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怎么好像……傅闻礼想了一下,问:“你打算怎么负责。”

  宁熹一下午也都在想这件事。

  给钱,傅闻礼又不缺钱,而且,拿钱挺伤人的,剩下也就他这个人了。

  “我……”宁熹狠狠心,豁出去道:“悉听尊便,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直到你消气为止,好不好。”

  消气?

  这个词一出,傅闻礼确定他是真的误会了。不过也好,总算有个可以靠近的理由。

  “第一个要求。”他倒是一点不客气,走近两步紧盯着人,“以后别再叫我滚了。”

  宁熹立刻想起上次的事,“那是因为小胖,我太生气了才……好好好,不说,不说了。”

  撞上傅闻礼可怜巴巴的眼神,宁熹赶紧双手投降,偏开头嘟囔:“气话也分不清。”

  “第二个要求。”傅闻礼紧接着又道:“以后不准再跟傅景祁单独出去。”

  “因为昨天?”说实话,宁熹到现在都不太能理解他对傅景祁的敌意,“昨天的事真的跟他没关系,是他们医院什么科的主任,让我尝了一杯白酒,我也不知道自己一杯倒。”

  他从没跟朋友出去玩儿过,哪知道白酒度数那么高,一杯下去都能见太奶了。

  “问题不在这儿。”见他仍在为傅景祁辩解,傅闻礼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你知道他为什么带你去聚餐么?”

  宁熹:“聚餐要什么理由。”

  傅闻礼忍住想将他抓起来捆住的冲动,沉声再问:“他的同事里是不是有个叫崔妍的女医生。”

  “崔妍?”宁熹手指抵着太阳穴想半天,总算捕捉到一点,“好像坐我旁边。”

  看来还有印象。

  傅闻礼:“崔妍是他们医院院长的女儿,喜欢傅景祁。”

  “院长的女儿,喜欢傅景祁……”宁熹重复一遍,还是不太明白,“她喜欢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去吃个饭。”

  真笨。傅闻礼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说:“那场聚餐是带家属的聚餐,没发现到场几乎都是夫妻么?”

  经由这么一说,再去回想,倒确实有那种感觉,郑主任和他老婆,杨医生和他未婚妻……

  “他在利用你,让其他人误会你们的关系,好让崔妍知难而退。”傅闻礼握住他双肩,沉声一叹,“傅景祁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就算是医生,也有好有坏。”

  这话一说出来,宁熹彻底沉默,过了许久点点头,“我知道了。”

  明显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傅闻礼松开他环顾四周,“我饿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

  “傅家没吃的?”宁熹吸了下鼻子,揉了揉。

  傅闻礼:“白天忙事情,没来得及吃。”

  宁熹苦着脸掏出一桶泡面。

  傅闻礼:“就吃这个?”

  “你有意见!”宁熹又将泡面重重放回桌上,“有意见回傅家吃好了。”

  “没有,这个就挺好的。”

  宁熹转手将泡面扔他怀里,去厨房烧水顺便将晚上剩下的菜热一热,回来看他抱着一桶面拘谨地坐在矮凳上,又多给他分了两根火腿肠。

  三分钟后,面泡好,傅闻礼趁热刚吃上一口,就听他慨叹:“外面的世界果然比精神病院里要复杂,还以为交到朋友了,结果……”

  宁熹坐在另一张矮凳上,抱着脸望向门外,看雪花一片两片缓缓飘落。

  忽然,一股香味飘至鼻间。

  瞥眼叉过来的火腿肠,宁熹扭过头,“你干嘛。”

  傅闻礼:“吃不完,分你一半。”

  宁熹看看眼前浸满泡面汤汁的火腿肠,又再看他,“你该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那你吃不吃。”傅闻礼没有反驳。

  “吃,为什么不吃。”宁熹张口咬下那截火腿肠,抢过泡面桶喝了一大口汤。

  暖汤入喉,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到最后,一桶面,大半桶都进了他的肚子。

  傅闻礼解决剩下的,“晚上没吃么?”

  “吃了啊,别人手里的更好吃嘛。”宁熹等他吃完,接过空的泡面桶装进垃圾袋,挠了挠后脑勺,“对了,除了刚才说的两件事,你对我,还有别的要求么。”

  傅闻礼抬头觑他一眼,“我提了,你就会答应我?”

  提了,他怎么可能不答应,除非……宁熹忽地想到一件事,昂起脑袋,“你别跟我说做回来,我是不可能在下面的。”

  他,宁熹,一生要强。

  “你笑什么。”

  傅闻礼由着他捏住下巴,双手自然而然揽住人的腰,“我只是想说,今晚让我睡在这里。没想到,你居然馋我身子,还想做回来?”

