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她哭了好久,已经哭累了。正把脸埋在手臂下,时不时的抽泣,被挡住的脸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晕。
太丢人了……
对于自己一个快二十的人居然哭的像是一个被抢了糖的三岁孩子的事,阿药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找个坑埋了自己。
“大将……”旁边的药研哭笑不得,只能轻轻的拍着少女的后背给人顺气。
阿药现在是看不到药研的,但是却能听到付丧神的声音和感受到对方的接触。说实话这种情况有些渗人,但付丧神的声音和动作实在是太过温柔。她非但没有感觉害怕,还莫名的有些安心。
就像是疲惫的旅人找到了一处温泉,泡进去后恨不得把自己溺进去的感觉。
这段时间里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因为天气的缘故,要比平时显得柔和一些的阳光洒了下来,附在少女的背上。
温暖又伴随着刺痛,痛感其实不是特别强,但却密密麻麻如同针扎一般,让人难以忽视。
来自神明的庇护——这个听起来十分不现实的事情的的确确发生在了她身上。
据药研所说,因为她成为了审神者,与拥有神格的付丧神结下了‘缘’,所以她拥有了被神明庇护的资格。
所以即使变成了鬼,她也可以克制住吃人的欲/望,以及能够在太阳下行走。
但能够在太阳下行走并不是没有限制的。能抑制吃人的欲/望也不代表着阿药能重新变的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人类是鬼的食物,没有食物的鬼虽然不到饿死的地步,但各方面能力都比不上正常的鬼。虽然庇护能够解决鬼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着人类的骨肉鲜血这一问题,但同样的,阿药的身体也会慢慢衰弱,虽然速度缓慢,但时间一久累计下来或许会到动弹不得的地步。
动物的血肉能够缓解,但是对于鬼来说,动物就相当于清汤白菜。任何百分百的素食主义者身体都是多多少少有些问题的,青菜并不能提供肉类所富含的营养。对于鬼来说也是如此,动物并不能完全替代人类。
至于能在白天行走也有限定的时间段。阿药只能在早晨太阳刚刚升起和傍晚黄昏这两个时间段能自由活动,没有太阳的阴雨天也可以。但同时,只要有阳光,她身上皮肤被照射的地方就会感觉到刺痛。
就像是某个童话里,每走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的人鱼公主那样。
没有那么痛,但足以让阿药在白天行走时十分难受。
就连现在,太阳只是刚刚升起阿药都觉得阳光给她带来的刺痛有些难以忍受。
就像离火焰太近,热度会吸取皮肤里的水分,让人有一种又痒又痛的感觉。
阿药吸了吸鼻子,没有被衣物完全遮住的脖颈痛感更明显。她把领子往上扯了扯,拿起短刀走进了森林里。
“那天的事不怪药研。”边走她边用用指腹轻轻磨蹭了下短刀的刀鞘。
鬼的恢复力是公认的强悍,阿药刚刚哭的那么凶又哭了那么久,到现在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只是眼角微微有些红。
冷静下来之后阿药想起了刚刚付丧神似乎为了那晚没能救她而道歉这件事而向她道歉。
“不如说,我还要和药研道歉。”她将刀剑贴在了脸测,挨着眼睛。冷兵器冰冷的温度缓解了眼睛的酸胀感。
说是没有怨恨过是不可能的。人类经常会把自己都不幸怪罪于他人。
‘明明说过是会保护我的付丧神,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却不出现。’
‘杏寿郎明明答应过会安全的把我带到鬼杀队,但为什么这个时候却不在。’
在最初,有那么一瞬间阿药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
反而还庆幸遇上鬼舞辻无惨的时候炼狱杏寿郎不在身边。
那个可怕的男人很强,比她所遇到过到任何恶鬼都要强上百倍。阿药能感觉到,不管是蝴蝶香奈惠还是炼狱杏寿郎都不可能是鬼舞辻无惨的对手。
至于药研……
阿药叹了口气。其实到现在她依旧不太了解审神者和付丧神之间的关系,但是即使是上下级的关系,她也并不会理所应当的认为对方应该一直保护她。
在她的理解中,审神者提供灵力给付丧神让其可以用人类的形态来到现世,而拥有可以自主战斗的身体后,付丧神将为提供灵力的审神者战斗。
少女的想法在这个没有时间溯行军的世界大概是正确的。刀剑付丧神存在的意义就是打败时间溯行军和保护审神者,没有毁坏历史的时间溯行军存在的话,他们的任务也就只剩下保护审神者这一个了。
“虽然我不太能理解灵力到底是什么,但是药研没办法自己活动是因为我灵力很低对吧。”
既然她没有能力给药研足够拥有人形的灵力,那她又凭什么要求付丧神保护她那。
