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上。
宋谈坐在副驾驶上, 神情有点茫然。
一线微芒自不远处的天幕升起,半明半昧的光影照在身边江今越的侧脸上,有种让人心定下来的魅力。
江今越居然大半夜开车几个小时来找他。
他也居然真的在凌晨三点多跟着他悄悄离开了家门。
就像是私奔一样。
“困了就睡会,饿了的话车上有小零食。”江今越开了一晚上的车, 精神却还不错。
宋谈摇了摇头, “还有多久到?你出来时跟伯母说了吗?”
“只说了我要出门,不过我觉得她应该猜的出来。”江今越轻笑一声, 看了眼导航, “一个多小时之后估计就到家了。”
宋谈松了口气,想起还在睡觉的宋芸, 犹豫一瞬发了消息过去,语气客气,只说他工作上有事先走了, 车之后会让人来取,让她安心过年。
发完宋谈就没再看手机,他闭上眼假寐,不知不觉竟真睡过去了,一夜奔波,他睡得很熟, 直到江今越把他从车里抱出来才醒了一下。
宋谈下意识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自己走……”
江今越把他往上颠了颠,“没事,时间还早, 都还没醒呢, 你困了继续睡吧。”
宋谈看了眼依旧昏暗的天色, 终究没抵住困意,沉沉睡去。
江今越一路把人从车库抱回家里, 这里是桐市的一处老洋宅,风景雅致,少有人来,江今越的外婆戴书竹就住在这里。
老人家一向起得早,才六点多就已经在院子里练五禽戏了,她是一位上世纪的跨国医生,江今越那双蓝色眼珠正是遗传自她,外婆跟江今越的外公认识相爱留在了国内,外公故去多年,她却一直留在了国内。
看着江今越抱着一个男人回来,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他睡着了。”江今越用嘴型对她说。
戴书竹看了眼宋谈,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路把人抱回自己房间,上楼梯时遇见了刚睡醒出门的江母,对方脸上还敷着面膜,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宋谈差点没叫出声。
江今越瞪了她一眼,江母好险把话咽下去了。
把人抱进屋里放好,江今越也跟着躺在被窝里睡了一会儿,两人醒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江今越醒的时候宋谈已经坐起来了,表情有点懵。
【可爱。】
江今越看了一眼就兴奋了,翻身扑过去抱着他亲,像小狗乱蹭,从脸蹭到嘴巴,又亲到脖颈。
宋谈一开始还是笑着的,到后面感觉不对了,连忙把人推开,“好了好了,起来吧,起床。 ”
江今越赖了会床,终于还是拉着人起来了。
“这是你外婆家?江董和伯母都在么?”宋谈洗完脸,彻底冷静了:“我这样贸然来拜访,是不是不太好?也没带什么礼物……”
“家里只有我外婆和我妈,还有一位照顾外婆的汪阿姨,我爸回我奶奶那边过年了。”江今越安抚他:“年前你不是也买了礼物吗?就不用买了,人到了就行。”
宋谈勉强安了心,等江今越收拾完,跟着他一起出了门,一路上没少向他打听注意事项。
刚下楼梯,正遇见上楼的江母。
对方一看见他就笑了,“小宋起来啦,饿不饿?我正要叫你吃饭呢。”
宋谈被这样亲热的态度弄得安心不少,唇角含笑:“伯母,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江母握着他的手,塞进去一个红包,“这是阿姨给的压岁钱,不多,你收着,图个心意。”
宋谈接过红包就有点不知所措,摸了摸那红包的厚度,更觉得不好意思。
他都多大的人了,竟然也有红包收,不过这时候拒绝了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
“谢谢阿姨,那我就收下了。”他索性收下,被愈发高兴的江母拉着下了楼。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饭菜,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坐着,穿着围裙正往这边端菜的应该就是汪姨了,对方看见他,笑道:“这位就是宋先生?长得真俊,今年几岁啦?”
老太太听见动静也转过头,那双湛蓝的眼眸蕴着慈爱与睿智,朝他招招手:“过来坐。”
宋谈脸庞微热,被长辈关怀的蕴藉让他愈发不知所措。
“瞧这孩子,还害羞啦?真乖哦,阿姨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只做了这些,你还想吃什么?鱼爱不爱吃?”