  “谁馋,”宁熹烫手似的松开,脸上渐渐浮起一层红晕,“你住我这儿干嘛,四面漏风的。”

  傅闻礼:“怕有人害我。”

  提到这个,虽然傅景祁的做法让他难过,宁熹还是要说,“我不是找理由,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傅景祁害你,你相信我,我直觉很准的。”

  “我信你。”

  “你为什么就是……等等,”宁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信我?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信你需要理由么。”

  “那倒是。”宁熹又道:“既然不是傅景祁,剩下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三弟。要不要我帮你去接触他,感觉他挺好骗的。”

  “不用。”傅闻礼想都没想拒绝,“直接接触会很危险,而且我已经有了对策。”

  “那好吧。”既然他都有想法了,宁熹也懒得多管闲事,挣开他的手,重新坐回矮凳上,挑眉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收留我一晚啊。”

  “我家没空余房间。”

  “跟你……”

  “跟我睡?你不怕?”

  昨晚才出了那么尴尬的事,虽说吃亏的不是他,宁熹多少还是不太自在,尤其今天早上那个吻,那是真的,记忆深刻。

  “你现在又没喝醉,还是说,”宁熹心虚地往后退一步,傅闻礼就往前进一步,弯下腰,视线与他齐平,半带试探地问:“你喜欢我?”

  咚咚咚——

  话到嘴边,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打断。

  “宁熹你给我出来!”是沈建华夫妇。

  八成是得到消息,来要回珠珠。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进屋把门锁好,万一被人知道你在这儿,不好。”宁熹嘱咐一句,去开门。

  刚打开一条缝,王芳便硬挤了进来,张口就道:“把珠珠还给我们。”

  宁熹瞥眼她身后一言不发的舅舅沈建华,发现附近几户悄摸打开门听声,笑了,“怎么?还要把闺女卖给大她二十岁养猪的?”

  “珠珠是我女儿,我要她做什么,跟你没关系。”王芳满脸不屑地上下打量,“你都自身难保,被傅家赶回来了,还拉着我女儿干嘛?”

  “是啊,我自身难保,珠珠是你们的女儿,自然得还给你们,”宁熹顺着她的话说,消了王芳大半怒火,接着又道:“那以后珠珠的医药费,你们自己付哦。”

  提到医药费,夫妻俩方才醒神反应过来,珠珠得了疯病,不仅乱咬人,还要每天吃药维持。

  上次当着外人面发病,名声早就出去了,就算他们将女儿领回去,附近也没人再愿意做媒,更拿不到高的彩礼。

  “小熹啊。”王芳不说话了,又换沈建华出面,“你也知道舅舅家这个情况,舅舅实在……”

  “我知道也理解,”宁熹抢过他的话,“所以我为了减轻你们的负担,才没有第一时间把珠珠送回去,但看舅舅舅母这么想要珠珠回去,那还是赶紧领回去吧,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迟疑和抗拒。

  “小熹,你真的不打算再认你亲生父母了么?”沈建华被老婆催的紧,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如果你回去。”

  “舅舅,”宁熹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你们觉得珠珠是个麻烦要扔给我,这个我没意见,她毕竟是我妹妹,但如果你要打其他主意,请回吧。”

  王芳:“诶你这孩子!”

  “舅母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那把珠珠带走啊。”宁熹无所谓,也料定这两人不会这么做。

  说到底只是想多捞点好处,只是这好处,也得他同意才行。

  王芳还想再说,被沈建华赶紧拦下。

  本来儿子就够让他们费心,实在腾不出空再去管女儿,如今宁熹还愿帮着已经极好,沈建华再三思量,压低声音:“那就先麻烦你照顾珠珠一段时间了。”

  宁熹暗地翻了个白眼,直接把门一关,锁上。

  回头看到东侧卧房里探出的脑袋,凶巴巴地凑上去,“敢哭,我就把你扔出去。”

  沈田珠被他骂了一句,低着头小声抽泣。

  “哪有人家哥哥说话这么凶的。”傅闻礼倚在西侧房门口,抱臂望过来,迎上宁熹凶恶的表情,坦言:“想关心就好好说,不然妹妹还以为你讨厌她呢。”

  凶恶的表情一时愣住,宁熹立即扭头,反应过来又骂了回去,“关你屁事!不想在这儿睡是吧,那就给我……诶,诶,你干嘛。”

  “滚”字还没说出口,傅闻礼大步走近,圈住他的腿扛到肩上。

  宁熹头朝下,一阵充血,双腿乱蹬,“傅闻礼,你给老子放下来!”

  哭到一半,沈田珠哭不下去了,只看到宁熹哥骂骂咧咧地被傅少爷扛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