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熹从没喝过酒,更别说53度的白酒,一口闷下去醉得半死不活。
全身像是被网缠住,越挣扎,网绳绑得越紧,牢牢束缚着手脚,就连腰都没放过。
直到天亮,日光穿过窗户落到脸上,才终于挣脱出一条腿搭到岩石上。
这块岩石不太硬,软软的极富弹性,甚至还带着温度。
等等,温度?
宁熹翻身睁开眼,一张放大版的脸毫无征兆映入眼中。他迟钝地眨两下,看清楚是谁后,瞳孔瞬间扩大数倍,“傅闻礼!你怎么这儿?”
傅闻礼闭了闭眼抱住他,“早。”
“早你个头啊!”宁熹立刻推开人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我家,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呀,不然翻墙么。”傅闻礼跟着起身,仅穿着衬衣,不禁抖了一下,“这里真冷,下午我叫人来装空调。”
话音未落,宁熹反手推倒他,坐到人身上揪住衣领,“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有……你,我,我们……”
傅闻礼慵懒地昂起下巴,露出嘴角及脖子上的红痕,“这要问你啊,昨晚也不知道谁喝醉了,抱着人乱啃。”
宁熹蓦地瞪大眼,“我?”
“不是你。”傅闻礼道:“难道我自己啃的么。”
宁熹埋下头仔细回想,印象中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可他,“我不是和傅景祁吃饭去了么。”
“你还敢提!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傅闻礼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之前我就说过,他的嫌疑不轻,还敢跟他单独出去,你是嫌自己活太长了是吧!”
粗重的呼吸落到脸上,宁熹不自在地挣扎两下,“且不说傅景祁不是害你的那个人,就算是,我都已经离开傅家了,他还来害我干嘛。”
傅闻礼不可置信,“你在替他辩解?”
“我没有,只是……”宁熹错开他的视线,又道:“小胖不见的那个晚上,他在医院,而且他是医生。”
“医生怎么了?就因为他是医生,所以你喜欢他!”
“什么?”话题跳地太快,宁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我,喜欢他?”
“不是么。”傅闻礼眼尾隐隐泛出一点红意,“跟他出去吃饭,被灌酒,难道不是事实?我们认识五年,也没见你跟我一起出去吃过饭。”
“223……”
话还没说完,傅闻礼就已低头覆上他的唇。
昨天的事,宁熹没什么印象,但现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无视了。
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傅闻礼睫毛还挺长的,脸色虽没养回来,五官倒依旧英俊。
“哥,起了没啊。”正打算更进一步,院内忽然传来沈田珠的声音。
宁熹瞬间清醒,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往后缩,“那,那个,我我……你怎么了?”
傅闻礼捂着腰,哀怨地回头看他。
“我们俩该不会!”宁熹立刻想到点什么,震惊地一口都能吞下两个鸡蛋,在他身上来回扫视,着重落在傅闻礼的腰上。
“自己慢慢想。”傅闻礼故意不说,看眼手机上发来的新消息,穿上外套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其他的,等我晚上来。”
沈田珠正给小胖喂食,听到开门声回头,正要叫“哥”,却看到傅大少爷衣衫不整地从宁熹哥房间出来。
“傅少爷。”
傅闻礼朝她点了下头,揉着腰一瘸一拐离开。
不用言说的背影,目送他走远后,沈田珠扭头八百米冲刺到宁熹房间,“傅少爷昨晚没回去啊?我看他走路姿势不对……哥?”
宁熹顶着鸡窝头瘫坐在床上,三魂已经没了七魄,“我把傅闻礼,给撅了!?”
沈田珠:!!!
与此同时,傅家大宅三楼。
傅景祁回来后一夜未眠,早上早早地去给妹妹送早餐,敲门等了约有十分钟,傅允檀方才小心翼翼转开门把手。
开门发现外面有人又速度准备关上,傅景祁更快一步抵住门,“小檀,是哥哥。”
见是他,傅允檀才没有那么排斥,看他一眼低下头,“哥,没,没睡好。”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傅景祁端着早餐盘凑近,轻声商量:“哥约了一名外国医生,下午到家来,见见?”
傅允檀伸出手去接早餐盘,听到这话赶紧收回。
“不想见?”
傅允檀想了一下,猛点头。
“好好好,不见就不见。”
傅景祁失落不已。瞧她上次并不排斥宁熹,还以为病情稍有好转,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傅允檀抱着手,迅速划了他一眼又马上挪开,张开嘴,半天才道:“哥,是,是因为,大嫂?”