“而且,我还要谢谢药研才对。”
少女停下了脚步,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药研轻轻拽了拽少女的袖子,提醒对方:“大将,我在这里。”
阿药下意识往声音的方向,水滴从树枝上滑落,滴答的落在地上泥坑的积水里,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她所能看到的就是这些,面前除了林子的景色之外没有记忆中黑发付丧神的身影。
顿了顿,阿药把视线往下移了些,最后停在了和自己肩膀差不多高的位置。
“如果没有药研的话我早在一开始就变成那种怪物了。”她微微扬起了嘴角。
“而且现在我能这样在太阳下行走也是多亏了药研。”
初晨太阳的光辉染上了少女浅金色的发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变的温暖了起来。
这是这几天以来,阿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了起来,带着某种释然。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黑发的付丧神看到少女的表情后一愣,随即眉眼慢慢的变得柔和起来。
“是,我会一直陪在大将身边的。”
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以任何方式,都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
阳光穿过树枝,隐约在地上投下了两个人的影子。
……
在那之后,阿药赶在正午之前带着药研下山去了不死川实弥所在的那个村子里。
她得趁着现在做一些事情。
“您好。”少女轻轻的敲了敲柜台的桌面,唤醒了正在打瞌睡的老板娘。
“哎呀!”即使阿药已经尽量放缓声音了,但是衣服店的老板娘还是被吓了一跳。在看清阿药现在的转态后又是一惊。
“诶,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衣服上沾着一身泥,发尾还缠着几片落叶的阿药。
阿药有些窘迫的红了脸,抬手将垂落的头发别到了耳后,解释道:“昨天上山的时候迷路了,正巧碰到下暴雨就找了个山洞避雨。”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途中不小心把包给弄丢了,好不容易等到雨停,又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下山的路。”
“老板放心,钱我一直都是放在身上的,没丢。可以给我一套干净的衣服和接一下您家的浴室清洗一下吗?”
阿药取出钱袋,放了足够买两套衣服的钱在老板娘面前。
感谢炼狱杏寿郎在临走前把钱包给了她。
老板娘看了眼阿药拿出的钱,点了点头。“浴室借你没有问题,就是现在的水不热”
阿药笑了笑表示没关系,她先凑合梳理一下就行。
挑选衣服的时候老板娘一直旁敲侧击的询问阿药的来历,都被少女随便敷衍过去了。
半个小时候后,阿药终于把自己整理好,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她舒服的叹出一口气,出了门后又在街上逛了两圈,买了点东西后才离开。
少女再一次走进了山,跟在她后面的隐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放弃了跟踪的打算。
既然对方能在白天出现那就代表不是恶鬼,那也没必要再跟上去确认了。
“大将,他们没有跟上来。”
听到付丧神的汇报之后阿药才完全松了口气。
她不想在鬼杀队面前暴露自己已经变成了鬼的这一事实,起码现在不可以。
不死川实弥多少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即使之前她有掩饰过,但阿药还是不觉得她那种蹩脚的演技能完全骗过那个白发的剑士。
这样一来炼狱杏寿郎有很大的概率会知道她的情况。
变成了恶鬼这件事,她想要亲自和对方说。就是不知道到了那时她能不能说出口了。
在去见炼狱杏寿郎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阿药回到了那个猎户的小屋,轻轻的扣了扣一块木板。
先三下,后两下,这是她和朝海歌慎悟之间的暗号。
她小心翼翼的挪开了木板,快速的进到屋子后在阳光照进来之前把木板挪回原位。
“我回来了。”
她转过身,对着缩在角落里的男人说到。
比她要高上一些的男人瞪着眼睛坐在地上,先是只被抛弃的狗崽崽,眼里满是惊疑还带这些委屈。
过了半响朝海歌慎悟才磕磕绊绊的回答道:“欢迎,欢迎回来……”
阿药抿了抿嘴,表情变的柔和起来。通过这两句话的对话,居然还真的在这个破破烂烂的木屋里找到了些许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