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放假那天, 江今越开车送宋谈回家,到楼下的时候,他朝宋谈招招手。
“过来帮我拿一下。”
宋谈好奇走向后备箱:“什么东西?”
“给你妈妈买的年礼,你过年时记得带回去。”江今越弯腰去拿, 宋谈神情复杂, 站着没动。
“怎么了?”江今越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他。
宋谈摇了摇头,跟他一起把所有的东西都拿下来。
这天之后, 俩人几乎就没再见过面了。
江今越本来想跟他出去玩几天的, 结果听说外婆生病,连夜跟江母回了桐市老家。
宋谈咸鱼躺了一个多星期, 眼看着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他开车去了梧溪。
他妈妈宋芸再婚嫁到这里,就一直没离开过, 宋谈前年时回去过一趟,待了两天就走了,位置都差点记不清。
不过查地图时他发现这里离桐市只有一百多公里,想到江今越,他眼中闪过一抹暖意。
开车开了一天到了梧溪,宋谈开车到了小区外, 给宋芸打了个电话。
“喂?谁啊?”宋芸的声音响起, 乍一听还有些陌生。
说起来上次他们打电话已经是半年前了。
不过宋谈每个月都给她打钱过去,彼此之间的联系倒也不少。
“妈,是我。”宋谈笑了一下:“我回来过年了, 你出来接我一下吧。”
半个小时后, 宋芸跟在宋谈身后进了家门, 嘴上还不忘絮叨:“你这孩子,来就来吧, 还带这么多东西,之前你寄来的东西还没吃完呢。”
“你赵叔去上班了还没回来,小小跟同学出去玩了,你进来自己坐,想吃什么?妈今晚都做给你吃。”宋芸许久不见儿子,自然也是想的,不过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了,还有一个贴心的女儿正在上学,忙起来就时常顾不上这个大儿子。
“我都好。倒是你,我给你买的护肤品都用了吗?衣服还是前年我给你买的。”宋谈没让她继续忙,拉着人要出门,“走吧,我带你去买点衣服,也给小小带些礼物,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什么?”
宋芸拗不过他,被拉着去了本地的商场,还接了小女儿一起。
小小今年才五年级,因为不经常见宋谈这个哥哥的缘故,有点害羞又有点拘谨,躲在妈妈身后盯着宋谈瞧。
宋芸去试衣服的时候,宋谈忍不住跟她搭话:“你怎么老瞧我?”
小姑娘红着脸不好意思说:“哥哥好看。”
宋谈没忍住笑了,拉着她坐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糖递给她,小小开心地接过,低头自己吃起来。
宋谈看着她这乖巧的模样,心下温暖,又生出点后悔来。
或许从前是他太过固执了,总觉得不去打扰妈妈现在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可现在想想,多个妹妹似乎也挺好的。
正想着,手机响了一下,点开看发现是江今越打过来的电话。
宋谈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直接接了。
江今越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在做什么?”
“陪我妈妈和妹妹买衣服呢。”宋谈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你呢?”
“那很好啊,不像我。”江今越声音里多了点无奈,“听我妈和外婆唠叨,说什么时候带你回去。”
宋谈脸红了一下:“你连外婆都说了呀……”
“跳跳,你快来,妈妈穿这样好看吗?”宋芸从试衣间出来,在儿子身前转了一圈。
宋谈匆匆挂了电话,抬头看着她,笑道:“好看。妈,你再试试另一件,合适的话就都买了。”
“你这孩子,乱花钱。”宋芸嗔他一眼,倒也没拒绝,转身去试衣服去了。
宋谈趁这时候给江今越回了个消息,之后买完衣服,就拎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小区。
路上碰见几个邻居,看见宋谈都在夸,还有两个甚至想介绍对象,吓得宋谈拉着亲妈和妹妹就跑了。
到了家,继父赵文已经回来了,看见宋谈他神情局促地起身:“宋谈回来了。”
“赵叔。”宋谈把手中的礼物送过去,“这是给您买的几件衣服,您试一下合适不合适。”
“还有我的,小宋,你真是太客气了。”赵文不好意思地接过来,看了眼赵芸,“那、那我去试试。”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气氛还算和睦,赵文喝高了,问起宋谈的工作。
宋谈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最近刚升了副总,工作还算顺利。”
“还在江氏?”宋芸接着这话问他。
宋谈点了点头。
“好,好啊。小宋真是年少有为。”赵文夸了两句,又拉着他说了会话,就醉倒了。
赵家不大,两室一厅的房间,宋谈睡在小小的房间,小小跟爸妈睡,倒也能挤得下。
宋谈喝了些酒,脑子晕沉,心情却不错,跟江今越聊了会天就睡着了。
或许……今年能再家里多待两天。
在家时间过的很快,又过了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全国各地的风俗不同,今天起就有亲戚上门了,主要是赵文那边的亲戚,宋芸不是本地人,当初跟项忠离婚伤筋动骨,早没什么亲戚了。
饭桌上,宋谈对着赵文那些亲戚不免有些尴尬,自己出去转了一圈,到吃饭时才回来,倒是少了很多交际。
不过饭桌上还是少不了交谈,其他倒也算了,只有赵文的妹妹赵华拉着宋谈问个没完。
“我儿子毕业两年了,现在也在江氏分公司的一个部门上班呢。”赵华说着朝自家儿子招招手,“阿远,过来,跟你宋大哥打个招呼。”
对方过来了打了声招呼,知道宋谈不仅在总部还升了副总,表情当时就变了。
“宋哥真是厉害,这么年纪轻轻就做了副总……哪像我,只在这边分公司的小地方混着。”
“谦虚了,你这也是前途无量。”宋谈客气了两声。
“哎,咱们都是一家人,小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跟你说……”赵华还没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宋芸就出声打断她。
“菜都上齐了,先吃饭吧,吃饭。”
赵华表情不悦,到底按捺下来。
还算平静的吃完这顿饭,宋谈起身帮宋芸收拾着要去刷碗,赵华连忙拦住他:“哎呀,小宋,这种事让你妈来就行了,你一个男的,来陪长辈们说说话,进厨房刷什么碗?”