收回去的脚再次抵住房门,傅景祁卒然抬头,“你叫谁大嫂。”
傅允檀又挠了挠手背,“大,大哥让我这么叫的。”
提到傅闻礼,傅景祁很快反应过来,温声道:“以后不准叫他大嫂。”
傅允檀愣怔许久,点点头,“哥,生气了,哥,喜欢大嫂……宁熹?”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插手。”傅景祁攥紧早餐盘,在她看过来时立刻转过头,“早餐趁热吃,吃完放房间门口,阿姨会过来收拾。”
面对妹妹的提问,傅景祁几乎是落荒而逃。
耳边不时回荡崔妍和妹妹的话,眼前又是宁熹拦住他车碰瓷,又是他诓骗沈建华夫妇的画面,最终定格到昨晚将醉酒的人抱上车。
他喜欢宁熹,他……
心事重重地下楼,正巧撞上从外面回来的傅闻礼,目光精准落到他解开的衬衣领口内。
脖颈上两道鲜红的印记,格外显眼。
“大哥。”他下意识叫住人,试探着问:“该不会是从栖霞路回来的吧。”
傅闻礼回头昂起下巴,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仔细些,“我从哪里回来,需要报备给你么。”
“大哥去哪儿我自然无权过问。”傅景祁再道:“但是宁熹已经跟您没关系了。”
傅闻礼凝视他半晌。
“跟我没关系,跟你就有关系了?”他捏着衣领走近两步,用只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聚餐的医生里有个叫崔妍的女人,跟你挺相配的。”
脸上血色尽失,傅景祁不可置信看向他。
“你带宁熹去聚餐,是为了拒绝她吧。”傅闻礼冷哼一声,笑问:“宁熹知道么?你利用他。”
傅景祁:“我没有。”
“可你并没有说明带他去聚餐的用意,也不知道你将他当成了活靶子。”傅闻礼眸色渐冷,“崔妍是你们医院院长的女儿,如果她因这件事对宁熹心生恨意,你将怎么处理?”
他再进一步道:“既然没有护他周全的本事,就不要把人扯进来。”
“那大哥就有么?”傅景祁不服气地反问,“大哥已经醒了,大伯母会允许你跟个男人在一起?”
“当然。”傅闻礼想都不想,“没有他,我会死。”
荒诞又极具说服力的回答超出傅景祁所想,人走后依旧愣在原地。
傅闻礼消失一整天,宁熹就坐在堂屋一整天,越想越后悔昨天那杯53度的白酒。
“果然酒误人,早知道就不喝了。”
“第七十三遍。”沈田珠将小胖当成天然暖炉抱着,边刷手机边劝他,“哥,现在不是你忏悔的时候,你应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弥补,那位可是……傅家大少爷,傅氏集团执行总裁,被你给……”
说到这儿她又立刻发现了盲点,“傅少爷是下面的那个?”
宁熹:“去去去,说什么呢。”
“那哥你是下面……”
“怎么可能,我是上面的,”话一出口,宁熹立刻拍下举起的手指,吆喝,“小孩子提这些干嘛。”
沈田珠冲他吐了下舌,捏了捏猫爪子,“反正不管怎样,人家好好一个总裁被你给糟蹋了,你总得负责吧。咱们可不能做那种吃完就跑的渣男。”
说实话,宁熹现在就想跑。
他跟傅闻礼认识得有五年了,从前在精神病院扮家家酒也从没这么尴尬过,不高兴了打一架,高兴了勾肩搭背哥俩好,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居然真的睡了,偏偏他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宁熹抱着脑袋狠抓两把头发,直到晚上傅闻礼再次上门。
沈田珠十分识趣地抱走小胖,回房试试新装的空调,留下宁熹独自面对。
宁熹局促地坐在矮凳上,目光不停往他腰下流连,“那个……还疼么。”
傅闻礼顺着他的目光叉住腰,“废话,搁你试试。”
为了让他安分下来,撞到桌角,都青了。
宁熹被他怼一顿,头埋得更低。
“擦过药了?”
“嗯。”傅闻礼上前两步,在他面前蹲下,“我来,不是来听这些。关于昨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临终遗言……
宁熹自认还算了解他,傅闻礼这人从不会让自己吃亏。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负责。”
来之前,傅闻礼想过他会扭脸不认,或是揍自己一顿又叫自己滚,独独没想到能从他嘴里说出“我负责”这三个字。
“我不是做梦吧。”
他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宁熹不自在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现在信了吧。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可不做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