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戎俴收

  一想到自己敬爱的白先生竟然被逼得进入可怕的隔离区,魏嘉下手的力道便更重了几分: “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咬着牙说: “都说了,没有人指使乃公!”

  魏嘉气得又是一鞭子。

  白未晞制止了魏嘉的动作,魏嘉后退一步,护卫在白未晞的身侧。白未晞走到这人面前,他看着这人满眼的不屈,淡淡地说道: “你名唤刘仲,京兆郡刘家村乡三老的次子。”

  刘仲的眼皮跳了跳,他瞬间用如同恶狼般的目光紧盯着白未晞,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这样迫人的眼神却并没有让白未晞有半分退缩,他甚至还前进了一步,离刘仲更近了一步: “你的父亲刘三老在刘家村做了几十年的乡三老,在刘家村很有威望;你的兄长刘伯待人和善,村里的人都说,以后他或许会继承乡三老的位置,成为新的乡三老。”

  “你的家庭幼时十分和睦,但是后来,申王的军队攻入关中,在关中烧杀抢掠,你所在的刘家村一夕之间被屠戮一空,你的妻子,嫂嫂甚至是母亲都被申王的军队侮辱,父亲和兄长更是没有一人活了下来。”

  “而你,当时刘家村有名的浪荡子,因为在城里和别人喝酒赌钱而逃过一劫,从此为了生活,你四处讨生,最终被京兆王氏的嫡长子王团收在麾下。”

  迎着刘仲瞪得越来越大的眼睛,白未晞笑道: “觉得很惊讶?”

  刘仲闻言冷笑: “少用这种手段吓唬乃公,乃公不是被吓大的!”

  但说完,他还是补充了一句: “这都是乃公自己的行为,是乃公看不惯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将我们黔首的命不当成命,和公子无关!”

  “你!”魏嘉又气得要抽他。

  但听了刘仲的话,白未晞却直接笑了出来。

  刘仲眯起了眼: “你笑什么?”

  白未晞道: “没什么,白某只是在想,当初王团给了走投无路的你一条活路,如今你怎么卖起旧主来,毫不手软啊。”

  刘仲的脸色当场一变。

  ******

  王团跪在地上,身侧是碎裂的瓷片,还有将地毯沾染的一片杂乱的茶水。

  王无造冰冷的声音传进王团的耳朵: “我再问你一次,刘仲的事,当真不是你指使的?”

  王团都快哭出来了: “爹,真的不是儿子啊!儿子哪里敢啊!”

  鬼面军的渡河前几日悄咪咪地滚了,当时得知消息的王团气得摔了不知道多少件瓷器,但转头冷静过来之后,王团只觉得心里发冷。

  他之所以投资渡河,就是觉得渡河非常人,虽然他自认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是遗传了自己的老祖宗信陵君的,自己的眼光肯定没有错。

  但是他没想到,他认为非常人的渡河,竟然就这么滚了。

  就这么滚了?

  说好的一起反抗雍王暴/政呢?

  王团甚至觉得雍王都没对渡河出过手,渡河自己就怕了雍王,自己悄咪咪地滚蛋了。

  于是王团知道了,他的投资失败了。信陵君不是谁都能做的,老祖宗还是他老祖宗。所以,王团消停了,再也没掺和过鬼面军的事。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老爹会抓着他的耳朵问他,有没有参与进隔离区门前鼓动黔首造反的事。

  王团: “……”

  当然没有啊我的爹!你儿子从良了!

  王团恨不得指天发誓: “爹,你信儿子,儿子真的没有!”

  王无造没有说信还是不信,而是继续用冷冰冰的语气问: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在隔离区门前鼓动黔首造反的人,就是你养的门客,刘仲!”

  王团: “……”

  王团期期艾艾: “爹,刘仲是谁啊?”

  他养的门客有点多,现在能让他记住的就束薪一个。在经历了上次的美好误会之后,王团现在在想怎么把束薪塞到雍国的军队里去。

  见到自家老爹满脸的不相信,王团又要哭了: “爹,儿子真的不认识刘仲啊!”

  王无造心累: “你不认识,雍王可认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争相举报,说那个刘仲是你的门客?”

  这一次王团真是欲哭无泪: “父亲,儿子连刘仲是谁都忘啊!”

  他学信陵君门客三千,但这些人怎么配得上京兆王氏的嫡长子挨个记录生平?王团能记下的不过是那几个特别出名的罢了。刘仲是谁?王公子怎么知道?

