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微错愕回头, 不信刚才在少女脸上看到的皱眉其实是假象。
不出意料,阮别愁予以回望, 好比以前的无数次默契对视。
但是这次,沈霏微的心不同寻常,她把原因归在,昨夜枕边那寸寸靠近的呼吸。
那呼吸声好像无孔不入,跃过她不算坚固的血肉皮骨,逾进她内心之境。
让她不经意间,就能回忆起。
沈霏微的目光也顿住了, 企图从阮别愁这张恬淡好看的脸上, 找到那个令她情绪出错的根源。
她姑且当成出错。
就好比角色互换,先前是阮别愁盯她, 现在是她紧盯对方。
很可惜的是,在直勾勾地盯了阮别愁一阵后,她什么都没找着。
也不算毫无收获, 因为这种感觉很新奇。
毕竟是相熟的人, 每天睁眼便能第一个瞧见, 按理来说,彼此闭着眼睛都能将对方的轮廓一点不差地画出来。
可偏偏,在目不转睛地盯了许久后,沈霏微竟能在阮别愁的脸上,找到一个自己从未留意到的陌生之处。
比如, 阮别愁耳根偏后的地方, 有一颗颜色很浅很浅的痣。
再比如, 阮别愁的下睫毛好像不是那么均匀, 前段很密,后段有点稀。
这些细小的陌生点越看越多, 要不是沈霏微如今全神贯注地找寻,怕是有天此类小痕迹因为各种原因彻底消失,她也无知无觉。
沈霏微原先还不明白,阮别愁为什么总爱盯着她看,如今莫名的,她也从中找到了些许乐趣。
像在玩找茬游戏,又有点像解密。
解密在于,她得用目光,一点点地将阮别愁这个人打量透彻,了解阮别愁的外表,再剖释其内里。
“姐姐?”阮别愁唤回沈霏微的神思。
“有是有。”沈霏微错开目光,开玩笑说:“但这么酸的玩意,就别多吃了,要是酸掉牙,还得重新填上。”
“嗯。”阮别愁退开,似乎极难被逗笑,转而问“卢森是不是必须要去A国?”
沈霏微的思绪还停留在不久前的探知里,闻声一顿,过会才在阮别愁耳边说:“嗯,他是不想去,但必须得去,婷姐和十六如果真要去见奥莱曼,就得先把卢森捏在手里。”
目前谁也说不准,卢森此人究竟有没有说过半句谎言。
假定卢森此前有和奥莱曼共谋,想把沈霏微和云婷等人骗到A国灭口,那将卢森捏在手里,也算是破局的一计。
云婷和舒以情去A国的事应该是确定了的,到时候,真话还是假话,必能在卢森身上有所体现。
“婷姐嘴上不说有没有后计,但我想,要是郑月疑没有打算。”沈霏微在花束间,找到远处于人群中穿行的郑月疑,“她也会设法促成。”
云婷的路子可太广了,不论是在金流和春岗,还是在外面,她有时候总给人一种错觉,她的人脉没有上限。
阮别愁颔首赞同。
除去混入其中的沈霏微和阮别愁,还有那个游离在人群外、好似有多动症般不停走动的卢森外,整场宴会和其它的名流集会没多大差别。
沈霏微深谙各类上流聚会的特质,明白虚与委蛇是它们的共性,也是它们永恒不变的真义。
那些流转在其中的真情假意,她一看便知。
中场的时候,郑月疑布了牌桌,众人纷纷掷出赌注。
有豪宅豪车,有合作项目,也有鲜花美酒。
众人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聚会将散,也没人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异常。
眼看着就要散场,沈霏微特地和郑月疑打了一声招呼。
郑月疑嘴上的笑意敛也敛不住,点头说:“玩得开心吗,我猜年轻人也不需要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作陪,所以没喊你们过来一起。”
“你请来的甜点师傅,真的很不错。”沈霏微说。
“看来我没猜错,我只能靠这个留住你们。”郑月疑自信而谦虚。
沈霏微又和郑月疑闲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聊完暗吁一口气,马不停蹄地带着阮别愁踏进电梯。
