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悠悠一声, 好像茫茫海上破雾的灯。
沈霏微此前从不知道,自己竟这么稀罕这一声“姐姐”。
她不是海上摇摆不安的船, 只是不够坚定航向。
“没睡呢?”她问。
“嗯,看你没睡。”
“这黑魆魆一片,你也看得出来。”
“嗯。”
沈霏微轻笑一声,“那你怎么没喊我。”
“怕你不想听。”阮别愁有问必答。
“我现在想听。”沈霏微挪过去一点点,头已经枕到了枕头边。
阮别愁躺着没动,依旧和沈霏微十指交握。
“多说一点,十一。”沈霏微又说。
过了很久, 阮别愁才问:“想听歌么, 姐姐。”
沈霏微笑说:“叫你说话,你问我听不听歌, 你这么会作弊的呢?”
“是扬长避短。”
“好,那听什么。”沈霏微看着黑蒙蒙的天花板,突然有种诡异的清醒, 就在这瞬间, 她冲动地想到街上走动。
“不知道, 姐姐想听什么。”
一时间,沈霏微脑海里闪过许多女声摇滚,一些声嘶力竭的,但是调子和唱法又很精致的。
她没把歌名一一说出,身边人的性子太静, 她怕对方听后半天缓不过来。
阮别愁的左手还被扣着, 她不想挣开, 便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 去摸床头柜上的耳机。
那边窸窸窣窣的,摸半天摸不出个结果, 沈霏微就松了阮别愁的手,侧过身去打量那从窗帘和窗户间流泻出来的光。
街灯的色调冷而黯淡,会让人将之与月色混为一谈。
过会儿,沈霏微耳边有点凉,是阮别愁把耳机塞了过来。
轻飘飘的,久久放不对位置,就虚虚撘在沈霏微的耳廓上。
这次不是小甜歌了,节奏较先前更加舒缓,有点像徐徐荡上岸的海水。
沈霏微忽然扯下耳机,不是不喜欢听,而是为了坐起身。
她把被子蹬开些许,目光灼灼地盯住黑暗中另一人的模糊轮廓,说:“出去走走吗,十一。”
“现在吗。”
已经是后半夜了,要是被云婷和舒以情知道她们现在出门,倒是不会被责骂,但免不了被翻上一道白眼,还要听云婷说“神经”。
“就是现在。”沈霏微在墙上摸索,将灯打开。
她的想法来得很突然,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付诸行动。
阮别愁不阻挠,也没有半句怨言。她神色自然地披上外套,然后低头穿鞋,分析起过程中的唯一阻碍:“出去的话,婷姐和十六一定会听到,卷帘门的声音很大。”
这事避免不了,不过这时候去敲门报备,那才是真的讨骂。
沈霏微已经换好衣服,她看到那落在凌乱被子上的耳机,便指了过去,“耳机带上,婷姐和十六有监控,她们实在好奇的话,一看就知道我们去了哪。”
阮别愁揣上耳机,没沈霏微那么讲究,睡衣外面披着外套就出门了,底下的睡裤太宽松,显得人瘦条条的。
此时街上没有人,路面很静,连夜猫的声音都听不到。
街灯噼啪闪了两下,看似要坏,幸好远处零星的灯牌还亮着,这街灯要是坏了,也不至于看不见路。
这个季节秋露凝重,寒潮已在步步近逼,在持续转凉前,气温大概要短暂回暖几天。
在好像回光返照的升温时日里,周边总是潮润的,空气湿度格外大,街上的气味也不是那么好闻。
沈霏微两手揣在外套的口袋里,身往阮别愁那边歪,主要是想把耳朵凑过去。
她一边指使:“耳机呢,给我戴上。”
阮别愁在手机上点了播放键,然后才把耳机送到沈霏微耳边,这次光线还算足,看得清,一下就能戴牢固。
两人也不算漫无目的地走。
“我们去哪里。”阮别愁问。
“去街区看看,想听点热闹的动静。”沈霏微说。
她说完没多久,从耳机中流淌出来的歌声很突兀地变了调,被切成了另外一首。
节奏不再温和,不是徐徐荡上岸的海水了,是激浪。
沈霏微脚步一顿,很冲动地冒出了一个好像人生总结一样的念头。
在这躁动的鼓点中,她不作思考地认定,阮十一就是她这辈子最合心意的人。
她此刻专断独行,像被急切高昂的调子冲昏头脑。
“你就不怕吵着我耳朵。”
明明心思被估了个准,沈霏微偏还要说上这么一句。
“那换吗?”
