月氏等游牧国家开战,所以对凉州造成的威胁并不大。

  只是虽然雍国和西域开战不多,但驻边的将士们还得有。不然一旦撤军,现在没战事,也要变得有战事了。

  白未晞扒拉手指算了算,最终还算乐观地说道: “不过还好,近几年西边和北边不会给我们造成太大的威胁。”

  毕竟游溯生的时候好,这时候虽然天下大乱,却并没有伴随着以往的王朝覆灭时随之而来的小冰河时期。现在的气候还算温暖,北方的游牧民族过的下去,南下入侵的时间就会比游牧民族内斗的时间短。

  不然再过几百年,小冰河时期一到,连淮水都结了冰,那游牧民族就会拧成一股绳南下打秋风,那时候才糟糕。

  游溯不知道白未晞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但根据西方,北方传来的消息,目前为止游溯确实可以将目光放到国内来。只是听到白未晞的肯定,游溯还是松了口气: “承先生吉言,孤也想快点结束这些战争。”

  白未晞沉默了一瞬,才说: “会的,一定会的。”

  按照历史的走向,安平帝季涓流会在安平四年的春天死去,然后是相邦窦采儿以共和行政的名义篡权,引发长达十年的“采莲之乱”。

  “采莲之乱”前几年还算勉强可以,共和行政确实忽悠不少士子,他们坚信这位心怀大义的“棠公”会选择出一位垂拱而治的圣王,为天下带来和平。

  可是一年又一年,圣王的面没见到,天下却在窦采儿的一系列改革之下越来越乱。最终,在窦采儿搞出一出“禅让”之后,季氏皇族彻底炸了锅。

  燕王易水第一个竖起反旗,蜀王锦紧随其后,之后姓季的,不姓季的纷纷割据,天下比现在这个季氏诸侯搞内乱的时候还要乱。

  如果可以,白未晞也希望,将这一切阻止在“采莲之乱”前。大晋已经乱了七十余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上位者的野心白白送命。

  白未晞想,哪怕这个世界早和平一年,也会有很多人避免死亡,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有意义的。

  白未晞忽然间就笑了: “主公,当初你和录公猜臣是墨者,臣忽然发现,臣和墨者还真的有些相同之处。”

  游溯笑着问: “是都能在攻城器械上搞出新花样吗?”

  白未晞摇摇头: “主公还记得,墨者三派之中的相里氏之墨为何而入秦吗?”

  游溯一愣: “因为他们觉得,秦国当时的制度最符合墨者想象中的天下。”

  秦的军功爵制度让普通黔首也有了晋升的通道,彻底打碎了“世卿世禄”的虚拟梦幻,让普通秦吏也能驾驭公卿之上,最著名的例子就是从黔首起家的武安君公孙起。

  这一点上,最符合墨者“兼相爱,交相利”的思想。

  白未晞道: “子墨子提倡‘兼爱’‘非攻’,但当相里氏之墨看到秦的制度最符合他们心中的‘乐土’的时候,他们却选择帮助秦完成统一大业来以战止战。臣自夸一句,臣很像当年的秦墨啊。”

  白未晞指了指自己: “都希望自己亲手参与创建的国家,成为天下人的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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