这回电梯里只有她们二人。
沈霏微终于露出疲态,倚上阮别愁便说:“没白来。”
阮别愁站得很直。
“就是不知道婷姐她们上哪去了。”沈霏微重心全歪,就仗着阮别愁不会倒,“等她们回来,多少得过去聊几句。”
“好。”阮别愁应和,目光微微往肩上别,只能看到沈霏微的发顶。
沈霏微倚得很舒服,这高度刚刚好,高了矮了都不行,可她又哪里遏止得了对方成长的势头。
她感觉到有目光落向自己,解释起自己的行径,“不用管我,刚才人太多了,空调温度又开太高,有点闷。”
阮别愁便抬手,在沈霏微颊边轻扇两下,扑棱出点儿风。
很轻微,像呼吸。
沈霏微短暂僵愣,不给对方察觉之机。
好在电梯门很识相,在这刻打开了。
“好了,不闷了。”沈霏微抓住颊边那只还在扇动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云婷和舒以情的房门明显没关拢,这一看就是特地给人留的。
沈霏微想不到除她和阮十一外的第三个人选,不假思索地推门入室,果不其然,进门就能看到那拿了票却缺席的两人。
云婷正在窗边打电话,声音放得很轻,脸上表情是说正事才会有的严肃。
但她拿着的手机却是舒以情的,明显是舒以情不想说话,很我行我素地推给了她。
此时舒以情正坐在桌边看电视,电视连声音都没开,她光看默剧也看得挺有滋味。她目光不离屏幕,只是听到了进门声,便说:“门关上。”
阮别愁转身关门。
沈霏微在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等云婷讲完电话。
过了十来分钟,云婷终于从窗前离开,坐到舒以情身边说:“怎么样,郑月疑的欢庆会有意思么。”
“还行,吃是挺好吃的。”沈霏微现在还能砸吧出味道。
云婷把手机放在桌上,继而打开相册,将新存的照片一张张地展示出来。
刚才出席郑月疑聚会的人,连人带车都被拍了下来,拍得很讲究,车牌全拍了进去,人也是高清正脸。
“查清楚了,郑月疑这段时间没怎么和海外的人有来往,卢森之所以能到郑月疑手下,这事说起来还挺戏剧。”云婷说。
“怎么个戏剧?”沈霏微好奇。
“郑月疑那段时间招了不少人,但似乎都不合心意,她还被熟人背刺一刀,被挖走了几个能力强的。”云婷翻到郑月疑和男助手站在一起的照片,“再加她前一个叫米米的助手因病请假半年,她就有点像破罐破摔了,竟用起了别人推过来的,脑子缺根筋的新员工。”
照片里的人很好认。
沈霏微看向阮别愁,露出只有彼此能明了的笑,“昨天我说难看的那个。”
阮别愁的眉眼本来也不算冷漠,只是惯常喜怒不形于色,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她听沈霏微说话,虽然没笑,一瞬间却好似柔和了许多。
“这个新来的助手,给她把招聘信息发到了同城网上。”云婷憋不住笑。
这还真不是正常人脑子能想出来的。
沈霏微轻嘶一声,千算万算,没算到郑月疑口中的“不会做事”,竟离谱到这种程度,可以说,郑月疑当时没直接把那个人开掉,已经算给足了面子。
“卢森不会是看到招聘信息来的吧?”沈霏微大胆假设。
“还真是。”云婷环起手臂,“这其中缺了哪个脑子缺根筋的,都成不了事,你说卢森这个人细心吧,也算细心,但大胆的时候又确实够大胆。”
想必卢森人还在A国的时候,就没少关注金流的消息,甚至还“住”在了金流的同城网上,苦等一个机会从天而降。
云婷接着说:“当时网站的帖子很快就被删除了,卢森真的运气好,是在删除前看到的,立刻就给郑月疑发了邮件。郑月疑或许是出于好奇,她那个新助手能离谱到什么程度,又好奇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给她发简历,所以就点开了。”
这事谁听不觉得离谱,里面真是缺了哪一环都不行。
