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萱呜咽着, 她满眼恐惧地看着眼前仿若撒旦降世的何知行,眼中惊恐掺杂着请求。
手中的水果刀抵在喉咙上,锋利的刀尖轻轻地刺进肌肤, 鲜红的血液瞬间流出。
恐惧与疼痛让梁夏萱吓得脸都白了, 她疯狂地摇头,口中说着听不清内容的话。
“你想说什么?”何知行轻轻问她。
刀尖轻轻地移动到喉咙的位置,何知行说:“我让你说话, 但你不要大吵大闹好不好?吵到了别人,那就不好了。”
声音轻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就连内容都温柔得像是山间清风。然而这样的温柔太过致命,梁夏萱只觉得对方的眼睛都恐怖得像是无尽深渊。
可她除了点头之外,毫无他法。
她只能疯狂地点头,妄图用自己的听话来换来恶魔几不可察的慈悲。
何知行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又轻又淡, 只不过是嘴角微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不仔细看, 甚至都看不出他在笑。
可是梁夏萱离他很近,这么近的距离足够梁夏萱清楚地看到何知行脸上的笑。
如果是在其他的场合,看到这样一个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笑了起来,她一定将印有自己唇印的名片塞进这个男人的衬衫里。
可是现在,梁夏萱只希望这个人不要再冲着她笑了。
她害怕。
何知行轻轻地撕开梁夏萱嘴上的胶布。
在嘴巴重新得到自由的那一刹那, 梁夏萱瞬间就想开口呼救。可是她刚刚张开嘴,连一个音符都还没有发出来, 就先感觉到喉咙处的刀锋又锐利了三分。
何知行是真的会杀了她。
这个事实在梁夏萱的脑中不停地滚动,梁夏萱吓得瞬间憋回了脱口欲出的惊恐尖叫。
似乎是看出来梁夏萱冷静了一点, 何知行抵住梁夏萱喉咙的动作轻了几分, 他轻声问问:“你想说什么?”
话语轻柔依旧,可是喉咙处的刀锋也依旧, 梁夏萱没办法忽视这种恐怖的惊悚感,更加没办法忽略,面前这个恶魔是怎样的恐怖。
梁夏萱咽了一口口水,这才颤颤巍巍地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飞速地说:“你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很多的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放了我吧,我才二十几岁,我还没有结婚生子,我还没有活够!”
说到最后,梁夏萱的声音中甚至染上了哭腔:“你放了我吧。”
泪水从她的脸上滚滚下落,粘贴的假睫毛也被泪水冲了下来,配合着花掉的眼影和眼线,看起来狼狈但又惹人怜爱。
可惜,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护花使者,而是一个满心仇恨、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恶魔低语:“你说你才二十几岁,你说你还没有活够。”
在梁夏萱惊恐又伴随着点滴希望的目光中,恶魔慢悠悠地补充了他的下一句话:“那么,那些被你害死的女孩子呢?她们不是二十几岁吗?她们活够了吗?”
在梁夏萱陡然变得惊恐的目光中,何知行用一种冰冷的、带着无尽恶意的语气说:“她们在哭着喊着求你放她们一条生路的时候,你有放过她们吗?”
此刻,梁夏萱终于明白了这场杀身之祸是怎么来的。她瞬间瞪大了瞳孔:“你是来报仇的?”
何知行满脸冷漠地看着她:“这是你应得的。”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控诉着梁夏萱的罪行:“当年,你说你在招募服装模特,我的姐姐跟随你来到了这里。可是结果呢?你给了她一杯掺了药的水,把她送到了嫖客的床上。”
“她成了你赚钱的工具,你好不满足,你利用她们赚到了钱,还要在她们身上赚到更多的钱。你亲手把她们从本来还可以获救的普通失足者变成了前路暗淡的冰/妹,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一想,她们才二十几岁?”
梁夏萱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什么买卖?只是财帛动人心,躺着就能数钱的诱惑太大了,大到她根本不想去思考,那些被她用来赚钱的女孩子们会有怎样的下场。
只是她还想活,她还想着或许自己还能有一点生机呢?
梁夏萱用尽全身的力气在何知行的面前跪下,她给何知行磕头,她哭着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我可以补救,我可以将所有的钱都给她们,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生意了,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那些女孩子,我保证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做这种生意了。”
可是看着眼前狼狈着求救的梁夏萱,何知行脑中闪过的却是和姐姐何翩跹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他刚刚考上大学,准备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作为送给姐姐最好的礼物。
可是当他千辛万苦找到姐姐工作的地方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穿着暴/露、浓妆艳抹、坐在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的腿上的和何翩跹。
何翩跹任由那个油腻中年男在她的大腿上乱摸,脸上却笑得很是开心。
那时候,何知行是怎么对他的姐姐说的?
