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驖孔阜

  在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凉州,在怪石嶙峋,风沙漫天的白石,白未晞见到了一场他从未想过的战争。

  他本以为龙耆城外游雍军队和烧当羌勇士刀光箭影,金鼓齐鸣的战争便已然足够令人震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战争。

  白石城的命名就是指“白色的石头”。几百甚至几千年前,这里曾是羌人的国土,羌人在这里建立了“火渠国”,世代繁衍。

  然而从春秋战国时代起,生于关中的秦国向四方列国露出了獠牙,火渠国成为了秦称霸西戎的“西戎”之一。到了晋武帝时期,武帝派遣骑兵西进进攻匈奴,这个在大晋西方的弹丸小国彻底成了大晋领土的一部分。

  白石,纪念的就是曾经住在这里的羌人拿着白色石头做成的武器,向着已经进入青铜甚至铁器时代的外来者宣战。

  只是如今,这座曾经的羌人城市在经过了千年变革之后,曾经的主人变成了入侵者,曾经的入侵者变成了主人。

  游溯率大军从龙耆南下,又调遣舟曲守军北上,三路大军同至白石,试图包围先零羌,截断先零羌的后路,对先零羌进行一场包围战。

  然而就在白未晞以为先零羌彻底进入游雍的包围圈的时候,西海后方却又不知从何处赶来一支援救先零羌的部队,不但冲破了游雍的包围圈,援助了被包围的先零羌部落主力,还成功切断了舟曲援军和游雍主力的联系。

  就在白未晞以为这场战争的战况已经胶着,短时间内无法分出胜负的时候,前些时日那个名唤“束薪”的校尉又不知从何处赶来,切断了西羌的补给道,将赶来的西羌援军也变成了孤军。

  似乎每个时间段战况都在变化,飞速变换的战局让白未晞觉得他可能已经是个跟不上年轻人步伐的老年人了。

  这场长达四十五日的战争彻底让白未晞见识了一通什么叫做“以正和,以奇胜”,什么叫做“善战者无赫赫之名”。

  四十五日以来,这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战场上零零总总共发生了近百场战役,似乎没有哪一场战役能够出色到写入史书被后人瞻仰,但游溯与先零羌首领仗剑对战期间的微操简直让白未晞叹为观止。

  四十五日近乎不眠不休的对战,哪一处些微的失误都能让战局在刹那间改变,但神奇的是两人竟然能在对战中保持冷静的头脑,做到了最起码在白未晞眼中的零失误。

  白未晞看着沙盘满目震惊: “原来真正的战役是这个样子的。”

  游雍拥有更出色的技术,更强的装备,西羌联军拥有更多的军队与全民皆兵的勇气,这场对于双方来说可谓势均力敌的战争在四十五日之内都没有分出胜负。

  但白未晞知道,游雍要赢了。

  他不懂兵事,但也知道最能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尤其是这样一场耗时长久的战争,决定因素从来都是双方势力的综合国力。而在这一点上,毫无疑问,游雍胜于西羌太多太多。

  游雍有源源不断的粮食,有任何时候都充沛的武器库,也有民风彪悍的凉州源源不断地补充兵源。

  但是西羌没有,他们的粮食已然告罄,他们的全民皆兵导致了他们没有足够的兵源进行补充。现在的西羌纵然还能继续坚持下去,但是已然是强弩之末,恐怕连穿透素缟的力气都没了。

  或许是知道接下来不论做什么都不过是困兽之斗,游溯的军帐中终于等来了许多人都盼望已久的,由西羌联军首领仗剑亲自书写的求和书。

  不愧是在中原游学过的人,仗剑的一手华夏文字写的非常不错,粗犷又锐利,符合白未晞通过战争对仗剑做出的心理画像。

  这个由蛮夷君王写出来的求和书竟是意外的言语通顺,辞藻华丽,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蛮夷之人写出来的。

