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何有

  游溯要制衡的究竟是什么?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游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白未晞的话,而是反问: “孤也有一个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先生——”

  游溯抬眼看着白未晞,一字一顿地说: “先生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忘记告诉孤了?”

  话语中隐隐带着几分质问,尖锐得像是想划开白未晞的肌肤,看看这人的心究竟是什么样子。

  然而白未晞根本没有被这样尖锐的目光吓到,他像是平常一样,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主公在说什么?”

  见到白未晞这样平静,游溯隐隐感到几分挫败感。但是转瞬他就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毕竟要是真能被他三言两语就吓得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那就不是白未晞了。

  游溯收回了所有故意而为的尖锐,语气也恢复了平静: “豪右。”

  游溯说: “先生似乎没有和孤说过,豪右究竟应该怎么解决,孤不信先生会看着豪右就这样放肆下去。”

  宁负两千石,不负豪大家,这是自马奴之乱起就在晋室流传的童谣。就连小孩子都知道,官府的官说话还不如当地的豪族管用。

  譬如现在的游溯,想治国,就要对豪右放任。唯一值得庆幸是的,司州的豪右被鬼面军揍了一通,武装力量一落千丈,现在根本没有游雍叫板的能力。否则现在的游雍就会和齐国,楚国那样,彻底沦为豪右的代言人。

  官府占据天下大义又兵精粮足,如今却连淮北都打不下来,不就是因为官府现在被江东的豪右把持,导致国策屡屡搁置。

  游雍现在不被豪右把持,那是因为现在司凉二州的豪右都不够强大。但这些豪右迟早会缓过气来,到那时再想如何打压豪右的气焰,只怕已然晚了。

  游溯道: “先生有应对之策没有?”

  白未晞笑了: “旁人都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现在天下还没打下来呢,主公就想着卸磨杀驴了?”

  游溯: “狡兔三窟实在麻烦,真等到狡兔身死的那日,只怕走狗也已然成了弑主的恶犬了。”

  很好,游溯搞出内阁来,果然是为了限制豪右的。

  白未晞问: “所以主公搞出了内阁,不是吗?内阁不是法定机构,任何升迁都靠君王的一句话,是依附于君王而生的藤蔓。而三省六部,便是主公抛出去让豪右争抢的祭肉。”

  “自此天下皆知,寒门学子无法入三省六部皆因豪右贪婪,他们想出人头地,便只能成为天子门生。主公做的已经很好了,比臣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游溯抓到了重点: “所以先生早就知道,豪右必是祸患。”

  白未晞道: “主公可还记得《强国九论》中的第八论?”

  游溯瞬间开口说道: “《教育论》?”

  当这几个字出口之后,游溯瞬间就反应过来: “先生是说,要打破豪右对学识的垄断?”

  “垄断”这个词还是白未晞自己提出来的,当时游溯看了《教育论》后迟迟没有给出关于这论的答复。

  白未晞道: “臣早已和主公提起过科举的构想,主公现在有答案了吗?”

  游溯皱着眉问: “先生,这样做会不会引起豪右的疯狂反弹?”

  豪右之所以是豪右,就是在察举制的制度下,豪右垄断了几乎所有的官位,使得家家门前竖起几丈高的阀阅。

  若是用科举横空出世,那便相当于将选拔官员的权力从豪右的手中拿回来,彻底掌控在中央手中。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伟大的构想,但豪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最大的依仗。游溯担心,科举的消息一出来,司凉二州的豪右都会心生不满。

  白未晞却说: “豪右不满是必然的,但不会如主公想的那样反抗的厉害,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掌控朝政的依然会是豪右。”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再过几百年,这些现在还偏安一隅的豪右就会进化成跨州连郡的庞然大物——世家。为了应对这些与皇室共治天下的庞然大物,科举应运而生。

  然而一开始的科举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世家手中的玩具,平民百姓想通过科举改变阶级?先认个世家祖宗再说。

  亏得乱世,一位狠人将世家杀得七七八八,导致再到天下一统之时,世家凋零,再无力控制科举,科举从此成为了平民百姓跨越阶级的利器。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名为“文官集团”的可怕存在。他们以乡党,同科等为联系,构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直到这个名为“文官集团”的可怕存在叨咕着孔孟圣人,念叨着圣王就该“垂拱而治”,实现“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完美局面,让天子都不得不低头。

  因为文官集团比世家恐怖太多。世家可以为了利益不要脸,还有谈判做交易的余地;但是文官集团不能。这是一些把脸面,尊严看的比生命还重的群体,想让他们退让?他们宁可死给你看。