“后来郑月疑主动去见了卢森,大概觉得此人真的是个苗子,就直接把人接过来了。好在这里是金流,不是内地其它地区,否则卢森哪里有机会在我们面前露脸。”云婷往相册后面翻了几张,全是郑月疑和卢森的合影,“那个助手算是歪打正着,踩到狗屎运了,不然根本不能留在俱乐部里。”
“助手被炒了,就在昨天。”沈霏微更正。
“该。”云婷嗤笑。
沈霏微由衷觉得,卢森这人真的运气奇好,要是当时他的委托人没有漏掉信件,想必他早就因为暴露个人信息而没命,这次也是,这种机会竟都能被他捡到。
“郑月疑就不觉得,卢森这人风险太大?”出于对郑月疑的好印象,她不由得多问一句。
“风险肯定是有的,高收益常常和高风险挂钩。”云婷挑眉,“国内的正式比赛,卢森肯定上不了,但外面的许多商业赛事,他大部分都能上。郑月疑是个商人,她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在利益的驱动下,这么点风险,她不会太看在眼里,她现在等的是一个能让卢森在商业比赛中出头的机会。”
“这么说,A国的那一场比赛,郑月疑本心是想去的?”沈霏微顺着话揣测。
云婷笃定:“只不过在那之前,她想和那边的人拉扯一下,她不想白走一趟,更不想吃亏。”
“万一那边不退让呢?”沈霏微看向云婷,“透个底吧,婷姐,你还有别的计划吗。”
“只要郑月疑态度够坚决,那边一定肯让步,毕竟郑月疑带新人参赛,那可是大噱头。”云婷胜券在握,说完两眼忽然眯起,“别的计划还真没有,你不会以为,我有能耐左右A国举办方的决定吧。”
沈霏微是有这么想过。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厉害?”云婷往后微仰,自己都不信。
沈霏微就不细数对方的丰功伟绩了,轻哼一声,“你不透底,我也不清楚你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云婷转头看向舒以情,笑得前俯后仰,片刻后静了下来,说:“再看吧,主要这事也不好说,你实在想知道,我可以慢慢透。”
对方一定有其苦衷,沈霏微不强求,站起身轻挥腕子,很大度地说:“没事,说不说由你们,我和十一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是吧十一。”
阮别愁点头,在沈霏微需要应和的时候,永远不会缺席。
“哦,对了。”沈霏微停步,“刚才在宴上的时候,我们碰到卢森,和他说了几句话,他提到奥莱曼。”
“说说。”云婷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把玩。
沈霏微撞了一下阮别愁的肩。
阮别愁会意,立即从裤袋里拿出录音笔,直接放给云婷和舒以情听。
录音放完,云婷和舒以情便也清楚了。
“你们挺机灵的,这事我和十六知道了。”云婷将录音笔收下。
“那我和十一过去休息了。”沈霏微累了,一双眼要睁不睁,走路有意无意地往阮别愁那边歪。
阮别愁和沈霏微并肩而行,好似做好了随时接住对方的准备。她还很自觉地开门关门,不必沈霏微开口做任何指示。
越是顺心,就越不舍得。
沈霏微不认为自己被惯坏,只会去想,如果阮别愁未来真的变了样,她定少不了难过。
在这种时候,那点心扉扰攘的慌乱感,竟变得无关紧要。
金流此行,云婷和舒以情没选择和郑月疑进行直接碰面和交流,在欢庆会结束的第二天傍晚,就开车返回了春岗。
云婷在车上说:“盯了郑月疑两天,和以前的调查结果一样,她的交往很平常。卢森的确是他自己想方设法撞过来的,只是这个过程太离奇,也太凑巧。”
“郑月疑完全没有嫌疑?”车有点晃,沈霏微靠着窗,意识有些许模糊,“那卢森呢。”
“郑月疑就当她没有嫌疑,卢森的话目前还是只能信一半。”云婷打起方向盘,动作幅度很大,近乎把车开出一个甩尾。
沈霏微撞出咚一声,不好指责云婷多年未变的驾驶习惯。她不愿再靠窗了,将发圈捋到手上,转而倚向阮别愁。