  【敬告雍国君王: 】

  【先零羌首领仗剑再拜。此次白石之役,西羌不敌贵主之勇,故有今日之败,仗剑不忍看西羌子民尽皆流血,故上书贵主,以求贵主念及大晋,西羌之同盟,与仗剑签署停战条约。】

  【西羌子民鲜血尽洒,雍国子民亦死伤无数,贵主有逐鹿天下之志,亦知何所为,何所不为,仗剑恭候贵主之音。】

  简而言之,这封信一共写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们打不过你们我们投降了,第二句是你们后头也不消停,给个台阶你们就赶紧下了吧。

  真是一段让人挑不出错但是又很不开心的话,白未晞一抬眼,就看到几位将军的脸都黑了。

  韦杭之顶着漆黑的脸色说: “主公,末将愿领兵,誓擒仗剑于剑下!”

  游溯不置可否。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同意就已经是反对的意思了。毕竟仗剑说得对,游雍的敌人不只是西羌,甚至可以说,西羌在游雍的敌人名单上都排不上号。

  游雍最大的敌人,在中原,在东方,可不是西羌这个小小蛮夷。

  但游溯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同意仗剑的请和,否则传出去,雍王溯的颜面就要扫地了。

  游溯看着手中的求和信,良久说了一句: “再打!孤要让仗剑丢弃他的高傲,知道什么叫做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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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淄,齐王宫】

  齐王宫的一个小小偏门处,孟良一脸纯良地将一块银子塞给守门的侍卫: “李大哥,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否则小人和侄子怎么能得到这么好的差事?”

  李姓守卫看了眼眼前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上都生了虱子的“孟老弟”,又看了看孟老弟身后半张脸都是可怖胎记的“亲侄子”,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孟良: “孟老弟,你也挺不容易的,带着这么个侄子,媳妇都不好说吧。”

  孟良叹了口气: “没办法,爹娘死的早,小人是阿兄带大的,阿兄更是为小人去采草药,才在山里摔死的。阿兄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小人多狠的心啊,才能放着侄子不管?”

  李姓侍卫摆摆手: “进去吧,但是切记小心,别冲撞了贵人,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们。”

  孟良顿时点头哈腰: “好的李大哥,你放心,我们哪能见得到贵人?”

  李姓侍卫一想也是,便让两人带着一车木炭进入了齐王宫。

  齐王宫的宫禁不算很严,等行到没人的地方,孟良四处看了看,才对渡河说: “老大,现在怎么做?”

  渡河摸着贴到脸上的假疤痕,等假疤痕带来的痒意消退了几分之后,他才说道: “等,等到天黑才好行动。”

  孟良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孟良顿时吓得一头冷汗,他连忙转过身跪在地上,将头埋的低低的,连连道: “回贵人,小人是来送炭的,但是好像走丢了路,周围的环境和领我们来的侍卫说的不太一样。”

  “送炭?”那道女声又问, “带你们来的侍卫是谁?他人呢?”

  孟良: “他名唤李正,只告诉了小人往哪里走,并没有和小人一起进来。”

  贵人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宫女点了点头,说道: “翁主,宫内确实有个叫李正的侍卫。”

  “翁主”闻言垮了脸色: “予就知道,这群豪右出身的侍卫惯会偷懒,根本靠不住,也不知道舅父究竟为什么要用他们。”

  说着,翁主对孟良道: “往前走就是了,炭房就在前面。”

  孟良连连磕头: “多谢翁主,多谢翁主。”

  待翁主走后,孟良才站起身,骂骂咧咧: “这该死的翁主,脾气真大,竟让乃公在地上跪了这么久。”

  然而渡河没有接他的话,孟良不解地转过头,却看到渡河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位翁主的背影,直到娉娉袅袅的倩影消失在满宫室的栀子花林后,渡河也没有收回目光。

  孟良好奇: “老大,你是看上这位翁主了吗?你想讨她做媳妇?”

  渡河: “……”

  渡河一脸嫌弃地看着孟良: “你怎么一天天的就知道讨媳妇?怎么,想要媳妇了?”

  孟良赶紧为自己辩白: “老大你可别胡说,我没有!”

  见渡河是真的不想讨媳妇,孟良不明白了: “那老大,你为什么盯着人家小姑娘看?”

