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贺铮没听到时屿说什么, 正从困顿中艰难省神的他再次发出一声淡淡的鼻音。
时屿,“……”
早上起床本来就比较冲动,贺铮这一声直接把他哼出了反应。
当下要是换一个胆子大点的,肯定就趁此机会上下其手一波, 保准占足某人的便宜, 可毕竟时屿头次心动, 撩人手段还是菜鸟级别。
平时拉拉手, 亲亲嘴还好,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倒是比谁都慌张, 猴子似的窜起来,跑去了洗手间。
连续几捧冷水泼在脸上, 血液里沸腾的燥热却没被浇下去半分。
啊, 要死了。
时屿往外看了眼,鬼使神差地转过身靠在盥洗台的边缘, 手伸进睡裤里。
外间,贺铮躺了好一会终于慢慢省过神, 他揉着有些抽痛的额角下床穿鞋往洗手间走。
时屿好像亲了他?
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喉结,贺铮拧开洗手间的门。
下一秒, 他与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听到关门声,以为对方出去的贺铮,“......”
关了门却忘记反锁的时屿, “......”
眼前情形尴尬又叫人面红耳赤。
贺铮反应过来, 想退出去, 时屿在那瞬间想了很多或者什么都没想, 下意识伸手拉住人。
“……哥。”他喊贺铮,声音很软。
贺铮脚一下子迈不动了, 眼睫如翅般颤动。
“你帮帮我?”时屿靠过来。
贺铮喉咙干渴,哑声道,“别撒娇。”
而另一个躁动和渴望已经涨满他的心房,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开。
“那你帮我。”时屿红着眼看他。
之后贺铮洗漱,时屿从洗手间出来,他原地站了片刻,猛地扑到床上来回滚了几圈,而后脸埋在被子里发出了无声尖叫。
啊啊啊!
贺铮的手!
贺铮的手怎么那么会啊!
时屿激动的要捶床,但怕人听到,只能使劲蹬了蹬腿。
直到男人出来,时屿还没缓过劲反而因为看到对方,丢失的羞耻感重新拾回,脸噗噗地又烫了起来。
“不出去?”贺铮看向他。
时屿脑袋埋在被子里,抬起胳膊冲他挥手,“哥,你先去,我等会再来。”
贺铮无奈,冲动起来什么话都敢说,现在却不敢见人。
良久,时屿终于冷静下来。
他抬起头,搓搓脸,依旧傻笑着去洗了脸换好衣服,随即出了房间。
客厅没人,倒是外面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来到阳台探头往下瞧去一眼,院子里秦弈正牵着两条凶猛高大的狗在跟贺铮还有外公外婆聊天。
“嚯!”时屿蹬蹬蹬跑下楼。
看到他,秦弈挑了下眉,“新年好。”
“新年好,爷爷奶奶早上好。”
时屿先朝两位老人打过招呼,而后看着秦弈眼神惊讶,“原来你也是这里的人吗?沈错呢?”
“嗯,我是北又本地人,错错在家。”秦弈回答。
“你俩个认识呀?”
“是呢,奶奶,贺哥带我去秦哥那吃过饭。”
老太太点头,“我听说小弈在T市开了个私房菜馆来着。”
见到熟人的惊喜过后,时屿视线就落在了秦弈手中牵的那两条狗上——品种都是德牧,大概七八十公分高,背是黑色,肚皮和四肢呈现浅棕色。
样子瞧着凶猛且不好惹,连一向目中无人的五杀都怂得躲在了一边。
前面听到狗叫,时屿还以为是自己做梦梦到了,现在看来就是这两只当时跟猫干仗发出的声音。
“这是你的狗吗?它们会不会咬人?”时屿好奇地问秦弈。
秦弈还是一副懒散又痞帅的模样,他一手拽着两条牵狗绳,一只手插裤袋里,漫不经心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又不傻。”时屿哼哼。
“怎么没穿外套。”身旁传来贺铮的声音。
时屿转头,贺铮今天上身穿了件衬衫配鸡心领毛衣,不知是自己嘬那一口太猛还是在洗手间无意间又啃过对方,男人的喉结有些发红。
他顿时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偏开眼,“忘了。”
“行了,还有事,回头再聊,过两天我来接它们。”秦弈说。
他把牵狗绳递给贺铮,向两位老人道别,接着目光投向时屿,“明天安北旧广场有露天电影,感兴趣可以来玩。”
言罢,他摆摆手,也没叫人送,直接离开。
等人一走,时屿立刻看向两只德牧兴冲冲地,“哥,能摸吗?”
“能,不过要跟它们熟悉一下。”
贺铮打发时屿先去穿外套,然后让两条狗狗分别凑近时屿嗅了嗅,记住他的气味,又拉着它一起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不一会儿,时屿顺利撸到了狗子。
见他玩的开心,老太太和老爷子便先上了楼,留下贺铮陪他。
时屿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摸着狗,视线却总往贺铮身上瞟,但刚触到又会连忙收回来。
“做什么?”贺铮忍不住问他。
时屿揉揉鼻子,“就不太好意思。”
毕竟干过那种事啊!