  见到儿子这怂样,王无造也信了这件事王团确实不知情。毕竟自己的儿子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他的儿子眼高手低惯了,和鬼面军首领渡河暗通款曲就是他儿子最大的能耐了,就这还要偷偷摸摸。

  找人公然造反?他的蠢儿子没这么大胆量。

  但这次不借机敲打敲打他这个年少无知的儿子,下次没准王团就真敢直接揭竿而起了。因此王无造冷着嗓音说: “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门。”

  这下子王团哪里还敢反驳自家老爹的话,他当即连连点头,说了一句“爹我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后,麻溜地滚了。

  见到儿子滚了,王无造终于褪去冷然的面色,脸上露出一股无奈来。

  算了,亲生的,还能怎么办?

  王无造摇摇头,对管家说: “备车,去杜府君的府上。”

  杜望得知老友来了,穿着常服便出门相迎。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戴冠,隔着老远就对王无造道: “失礼了,你可不能转身就走啊。”

  王无造笑了: “真要走,就不会来了。”

  二人笑着相互行礼,王无造这才跟着杜望进门。等进了书房,王无造示意杜望屏退所有的奴婢,这才对杜望说: “我既然是来求你的,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想请你帮个忙。”

  杜望幽幽地叹了口气: “是阿团的事?”

  杜望一开口,王无造就知道,杜望什么都知道了。而杜望都知道,八成意味着……

  王无造问: “雍王也知道了?”

  杜望苦笑: “你是觉得,司州有瞒得过雍王的事吗?”

  王无造沉默。

  空气都仿佛在凝滞,带来让人窒息的憋闷感。好半晌,王无造问: “之前阿团和鬼面军的事……”

  杜望轻叹: “主公心里记着账呢。”

  王无造的呼吸都停了一拍。

  “主公心里记着账呢”,这意味着雍王溯什么都知道,只是王团还没有实际做出来什么事,再加上没有证据,所以雍王溯没有发落。

  但这就是悬在王团头上的一把刀,什么时候雍王溯想发落了,这把刀就会降落在王团甚至整个京兆王氏的头上。

  王无造苦笑: “你肯和我说这些,就是雍王还不想拿京兆王氏开刀。雍王要什么?”

  杜望小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这次的动乱是谁挑起来的你也应该有数,主公容得下小动作,但人都是有底线的不是。”

  王无造深呼一口气: “可以,这份投名状,我京兆王氏交了。”

  王无造向杜望行了一礼: “劳烦转告雍王,阿团年纪还小,我会好好教他的。”

  杜望回礼: “无造兄放心,阿团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会坐视不理。”

  ******

  魏嘉指挥袍泽将运送来的物资一一入库,交由陈纠清点。

  一个老者看到了,大着胆子上来询问: “兵爷,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魏嘉斜着眼睛看他: “不然我们几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被一个年轻人用这样的语气对待,老者却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笑呵呵地说: “兵爷说的是,是老朽想差了。”

  陈纠拍了魏嘉一下: “别这样。”

  说着,陈纠对老者笑道: “老人家,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这脾气。”

  老者忙道“不敢”,陈纠走近老者,询问道: “老人家,一起走走?”

  老者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就很年轻的贵人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没有拒绝,而是跟在陈纠身后,慢吞吞地避开人群。

  待周围没什么人了,陈纠才问: “老人家,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老者闻言答道: “老朽名唤‘钱伯元’,是钱家村人士,受到乡邻们的举荐,忝为三老。”

  “原来是三老,失敬。”陈纠向钱伯元行了一礼之后才问, “既然老人家是三老,那怎么到这里来了?钱家村?如果晚辈没记错的话,是在河东郡吧?”

  “对,是在河东郡汾阴的一个小乡村,老朽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钱伯元道, “这几年黄河水患频繁,钱家村屡屡遭难,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这次黄河水患却有贵人相助,老朽感念之下,便想来长安亲自感谢那位白先生。”

  陈纠像是不经意般问道: “老人家怎么知道是白先生在主持救灾?”

  钱伯元愣了愣,像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样。好半晌,他才不确定地说: “好像是一些外乡人说的。”

  外乡人?

  陈纠立刻问道: “什么样的外乡人?”