  渡河问: “她就是昌国翁主,季姚?”

  孟良不确定地点点头: “应该是吧,不是说齐王姜就昌国翁主一个姐姐?”

  渡河摸了摸下巴: “之前没有想过,昌国翁主身边的人,竟然连宫里有哪些侍卫都知道。”

  孟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连宫里有哪些侍卫都知道?”

  甚至在听到侍卫名李正的时候,昌国翁主竟然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李姓侍卫是当地豪右的子孙后代。

  这是不是说明,在不久之前,齐王宫内的侍卫大概率都是平民出身,而昌国翁主记得所有侍卫的名字。但是后来不知为何,齐王宫进了一批豪右子弟出身的侍卫。只是时间还不够长,导致昌国翁主季姚还没能全部记下这些豪右侍卫的名字。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昌国翁主季姚明明不认识李正,却一听李正的名字就知道他是豪右出身——平民出身的侍卫她都认识,不认识的自然是豪右出身。

  这件事背后透露出的消息很有意思,渡河若有所思: “看来,这齐王宫也不是很平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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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仗剑确实知道什么叫做求人了。在他那封并不算卑躬屈膝的求和信送到雍溯手中之后,西羌毫无意外地迎来了雍溯更加疯狂的攻击。

  仗剑想过雍王溯在看到那封求和信之后不会第一时间就答应停战,但是他没想过,雍王溯的反攻会这样疯狂,疯狂到仗剑都有些接受不住。

  再拖下去,只怕雍溯当真要不死不休了。

  仗剑叹了口气,对左右道: “来人,拿纸笔来,再给雍王溯写求和信!”

  当第二封求和信送到游溯手中的时候,白未晞正在劝山种。

  山种兄做了快两个月的战俘了,皮肤都黑了不止一个度,最近挖战壕这样的工作做的也愈发得心应手,铁锹用的都快比弯刀顺手。

  白未晞席地而坐,手中扬着第二封仗剑送来的求和信: “山种兄,需要白某读一遍吗?”

  山种在一旁挖沙子——据说这是为雍王接见西羌首领仗剑递送降书而搭建的高台。

  山种甚至没有抬头: “我只需要你赶紧滚。”

  白未晞笑: “怎么,山种兄,不想听听仗剑都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

  他拉长了声音,故意折腾山种: “比如,是要求我们放了你,还是杀了你?”

  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大事,山种依旧没有抬头: “无所谓——降书都交了,我是死是活很重要吗?”

  山种比谁都清楚,这一次西羌和雍国的战争,不是西羌某个部族和雍国的战争,而是整个西羌和雍国的战争。

  为了响应这场战争,西羌不论男女老幼都离开家门,为这场战争奉献出自己的一切,这才有了西羌联军十万征凉州。

  可惜,他们败了,功败垂成。

  这一次的战败也不仅仅只是一次普通的战败,而是整个西羌的战败。这场战败下来,损失的战士与战马让西羌至少五年之内缓不过气来。

  山种沉默着挖沙: “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先生无需多言。”

  白未晞却道: “若是白某想要的,是给所有人一条活路呢?”

  山种一顿。

  他的手不自觉地停下,每一个动作都显出他的动心与犹豫来。

  见猎物进了套,白未晞趁热打铁: “白某知道,大家都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既然是为了活着,又何必非要用鲜血来铺垫求生的路呢?”

  山种想反驳,但当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山种却发现,他现在根本不想反驳,因为他想听听白未晞口中那条所有人的活路是什么样子的。

  最终,山种压制住了心中的犹豫纠结,转身看着白未晞,问道: “先生想说什么?”

  白未晞笑道: “天下自炎黄始,羌人分裂出了华夏文明。既然大家几千年前都是一家人,为什么现在反而生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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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仗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问: “你说什么?”

  山种机械般重复一遍: “我觉得雍国人的条件很值得考虑。”

  仗剑: “???”

  仗剑扬了扬手中的信: “条件?这个?值得考虑?”

  仗剑觉得他和山种之间必然有一个人疯了: “你竟然说这个条件值得考虑?”