贺铮便伸手捏他的脸,笑,“脸皮薄。”
“你不会不好意思吗?”时屿仰头看他。
贺铮勾唇,“我还好。”
时屿,“......”也是,又不是贺铮求着让他帮忙。
红着耳朵哼哧半天,时屿估计至少今天之内自己是没办法恢复正常了。
他索性就羞着臊着,又问道,“哥,我算是离成功拿下你更进了一步吗?”
贺铮哑了声音。
这是时屿第一次直白地挑明自己的目的。
而他没有办法拒绝对方。
从时屿到达北又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缴械投降的路上了。
贺铮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或许我真的可以试试?
但......敢吗?
“对了,原来秦弈也是这里的人啊,那你跟他早就认识吗?我还以为他是T城人呢。”时屿再次主动转了话题,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他不急,贺铮每退一步,自己就跟着进一步,当下看来,战况良好——他能感觉到贺铮在动摇软化。
“不算早认识,”贺铮道,“我先结识了沈错,通过他认识了秦弈。”
沈错是那个自杀群里的群员,贺铮帮过他,几人这才有了交情。
“哦,他喊我去那个什么旧广场看电影,初三他们还放电影啊?”
“嗯,算是安北那边的特色文化。”贺铮回答。
“那我们晚上去吗?”
“你想去吗?”
“想去。”
“那就去。”
正聊着,外面门铃响了起来,时屿话音顿住,“嗯?有人来了?”
他朝大门口看去,但因为蹲在院子的最角落,瞧不见外面是谁。
也正是这时候时屿才想起,今天已经初二了,奶奶家应该要来亲戚拜年了。
那他呆在这里……
“那个……”时屿抬头问贺铮,“我要不先回房间?”
“不用。”贺铮说,人没动。
见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时屿又指指门,“那我去开门?”
贺铮却道,“先等等。”
时屿不明所以,但没有问,因为他发现贺铮神色猛然淡了下来。
大概不是什么愿意见的亲戚?时屿心里猜到。
门铃大概每隔一分钟被按响一次,直到持续了七八次后,贺铮这才带着时屿慢吞吞往门口走。
也就眨眼功夫,时屿发现贺铮身上的气势变了,男人跟秦弈一样,浑身透出一股松散的懒劲,但没有秦弈的那股匪气,而是多了一种疏离的味道。
姿态大概跟去年他们重逢时差不多。
时屿不禁对外面所来之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门外。
林君悦剁了剁脚,小声骂道,“小畜生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呢。”
花苑小区不让未登记车辆进入,他们只能下车走过来,而这会温度接近零下,步行过来就已经很冷了,结果等了近十分钟,贺铮还不放他们进门。
小畜生!
林君悦在心里恶狠狠地又骂一声,远远看到贺铮过来,脸上却立马换上笑容。
“小铮!”
时屿寻声看去,此刻贺铮外公家大门外面站着七八个男人女人——为首的两个男人大约都在四五十岁,统一手工定制西装外披毛呢大衣。
站在他们身边两个女人全是旗袍,分别配一件色泽不同的貂绒披肩,打扮一个比一个精致,看不出具体年龄。
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个手提大堆礼盒的青年,从衣着和姿态判断应该是保镖一类。
等走进了,刚刚喊了贺铮的女人又笑着道,“小铮,大家来给大哥大嫂上香了。”
时屿闻言皱了下眉,这人口中的大哥大嫂是谁?是贺铮的父母吗?
那天看到老太太掉眼泪,他心理就隐约有了些猜测,却不成想,贺铮竟是双亲都已经去世了?
而贺铮此刻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打开了大门。
北又有给祖先和已故之人上香的传统,一般从年三十晚持续到初三晚上,中间香火是不会断的。
在这期间,有其他血缘关系相近的亲人们想要来祭拜的话就挑这三天来。
但他们一般都会说是来拜年,不会说上香。
贺铮知道,他的三婶林君悦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在故意戳他的痛楚而已。
时屿不知这边的讲究,听了只隐隐觉得不舒服。
他不由多看了说话的女人一眼。
而这一行人进到院子,都先下意识朝院子东南角看去。
当看到那两只正蹲在地上静静盯着他们的德牧时,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林君悦更是吓的惊呼出声。
“啊——”
时屿侧目。
林君悦深觉丢人,连忙放下捂着心口的手,但她的脸却忍不住隐隐发白——
去年就是那其中一只狗咬了她,到现在她大腿上还留着一个疤痕。
突然想起什么,她气愤地喊住贺铮,“你不是说它们跑了吗!?”
贺铮走在前面头也没回,淡淡道,“去年两只跑了,这是新养的。”
林君悦瞪着眼,那目光恨不得在他背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时屿简直莫名其妙,没反应过来这女人前一秒还亲亲近近的,下一秒就突然翻脸。
但不妨碍他不动声色地慢贺铮半步,移到男人侧后方,挡住她瞪视的视线,继而大而黑的眼睛冷冷撇向她。