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微微收紧,宴时昼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南音:“沈小姐视力不好么?”
沈南音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手指交织紧握,胳膊蹭在一处,肩膀相抵,亲密十足。
上次在虞家,她瞧着宴家少爷与虞礼书的关系就颇显端倪,可沈越偏说他们只是竹马之谊,她才半信半疑地再来试探。
虞礼书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宴时昼斜睨过来的视线,他连忙推拒了:“沈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沈越的事情云耀绝对上心,咱们公私分开办事,对谁都好。”
这是在点她不要再给沈越堆资源了。
言已至此,沈南音也不便强求,亲自替虞礼书换了盏茶,客套道:“虞总说得不错,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亲耳听得虞礼书拒绝了沈家的示好,即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令宴时昼笑得眉眼弯弯。
精美的茶点端上来,他细心地切好茶糕,用筷子喂到虞礼书嘴边,看着他不情不愿地张开唇瓣咬住,咀嚼后吞咽时滚动的性感喉结,便忍不住轻轻揩去嘴角的残渣,又亲手端着一杯茶灌进他嘴里。
沈南音发誓,她妈对她都没有这么腻歪过。
而虞礼书冷着一张脸,要说享受,又眉头紧锁,若是不愿,却又毫不拒绝。
一顿下午茶吃的沈南音味同嚼蜡,她捡着宴时昼和虞礼书亲热的间隙,堪堪谈了几项条款,才达到今日的目的。
直到宴时昼扶着人腰肢的手向下滑动,落在被西装裤完美包裹着的臀部上,即便从沈南音的角度看过去,也颇为暧昧,她终于忍无可忍,将手里的茶盏放到了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哥哥,”宴时昼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害怕般缩了缩身子,“她好凶呀,没礼貌。”
声音软绵绵地撒着娇,手指却不老实地捏了捏饱满的肌肉,虞礼书的鼻腔中发出一声极细微的闷哼,尚未消肿的部位又痛又痒,一时之间,连照顾沈南音的面子都无法顾及。
从上次宴时昼闯进虞家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虞礼书哭,沈南音就觉得不对劲了,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敢情几个亿的项目,就是他们穿得人模狗样出来当着别人面调情的play一环。可怜她那个白痴弟弟,心仪的男神早就被其他人吃干抹净了,还在傻乎乎地请人吃饭呢。
虞礼书垂下眼眸,紧咬着唇瓣,大力攥住了宴时昼胡作非为的手,妥协般任由他十指相扣,大大咧咧地摆在面前的茶桌上。
他的唇瓣抿成一条线,冷峻的眉眼像是要破碎一般憔悴。
沈南音看了看宴时昼,又看向虞礼书,总觉得哪里奇怪。
虞家两代从政一代学坛,风气古板,虞礼书若与宴时昼有些什么,藏着掖着也很正常,可他们当下的状态给她的感觉,反而像是宴时昼迫不及待地向他人夸耀这段关系。
而虞礼书则如提线木偶,被堵住了嘴巴般任他拨弄。
她眸光一转,试探着问道:“听闻方女士替虞总成家之事着急已久,您不要怪我多嘴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吃得上虞总的喜糖?”
虞礼书眼睫一颤,反倒是宴时昼轻笑着脆生生答道:“沈小姐也知道自己多嘴,这喜糖自然是今年内吃得上。”
今年内。
沈南音话塞在嗓子眼,硬生生被噎了回去,今年不就剩下两三个月,虞礼书连恋爱的风声都未曾传出,便要直接让他这男媳妇进虞家大门,宴时昼也是真敢开口。
她只好装傻充愣:“哦?不知道是哪家千金,这么有福气。”
“没有。”
虞礼书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结婚一事。”
包厢内的空气陷入沉寂,虞礼书的手指微微蜷缩,想要从宴时昼的掌心里抽离,却又被大力包裹住。
他清晰地听到宴时昼渐沉的呼吸声,当那张瑰丽的面容扬起过分张扬的笑脸时,便是宴时昼心情不佳的标志。
“……也没有什么千金。”虞礼书咬紧牙关,又补了一句,攥着他的手才略微松开一些。
沈南音这下心中了然,目光扫过面色阴沉的宴时昼,带着三分嘲讽,嘴上却客客气气的:“可见这视力再好,也不能自欺欺人。”
该谈的条款已经谈妥,还免费看了出豪门情仇,沈南音拎着包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虞礼书。
“虞总您慢慢吃,我先告辞了。”
高跟鞋在木地板上一下下敲出声响,打乱了虞礼书的呼吸,当沈南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双目紧闭,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哥哥。”
带着冷意的质问声砸了下来:“什么叫没有结婚?”