  仗剑气的起身走到山种身前,将信纸扬在山种面前: “这个条件?”

  信纸在空中洋洋洒洒,最终坠落到地上,给布满灰尘的土地盖上了一层洁白,像是任何的肮脏只要被这样一覆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山种沉默着蹲下,将这些纸张一张一张地捡起。

  看着山种这个样子,仗剑一肚子火: “山种!你是大山的儿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哪里还像是大山的儿子!你干脆改名山没种算了!”

  山种呆滞的目光中忽然涌出一股怒火来: “我没种?你倒是有种啊,你带领西羌得到什么了!是战败!战败!”

  仗剑瞬间讷讷无言,山种却依旧没有停下: “你知不知道,我们烧当羌死了多少战士,丢失多少牛羊?你知不知道,我们烧当羌又要有多少人过不去即将到来的寒冬?”

  “那些战士,那些勇士,他们有的才十几岁!十几岁!这些战士死去,烧当羌五年之内都没有足够多的战士来保卫我们的家人!”

  “五年!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一旦大晋五年之内结束内战,西羌将要面临的,就是一个强大的大晋王朝!”

  在老人们的口口传说中,山种和仗剑都曾经听闻过大晋帝国的可怕故事。传闻中的晋武帝会派遣他心爱的大将军带着黑云一样的将士奔赴塞外,那时的西羌只配在大晋帝国的军队过境时献上牛羊,连得到让大晋帝国的军队将他们放在眼里的资格都没有。

  等到晋崇帝时期,这位文韬武略不逊于其父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少年帝王放弃了晋武帝崇尚了一辈子的开疆拓土的策略,转为统治其父打下的江山。从那时起,原本还处在大晋帝国外围的西羌不得不开始了年年称臣纳贡的岁月。

  而在那个时候,西羌就连纳贡的顺序都很靠后,排在他们前面的,是更加强大的匈奴,东胡,林胡,娄烦,朝鲜,西域诸国……西羌只是大晋帝国打下的众多部族之一。

  再后来,大晋帝国如同一个青壮步入老年,开始显露了他的颓势,西羌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开始向分崩离析的大晋帝国露出自己的獠牙。

  但是事实却是,大晋帝国中的一个小小诸侯国,就能让西羌七十年踏不进凉州的土地。

  山种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有一天,曾经强盛一时的大晋王朝再次恢复一统的时候,西羌连做大晋的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刻,山种只觉得无力: “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我们打得起吗?”

  仗剑咬咬牙: “打得起!我们打得起!”

  像是在安慰别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仗剑喃喃道: “只要我们坚持到明年夏天,蜀王就会从巴蜀攻入关中,届时雍王的军队必然回撤关中,凉州兵力空虚,就是我们占据凉州,收复祖地的时机!”

  山种: “可是我们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仗剑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没有多久,或许很久很久,总之,山种觉得很久很久,他听到仗剑说: “这次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指挥失利……”

  西羌多骑兵,因为西羌人从会走路起就会骑马;

  西羌没有步卒,因为西羌没有冶铁技术,没有尖锐的武器和牢固的铠甲,步卒就是给敌人送菜的。

  所以仗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想要拿下凉州,就没办法用中原那些兵书上写的天花乱坠的计策,他们只能通过将凉州铁骑主力打散的笨方法,用武力攻占凉州。

  所以他以自己为引,妄图吸引雍王溯的注意力,然后一战打散雍王所依仗的凉州铁骑。

  仗剑曾对这个计策进行过精心的计算,他认为西羌联军加在一起的战斗力足以远远高过凉州铁骑,给这个曾经打败过西羌无数次的少年将军一个惊喜。

  但是仗剑没有想到,变化竟然来的这么突兀。

  雍国的冶铁技术又增加了,凉州铁骑的武器更加锋利,铠甲更加坚固,却并没有对他们远不如西羌的战马增加多少的负担;

  雍国新训练出的步卒也很可怕,虽然没有在正面上和西羌骑兵对打,但却在身后战场上给西羌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害。