“慢点。”舒以情皱眉。
云婷哦了一声,这才开得温和一些,继续说:“说起来,那天十六是有收到一个电话,不过不是没听见。”
“故意不接,我知道。”沈霏微断言。
“不是。”云婷映在镜中的眼,暗昧分明,“是我在跟十六说别的事呢,我嫌吵,把她的手机丢远了。”
听出了言外之意,沈霏微的双耳噌地红了,好似被火燎到,所幸散开的头发披在脸侧,遮了她大半的忸怩。
什么在说别的事,在做别的事才差不多吧。
沈霏微后悔了,真不该让云婷将她和十六的关系挑明,这下,这两人是更加不遮不掩没羞没臊了。
“要我现在把你丢出去吗。”舒以情声音里带着杀气。
云婷笑出两声,目光掠了过去,“秋后算账?是不是迟太多了,当天你可没计较这个。”
“云婷。”舒以情很冷地念了对方的名字。
云婷止住这话茬,改口说起别的,“果然还是得去金流一趟,不然哪能亲自试卢森一下,这次油钱没亏,一举好几得。”
“下次能不能提前把你的计划说说?”沈霏微眼皮半掀,轻哼一声,“我和十一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被你骗过去的。”
“那样反应才够自然,不能太刻意了,这也算在你们的户外考察里面。”云婷很有理,“况且你们两个不是挺心有灵犀么,我们相处也有几年了,和我也心有灵犀一下,不难吧。”
“那能一样么。”沈霏微彻底闭眼,嘟哝一般,极双标地将气息吐在阮别愁颈侧,不认为自己同样会祸乱对方心潮。
过会儿,沉默很久的阮十一终于开口。
“难的,婷姐。”
云婷哼笑,嘴上轻飘飘地骂了一声。
沈霏微也笑,不想自己凌乱的发丝在阮别愁颈边瘙痒,很主动地拨开了些许。
被倚着的人好像顽石,纹丝不动。
春岗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该静的地方静,喧嚣的地方依旧喧嚣。
到影楼后,云婷把沈霏微和阮别愁放下车,转而刹车一松,将舒以情带走了。
沈霏微觉得这两人是去调情了,所以很是别扭,尤其在车上的时候,云婷还明目张胆地说了那么一番话。
在这几年的成长里,云婷和舒以情教会她们很多东西,但也有很多东西不教。
沈霏微有时候战战巍巍,耳边一声姐姐予她不让之责,她怕小孩不懂,又怕小孩懂。
虽然说,以她自己作为标杆来看,如今的十一已归不到小孩的行列里。
她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可视范围内只有那么一丁点。
那么一丁点,只要阮别愁有心,顷刻就能抹去。
“就,刚才婷姐在车上说的话。”沈霏微字字斟酌,每吐出一个字音,都在重新估量阮别愁的心思。
阮别愁不为所动。
“你现在清楚婷姐和十六的关系了吧?”沈霏微太过小心。
“我知道,她们是恋人。”少女鸦睫翕动,眼底情绪被阴影蔽翳。
沈霏微事先捋好的说辞被打乱,她一愣,不料对方这么直接,反倒显得她畏首畏尾了,她索性说:“婷姐就那脾性,以后她要是当面说了什么,你就当耳边风,十六有办法堵她嘴巴。”
阮别愁还是很平静,犹如一汪幽幽的湖,恰好天光倾泻,有风过,激起潋滟水光。
“好,我听你的。”
于阮别愁而言,沈霏微是天光,也是风。
沈霏微在门口看了阮别愁很久,想起卷帘门没开,手一伸,便在阮别愁的包里找起钥匙。
其实云婷和舒以情过二人世界调情的事,不过是沈霏微空口无凭的猜测。
她自己悄无声息地当了那个起哄的群演,可以说是熟能生巧。
等到夜深,沈霏微看到云婷和舒以情神色凝重地回来,才知道这两人多半是去和别的同伴商议事情了。
云婷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不过有舒以情在边上,烟未必是她抽的。她把气味浑浊的外套脱了,冲着沈霏微和阮别愁的卧室门喊:“十五,十一。”
沈霏微早在留意门外的动静,听到声音便立刻走了出去,说:“有情况?”