宋谈神情微冷,抽出自己的胳膊:“不好意思,我看不得我妈一个人在厨房忙,也没什么想说的。”
宋谈在一群面面相觑的‘亲戚’中转身进了厨房帮忙,宋芸被他推出去写着了,一个人在厨房忙碌倒也觉得自在。
只是还没刷完,赵华就又带着儿子进来了。
“小宋,还在刷碗呢,我来吧,你跟阿远出去说说话?”
“不用。”宋谈头也没抬地拒绝,眼看着赵华又要说话,他不胜其烦地抬头:“您还有其他事么?”
赵华愣了一下,语气有些不悦道:“说到底你妈嫁过来,咱们也算是亲戚,就冲她一个二婚我哥还对她这么好,小宋,有些你能帮得上的忙是不是该帮一帮?”
二婚?宋谈冷笑。
要不是他这个儿子出的钱,帮他们在这买了房,他赵华还得带宋芸在老院跟一大家人挤着,现在居然有脸嫌弃他妈是二婚?如果嫌弃,当初又为什么要娶?
赵华没看见宋谈的表情,还在继续说着:“你弟弟阿远,跟你一个公司,你现在有了这么大的权力,帮帮你弟弟,不是理所应当吗?你看看你那边方不方便给他调到总公司去?”
宋谈没忍住笑出声:“你还真敢想啊。”
阿远觑着宋谈的神色,语气讨好道:“宋谈哥要是不方便,在分公司这边帮我升升职也行啊。只要您一句话的事,我们总经理都得跪舔您呢。”
宋谈听的愈发不适,语气冷冷道:“不可能,你们想都别想。”
赵华急了:“哎,你怎么说话呢,都亲戚,这点小忙都不愿意……”
“什么亲戚?”宋谈语气讥讽地打断:“我跟你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算什么亲戚?这种话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
他洗完碗洗了手转身要离开,不忘警告这母子俩:“我妈到底是跟赵叔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要是被我听到你们谁挑拨他们关系,不管谁说的,我都当是你们干的。”
他看向那个阿远,微笑着开口:“让你升职不可能,但开除你一个分公司的小员工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了,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他说完没再看这对母子难看的脸色,转身正要出门,小小就跟过来了,“哥哥带我,我也去。”
宋谈笑着拉住她的手,“走,哥哥给你买好吃的零食吃。”
宋芸几人在门口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一时也没人开口。
宋谈带着小小在外面逛到晚上才回来,亲戚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赵文的脸色不太好看,看见他们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
宋谈只当没看见,婉拒了一起看春晚的邀请,简单洗漱之后就回房睡了。
只是到底没睡着,半夜十点,他听见阳台传来一阵压低声音的争吵。
赵文声音不复平常的和蔼,表情不耐道:“不过就是帮我妹妹点小忙,我不明白有什么不行的?他这么大个人了,来这住了几天我都没说什么,今天居然还跟我家人甩脸子?”
“他是我儿子,他想干什么干什么。”宋芸拉着他不让动,“宋谈都睡了,你不许过去!平常我都听你的,少跟他联系,你现在哪来那么大的脸要求他帮你忙?”
“你本来就应该少联系,你都有自己的家庭了,老惦记着跟前夫生的孩子算怎么回事?”赵文又换了个话题跟她吵起来。
宋谈面无表情的听着,俩人吵了半天,赵文终于还是被宋芸拉回去了。
家里没一会儿彻底安静下来,外面电视的声音也没了,宋谈没睡着,睁着眼睛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手机响了才发现已经12点了。
江今越的电话掐着点打进来,透着兴奋:“跳跳新年快乐!”
背景音能听见烟火绽放的声音,还有江母,问他在跟谁打电话。
热闹又温暖。
宋谈不由扬了扬唇角:“新年快乐。”
江今越说话的声音一顿,没一会儿背景音就彻底安静了,宋谈听见他问:“是不是不开心?”
宋谈闷闷地“嗯”了一声,“有点。”
他眼眶发热,说完自己又觉得矫情。
他怎么像个受了委屈找到人撑腰的小孩一样?
江今越的声音安静了几分钟,宋谈还以为他会问自己发生什么了,却听见电话那头听见他开车的声音。
他要出去?这么晚了去哪儿?
宋谈还没想清楚,就听见对方声音温柔像哄小孩一样问他:“你现在在哪?我带你来我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