  在这个通信不发达的时代,村子里来了外乡人必然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这个钱伯元必然记得那些外乡人的特点。

  果不其然,没思考多久,钱伯元就回忆出那些外乡人的特征来: “他们长的都挺高挺壮的,一口关中口音。贵人知道的,虽然河东郡是山西口音,但是我们和关中人也算是近邻,乡里也不是没有来过关中人,因此当时并没有多想。”

  “那些人说他们是来行商的,并且在谈话过程中提起,这次黄河水灾就是白先生主持赈灾的,说有很多人都要去长安感谢白先生,还问老朽要不要带着钱家村的乡亲们一同去。本来老朽是不想来长安的,但是……”

  说到这里,钱伯元有些犹豫,像是在纠结接下来的话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见钱伯元似乎心有顾虑,陈纠忙道: “老先生,这里没有别人,晚辈更是先生的弟子,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见陈纠做出这样的保证,钱伯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贵人这可是你说的,千万别说给别人听啊。哎,要不是当年老朽的小孙子也曾是白先生的学生,这些话老朽是真的不想说。”

  顿了顿,钱伯元特意压低了声音: “那些商人和老朽说,雍王要磨灭白先生的功劳嘞!”

  陈纠的眼皮跳了跳。

  “雍王要磨灭白先生的功劳”这句话显然是假的,因为陈纠比谁都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他家先生一点都不希望扬名,但是雍王溯却偏偏要让世人都知道,赈灾是白先生的功劳。

  所以,有人告诉了钱伯元错误的话,让钱伯元误认为白先生呕心沥血地赈灾,最后却是别人来摘桃子。

  所以, “老先生,你来长安,就是为了让雍王将先生该有的名誉还给先生?”

  钱伯元点头: “不然老朽千里迢迢来长安做什么,真要感谢白先生,立个长生祠不就好了,多简单方便。”

  陈纠: “……”

  原来是这样。

  原来所谓的“黔首自发赶来长安感谢白先生”这句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才引发了后续的一切动荡。

  偏偏这句假话是他亲自告诉先生的。

  我真蠢,真的,陈纠想。

  陈纠匆匆告别钱伯元,立刻找到了白未晞。

  此时白未晞正在指导医官如何将青蒿取汁。

  这场时疫是疟疾,白未晞请王二狗比对了此次时疫的样本,确认这次时疫是用青蒿素可以解决的,因此才让游溯准备了大量的青蒿。

  精密的仪器没有,但简单制作青蒿素还是比较简单的。简单来说,就是抓一把青蒿,用两升水浸泡,通过搅碎过滤的方式提取出汁液,再喝下去就行。

  只是说着简单,但实际做起来还是很麻烦。因为生怕抗疫之事因微末细节毁于一旦,白未晞对一些细节处的要求很高,高到医官都觉得离谱。白未晞生怕医官偷懒,简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

  陈纠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未晞在寒风中教导医官每一个步骤应该怎么做的场景。

  陈纠唤了一句“先生”,白未晞看到陈纠,立刻走了过来,问: “怎么样?物资都清点入库吗?账本记得记清楚,别搞出模棱两可的账目来。”

  陈纠点头: “都记清楚了。”

  顿了顿,陈纠又说: “先生,借一步说话。”

  医官意识到这二位可能是有话要说,因此十分自觉地告退,将场地留给了二人。

  白未晞问: “怎么了?”

  陈纠将刚刚他和钱伯元的对话向白未晞复述了一遍,请罪道: “先生,都是学生的失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阴谋,请先生降罪。”

  白未晞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真要怪罪,就怪罪主公吧,问问主公都干了些什么,让这些司州豪右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陈纠一愣: “这件事是司州豪右做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未晞意味不明地笑笑: “都说了啊,这件事要问主公。”

  ******

  京兆史氏是传承千年的家族,先祖最早可以追溯到造字的仓颉。仓颉之后在周时历代为史官,故以“史”为姓,传承至今。

  然而这一次,京兆史氏的雕朱大门前,却迎来了一队装甲的士兵。这队士兵均骑着肩高六尺的骏马,人马披着黑色铠甲,长/枪在光下阵阵发寒,领头之人则擎着一面黑底的紫骍旗。

  紫骍又名紫燕骝,是武帝时期通西域后,从大宛带回的名马,据闻第一代雍王便是骑着一骑紫骍驰骋疆场,打得西羌跪下来叫爸爸。

  因此紫骍旗从此就成了雍国的兵旗,此旗一出,必然伴随着无数鲜血与凯旋而归。

  而现在,紫骍旗出现在了京兆史氏的大门口。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京兆史氏大门紧闭,没有一点要开启的意思。

  游洄举起长/枪,对着大门内的人喊道: “虎威将军游洄在此,请京兆史氏家主一见。”

  门内很快有声音传出: “兵甲相连,这就是虎威将军的礼数吗?”

  游洄笑了: “本将军亲至,史氏却大门紧闭,这就是几千年京兆史氏的礼数吗?”

