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被狂风暴雨打弯了枝干,半合着柔软的花瓣在雨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折断。
炼狱杏寿郎还没来得及阿药血鬼术的能力做出反应,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少女面前,张开手想去接住那朵快要被折断的花。
然后花真的向他落下了,带着血的铁锈味也无法掩盖的药香落到他怀里。
“阿药!”金发的猎鬼人被下了一跳,将阿药下滑的身体往上托了托,搂紧了些。
身上在刚刚战斗中所受的伤像是泡影一般随着血制的芍药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阿药身上几乎只剩下刺目的红。
“……唔”阿药艰难的撑着眼皮,用完血鬼术后困意几乎是一瞬间就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这也是她在变成鬼后第一次感觉到困。
如奔涌的洪水一般瞬间冲垮了她,洪水平复下来之后从水底又长出了细长的藤蔓,带着水的湿气缠绕住了她全身。用过分温柔到让人生不出反抗意识的力道将她慢慢的拽入水中。
“突然……好困啊。”阿药像蹭枕头一样在少年猎鬼人的肩窝里蹭了蹭,从血腥味中准确的捕捉到了对方身上独有的太阳的气息。
这对她来讲好像是比任何东西都要有效的安眠药。
炼狱杏寿郎愣了半响,随后有些笨拙的将手放在阿药背后有规律的轻轻拍着。自从千寿郎五岁以后他就没有这样做过了。
十九岁的阿药抱在怀里和五岁的千寿郎好像没什么区别。身体纤细柔软,像是什么毛绒绒的小动物,脆弱又美好。
阿药被这么一拍更想睡了,只能咬着舌尖强撑着让自己清醒。
“……”
她小声念着付丧神的名字,想到清光刀刃上的裂纹,生怕自己被鬼的本能控住的时候把不知道掉哪的刀给踩断了。
“什么?”炼狱杏寿郎把脑袋往阿药脸旁边凑近了些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但刚凑近就因为落在脸上的温热的气息给惊的又撤了回去。
刚刚不小心贴太近了,脸……好像碰上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日暮戈薇看了眼金发猎鬼人微微泛红的耳根,捂着嘴偷偷的笑了下,自己凑到阿药旁边。“阿药你说什么?”
“ki……”阿药的意识已经完全集中不到一个地方了,一个一个音节断断续续的从嘴里往外吐。日暮戈薇认真的听了半天才勉强拼出来。
清光和药研?
“那是谁?太困了所以开始说胡话了吗?”她伸手帮少女理了理贴在脸颊上的碎发。对方之前和狱蛛战斗的模样真的吓到她了,但现在看着阿药困的睁不开眼睛还在强撑的样子,那并不是很强烈的恐惧感也就完全消失了。
和等着吃午饭的小胖好像啊……明明晒着太阳困到不行,但还是撑着一只眼等她加猫饭。
是谁?清光和药研是谁?
阿药将额头贴上炼狱杏寿郎的颈侧,试图用少年的体温让自己清醒,但好像有些适得其反。炼狱杏寿郎的体温暖和的过于温柔,就像贴着一个温度适中的热水袋,暖乎乎的裹着她让人更困了。
“是……”她用了眨了下眼,把已经快要飞走的意识抓了回来。
“是我的刀。”
只属于她的刀。
“刀?”日暮戈薇回忆了一下,想起在和狱蛛的前半场战斗中阿药确实一直握着一把短刀,虽然少女没用它进行攻击,但戈薇确定自己看到过这么一把刀。
她从自己塞了各种东西的背包里翻出了个手电筒。一打开,特地买的强光行探洞手电的光瞬间照亮了大半个空间。
药研并没有掉在很偏的位置,很快就被日暮戈薇找到了。与此同时犬夜叉也凭着犬妖的嗅觉找到了红色刀鞘的打刀。
“是它们吗?”