“哎呦,汪姐,你就别问啦,这些肯定够的。”
江母拉着宋谈坐在自己和母亲中间,捏捏他的脸道:“这么瘦,最近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吧?来,今天是大年初一,可要多吃些,今年长胖些,有福气。”
江今越一直没怎么顾得上跟宋谈说话,他从下楼开始就被踢去帮汪姨的忙了。
吃完饭,江今越家没什么亲戚往来,下午宋谈陪着外婆在院子里练了会太极,又跟江今越一起给院子里的小花园除草翻地,忙来忙去竟然也到晚上了。
晚饭是两个年轻人做的,汪姨也跟着休息了,江母跟着母亲一起在客厅里看他们做饭,转过头跟戴书竹嘀咕:“妈,你看看,多般配。小宋真是个好孩子,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看到他们结婚。”
戴书竹在摇椅上闭上眼,神情安逸,微微笑道:“是般配。”
厨房里,江今越一边做饭一边跟宋谈说小话:“怎么样?这里还待得习惯吗?喜不喜欢?”
宋谈瞪了他一眼:“你声音小点。”
江今越被瞪得心痒,肩膀蹭过去,低声道:“外婆很喜欢你,别看这小老太太不怎么说话,我看的出来。”
宋谈忍不住弯起唇角:“我也很喜欢外婆。”
“那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点?”江今越故作随意的问他,眼神却在意地时不时往宋谈身上瞟。
“别看我了,看锅,菜都要糊了。”宋谈提醒他了一声,眼看着男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翘起唇角。
他现在很开心。
江今越跟他嘀嘀咕咕说了会小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前天下午去季见明老家打听的人给我发过来了一些资料和照片,你猜调查出什么了?”
宋谈回头看了眼江母和外婆,小声道:“快说。”
“这个季见明果然不老实,他在跟我姑姑结婚之前,就跟老家一个女生好了,对方没考到s市,家里穷也不怎么去找他,所以一直没被发现。后来姑姑和季见明结婚之后,他们似乎断了联系,又过了三年,有人在老家看见那个女人过年时独自领了一个小男孩回老家,听说是给亲妈上坟,只待了几天就走了。”
宋谈心中一跳,“那个小男孩是……程宴?”
江今越点点头:“应该是他,我悄悄联系了姑姑家里的佣人,让她想办法拿到双方的毛发,去私人医院做的dna,今天结果应该就出来了。”
宋谈想起江路心对程宴屡次的维护和关照,只觉得发冷。
程宴这个人太可怕了,明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能去设法博得江路心的喜爱,对方是真把他当自家小辈看到,他都不敢想,要是她知道真相,心里会不会崩溃?
“等结果出来,你打算直接告诉你姑姑吗?”宋谈迟疑:“她能接受得了吗?”
“不知道,慢慢说吧。”江今越叹了口气:“我让人把季见明有外遇的消息发给她了,不过没有透露更多,她应该会自己查到一些,这样慢慢接受应该好一些。”
“只能先这样了。”
谁也不知道埋下的这颗雷什么时候会引爆。
两人对这一天的到来有所预料,却谁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晚上八点宋谈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江今越在打电话,语气带着安抚。
“姑姑,你先别激动,我现在就做飞机回去。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保证帮你处理好这件事。 ”江今越给了宋谈一个眼神,再三保证才挂了电话。
“出事了。”江今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姑姑好像查出了不少东西,现在正跟季见明对峙,我爸被气的有点高血压,我得赶紧回去。”
宋谈跟着收拾:“那我跟你一起。”
江今越犹豫道:“你在这陪我妈吧?她年纪大了,我有点担心。”
宋谈迟疑了一下,“要不我们问问伯母吧,这件事也该跟她说说。”
江今越收拾着东西,宋谈下楼跟江母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江母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宋谈上楼了。
“我这边没事,明天我自己坐飞机回去就行。小宋想跟你一起去,你就带他一起走吧,坐我朋友的私人飞机,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江母对儿子说,“你爸身体我不太放心,你去处理你姑姑的事,让小宋陪着你爸看看家庭医生。”
江今越终于还是同意了,两人飞快收拾东西坐上了回s市的飞机。
半夜12点左右,两个人到了江路心家的别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