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早间的晨光带着温和的热度越过了屋檐的积雪上,穿过窗子的缝隙落在了端坐在书桌前的少女身上。
阿药有些不熟练的握着钢笔在本子上记录药方,因为是第一次使用钢笔所以下笔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用力重了墨点就会在纸上晕开。
只是……即使在这种非常专注的状态下也依旧能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视线,那视线炙热的仿佛能把她的后背烧出一个洞来。
阿药努力忍耐了一会,但不管怎么做依旧无法忽视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过了半响,坐在书桌前少女妥协般的叹了口气,小心的用纸巾擦去笔尖的墨迹将笔收好后才转身看向从睡醒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她的人
“那个……小忍?”阿药冲着还待在被褥里没有出来的少女笑了一下,对方披散着头发的样子与蝴蝶香奈惠更像了。
“怎么一直看着我?醒了的话快洗漱一下我们一起去吃午餐吧。”
刚刚睡醒的蝴蝶忍看上去要比平时温和的多,后脑勺的头发不听话的翘起了几缕,脸侧还带着浅浅的睡痕,眼底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茫。看上去就是一个与冰冷的武器和残酷的战斗格格不入的普通女孩。
啊……真可爱。
阿药悄悄的在心里感叹,看着蝴蝶忍久久没有回应干脆就拿着梳子走到了对方身侧,动作轻柔的为少女梳理着睡乱的头发。
在这个角度蝴蝶忍能看到阿药触碰着她头发的手。
少女的手指十分的纤长匀称,骨节并不明显,再加上比常人更加白皙的肤色,一眼看上去更像是出自哪位名匠之手的工艺品。
透进屋里的阳光落在那双手上,柔和的贴着皮肤。能够将鬼灼烧成灰烬的光线却未曾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你真的是鬼吗?”
下意识的,蝴蝶忍问出了心里所想的话。然而感觉到阿药的动作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就变的僵硬后开始有些后悔了。
只是……不吃人并且能够在阳光下行走的恶鬼对于和鬼战斗了这么些年的猎鬼人来说过于不真了,就像是什么奇怪的童话故事。
两天前,当蝴蝶忍第一次听阿药说出自己是恶鬼这件事时她还以为这是什么恶作剧。
当说阿药出【我是恶鬼。】这句话时,初晨柔和的光线将她那头浅金色的头发照的更亮了些,让恶鬼惧怕的阳光确确实实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也是蝴蝶忍第一次见到阿药的脸。取下狐面后,她发现对方长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必须要小心翼翼的存放在玻璃展示柜里那种。
一时间她有些生气了,皱着眉让对方不要开这种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蝴蝶忍努力不去想阿药身上那些已经浸透了衣服的血迹是从哪来的,直到对方用地上边缘尖锐的石头划破了自己的手心。
血液渗出伤口,但在下一秒就飞速的痊愈了,柔软的手心里连一道红痕都没留下。
蝴蝶忍下意识的想要去拔日轮刀,但金发的猎鬼人比她更快。
“抱歉啊蝴蝶。但请你冷静一下听阿药说完。”刚刚上任没多久的炎柱按着她的刀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已经出鞘半截的刀刃推了回去。
炼狱杏寿郎在保护恶鬼。
蝴蝶忍觉得遭到了同伴的背叛。她红着眼朝炼狱杏寿郎吼道:
“放开!”
“快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也砍!”
鬼杀队里没几个人不恨鬼的,特别是蝴蝶忍。
那一瞬间她想起来了蝴蝶香奈惠。对方在与鬼的战斗中被重伤,至今还无法下地,更糟糕的是即使捡回了一条命,香奈惠也无法拥有正常人的寿命。
那些无法逆转的伤害将她姐姐的寿命减少到了个位数。
那个和她不一样,聪明强大,又温柔的女性,在她离开鬼杀队前依旧被伤势折磨的睡不着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恶鬼。
“蝴蝶,你冷静一点。”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富冈义勇直接上前把身材娇小的少女架了起来。
“放开我!”双脚离地被架起来的蝴蝶忍用力挣扎起来,但是她的力气和富冈义勇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想用脑袋去撞对方的下巴也被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她像只拒绝洗澡的猫,用力挣扎却没有一点作用,最后还是会被拎入浴室打湿皮毛。
“你这是在迁怒。”黑发的猎鬼人平静的说出了事实。
被戳中痛处的蝴蝶忍慢慢安静了下来,她垂直手臂任由富冈义勇架着,一言不发。
“冷静下来了吗?”富冈义勇低下头看着少女的发旋,蝴蝶发卡的翅膀轻轻磨蹭了一下他的下巴。
回答他的是一下干脆利落的肘击。
蝴蝶忍乘富冈义勇放松警惕的一瞬间抽出了一只手臂,曲起手肘撞上了青年的胸口,随后趁着对方因为疼痛而松开手的一瞬间挣脱了出来。
“请不要用那种方式对待女性……富冈先生,会被讨厌的。”她回头看了眼捂着胸口咳嗽的富冈义勇,随后转回来看向挡在金发少女身前的炼狱杏寿郎。
令蝴蝶忍有些惊讶的是,就连那个不死川实弥站的位置也隐隐的显示出他和炼狱杏寿郎是一队的意思。
被富冈义勇说了那么一句后蝴蝶忍也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与站在阳光下的少女对视。
“那么,就请和我解释清楚吧。”少女猎鬼人握上了腰间的日轮刀,但是没有拔出。
“如果你的解释让我无法接受,那我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将你斩杀。”
“即使你是姐姐的朋友。”
……
“你真的是鬼吗?”
