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歇是个好人。
沈闻灯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这句话更让人发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燕双栖, 看起来似乎很想知道燕双栖是哪里来的滤镜,才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沈闻灯不可置信地问:“你觉得这其中有误会?”
燕双栖理所当然地点头:“魏先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是不是有人理解错了?”
说着, 燕双栖直接拿出了手机给魏歇打了电话:“这件事我会和魏先生反应的, 也许是他的措辞严厉了一些,以至于让别人会错了意。”
沈闻灯:“……”
沈闻灯微笑。
魏歇很快就接通了电话,沈闻灯听不见电话那头的魏歇都说了什么, 但他看到在魏歇接通电话的那一刹那,燕双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刚刚和他对话的燕双栖看起来温和有礼,实际上却满是疏离,是那种沈闻灯甚至怀疑下次再见面燕双栖还会不会记得他的疏离。
可是现在的燕双栖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温柔来,像是融化了的冰,显露出他温柔如水的本质来。
这一刻, 沈闻灯想, 电话那头的人对于燕双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才会让燕双栖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燕双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魏先生,我有点事想问你,你现在方便吗?”
魏歇低沉如同大提琴一样的声音响起:“怎么了?是工作不开心吗?有人找你麻烦了?”
燕双栖摇摇头,笑了:“魏先生, 你想多了,剧组的人都很照顾我, 没有人欺负我。”
大概每个家长都喜欢孩子过得快乐,听到燕双栖这么说, 魏歇也放下了心。随即, 魏歇才说道:“想问什么?”
燕双栖问:“你知道段蕴吗?”
电话那头的魏歇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回答道:“你问他做什么?他找你麻烦了?”
燕双栖连忙道:“没有, 就是我想知道,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魏歇的声音很快传来:“没什么,我就是和他说,他和你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希望你们能解开误会,仅此而已。”
燕双栖松了口气,他转头对沈闻灯扬了扬手机,意思是“你都听到了吧,魏先生什么都没说,只是你误会了”。
沈闻灯:“……”
沈闻灯微笑。
燕双栖又和魏歇说了几句,直到魏歇确定燕双栖打电话来就是来问一问关于他和段蕴的事而不是受了委屈来找家长哭,魏歇才算放下心来。
最终这通电话以魏歇的“你要按时吃饭、夜晚天凉要添衣、要记得多喝热水、不要总喝碳酸饮料、尽量不要熬夜、受欺负就来找我”作为结束。
沈闻灯听着电话那头仿佛老妈子一样谆谆叮嘱燕双栖的魏歇,一时间根本没办法将这个仿佛男妈妈上身的人和那个冷言冷语说着“不想被收购就按我说的做”的魏歇联系在一起。
这真是同一个人?
难怪燕双栖对魏歇的滤镜这样厚,原来在燕双栖面前魏歇竟然是这个人设。
沈闻灯对这个双标的世界绝望了,他只能勉强地笑笑,然后说:“你说得对,这可能都是误会。”
既然都是误会,那解开了就好。燕双栖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关于燕长渡的事我会自己去查,今天麻烦你了。”
沈闻灯笑得很疲惫:“别这么说,本来就是我的错。”
送走了沈闻灯,黎荆言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他看着沈闻灯逐渐离开的背影,问:“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对于黎荆言的问题,燕双栖回答得简单粗暴:“他说魏先生要封杀段蕴。”
“嘶。”黎荆言对沈闻灯这种背后打小报告的行为表达了深刻的不满,“干什么呢?就趁着魏歇不在就这么黑他是吧?”
说着,黎荆言问燕双栖:“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你没信吧?”
燕双栖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信了。”
这话燕双栖说得十分平静,以至于一开始黎荆言都没反应过来燕双栖说了什么,他还以为燕双栖说的是“我当然没信”,因此顺着燕双栖的话说:“你没信就好,沈闻灯看着就……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黎荆言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不可置信地问:“你刚刚说什么?你信了?”
燕双栖反问:“我难道不该相信吗?”
黎荆言:“???”
不该啊,魏歇还是不是你的大宝贝了?
看着黎荆言仿佛在看外星人一样的表情,燕双栖耸了耸肩,说道:“最开始我也没信,觉得是沈闻灯和段蕴听错了,或者段蕴的经纪公司搞错了魏先生的意思,才弄出这么个乌龙来。”
“但是后来我和魏先生通了电话,我问了魏先生这件事。”
想到魏歇在提前段蕴时那浓浓的心虚,燕双栖不得不承认:“沈闻灯说的是真的,魏先生真的威胁段蕴了。”
黎荆言罕见地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为魏歇找补:“我觉得吧,魏歇不是这种人。我和魏歇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太了解魏歇是什么样的人了。这件事吧……”
“荆言哥,我都明白。”燕双栖哭笑不得地打断黎荆言的话,“你放心吧,这点好赖我还是明白的。魏先生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我怎么会对魏先生有什么想法?”