他说:“我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亲人。”
他不管身后的何翩跹是怎样的脸色惨白,单方面断绝了和何翩跹的关系。
然后,等他的气消了之后,他告诉自己,姐姐只是走歪了路,他一定能劝姐姐重新走上正途。
何知行甚至给自己做了计划,他想,他去勤工俭学,他去做兼职,他一定能赚到让姐姐读成人大学的钱。
他一定能让姐姐放弃这份一点都不体面的“工作”,让姐姐重新走上正途。
再然后,他再一次来到了这个让他和姐姐大吵一架的地方,得到的却是姐姐的死讯。
另一个小姐,他的姐姐的好朋友将姐姐的日记交给他,告诉他,他的姐姐是被吸/嗨了的客人失手杀死的。因为姐姐也吸/了/毒,尸体不方便被人看到,就被扔在了一处深山老林里。
何知行在山里找了三天,才找到姐姐已经被野兽吃了一部分的尸体。
姐姐的朋友告诉他,千万不要报警,因为一旦报了警,也许他会死得比那些罪犯还要早。
于是何知行没有报警,他只是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他要让姐姐瞑目。
脑中是姐姐日记中的绝望与麻木,对比面前这个此刻还有求生意志的人,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
何知行蹲在梁夏萱的面前,他说:“我姐姐甚至连求生的意志都没了,你怎么就能还想活着呢?”
梁夏萱顿时眼含惊恐地看着他。
最后的最后,梁夏萱好像明白了何知行的意思——因为到了最后,她甚至也在想,为什么我还活着呢?为什么我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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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田朗道:“非常好,一条过!”
现场响起了掌声——
这场戏是夜景,拍到现在已经快两点了。燕双栖发挥得好,意味着他们现在就可以回去睡觉了。如果燕双栖吃了NG,他们也许要陪燕双栖到三点、四点,如果今天没拍完、明天还要接着拍。
于是,现在看到这么一个夜戏一条过的演员,剧组的工作人员恨不得把燕双栖供起来。
拍戏结束了,燕双栖却没有第一时间起来,而是先将眼前的女演员扶了起来。
饰演梁夏萱的演员名叫方娴静,年纪不大,二十来岁,今年刚刚毕业。
燕双栖扶着方娴静的胳膊,首先将方娴静被哭到眼睛里的假睫毛轻轻地拿了出来。
为了凸显梁夏萱的害怕,这场戏方娴静画了很浓的妆,眼妆尤其厚重,以至于她哭的时候,真的把假睫毛哭到眼睛里了。
当时燕双栖看着都替方娴静疼,但方娴静倒是十分敬业,愣是忍着眼妆的不舒服,将这场戏拍完了。
燕双栖将方娴静的假睫毛拿了出来,方娴静身上绑着的绳索也被工作人员拽了下来。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了,方娴静才有功夫向燕双栖道谢:“谢谢你,你都不知道,那根假睫毛差点让我眼睛都瞎了。”
燕双栖扶着方娴静,等方娴静的助理来了,他才站到一边。
侯凡凡给燕双栖披上外套,亲眼看着燕双栖和导演以及工作人员一一道别之后,这才在回酒店的路上小声说:“我的祖宗,你怎么离她那么近?不怕传绯闻吗?”
燕双栖反问:“有人敢和我传绯闻吗?”
侯凡凡:“……”
对哦,没有。
侯凡凡可是知道,叶弘至亲自和《你好,暖阳》剧组中的每一个演员的经纪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在剧组中好好照顾燕双栖。
想到有的是人为燕双栖保驾护航,就算真有绯闻也绝对传不出去,侯凡凡顿时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有的是人照顾燕双栖呢,何必他来操这份心?
因此侯凡凡闭上了嘴。
燕双栖回到酒店,本来是打算睡到日上三竿的——
田朗还算照顾他,今天拍了夜戏,明天他的第一场戏就在下午,留给了他足够的睡眠时间,不像很多小演员那样,凌晨三点才下工,早上五点又要来拍戏。
然而等燕双栖打开酒店的房间的时候,他就愣住了。
他的房间内开着灯,魏歇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合同。魏歇穿着白衬衫,脸上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竟有几分温柔儒雅的味道。
燕双栖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魏先生?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