日暮戈薇从白发半妖的手里接过了加州清光,小心翼翼的放到阿药怀里。
此时的阿药已经困的完全闭上了眼,她摸索着握上了药研藤四郎的刀柄,又摸了摸加州清光的刀鞘。
付丧神的本体比普通的刀剑要凉一些,比起铁,摸上去更像温润的玉石。特殊的手感再加上灵力的链接,阿药不用睁眼看都能确定这就是她的刀。
之前阿药之所以会失去理智就是因为松开了药研藤四郎,所以直到找到指尖触上了刀剑,感受到灵力的链接之后她才完全放下心来。
付丧神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种抑制器,或者说是封印。审神者和付丧神直接的契约压制着恶鬼的本能,签约的付丧神越多,太阳和饥饿对她的影响就越小。同时,封印一但被损坏她体内的恶鬼就会不顾一切的冲出来。
阿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犯困。她怕自己睡着后就会被鬼的本能控住。
如果变成那样,猎鬼人把她脑袋砍了阻止她伤害任何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阿药就怕一觉睡醒看到的就是炼狱杏寿郎或是别人的尸体,还有一身鲜血的自己。
那可太自闭了,那样的话一定会崩溃的吧。阿药用空闲的手把炼狱杏寿郎的披肩抓了一小块在手里,紧紧的捏着。
日暮戈薇把刀放下后就看着金发的少女一手抓着炼狱杏寿郎的风边缘,一手把刀紧紧的环在怀里,呼吸慢慢的变得浅而绵长。
过了半响,她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下阿药的脸颊。
“阿药睡着了?”
炼狱杏寿郎点头应了一声,眉头少见的皱着,看起来在担心什么。
“炼狱君?”日暮戈薇莫名的跟着紧张了起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鬼是不用睡觉的。”
回答是从金发的猎鬼人身后传来的。不死川实弥找回了之前被拿走的日轮刀,杵在地上撑着身子。
阿药的血鬼术能够转移的是伤害,但是流失的血液并不会因为伤口愈合而回到体内。
如果用游戏打比方,阿药的能力能把伤害移走,但不能转移buff。即使伤口愈合了,血条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所以,虽然伤口愈合了但之前失血过多的不死川实弥此刻也没什么力气,脸色苍白,杵着日轮刀才能勉强站着。
“你打算怎么办。”他这句话是问炼狱杏寿郎的。
不死川实弥就是不死川实弥,鬼杀队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唯一一个敢在伤口没恢复的情况下偷跑出蝶屋继续巡逻出任务的剑士。
即使在这种因为失血而腿软站不稳的情况,白发的猎鬼人也依旧那副凶巴巴的模样,毫无血色的脸和嘴唇并不会让他看起来变得柔和,反而还增添了一股更为凛冽的气质。
日暮戈薇被不死川实弥的表情吓的缩了缩脖子。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坚定的往前走了两步,张开手臂试图挡住身后被炼狱杏寿郎抱在怀里的阿药。
不死川实弥看了她一眼,随后视线越过黑发少女纤细的身体看向已经抱着阿药站起身的同僚。
“唔姆,等阿药醒过来我会问清楚的,然后……”
炼狱杏寿郎向前走了一步,火红的发尾如正在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然后我会带她回鬼杀队,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
他曾在很久之前的夜里和少女约定过,虽然晚了很久,但这次绝对不会失约。
不死川实弥沉默了半响后站直了身体,不再用日轮刀去支撑体重。
白发的少年站的笔直,他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回答的问题?你知道把鬼带到主公面前意味着什么吗?”
不死川实弥丝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敌意和杀气。
“如果她在主公面前失控,我会毫不犹豫的砍了她,这样也可以吗?”
“那就那么做吧!”炼狱杏寿郎的声音几乎是不死川实弥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响起的。
金发的猎鬼人单手托着昏睡中的少女,另一只手将日轮刀横在身前。
刀刃上刻着的『恶鬼灭杀』四个字在手电清冷的光线之下显得更为清晰。
鬼杀队的剑士入队后都有属于自己的日轮刀,但只有柱的日轮刀才会刻上这四个字。
说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和阿药说。在经过童磨的事后他就当上了炎柱,这四个字也是才刚刚刻到他刀上不久。
但是炼狱杏寿郎和所有柱一样,十分清楚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又必须负担起什么。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了,我会比任何一个人先动手。”
他是炼狱杏寿郎,而在这之前他是鬼杀队的炎柱,是支撑全队的支柱之一。如果阿药之后真的失控了,那他会负起全部责任。
他会杀了她,就像杀掉其他食人的恶鬼一样。
但是……
“但是我相信阿药。”炼狱杏寿郎收起了日轮刀,他与不死川实弥对视着,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认真。
“我相信她。”
他相信阿药不会失控,相信她不会伤害任何人。
医城药是金丝雀也是芍药花,但她不会甘于被笼子所困,也不会被狂风暴雨所折断。
她能够挣脱脚上的镣铐冲出精致的鸟笼,也会在暴雨之后长得更为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