如果不是为了燕双栖,魏歇一个日理万机的霸总,何必为难段蕴一个二线明星?说到底,魏歇不都是在为了他出气吗?
虽然魏歇的手段确实霸道了点、简单粗暴了点,但是谁都可以指责魏歇,唯独燕双栖不能。
想到这里,燕双栖不禁垂下了眼,对黎荆言说:“荆言哥,这些话我不太方便说,麻烦你想办法和魏先生说一说,你就问他,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双栖看着沈闻灯已经走远的身影,口中说道:“沈闻灯的话我信,但是他和段蕴现在是情侣,说的话肯定会下意识地将自己摘干净。我不能信了他的话,就觉得他们一点责任都没有。”
“我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荆言瞬间便答应下来:“没问题,这件事我和魏歇说。你呢?你不打算插手吗?”
燕双栖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摇摇头:“魏先生没有告诉我,他大概是不想我为了这件事烦心。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安安心心地拍戏。”
黎荆言觉得自己被喂了一嘴狗粮。
******
燕双栖说什么都不管,就真的做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每天就是安安心心地拍戏,除了放假回家,就待在剧组闭门不出,没事就研究剧本和演技,看得田朗直呼现在的年轻人真不错。
编剧何问东看着田朗一副仿佛得到了宝的样子,看着翻了个白眼。
片场里,燕双栖在拍酒吧的一场戏。
实际上,这场戏应该发生在电影的最开始——
在电影的一开始,燕双栖饰演的何知行来到康城,在周密的计划下,杀死了以做模特为名骗他的姐姐何翩跹做小姐的梁夏萱。
梁夏萱在剧本的设定中是个出身贫寒、最终靠着做违法生意起家的传奇人物。她一边以招募做网购软件卖服装的女模特为名,四处搜罗那些来自农村乡镇之类偏僻的地方但长得还算漂亮的女孩子,因为这些女孩子好骗。
等女孩子真的被她骗到宿舍里来了,她就拉起皮条,让自己的客人强/暴女孩子。
客人付了钱走了,梁夏萱也成功地拿到了女孩子们的裸/照。
这些女孩子大多数都出身于封闭地界,对警察抱有天然的敬畏,有的甚至连报警都不知道,就这样被梁夏萱忽悠住。
再加上梁夏萱许诺的丰厚报酬,威逼利诱下来,大部分的女孩子就认命了。
最开始,梁夏萱就靠着这种生意赚了第一桶金。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不再满意这种方式,她又做起了别的生意——贩/毒。
用毒品控制客户和女孩子们,梁夏萱因此赚得盈盆满钵。
何知行的姐姐何翩跹就是这样一个倒霉的女孩子。她为了给何知行赚学费和生活费误入歧途,结果最终被吸/了/毒神志不清的客人掐死。
最终何翩跹甚至连一块墓地都没得到。
因此查清了姐姐的死因的何知行,就来到梁夏萱的身边,结束了梁夏萱罪恶而肮脏的生命。
摄影机里,燕双栖扮演的何知行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就连领带也是纯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看上去就像是在参加某人的葬礼。
梁夏萱被何知行捆住双手双脚,嘴巴上被贴着胶带,扔在了黑暗的小巷。
小巷里没有路灯,只有惨淡的月色从头顶照下来。
何知行被月光照得只露出半边脸,他的脸一半露出来,一半却隐藏在阴影中。清晰的界限那样分明,就像是在表明,这个人的心里一半住着天使,一半住着魔鬼。
梁夏萱疯狂地摇头,她的眼中满是惊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流下,像是无声的请求。
何知行蹲在梁夏萱的身前,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水果刀。刀锋在惨淡的月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的冰冷。
那把水果刀就这样轻轻地抵在梁夏萱的脸上,几次差点戳进了梁夏萱的眼睛,吓得梁夏萱顿时闭上了双眼。
何知行在梁夏萱的耳边问:“你怕吗?”
声音又轻又柔,如果不是这句话说出的场景是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巷,这句话甚至可以理解为情人间的呢喃。
可是梁夏萱看着面前的何知行,只觉得自己看到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