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当魔药大师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时，正在翻找衣物的哈利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你——」理智仍提醒着自己在对谁说话，哈利硬生咽下去了那些反射性的咒骂。「行行好，不要突然冒出来——那很吓人。」
「事实上，我没有特别改变行走方式，波特。」西弗勒斯就事论事地说道。「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和米勒娃私下密谋着什么？」
他指的是今天上午，当他被迫忍受波比·庞弗雷一次次的医疗检测与漫长问询时，波特被他的前院长叫到了一旁的事。
「没什么，只是更早之前那些，你知道的。」哈利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他知道西弗勒斯不会喜欢这个主意，但是......
「是的，是的，如你所说，我知道什么了？」西弗勒斯压根不吃这套。即便这名年轻人想支支吾吾地蒙混过去，他也会一路穷追不舍，紧咬到底。
「就是......圣芒戈。」哈利小声地吐出那个词。
西弗勒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以为那个提案已经遭到否决了。波比无法保证那个叫亚当斯的治疗师绝对可信。」
「可是，可是他曾经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而且他是庞弗雷夫人的学弟，他们以前就认识......」哈利试着据理力争。
「天真。你以为阿不思在对抗的一直是来自德姆斯特朗的毕业生吗？或者......黑魔王曾经就读于布斯巴顿？」即便战争结束了，西弗勒斯依旧对说出那个名字有着严重的抵触感。
就好像他的前主人一听见自己的名讳就会震怒着再度回归人世那般，无论如何，他仍心有余悸。在这些夜晚，他依旧噩梦连连，哈利不得不一次次叫醒他，告诉他已经没事了，他们胜利了，一切都彻底结束了。
但潜藏在他脑海里的噩梦彷佛永无止尽，更何况食死徒们也尚未遭一网打尽。西弗勒斯一直对有人冒用自己身分一事耿耿于怀。从米勒娃陆陆续续获得的信息来看，那可能并不是魔法部演的一出戏......但几名教职员在几经商讨后也无法完全肯定。
毕竟金斯莱的对面还有一帮人在台面下谋划着，尝试和他作对。
「呃，可是......」在被堵得一度说不出话来后，哈利依旧没有放弃。他努力地想着可以反驳的话语。等等，他找到了。「可是霍格沃茨有那么多学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伏地魔，对吧？」
西弗勒斯看起来更不高兴了。「我保证，黑巫师，或者随便一名居心叵测的治疗师，对你来说也足够危险了，波特。」
哈利先是张了张嘴，接着又自觉地闭上了。这个他无法反驳。比起擅长结合复杂线索进行分析与推断的西弗勒斯，他更仰赖的或许是，嗯......一些直觉？
「不要涉险。即便在战后，对某些人而言，救世主仍是一个显着的目标。」西弗勒斯低声警告着。「我看不出这么做的必然性——米勒娃竟然会糊涂到支使你前往——让波比和他保持通信就好，一名受过教育的治疗师至少有着最起码的书写能力。」
「或许吧，可是那太慢了。我们得让他把这件事排上日程。」哈利不得不说出了他和现任校长讨论的结果。「而不是每周忙完后可能才想到有这件事，然后，等他找个时间来回信时又过了一周。」
毕竟，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就是如此。距离庞弗雷夫人第一次给这名治疗师写信询问，已经过了整整两周的时间。若不是她再次去信提醒，或许他们还要等上更久。
「所以你同意她们的观点，去动用你的名气？」
听到这类名人还是名气之类的说法，比起往常的被激怒，哈利的脑中反而直接浮现了一个念头：西弗勒斯是真的不想让他干这件事。
「我不喜欢你那样说。就好像我是那样的人。」他舔了舔嘴唇，仔细地观察着西弗勒斯的表情。虽然他看不出来对方是否想收回这句话，但至少，这个男人显然并不乐在其中。
「那就不要去做那些本不该由你出头的事。」西弗勒斯坚持道。
魔药大师没有流露出那种过往常见的得意表情，他的语气也并未夹杂足够的厌恶与讽刺之意，听起来不像......而是......不知怎的，哈利总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就是在......感到担忧？
有些明白过来，这名年轻人眨了眨眼，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被骗了。他并不想被迫怒气冲冲地大吵一架，然后决定任由西弗勒斯自生自灭。他怀疑，若是如此很可能正顺了后者的意。
「我......」哈利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可是我得去做。」是了，就是这样。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我不喜欢那些名气，西弗勒斯。如果我在乎，我就不会待在学校里，就像你说的，我有很多选择。我可以总去那些容易被拍照的地方晃晃，好比大街上，不是吗？」
