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好像有点矫情, 但我就是……”
病房里时屿拧着眉,不知道贺铮能不能听懂。
站在贺铮的角度,他完全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把他推开,贺铮不想牵累他, 不想让他跟一个随时可能会自杀的抑郁症患者过日子。
但站在时屿的立场, 他无法接受贺铮的做法。
只要一想到贺铮未来某天有可能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时屿就很崩溃。
昨晚他就在想,之前在医院逼得贺铮退无可退, 掉了眼泪那次, 当时不应该心软的,就该逼这人把真相说出来, 老实交代了哪还有后面这些糟心事?
“我明白, ”贺铮却道,“我也不想你那么快原谅我, 让我长长记性,以后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挺好的。”
时屿不禁讶然, 盯着贺铮看了几秒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哥, 我发现你真是,说实话,之前上班的时候我有时候还挺怕你的, 但你私下是真的没一点架子啊。”
贺铮挑眉, “上班我也没跟你摆过谱。”
“这倒是。”时屿认同地点头, 又去看贺铮, 试探道,“哥, 我说短期内无法原谅你,会给你增加负担,加重你的抑郁吗?”
今天见面,贺铮就发现了,尽管时屿努力想跟自己相处自然,但知道他是抑郁症患者后对方神情言语间还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时屿。”
贺铮叫了声时屿的名字,他得跟小朋友现在就把这件事情说透彻,说明白,跟自己这样的人在一起本来就很累,再整天小心翼翼顾忌这顾忌那的,会累上加累。
“和我相处,不用这么小心,也不用顾忌我什么。”
贺铮眼神认真,“对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生气了,想发脾气也不要压着。”
他摸摸时屿的头发,笑道,“你不会给我负担,跟你相处,不管怎样,我都很轻松。”
“如果哪天我真出了什么意外,也绝对不是因为你,知道吗?”
时屿脸色一变,“卧槽,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意外不意外的,赶紧呸呸呸!”
见贺铮不动,他用力拍了男人手臂一下,瞪眼,“速度!”
“呸、呸、呸。”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咒自己!”
时屿无语,他现在对死这个字接受不能,都快有创伤后遗症了,不禁瞪着贺铮,“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你还当自己小孩儿,童言无忌呢!”
过了片刻,他又伸手搓了搓贺铮被打疼的手臂,低声道,“哥,我以后会照顾好你,会看着你,就算你哪一天情绪再次跌入低谷,想不开了,我也会用力拉着你,我等着你好起来,康复的那一天。”
“我……”闻言贺铮想说点哄时屿开心的话,内心却忍不住悲观起来,“要是我一直好不了呢?”
“这就是我要跟你讨论的第二个问题。”
时屿索性放下筷子,小心地避开贺铮受伤的左腿和输液管,盘腿往床上一坐,看着他郑重道,“我昨晚上网查了查,你这个情况,病发时情绪可能会很悲观。”
“好吧,你看你现在就很悲观,那么以后应该难免还会出现想赶我走的情况……”
贺铮神情变了变。
“别紧张,”时屿道,“所以,哥,我想说的是,你既然来找我求和了,从今天开始,咱俩之间的关系以后由我说了算,你如果要赶我走,那要看我愿不愿意。”
“我自个想走我才走,我不想走,你就自己闹自己的,等闹过后悔了,咱们再算账。”
时屿顿了顿,看着贺铮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道,“还有,哥,别怕会拖累我,我要真哪天扛不住了,我自己会告诉你的,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努力的活着,和我过好每一天就行。”
“好了,”沉吟几秒,时屿没想起需要补充的,便道,“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咱们今天就开诚布公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摆在面上聊一次,以后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贺铮摇摇头,只伸手揽过时屿,抱进怀里揉他的后脑勺。
“哎哎哎,小心腿!”时屿连忙用手撑在他腿的两侧。
“真没想到我能遇上你这样一个人。”贺铮笑着,嗓音却有些发哑。
时屿扬了扬眉,跪床边跟他抱一起,十分洋洋自得,“遇上我是你的福气。”
“嗯。”贺铮笑着点头。
两人面颊贴着面颊,贺铮的呼吸都扫在了时屿的侧劲上,时屿只感觉这边腰都泛起一阵酥麻感,他不禁挣了挣,“那……先吃饭,粥和包子要凉了。”
“再抱一小会。”贺铮却道。
时屿,“……”
半分钟后,贺铮把人放开,时屿跳下床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腿,然后赶紧把床侧的小桌板拉上来打开,想挡住贺铮的视线。
恰时,贺铮轻笑,“精力还挺旺盛。”
时屿红了耳朵,一边觉得自己也太不禁撩拨了,一边外强中干地喊,“因为我年轻,年轻就是精力好!”