“就听这个吧。”
沈霏微走在前,阮别愁稍稍落后半步,紧跟不离,生怕距离远些,会把耳机线扯掉。
越往中心街区靠近,越是喧闹。
夜间的寂寂被打破,住在中心街区的人,全被迫跌进混杂的音潮里。
要么是歌舞厅震天动地的音乐,要么是预先录好用喇叭循环播放的叫卖,要么是夜不归家的人玩乐时此起彼伏的叫喊。
耳机里的摇滚放完,下一首又是抒情音乐,刚才那首明显是阮别愁临时加进歌单的。
周遭嘈杂,耳机中柔缓的歌声便好似宝藏,给人安宁一隅。
街边有几个恰好没在忙的,一眼就认出了沈十五和阮十一,招手说:“小十五姐,这么晚出来啊?”
沈霏微转过去,从对方手里拿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套圈。她分出一半给阮别愁,笑说:“睡不着,出来走走。”
“哎哎。”那人慌忙叫喊,“少拿几个吧,两位祖宗,你们一套一个准,我生意还怎么做?”
沈霏微偏不还,手还背至身后,姿态很从容,微微弯腰笑着看人,“什么时候少过你钱。”
老板打商量:“要不别丢圈了,小十五姐你看上哪个了,我给你拿。”
“怎么还不给丢,套圈不就是图个过程嘛。”沈霏微并非存心刁难,大方将自己手里的圈都还了回去,看向阮别愁说:“我看你玩。”
“给丢!”老板挤出个笑,其实心里悔之无及,早知道刚刚该忍着,别打那一声招呼。
阮别愁瞄了一眼地上的套圈礼品,不是看哪个好套,而是在辨认,哪个会更合沈霏微的心意。
她把自己放到了末流,不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喜好。
老板拘谨地站在边上,暗暗一声叹。
过会儿,阮别愁把手里的彩圈一一丢出,还真是一扔一个准,无一落空。
沈霏微看出来,对方是有选择了才丢的,有几个娃娃很眼熟,忘记是什么时候,她曾夸过一句可爱。
“厉害啊,套到这么多,打算分给谁呢。”
“不分别人,都给你。”阮别愁手到擒来,没有一次失误。
沈霏微付了套圈的钱,看老板满脸懊悔地送上礼品。她没立刻接,而是从中间挑了个最喜欢的小白猫挂饰,说:“我只要这个,剩下的你放回去,留着我下次套。”
阮别愁不意外,她熟知的沈霏微就是这样的。
老板登时懊悔全无,笑颜满脸地说:“两位以后常来。”
沈霏微听后哧了一声,肩角朝阮别愁抵近,摆手说:“生意兴隆。”
她转头就把白猫吊饰挂到了外套的拉链上,她出来没带包,这时候没别的地方可挂,揣兜里又实在不舒服。
小白猫在扣环下晃晃悠悠,像只活的小动物。
阮别愁打量两眼,明白自己没弄错沈霏微的偏好,收了目光问:“还玩什么?”