  文官集团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些学着孔孟之言的士大夫都将忠君爱国刻在了骨子里,不对高高在上的位置有幻想。

  所以权衡一下,还是科举更有性价比。

  因此白未晞劝道: “教育还没有普及,至少十年之内,雍国的朝政都是豪右把持。黔首之家出来的子弟,哪怕识文断字,也缺少对天下布局的眼光,无法委以重任。这点豪右们不会看不明白,所以主公大可放心。”

  纠结之下,游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交给先生去办。春耕的事便由尚书令管理,他有经验。”

  白未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游溯口中的“尚书令”指的是谁——崇云考。

  相邦大人被分了权也不见有任何怨言,但此时此刻,游溯却已然不再称他为“仲父”。

  白未晞直觉有问题: “主公和相,录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游溯对崇云考的冷淡,白未晞不由道: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然而这一次,从来对白未晞几乎是无话不谈的游溯却第一次没有对白未晞说实话,他只是冲着白未晞摇摇头,说道: “无事,先生多虑了。”

  白未晞不由皱起了眉。

  ******

  王团回到家,冲进父亲王无造的书房,兴冲冲地说: “爹,雍王发了诏令了,你看到了吗?”

  等他转过屏风,看到的就是王无造手持刚刚下发的诏令,一脸思索。

  王团瞬间讪讪: “爹,你都知道啊。”

  王无造都懒得看他: “不然呢?等你给你爹传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王团尬笑一声,才对王无造道: “爹,这次科举我想……”

  “你不想。”王无造粗暴地打断他的话, “你给我安生在家读书。”

  王团愣了: “爹?”

  你不是很配合雍王的政令吗?

  然而这一次,王无造的脸上却露出几分冷酷来: “我说,这次科举,你不许参加。”

  王团不明白: “为什么?爹?这可是雍王的命令,明显是……”

  “我说不许。”王无造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 “你听不懂话吗?”

  见王团一副不服的表情,王无造思忖片刻,还是怕王团瞎胡闹,便对他解释道: “从夏商到春秋战国,从来都是公卿之家世卿世禄,以子承父业为贵。唯有暴秦竟让黔首秦吏踩在六国贵族的头上,这才有了二世而亡。”

  “高祖登位,虽未恢复世卿世禄的官制,但到底以察举制维系了我们豪右的利益。可你看看现在的雍王在做什么!科举?他是在断了我们阀阅之家的根!”

  封建制的王朝下,最核心的资产是土地;而豪右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兼并农户的土地,当然是因为他们上头有人。

  察举制的制度下,举主之间相互举荐对方的子孙后代,通过联姻,利益交换等方式把持了官吏的选拔,这才有了阀阅丈高的豪右之家。

  而科举制便是用来应对此种情况的。在科举制下, “举主”变成了皇帝本人,考生能凭借的只有自己的能力,家世都成了外物,根本无法凭借。

  因此,在想办法找出科举制的漏洞,应对这个足以动摇豪右根基的科举制之前,豪右之家只会对科举冷眼旁观。

  王无造下了最后通牒: “就你那两把刷子,给我老实待在家。让我知道你敢背地里耍小手段,我打折你的腿。”

  王团颤了颤,最终只能道: “知道了,爹。”

  被王无造警告了一番,王团的脸色直到他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时依旧很难看。

  婢女鹊桥迎上来时,看到的就是王团黑着的脸色。

  她也不怕,直接笑道: “公子今儿是怎么了?又被老爷训斥了?”

  王团瞪了鹊桥一眼: “连公子都敢打趣,本公子看你是月例太高。”

  鹊桥痴痴地笑,却是一点都不害怕。

  王团摆了摆手: “去把束薪找来,就说本公子找他有事。”

  很快,束薪就从外院赶来了。他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身上还有水汽,看起来像是刚刚沐浴过。

  但王团知道束薪的为人,一见束薪这样便问道: “刚刚在训练?”

  束薪点点头: “公子,这种训练方法果然非寻常方法,公子从哪里寻来的?”

  王团低声道: “这是本公子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说是雍王用来训练凉州铁骑的法子。再过不久,他们招募新军后,也会将这种方法用在新军上。你提前训练过,到时候在考核场上的表现必然亮眼,进入雍王新军不成问题。”

  束薪笑了一下,但转瞬他便问: “公子,那小人的身份?”