  这些仗剑没有考虑过的因素造成了他对雍国主力战斗力估算的严重偏差,韦杭之一开始被他打蒙而转攻为守的动作又扩大了他的信心,以至于他从未想过,原来他的计策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一开始的胜利不是西羌骑兵战胜了凉州铁骑,而是数量更少的凉州铁骑还要分兵镇守别的地域,人数上的差距才使得他们没有进攻的可能。

  而当援兵到来,西羌的人数优势被抹平之后,他们便一溃千里。

  但是山种却说: “那不是你的错,开战是我们每个人共同的选择。”

  大晋内乱七十年,阻挡了西羌几百年的雍国终于将目光从荒凉的西垂转移到了富庶的东方,不在这个时候抓住机会,那岂不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们只是战败了而已。

  他们不是选择错误。

  山种说: “你是对的,只是我们没能胜利。”

  但这个时候讨论这些话题实在是没有意义的,目前最实在也是最尖锐的问题是山种说得对,如果再继续打下去,他们将过不去这个冬天。

  最终,仗剑叹了口气: “召集各部首领,我们来探讨一下雍国人的条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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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降台建成的时候,或许是巧合,游溯又收到了仗剑送来的求和信。只不过这一次,这封求和信不再是仗剑一人的名义,而是西羌六十三部的名义。

  得益于仗剑已然提前将西羌六十三部的首领全部召集,受降台上,游溯可以一齐召见西羌六十三部的首领。

  游溯坐在主位上,看着西羌六十三部的首领问: “诸位应该都已经看过雍国的条件了,可还有什么异议?”

  都到这一步了,当然是有异议也要憋回去。但是仗剑沉默了许久,还是说道: “贵主,我等还是想请贵主再解释一遍‘区域自治’的意思,以免日后闹出矛盾来。”

  游溯看了一眼白未晞,白未晞会意,对着西羌六十三部的首领说道: “简而言之,现在的西海地域将成为雍国的领土‘西海郡’,雍国将在这里设立郡守,郡丞,郡尉。此三人分管西海郡的政事与兵事,人员均由朝廷调派,西羌各部不得干预。”

  “西羌各部均要遵守雍国的法律,一旦有人犯法,西羌不可以包庇。当然,如果有人未曾犯雍国的法律,西羌诸部也不得以其触犯各自部族的规则为由进行惩戒。”

  “西羌年五十以下者,均要学习大晋的文字,语言,日后雍国会在西海郡设立学堂,年十六以下者均要在学堂完成学业,否则其父母,宗族犯法。”

  “但与之相对的,西羌各部可以保留自己的习俗,你们依旧可以祭祀羊神,只是不得采取人祭的手段;服饰无须更改,可保留如今的左衽习惯;西羌人拥有与大晋人一样的政/治地位,可以参加科举,在雍国官场为官做吏,甚至加入军队。”

  “总之,一旦签署这份条约,那么诸位以后就是雍国人,是大晋人,要遵守大晋的规则,也可以在大晋的土地上生存,你们也可以享有雍国人的一切政策,但却能保有自己的文化。”

  仗剑问: “如果西羌人在雍国做官,我们和雍国人的机会是平等的吗?”

  白未晞微笑: “当然,诸位都是雍国的子民。”

  最终,在白未晞的舌灿莲花与游溯的连连保证之下,西羌六十三部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思考,问询下,推举仗剑为西羌首领,于白石城签订了这项证明西羌是大晋的一个民族的条约《白石盟约》。

  游溯笑着将盟约收起,却并没有忙着撤军,而是留下一万铁骑配合日后前来西羌设立郡县的官吏。他本人则是选择直接打道回府回到长安,匆忙到恨不得快马加鞭星夜赶路,希望时间流逝的再慢一些。

  因为游溯得到了一个很糟糕很糟糕的消息——齐国被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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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老一辈会说一代不如一代。视频会议里大领导六十多一口气讲两个小时不带喘气的,底下四五十的中层领导听得认认真真还能互相唠几句,最后面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坐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因为没有手机玩已经要死掉了。当然,我不是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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