沈霏微指了个地方,那一处的灯牌灿烂辉煌,有别于其他门店。
那是寻常住民不太敢去的地,也是彭挽舟名下的棋牌会所之一。
这样的会所都是销金窟,春岗这地方富人不多,更没多少当地住民敢光顾彭挽舟的生意,进那里面的,多是外面来的人。
阮别愁事前以为沈霏微指的是棋牌会所边上的一家桌球馆,所以一声没吭,直到跟着走到会所门前,她才问:“姐姐,带钱了吗。”
沈霏微摸兜,刚才套圈花了不少,现只剩下一张洗得皱巴巴的钱币,大概还是换洗前忘记取出来的。
“那走吗。”阮别愁不劝止,好像那皱巴巴一张钱币的面额,比实际的要多添几个零。
沈霏微额头撞向阮别愁的肩,颤着身笑了几声,笑得耳机都要掉了,说:“你就不怕我把你输在那里面。”
“那再找个时间,把我赎回来?”阮别愁依旧平静,她对沈霏微的信任,显然涵盖了方方面面,称得上义无反顾。
沈霏微定定看了阮别愁一会,忽然把零钱塞到阮别愁口袋中,隔着布料轻拍两下,好像在示意对方妥善保管,笑说:“那我尽量不输,不然不光丢面子,还得丢你。”
阮别愁的心遽然一颤,她想说丢不了的,因为她会想办法走回来。
只要沈霏微不藏着,多远她都不会走丢。
门口的人认得沈十五和阮十一,还挺恭敬地冲着沈霏微喊了一声“小十五姐”。他们甚至不看两人有没有凭证,也不看两人有没有带钱,直接就放行了。
面子给足,甚至比给云婷和舒以情的面子还足,毕竟彭挽舟年年都会给这两人包厚厚的红包,这可是云婷和舒以情拿不到的。
混迹春岗三年,这里的人都知道彭挽舟喜欢这两个小辈,尤其沈十五,沈十五有次晚上,跟托一样坐在牌桌边,为彭挽舟钓到了不少大鱼。
那天彭挽舟笑得快合不拢嘴,想邀沈十五多玩几天,承诺输的可以都归到她的头上。
很可惜,沈霏微是打着考前放松的心思去玩的,没别的意思,玩完还得认真赴考。
进了会所,沿途的厅门都关着,几乎听不到吵闹。
沈霏微直接往最里间走,半点不露怯,好像春岗其他夜里出行的人一样,在把天亮前的这短短几个小时,当成最后一场狂欢来过。
阮别愁还在旁边和沈霏微肩贴肩的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耳机里传出的音乐又变得清晰起来。
“还听吗。”
“回去再听。”沈霏微摘下耳机,熟练地往阮别愁口袋里塞。
最里面那个厅的服务生同样认得她们,当即推开门,把人请了进去。
里面不如平时安静,就连那小提琴拉的,都比平时喧嚣。
有人在敞着嗓子笑,一边喊:“彭姐,我怀疑你的荷官捉弄我,我怎么连输了三把大的。”
哦,彭挽舟在。
沈霏微飞快找到彭挽舟所在,看到那头发斑白的女人正翘着腿捻烟。
彭挽舟还是初见时的样子,不屑把头发染黑,好在发量多,人又保养得好,看起来很有精神气。
她拉了一下外套,站起来说:“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荷官要是真的捉弄你,我给你赔礼道歉。”
“说笑,全赖在我牌技不够精湛。”
彭挽舟气势昂然地走过去,单臂撑在牌桌上,看着那个人说:“我给你当一把荷官,敢不敢再来一局。”
“彭姨。”
沈霏微冷不丁插话,暗暗朝阮别愁揣了零钱的口袋上轻拍,没忘记自己的许诺。
很顺势的,阮别愁轻握了一下沈霏微的手,眼神不掺杂质,澄莹宁静。
听到声音,彭挽舟神色意外地转头,“你们怎么来了,云婷肯让你们在这时候出门?”