  王团道: “不碍事。本公子听说了,这次雍王选择入伍的军士根本不看出身,甚至很愿意选择闾左入伍。既然如此,本公子便干脆派人将你的籍贯改成了扶风贫农,因为家中失田来长安讨饭吃,这样的身份比闾右更不容易被拆穿。”

  听到王团的保证,束薪顿时放下心来。他问: “公子找小人来,所为何事?”

  王团道: “本公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得投桃报李吧?”

  束薪当场抱拳道: “公子放心,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王团压低了声音: “这样,你……”

  ******

  当雍王政/府要通过科举招揽人才的诏令传遍雍国的每一寸土地的时候,知道的人已经不只是司凉二州的人了,更有外地学子听说此次科举不限籍贯时,不远万里从家乡赶往长安。

  根据雍王政/府的政令,此次科举分五科,分别为文,农,工,商,杂。

  “文科”考经史子集,这是大多数的学子都熟悉的内容。但相对地,从“文科”出身的学子,日后为官的方向便是进入“翰林院”,为官府修书著史。

  “农科”对经史子集的要求不高,更注重是的考生是否通晓农事,在文化方面,只要求考生识得常用字即可。 “农科”出身的学子可以去做斗食吏,但能不能在斗食吏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就要看自己的能力了。

  “工科”对于文化的要求比农科还低, “工科”只要求考生能做出来工具,是否被官府征用成为官府官吏,就看自己的基本功扎不扎实。

  “商科”更是字面上的意思,考经商的知识的。根据雍国官府下发的诏令,这些通过商科的考生将会进入雍国刚刚设立在户部之下的“商部”,成为商部的一员。

  商部具体是做什么的没有人明白,但商人也能做官,这无疑是一件让所有商人都兴奋至极的事,无数商人涌入长安,都想尝试一下商科。

  最后的“杂科”便比较令人发蒙了。杂科的意思,就是考的东西很杂,是一项专项考试。具体考什么官府没说,但想成为父母官,必须过了杂科。

  关于以上五科,官府做出了以下指示:

  其一,五科考试时间不同,可以选择多科报考;

  其二,科举考试对应的人员不只有黔首,就连当官的也可以考。

  第二条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官府对于第二条的解释是,第一次只报了某一科的官吏,可以在第二年的考试中继续报名。

  这样一来,第一年只过了文科,只能著书的考生,如果第二年过了杂科,也可以申请做小吏。

  但是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已经在雍国做官的成员,到底要不要参加科举?

  对于这个问题,雍王给出了指示:对于现在已经在雍国官场为官做吏的成员, “官”无需参加科举,但是要经历之后朝廷的统一培训。

  而“吏”则必须参加科举,只有通过考试才能继续为吏,不然就滚回家吃自己。

  但是现在的“吏”参加是的专门的考试,时间在这次面向全国的科举之前。

  有人曾花重金向小吏们请求考题,本以为会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却没想到这些小吏很痛快地就将自己考过过的试题说出去了,脸上连一星半点的纠结都没有。

  因为没有人要求他们对试题进行保密,监考官甚至还告诉过他们,这次的试题完全可以泄露,毕竟下次考试不会有原题。

  于是无数学子对着从小吏那里买来的习题皱眉无语,心想这雍国科举的试题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王团从狗窝里爬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份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试题。

  束薪看着王团手不释卷,一时间都有些惊讶了: “公子?这么用功?”

  这还是平时读书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王团王公子?

  王团苦着一张脸: “束薪兄,你是不知道啊,听说这试题是白先生出的……白先生他,他,”

  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王团这才放心地骂了出来: “他是人吗?”

  束薪: “???”

  束薪低下头看了一眼,就见王团手中拿的试卷上,上面那道题是这样描述的:

  【昔年鬼面军占领长安,攻进汉王宫,首领渡河以黄土抹面,抹一次面,盖脸半张,杀民一人;复抹面,又盖脸半张,杀民一人。问:渡河共抹多少次面,杀民多少人?】

  束薪: “???”

  这什么玩意儿?

  王团差点没骂娘: “这破题还没有答案!没答案!”

  王团骂骂咧咧: “希望那白先生有点脑子,知道这次参加科考的才不是那些穷酸斗食吏,而是本公子这样的大家少爷,把题出的正常一点。不然本公子,本公子就,就,”

  憋了半天,王团骂出来一句: “本公子就再也不崇拜他了!”

  束薪: “……”

  事实证明,白先生好像不太想要王团这个小迷弟,因为当王团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从文科的考场上爬出来的之后,他凭借着毅力参加了杂科考试,却第一眼就看到了白未晞出的题:

  【现今天子病弱,太后窦氏执政,或有人言此为牝鸡司晨之举,亦有人言女子摄政亦无不可。请考生说出你的想法,并做出不少于五百字的论述。】

  王团: “……”

  救命!