  说完,游洄也不再和门内的人废话。他做了一个手势,说道: “把门撞开。”

  一根硕大的撞木被几名士兵抬着送到了史氏的门前,然而就在士兵要撞门的时候,大门竟然就这么打开了,京兆史氏的家主史子都就这样一个人走了出来。

  “子都”在历史上通常被作为美男子的代名词,史子都也当真没有辱没这个名字。根据资料记载,他今年三十余岁,却还尚未成亲,因为他学是的道家,一心想修仙。

  史子都看起来也确实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自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贵族间流行的都是儒袍,克己复礼,优雅端庄。但史子都却穿了一身道袍,他未戴冠,任由长发散落,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但游洄对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先生实在是友好不起来,他看着史子都就想冷笑: “怎么,不是大门紧闭吗?”

  史子都轻飘飘地说: “寒舍陋室蓬门,经不起将军的撞木。”

  他用堪称平淡的目光看着游洄,像是他不过是在和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相逢于林下,顺其自然地互道一声安好。

  但游洄和他素昧平生,不是他多年未见的好友;这里是长安城的中央地带,也不是想象中的萧然世外居。

  游洄没读过多少书,他只觉得史子都装逼。

  md,最烦装逼的人。

  当然,白先生例外。

  游洄摆摆手,下令: “把他抓起来。”

  身后的士兵齐齐上前,史子都却丝毫不见惧怕,他冷淡地看了游洄一眼,质问道: “史某所犯何罪,竟要虎威将军当街捉拿?”

  “你心里没点数吗?”游洄道, “你京兆史氏之罪罄竹难书,竟还问本将军你所犯何罪?”

  史子都淡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

  游洄: “……”

  md,真烦这些读书人。

  游洄干脆摆烂: “说不过你,赶紧带走。”

  说完,游洄直接打马离开了。

  史子都: “???”

  游洄回到雍王宫复命的时候,游溯正在明兴殿处理政务。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只有零星几本书册,更多的还是竹简。

  即便现在司州已经开了几家造纸坊,但是因为游雍执政司州的时间尚短,这段时间又接连出了督促冬耕,黄河水患,赈灾,抗疫等几件大事,造纸坊并没有在司州各地推广,仅仅只在长安城附近开了几家。

  游溯还记得,当时白未晞对他说: “主公,农耕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其余都是次等。现在推行造纸坊,必然耽误冬耕,不如待明年夏天春耕也结束后,再行推行。”

  可现在不过短短几月,那个提出这条建议的人已经孤身入隔离区,不知道过的怎么样呢。

  一想到这里,游溯连政务都不想处理了。他放下竹简,出神地看着一旁的灯。

  在不久之前,游溯用的灯还是造价昂贵的纱灯。但是现在,轻薄又廉价的纸代替了纱,让灯的造价一下子便降低了很多。

  游溯见到的第一盏灯还是在桃林乡白未晞的小院,后来他缠着白未晞亲手给他做一个。或许是他缠的太过分了,白未晞终于还是扛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亲手给他做了一盏灯。

  当时白未晞还说,等造纸的工坊在司州遍地开花的时候,普通百姓也能用上更加明亮的灯,而不是只能就着微弱的烛火,甚至是更加廉价但是却伤眼的煤油灯。

  也不知这个想让全天下都用得上灯的人,现在身边有没有一盏灯?

  怎么又想起白未晞了?

  烦。

  游溯不耐烦地移开眼,目光又落回刚刚被他放下的竹简奏折上。

  这是弘农郡送上来的关于冬耕数据的报表,上面写到弘农约有一半的土地进行了冬耕,待明年夏天就可以收获冬小麦。按照游雍下发的指示,这一半土地明年夏天持续耕地,但前提是游雍真的能做到他们保证的那样,沤肥法能让土地不休耕,而不是耗尽土地肥力。

  游溯忽然间想到,能让弘农郡的一半土地都进行冬耕,还是因为白未晞。

  黔首不愿冬耕,一是因为之前的某位诸侯王将冬耕得来的粮食一粒都没给黔首留,二则是黔首担心冬耕会耗尽土地的肥力。

  地广人稀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是更多的人争夺更少的田地。一旦土地肥力耗尽,那足够让一个小农之家立刻宣告破产。

  之前的白未晞和游溯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此白白走许多弯路,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增收的好事,黔首就是不愿意干。

  而当意识到这件事之后,白未晞立刻找到了弘农郡的郡守,带领弘农郡的郡守去桃林乡转了一圈。

  之后弘农郡郡守就回去主持冬耕了。

  哦,他怎么又想到白未晞了。

  游溯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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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写边哭边写边哭边写边哭,一边想他们怎么这么甜,一边觉得我是个罪人,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想他们一夜到底换了几个姿势。

  我有罪,我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