“彭姨不也没歇么。”沈霏微走过去。
彭挽舟知道这两人哪能是过来散步的,她冲身边的荷官打了个手势,自己将位置占下,转而对刚才不服荷官的人说:“不玩就换阿婷家的小朋友上。”
在座有些人,其实比沈霏微大不了几岁,但都是在社会里摸爬多年的,俗气沾足,显得老气横秋。
和沈霏微一比,平添好几辈。
那人坐立不安,挪了两下没起身,略微尴尬地说:“玩,怎么不玩?让我会会云婷家的小朋友。”
“这次要是还输,可别怪荷官。”彭挽舟揶揄,她站在那哪像荷官,像坐庄。
边上一个人让了位置,说:“那正巧我歇一歇,看看乐子。”
被当乐子的那个人笑骂一声,还是不肯起身,本来就丢了不少脸面,这一起来,怕是整张脸皮都要丢光。
和初次涉足这种场合相比,沈霏微已变得游刃有余,不慌不怵。
只是她刚要坐下,就被让位置的人叫住了。
“慢着。”那人把凳子换了,拍两下说:“热凳子坐了伤和气,给小十五姐换一张,这个架可不能吵。”
沈霏微心安理得地接纳对方的奉承,托起下巴问:“那热茶伤不伤和气?”
那人说不伤,还不紧不慢地为沈霏微把新泡好的热茶送到手边,压根不觉得对方有半点傲。
“伺候得还挺周到。”彭挽舟打趣。
“那可不。”
彭挽舟转而对沈霏微说:“阿婷前脚才从我这走,你就来了,这不会还是阿婷的主意吧?”
“不是。”沈霏微有点惊讶,“婷姐来也不喊我,不然我也用不着晚上偷偷摸摸出来了。”
彭挽舟到底是老江湖了,姿态平平常常,娴熟地洗起牌,很自然地说:“你就算白天过来,她又能说你什么。”
“倒也说不了我什么。”沈霏微盯起对方手里不断翻动的纸牌,“不过白天来不了,十一要写题。”
桌边的人面面相觑。
“十一来不了,你就不来了,双生都没你们这么紧密,你们要像阿婷和十六,绑一辈子啊?”彭挽舟不常洗牌,但每每揽下这活,都会露一手。
纸牌好似搭桥,先是攀天而上,又齐刷刷落回彭挽舟掌心,叠得一点不歪。
这花样不练个十来年,使不出来。
桌上的其他人是外面来的,只是听过云婷和舒以情的名,知道她们二人的手腕。
彭挽舟的一句调侃,说得暧昧含糊,只有当事人知道究竟。
沈霏微怔住,顷刻间竟误以为,被人偷听到了这两天里她频频浮上心头的自娱。
自己添油加醋,自己起哄,怎么不算自娱。
事实上,只要她不说,没人能知晓她的心声。
所以沈霏微装作没有很在意彭挽舟的戏言,只担心身后的人觉得别扭,神色很平常地回头看了阮别愁一眼。
好在阮别愁波澜不惊,毫无反应。
沈霏微多看了数秒,好确认阮别愁是真的平静,然后才对彭挽舟说:“先绑着呗,看看谁来剪断。”
“照我看,只能你们自己剪。”彭挽舟手里的纸牌如蝴蝶般张张弹起,又相继叠齐。
沈霏微还在盯牌,察觉耳畔有气息靠近,温温的,带着潮意。
她不闪不躲,知道身后除了阮十一,再没有别人。
直又修长的手指撘到沈霏微肩上,带着一种很隐秘的,类似于盲从的黏附感。
“我不剪。”
沈霏微反应了一阵,才想明白,阮十一是在应彭挽舟刚才的话。
她任由阮十一撘肩,看向彭挽舟说:“彭姨你还没说,婷姐来找你做什么,她又不爱打牌。”
“说点事,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彭挽舟就是不说,留下个谜题等对方猜。
沈霏微索性不问了。
牌局要赢不光靠运气,还得会算牌,谁先出岔子,谁就落向颓势。