贺铮认可地点点头。
时屿就受不了他这副揶揄人还云淡风轻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去,盯着贺铮的眼睛,小声问,“哥,听说抗抑郁的药会导致那方面低下,以后万一咱俩……”
他竖起两根大拇指对了对,问道,“……你会不会不行?”
“你想试?”贺铮挑眉。
时屿脸红扑扑的,有些羞赧,但还是大方承认,“想啊。”
他眨巴着眼,“不过你不行的话,我在上面也可以。”
时屿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就感觉自己应该是零,但想想把贺铮压底下的场面,竟也觉得挺刺激。
他不由摸了摸鼻子下面。
贺铮看到他的动作无奈又好笑,“在想什么呢?”能把自己想成这样。
时屿眨巴眨巴眼,他再往贺铮跟前凑凑,好奇地问,“哥,你是零还是一啊?”
贺铮微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事,一时真答不上来。
“你呢?”他反问时屿。
时屿有些纠结,“我之前坚定自己是零,但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
眼看男生又不知道在脑补什么,把自己都快补成了煮熟的虾子,贺铮叹口气,心想,小朋友真当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
把扎着针的左手往边上挪挪,贺铮有些微暗的眸子看向时屿,“咱们的病房门有反锁吗?”
“嗯?没吧,医院不让反锁的。”时屿道。
贺铮推了下他,“先去反锁了。”
时屿脑子发热,闻言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去把门反锁又折返了回来。
刚到床边,贺铮扣住时屿的腰,把人一把捞进怀里。
时屿下意识想挣扎。
“别动,”贺铮扣住他下巴,低头吻上去,道,“咱们现在就试试,不过你别动作太大,滚针了估计半路就得喊医生。”
试试?卧槽?试什么?
时屿惊得瞪大眼,他这才发现贺铮不知道何时把小桌板又收了起来。
而他此刻整个人几乎趴在对方怀里。
不过时屿很快意识到,这是贺铮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噼里啪啦炸起了漫天烟花,等回过神来时,贺铮的手已经拉开了他的裤子细带。
不久,时屿哼了一声,进入贤者时间,但还没完,他感觉贺铮的手朝后而去。
半小时后,时屿摇摇晃晃地冲进了洗手间。
啊啊啊啊!
内心活似蹿进了一只土拨鼠,时屿坐在马桶盖子上既搓脸又跺脚,觉得自己一个世纪都不会缓过来了。
“时屿。”半晌,贺铮忍不住在外面喊他。
时屿啊了一声,拿了两张湿巾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但他不敢看贺铮,只红着耳根把纸扔给对方。
“那什么,你先擦擦,等水挂完了,我扶你去洗。”
言罢,时屿视线无处安放地乱飘,明明之前他们还在很严肃地讨论日后的相处问题,怎么就发展到……
好吧,他现在确定自己是个纯零,光贺铮用手……
不能回想,越想越臊的慌。
时屿搓搓脸,瞟向贺铮,男人正捏着纸在笑,对上他的目光,对方勾唇,“我一只手,好像不太方便。”
时屿,“……”
端盆水帮贺铮洗完手,时屿脸上的热意终于消下去几分,他看向桌上的早餐,粥和包子都已经完全凉掉了。
“我重新去买一份。”
“不用,马上要吃午饭了。”贺铮道。
时屿拿出手机,才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他顿时蹦起来,“我去,我大哥中午让我回家吃饭。”
贺铮一愣,催他,“那赶紧去。”
时屿却看着他有些犹豫。
贺铮猜到他的顾虑安抚道,“别担心,我现在状态挺好,没什么问题。”
时屿点点头,“那我先回去,我下午就过来。”
“嗯。”贺铮应下。
临走到门口,时屿打开被反锁的门时,又忍不住乐出了声,脸色有些发红地朝贺铮看过来,“哥,我们可真是身残志坚。”
断胳膊断腿的,都挡不住干臭不要脸的事。
贺铮,“……”
他清了清嗓子,看到人磨蹭着不走,便问道,“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时屿歪了歪头,“好了吧。”
“那行,今天开始我追你。”贺铮道。
“啊?”时屿懵了,他以为和好了就算在一起了,还要追的吗?
不过他跟贺铮好像真的还没确定正式关系?
这样一想,时屿猛然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忍着兴奋朝贺铮扬眉,“那你好好想想怎么追我。”
说完,他去外面喊来之前的那个男护工,让他先帮忙守着贺铮,之后乐颠颠地离开医院,回去的一路他高兴的像个小傻子,直到回到家,对上一屋子沉着脸的哥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