「先听我说好吗，拜托了？」在被打断之前，哈利请求道。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请求见效了。西弗勒斯虽然仍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但他也没直接发表观点。
于是，哈利得以继续倾诉心中的想法。「这是我想做的事。我不能再继续坐在这里，等着好运自己送上门......就像我不能等着汤姆·里德尔哪天自己垮台。」边说着，他边看了西弗勒斯一眼。「你也是，你没有只是待在地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自己说：‘好了，让我们等着看看波特能走多远。’然后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继续捣弄你的那些魔药......可回到那个疯子身边也不是你的责任，不是你一人的，没有人能逼你——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你总有选择’，离开英国对当时的你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不一样。」虽然仍旧坚持己见，西弗勒斯的声音却不再那么具有威严性了。哈利说的话似乎有某些部分触及了他的内心。「即便你不做这件事，巫师界也不会兴起又一场腥风血雨。」
「可是你会深受影响，不，已经是了，西弗勒斯。你难道不想好起来吗？」哈利站了起来，走近了男人的身边，轻声恳求着。「已经又过去一个礼拜了，我们还是没有在其它书里找到别的有用线索——只是去圣芒戈而已，甚至不是翻倒巷。你们大家都知道我要去哪，和谁碰面，不是吗？」
何况，这名年轻人在心里想着，他也有想要确认的事。只是他还不确定是否该说。也许那并不怎么重要，说出来只是白白让西弗勒斯的生活变得更加警惕与戒备罢了。
决定先将这个念头扔到一边。哈利再接再厉地说道：「而且，治疗师又不是食死徒。如果他有问题的话，魔法部已经下手了。不用那么紧张。我先去看看情形，如果很奇怪的话，我们就不继续了，这样可以吗？」
西弗勒斯沉默了一会。「希望你不要让我有机会痛恨自己的决定，波特。」
「不会的，而且没有人逼我，这也是我的决定。」哈利耸了耸肩。他觉得西弗勒斯有些过于紧张了，但他也不能苛责什么，毕竟那些噩梦足以告诉他，这个男人长久以来都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在度日。他能理解他的忧心。「而且，在你昏迷不醒的一两个月里，我到处都走遍了。他们要下手可是有很多机会。」
终于，西弗勒斯不再吭声了。哈利乐天地猜想着，没有阻止——这就算是他同意了。
「我走了？」换好较为正式的衣袍后，哈利试探性地问道。「应该能在晚餐之前回来，我们约在下午两点。我得出发了。」
「......波特。」就在他以为西弗勒斯不打算理他，转身要走出房门外时，后者总算开口了。
「嗯？」哈利立刻转过身。也许魔药大师有什么需要，他胡乱想着。也许这个男人想要来一份最新的预言家日报？又或许......他想出去看看？
「虽然我依旧不赞同你要做的，」西弗勒斯的神情看上去相当严肃，「这原本应当是我自己的责任。但是......」
但是什么？哈利歪了歪脑袋，安静地等待着，没有急于插话。由于此刻，这种西弗勒斯在他面前鲜少流露的犹豫态度，他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谢谢，为了所有的一切。」踌躇了好一会后，西弗勒斯郑重地说道。
「噢，那个，不客气。」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的道谢，但哈利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喜悦。欣喜之下，他忍不住打趣道：「也许，作为谢礼，你可以考虑换一张更大的沙发。」
这些日子以来，他半夜从沙发上滚下来的次数变少了，至少，他印象如此，但也不能排除是身体已经太过习惯了，迷迷糊糊的隔天压根什么都不记得。
虽然依照西弗勒斯的个性，不太可能同意他人随意更动他的个人物品与摆设，但他还是能拿来嘴上说说的，对吧。
「如果有更大的尺寸的话，你可以挑一张想要的。」让他没意料的是，西弗勒斯同意地点了点头。
「什么？」哈利直接发出了一声惊呼。他简直要开始怀疑，眼前的男人是哪个家伙用复方汤剂假冒的了。「不要告诉我，也许你哪天就会同意我分享一小部分你的床了。」
「继续作梦吧，波特。」冷哼一声后，西弗勒斯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滚蛋。
知道再说下去可能会越过男人的底线，年轻的救世主忍着大笑的冲动，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寝室。
不过，比起那个死气沉沉，自我封闭的西弗勒斯，哈利发觉......自己还是更喜欢他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