  王团是真的想骂娘了。

  朝廷由太后执政,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刨去其他的因素,那么这道题的答案当然是填“否”。

  笑话,雍国都和朝廷打的狗脑子都出来了,朝廷将军窦其期甚至杀了雍王麟,难道雍王会对朝廷有什么好脸色吗?

  但问题是,太后窦强女,她tm是的雍王的亲娘啊!

  你娘杀了你爹,你是愿意看别人说你娘的好话还是坏话?

  王团觉得,雍王是愿意看着别人去死。

  王团想吐血。

  这还不如问他鬼面军首领渡河杀了多少人呢。

  当王团面如死灰地离开考场之后,他突然就遇到了一个好消息——因为每个从考场出来的考生,各个都是如丧考妣。

  自己的失败固然令人心揪,但对手的悲痛却更加让人快乐。

  然而王团的快乐只持续到他回家的时候。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当他从狗洞钻回自己的家时候,身体的一半都还卡在狗洞里,眼前就出现了一双蜀锦长靴。

  一寸蜀锦一斤金,能将蜀锦穿在脚上的……

  王团抬起头,果然看见自己的亲爹王无造正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团: “……”

  吾命休矣!

  王团磕磕巴巴: “爹,你也来钻狗洞啊?”

  王无造: “……”

  王无造深吸一口气: “你给我滚进书房!”

  王团哆哆嗦嗦地从狗洞里爬出来,又颠颠儿地跟在王无造的身后,一脸忐忑地进了书房。

  想象中的竹笋炒肉没有出现,王无造虽然一直黑着脸,但他问的第一句话是: “考的怎么样?”

  王团: “???”

  王团: “啊?”

  看着自家儿子的蠢样子,王无造觉得自己手痒。他磨了磨牙,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你要是敢丢老子的人,老子就把你的腿打折。”

  王团吓得一抖。但很遗憾,王无造没能吓出什么好消息来,王团哆哆嗦嗦地说: “不怎么样。”

  王无造: “……”

  算了,亲生的。

  ******

  【淮南,寿春】

  即便消息传播得再慢,雍国科举的消息也在此时此刻传到了寿春。窦太主季峨山黑着脸将第二次科举的试卷拿到渡河的面前,咬着牙说: “孤必杀此人!”

  被窦太主拍在案几上的试卷上,清晰地印着那道让黔首百姓议论当朝太后的考题。

  季峨山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的愤怒,她絮絮叨叨道: “孤早知雍国上下狼子野心,雍溯更是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渡河淡淡: “太主,气大伤身。”

  季峨山要炸了: “你现在和孤说气大伤身?孤问你,孤现在让你领兵三万,你敢不敢打雍国?”

  渡河: “不敢。”

  季峨山甚至被这句大实话噎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喊道: “渡河!”

  渡河却依旧平静: “时候未到,太主太心急了。”

  “什么时候未到?孤觉得现在正是时候!”季峨山怒道, “你领兵三万,从淮上地区直攻河南,游雍在河南驻军不多,你必然能拿下河南给游雍一个教训!”

  渡河却道: “太主难道没听过游雍在训练新军步卒的事吗?步卒交由卫将军桑丘管理,请问太主,桑丘何在?”

  季峨山一顿。

  桑丘的消息他们任何人都察觉不到,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长安周边眼线密布,桑丘若在长安附近,必然逃不过探子的眼睛。

  想到桑丘最开始的封号甚至是“平林将军”,意为此人擅长林战,那么这就意味着桑丘很可能在树林中训练新军。

  但哪里的树林?

  没人知道。

  季峨山抿唇: “你的意思是,训练新军的地方很有可能是河南郡?”

  渡河: “臣不确定,但臣知道,游雍敢让这样的试题流传出去,就肯定不怕朝廷大军压境。”

  季峨山终于冷静下来——现在她正在和楚国开战争夺淮北,确实无力强行和游雍开战,双线作战。

  季峨山平静下来,语调也恢复了平静: “孤知道了……你在做什么?”

  季峨山低头,却发现渡河的面前也是一份试卷,只不过渡河面前的,是雍国第一次科举考试,那场针对雍国的“吏”所进行的考试。

  渡河面前的试卷也是杂科,正是那道问鬼面军首领渡河杀了多少人的试题。

  而此时此刻,渡河给出了这道题答案——

  【渡河抹面无尽,杀民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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