沈霏微心算了得,加之又从舒以情那学到很多,她摸牌出牌不像舒以情那么杀气腾腾,却一样能大杀四方。
时过境迁,阮别愁已不用再盼着舒以情和云婷来救场,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币,根本没有登场的机会。
一局下来,牌桌上其余人都憋不住短吁长叹。
彭挽舟笑着在桌上叩了两下,说:“想要什么尽管提,有我在这,他们不敢耍赖。”
在沈霏微的环视下,有几个人不由得回避目光,生怕对方狮子大开口。
沈霏微先说自己只要最贵的,接着又仰身看向阮别愁,慷他人之慨地问:“十一,想要什么。”
刚才阮别愁给她套了小白猫,这次算回礼。
阮别愁有分寸,给足输方面子,也给足彭挽舟面子,不作声地指了几样,都是桌上一望可见的。
沈霏微没等对方指最后一样,对刚才怀疑荷官作假的那个人说:“车钥匙算吗。”
那人一愣,见彭挽舟毫无表示,只好把钥匙送上,有点心痛地说:“小妹好眼光,这可是我前几天才拿到手的,都还没坐热乎。”
“正好,坐热乎的会伤和气。”沈霏微把钥匙勾走了,扭头对彭挽舟道别:“彭姨,我们走了。”
彭挽舟低声笑了,“你上我这进货的?”
诸位“货商”苦不堪言,但输得心服口服,不敢说赢家半句不好。
“嗯。”沈霏微坦坦荡荡地应了声,“这不是快到年了么。”
“行,我改天问问阿婷,你们家的日历是不是少了几页。”彭挽舟也不责备,就纵着她。
“那彭姨先给我点时间,我回去和婷姐通个气。”沈霏微勾着那沉甸甸的车钥匙,在指间打了个旋。
阮别愁手里拿着雪茄、打火机和名表,她猜想沈霏微还要在外面逛一阵,便转身嘱托服务生,改天替她把东西送到云上摄影。
服务生温声答应,把物件一一接过去保管。
沈霏微晃着车钥匙走远,回头看到阮别愁还在后边签字,便喊了一声:“十一。”
阮别愁签好委托,立刻走到沈霏微身边,碰碰那勾在沈霏微食指上的钥匙说:“姐姐,上哪去。”
“去城外转一圈。”沈霏微的心思又被猜准了,她拉起阮别愁的手,把钥匙放到对方掌心上。
“城外?”
“琴良桥也好,鱼潽也好,小呦山也好。”
这是来到春岗后,沈霏微头回提起出城,还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
阮别愁愣了片刻,没应声,但五指一合,把钥匙握牢了。
两人踏出大门,骑走了门外一辆极少见的钛合金摩托,一路从中心街区碾了过去,喧嚣着撞出春岗。
睡裤和裙摆一起在风中摆动,既自在,又洒脱,其中好似蕴藏了无穷的生命力。
夜间没有雨,但因为冬日将近,迎面的风裹带寒意。
沈霏微环紧面前的细腰,整个人附到阮十一背上,在鼓噪的风声里很轻地笑,那挂在拉链下的小白猫不停抖动,细细一根链子似要牵不住它。
她伸手将挂饰握住,看着周边的景色从密集危楼,变作开阔大道。
出了春岗,抵达琴良桥,阮别愁转而拐向鱼潽,在小小的鱼潽区横穿而过,直奔小呦山。
沈霏微认出来,这个路线完全贴合了她不久前在会所长廊上说的话,随之,荒谬的喜悦以迅雷之势跃上心头。
她发现,她的话好像被阮十一奉为准则了。
“要到冬天了,好冷啊,十一。”
幸而贴得近,沈霏微的声音不至于被风声掩盖。
隐隐能看到小呦山了,阮十一放慢车速问:“姐姐,还想去哪。”
沈霏微说:“开去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