蝴蝶忍的这句话也让阿药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最后对方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说法。
至于富冈义勇……黑发的猎鬼人好像对于炼狱杏寿郎打算把她带回鬼杀队这件事接受良好,全程都没有提出什么意见,顺利的有些奇怪了。
但总归是好事。
手上的动作只是稍微停顿了几秒钟,回过神的阿药继续帮蝴蝶忍梳头。
“嗯,没错哦。这点小忍不是已经确认过好几次了吗?”
蝴蝶忍是嘴硬心软的类型,这一点在这两天的相处里阿药充分的体会到了。
大概还稍微有点傲娇?
在知道她的血鬼术后对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蝴蝶香奈惠,但却一直忍着没有多问。
那天下山后他们没再回那个镇子,不死川实弥表示去了的话或许会忍不住揍那些人渣一顿。
就连炼狱杏寿郎也对不死川实弥这一说法表现出了一点点赞同的意思。
炼狱熘火教他保护弱小,但有的人并不值得保护,炼狱杏寿郎也曾为此迷茫过,最终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如果不死川实弥真去揍那些人一顿炼狱杏寿郎也并不会阻止,他相信不死川实弥下手的分寸。
那是那些人应得的教训。
后来他们拖着和恶鬼以及妖怪战斗了一整夜的身体来到了隔壁镇上。蝴蝶忍开出了双倍的价钱才说服了老板娘让她们入住。
嘴上说着讨厌恶鬼,所以连阿药也讨厌的少女却没有任何异议的和阿药住到了一个房间里,等阿药从澡堂回来时发现对方已经把她的被褥也铺好了。
并且,蝴蝶忍从开没有抗拒过阿药的接近,像现在她也格外安静的让对方给她梳头。
这满足了阿药一直想有个妹妹的愿望。
“对不起……”
在帮蝴蝶忍把头发扎起来的时候阿药好像听到了对方小声的道歉,像是蝴蝶柔软的翅膀轻轻划过了指腹时细微的颤动。
阿药仔细的把发卡摆正,将木梳放到了蝴蝶忍手中,然后指了指自己还披散着的长发。
“那么我的头发就交给忍了,因为太长了每次整理的时候都很麻烦呢。”
最后两人扎着互相帮忙绑的马尾下了楼,阿药带着新买的斗笠,遮住了漂亮的有些惹眼的脸。
蝴蝶忍虽然同样外表出色,但是因为鬼杀队的队服看上去偏男性,她也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基本上不会有人来搭讪。
这是她们在这里住到第二晚,虽然蝴蝶忍和富冈义勇都对带阿药会鬼杀队没有异议,但还是得先把情况向主公说明,由产屋敷耀哉做出最后的抉择。
时炎十分难得的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与主人炼狱杏寿郎不同,时炎其实是个喜欢躲懒的性格。但因为在正事上从没耽搁过,炼狱杏寿郎也没去纠正对方这种懒散的行为。
阿药仔细算了算时间,鬼杀队那边回信应该明天就会到了。
实际上时间要比阿药想象的要短。事关搭档的幸福,这次送信时炎铆足了劲,产屋敷耀哉的回信刚写出来他就带往回飞了。
坐在楼下,已经吃了三份便当正在吃第四份的炼狱杏寿郎一抬头就看见了阿药,在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抬手朝对方打招呼。
“唔姆!阿药早上好啊!蝴蝶也是。”金发的少年一如既往的精神满满,嗓门大的让其他用餐的客人也不由自主的把视线集中在了阿药身上。
蝴蝶也是?
蝴蝶忍的眉头跳了一下,这说法让她有一种她是因为走在阿药旁边才会被注意到的感觉。
她确认了,这个男人真的丝毫没有自己在撒狗粮的自觉。
“主公的回信已经送来了哦!”炼狱杏寿郎笑着抬手,向阿药展示那张白色的纸片。
这封回信炼狱杏寿郎还没有拆开看过,但他相信主公的答复会是他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