“下个月飞A国。”云婷直截了当。
沈霏微愣住,迟疑对方的回答里包不包含自己,掐了一下手心问:“你们商量好了,我和十一也去吗。”
“去。”云婷口干舌燥,吐字就跟平时的舒以情一样。
沈霏微的期盼尘埃落定,垂下头抿着唇笑,虽然含蓄,却不掩明丽。
大多数人的含蓄是空濛的雨季,会蒙着一层既温柔又捉摸不透的雾。
沈霏微的含蓄不像她的本名,只像雨过天青时,从云缝间漏下的天光。
很明媚,难掩得意。
阮别愁从房里出来,正巧瞄见那个笑,定了几秒,摘下耳机问:“下个月什么时候。”
“上旬。”云婷回答,“就在A国那场商业拳赛期间。”
舒以情走去接水,把冰冷的杯沿送至云婷唇边。
云婷润了喉,舒心地轻叹一声,才接着说:“那帮子人本来有别的想法,想让林曳和其他人去一趟伊诺力,但我反对了,这件事明显由我和十六做最合适。把你们带到身边,还能多个见奥莱曼的理由,换作他们想见奥莱曼,奥莱曼未必肯露头。”
一串话噼里啪啦,云婷刚才显然是□□渴限制住了。
云婷话还没完,冷哼一声,继续说:“再说,卢森也是我们亲自接触的,谁能比我们更了解他。那几个还当你和十一是未知数,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出现岔子,可别忘了,没你和十一,没我和十六,这机会根本不会来。”
“婷姐厉害。”沈霏微是诚心在夸,要是没这两位,她和十一肯定寸步难行。
云婷噙笑轻哼。
“但郑月疑还没同意那边的邀请。”阮别愁不是泼凉水,只是说事实。
云婷搭着沙发扶手坐下,手指屈起来叩了几下,思索过后说:“如果她不参赛,我们只能找别的方法,把卢森要过来。”
短暂停顿,她又说:“不过她最好还是能和那边谈拢。”
“应该会吧,按我们前面的推断。”沈霏微皱眉。
云婷完全靠在沙发上,头仰着,目光在沈霏微和阮别愁之间来回扫视,好像在做最后斟酌。
沈霏微有点发懵,她很少能在云婷脸上看到这么郑重又严厉的神色。
“怎么了。”
“伊诺力在海上。”云婷停顿,“就算不是在去伊诺利的海上,仅是呆在A国,也会有很多未知,那里离奥莱曼太近了,我们不怕奥莱曼,但未必能保你们毫发无伤。”
这其中的危险,在这几个夜晚里,沈霏微已靠想象暗暗预演过很多次。
过很久,沈霏微说:“我去,婷姐。”
云婷欣愉一笑,摆摆手让两个人回房。
直到后半夜,沈霏微还是没睡着,她猜阮十一肯定知道她醒着,所以她的手在被子下钻动,扣住了十一焐得温热的五指。
“十一,说句话听听?”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