宴时昼气极了,一时间忘记了虞礼书失忆一事,口不择言地冷笑道:“哥哥那日在教堂里与我合为一体了,哭着说我爱你,你也爱我,忘记了吗?”
虞礼书双眼微睁看着他,无法想象自己做过如此不知羞耻之事。
“你疯了吗?我们都是A国人,两个男人根本不可能结婚!”
话音刚落,他心下已然后悔,因为宴时昼的脸上凝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意。
“哥哥说的对。”宴时昼不怒反笑,亲昵地替虞礼书整理着略微凌乱的衣领。
他的态度阴晴不定,虞礼书心下敲着鼓,比起宴时昼发脾气折磨他一番,这样悬而未落的刀刃挂在头顶,更使他心中忐忑。
“我们现在是A国人了,这婚还得再结一次才行。”
宴时昼轻轻摩挲着他光滑的无名指,那里空空如也,这可不行,所有人都需明了,虞礼书是他的。
“你不要太过分。”
虞礼书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屈从承欢于宴时昼,完完全全是为了林竞思,可这事闹到结婚,虞家刨根究底查出些什么,为了阻止这件事,只会拿林竞思开刀。
宴时昼轻笑一声,手背滑过虞礼书的面颊,“哥哥觉得,这事是由哥哥说了算么。”
只要是他想要的,哪怕将虞礼书敲晕了绑到婚礼现场,用刀架在林竞思脖子上逼着他完成婚礼,也在所不惜。
可想到虞礼书看着林竞思眼神悲哀的模样,他又烦躁不已,仿佛林竞思才是婚礼的主角。
虞礼书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颤着唇说道:“除了结婚,什么都可以,不要让虞家知道这件事……”
话说到这里,宴时昼总算明白,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关心林竞思的安危,连一分一毫自己的情绪都未掺杂。
说不结婚时,他心里想的是林竞思,说做什么都可以时,他关心的还是林竞思。
宴时昼的笑意逐渐从脸上褪去,他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其间间隙与他转动蝴蝶刀时别无二致。
一声声落在虞礼书的耳边。
若是熟悉Leviathan的人,便知晓这是他行动之前的某种审判仪式,刀刃停止之时,声声见血。
在虞礼书近乎祈求的目光中,宴时昼停下了动作,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动作用力到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指痕。
“哥哥,宝贝,我的阿鱼,你听好了。”
方才还柔情蜜意替他拭去唇角糕点的青年,眼底一片狠戾,“你犹豫一秒,林竞思就多挨一刀。”
他单手将虞礼书的手机抽出来,点开了方女士的联系方式,按下拨通键。
在忙音响起的间隙,宴时昼将手机贴近虞礼书耳边,微微歪过头,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如果他那张皮囊被撕烂了,哥哥也就不会对他念念不忘了吧。”
虞礼书的脸色骤然惨白,他的嗓中像堵了一块棉花,发不出任何反抗的声音。
几声忙音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传出方女士的声音:“礼书?”
她似乎有些惊喜,毕竟虞礼书成年之后,除了必须的节日问候,就很少给家里打电话了。
“……母亲。”
虞礼书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大哭一场后那般沙哑,宴时昼的身体逼近,将他置于悬崖钢丝之上。
向前向后,都是死路一条。
宴时昼见他沉默不语,轻笑着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切换至一方监控,画面里的林竞思被捆在椅子上,长时间未饮水而干裂的唇瓣仿佛再无法呼吸般静止着,发炎的伤口触目惊心地横亘在脖颈间。
一个高大强壮的黑衣男人得到命令,朝着林竞思一步步走去,手中的刀械在步伐间冷光闪烁。
虞礼书的瞳孔急剧收缩,他的声音冲破阻碍,尖锐地传递到方女士耳中。
“我要结婚了,母亲。”
画面里的林竞思似乎听到了动静,他虚弱地抬起头,目光看向房间内唯一的监控。
他什么都听不到,可当斯科特拿着刀走近他时,他知道阿虞正在被威胁。
悲戚的目光穿越冰冷的屏幕,落在虞礼书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肢体一寸寸僵硬,冷的发抖。
方女士的说话声被耳鸣掩盖,虞礼书像是失了魂一般看着林竞思的身影,麻木地重复道:“我要结婚了,母亲,下个月就结婚。”
“和宴时昼。”
斯科特收起了刀,泪水顺着林竞思的面颊滑落,在闪烁的电子屏中溅起晶莹的花,他的唇瓣翁动着,看向头顶红光闪烁的摄像机。
虞礼书读懂了他的唇语。
【你还好吗,阿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